五十三 幹戈後(全書完)

以方寥的武功,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獨步宇內,天底下很少有幾個人是他的對手,而今他要對付一個景王,竟然沒有成功?這豈不是讓人覺得很奇怪嗎?

江少衡屏息凝視,在橫梁上仔細的聽著他們說話。!。

景王走進來之後,四處看了看,不禁皺起了眉頭,他走到朱見深的身邊,對他說道:“皇上,我讓你想的事情,你想得怎麽樣了?”

朱見深聽到他這麽問後,便搖了搖頭說:“景王,你不用想了,朕絕對不會寫退位詔,把江山讓給你的。”

因為有江少衡在房子裏,所以他整個人說這些話的時候,顯得特別的理直氣壯。

聽到他這麽說後,景王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不耐煩,他用力的拉著他的衣領,對他說道:“好了,事到如今,我真的不想再跟你說什麽了,難道你不知道你自己是什麽樣的人嗎?難道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不配做皇上嗎?你之所以能夠成為皇上,也不過是因為仗著皇長公主和父皇偏愛於你而已,難道你不覺得我其實比你更加勝任皇帝之位嗎?如今你已經是階下之囚,不要妄想再同我討價還價,如果是你不趕緊答應我的話,我沒有耐性再跟你耗下去了,我用術也可以控製你,我也可以隨隨便便的想別的法子來控製你。哪怕是我不要這退位詔了,那也沒有什麽,總之,到時候我損失的和你損失的完全不一樣。你損失的是你的性命。”

“哼,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朱見深望著朱見辰,冷冷的說道:“總之,你現在說什麽我都不會聽你的,既然我是天命所歸,既然父皇讓我做皇帝,我就要好好的管理好這個國家。”

“哦?你今天怎麽這麽有恃無恐啊?”景王聽到他這麽說後,頓時起了疑心。

每次他跟朱見深說話的時候,朱見深雖然也很堅決,不肯把皇位讓給他,也不肯寫退位詔,可是沒有一次他像現在這麽理直氣壯,也沒有一次他像現在這樣說起話來肆無忌憚,就好象背後有人給他撐腰一樣。

景王的眼珠轉了幾轉,四處看了看,他忽然說道:“江太傅,我已經看到你了,請你下來。”

江少衡微微一愣,心想,這景王朱見辰果然是個厲害人物啊,竟然猜都猜得到自己來了,但是江少衡唯恐有詐,所以他還是在上麵動都不動。

於是他聽到景王繼續說道:“江太傅,你不用再躲了,難道你以為你躲起來我就不知道你來了嗎?能夠讓皇上一點都不怕我,而且能夠讓皇上說話如此的腰杆挺直,理直氣壯的,除了江太傅你,還有誰啊?而且江太傅一向和方大俠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如今方大俠在我的地牢裏關著呢,我就不相信江太傅沒有來,難道江太傅要做縮頭烏龜嗎?”他對江少衡出言不遜。

江少衡雖然是有些生氣,可是卻也懶得跟他計較。

江少衡想了想,便從橫梁上麵下了來,他對朱見辰說道:“景王果然是聰明絕頂啊。”

“不錯,你也說我聰明絕頂?難道你覺得像我這樣聰明絕頂的人不應該做皇帝嗎?”

“不,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我想說景王果然是聰明絕頂啊,可是這聰明絕頂卻沒有用對地方。”

“你。”朱見辰有些生氣,指著他對他說道:“江太傅,我知道你跟皇長公主是一起的,皇長公主支持誰,你就支持誰,那麽我現在要讓你支持我做皇帝,你支不支持?”

江少衡微微一笑,說道:“我江少衡從來都不受人擺布。

“可是如果是我拿皇長公主的性命要挾你呢?如果你不支持我的話,說不定皇長公主連命都沒有了。”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雖然我江某人的確是很想把皇長公主救出來,可是如果真的沒有法子的話,我相信皇長公主絕對不會怪我的。而且她知道我不助紂為虐,她就更加的欣慰。”

“我沒有想到人人傳說的大情聖江少衡,原來隻不過是一個虛有其表的人而已。好,既然這樣,那我就成全你,讓你去見他們。”說完,他就往邊上走。

他想扣動身邊的一個機關,然後可以發動機關,趁機把江少衡也關起來,可是他這一次真的錯了,他錯估了江少衡的實力。

江少衡的功夫一直很好,而且他的輕功特別的好,所以他還沒有來得及按動那個按紐的時候,江少衡已然施展輕功到了他的麵前。

江少衡想也不想的就隨手拿了一塊玉佩,照著他的手砸了過去,那雖然隻是一塊小小的玉佩而已,但是江少衡的功力是何等的驚人啊,於是那玉佩砸在他的身上之後,他隻覺得手疼得無以複加,他大叫一聲,然後整個人就跌倒在那裏。

江少衡知道了這個房子裏有暗器,那麽就絕對不可能再讓他輕舉妄動了,於是他拚命的往前去,到了前麵之後,一把把景王朱見辰給拉在懷中,對他說道:“景王,事到如今,連你的性命都在我的手裏,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誰知道景王一點都不著急,他像是胸有成竹的說道:“江太傅,你恐怕不知道?剛剛你來拉我的時候,其實我已經在你的身上下了毒。我知道我的武功不好,所以我就一定要有比別人強的地方,我跟別人學會了用毒。如果你不相信的話,你盡管可以施展一下功力,看看你現在的功力是不是大不如前了?”

誰知道江少衡並不為所動,他哈哈的笑了起來,對他說道:“你說的這話倒忑也有意思,便是如此,那又怎麽樣呢?反正你現在也在我的手中控製著,如果你覺得你自己有本事逃脫的話,就盡管逃就是了。”

“江太傅,你身上的毒已經很嚴重了,如果是不趕快治好的話,就隻有死路一條,難道你要白白的死在這裏嗎?”

“就算是我死在這裏,有你景王來陪伴,那麽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江少衡淡定的說道。

他做夢都沒有想到江少衡會如此的淡然處之,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他從來不相信天下有不在意自己性命的人,但顯然江少衡就是,顯然今天讓他遇到了。

他想了想,便對江少衡說道:“江太傅,我希望你放開我,同我合作,你不是要找皇長公主嗎?我告訴你皇長公主在什麽地方,而且我保證你皇長公主是安然無恙的,可以讓你把她給救出來,怎麽樣?”

“不必了。”江少衡擺了擺手:“我知道一切的禍源就在於你現在是景王,而且你現在活在這個世上,如果我現在就要了你的性命的話,我相信一切的禍源都可以消失,那麽什麽都不用了。”說到這裏之後,他便笑著望了朱見辰一眼。

朱見辰真的從來遇到過像江少衡這樣的人,一直以來,他自認為閱人無數,他自認為能夠打動任何人,但是偏偏簡懷箴、江少衡這群人,根本就不為他的利益,也不為他的引誘所動,他麵對江少衡一點辦法都沒有。

江少衡對他說道:“好了,景王,因為你是皇長公主的孫子,其實我是很想給你一個機會的,但是機會是人自己爭取的,而不是靠別人給的,你現在已經沒有機會了。如果我還留著你的性命的話,將來你一定會殘害天下的百姓。雖然我知道殺你很對不起皇長公主,可是我也不得不這麽為之了。”

說到這裏之後,他就歎了一口氣,抬起手來準備結束了景王朱見辰的性命,因為他清楚的知道,隻有殺了景王朱見辰,所有的事情才能夠就此了結。

景王頓時被嚇壞了,他望著江少衡,對他說道:“你不要殺我,就算是我真的要死,也是由皇長公主來決定,不是嗎?”

“對不起,我已經等不了皇長公主來了,因為你不是說我身上已經中了毒嗎?而且說我的毒性很快就會發作,到時候我身上沒有了武功,自然就不是你的對手了,所以我那時候要殺你就很困難,我隻有現在先要了你的性命了。”江少衡說道。

“不,我剛才是騙你的,我哪有那麽大的本事給你下毒啊,我隻不過是想讓你放了我,所以才這麽說的。”

“這也隻是你的一麵之詞,我想我找到理由要聽信你。”江少衡淡然的對他說道。

江少衡說每一句話的時候,語氣都是淡淡的,好象一切都跟他毫不關己一樣,也越是因為這樣,越發覺得讓他心裏很害怕,也很難過起來。

他知道自己縱然是有這麽多宏圖大業,可是一點用都沒有了,如果就此丟了性命的話,那麽到時候他什麽都不是了。

景王想了很久很久,才看了朱見深一眼,對他說道:“好,我錯了,我不應該這麽做,我真的錯了。我對不起你,我也對不起皇長公主,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景王對他說道。

江少衡微微一愣,但是他還是很堅定的拒絕了他。

景王便對他說道:“我告訴你皇長公主在什麽地方,皇長公主被我關在了瘋人塔。”

“什麽?皇長公主被你關在了瘋人塔?”

“不錯,是被我關在了瘋人塔,就算是要我的性命的話,也是皇長公主來要啊,不是嗎?”他一邊說著,一邊對江少衡說道:“反正我現在已經被你製服了,所謂勝者王侯敗者寇,我已經失敗了,我也認了。你沒有必要要趕盡殺絕?”他對江少衡說。

江少衡現在心裏終於有點亂了,可謂是千絲百絮,他怎麽都想不明白,朱見辰怎麽會把簡懷箴關進了瘋人塔,而且簡懷箴乃是堂堂的公主,卻被他關入了瘋人塔,那麽她在瘋人塔裏過的將是什麽樣的日子?

想到這些,他心裏不禁異常的難受。

他正在神思有點恍惚的時候,朱見深忽然叫了一聲,說道:“江太傅,你小心。”

江少衡猛然一回頭,卻發現手臂上一麻,然後他真的整個人都施展不上力了,原來剛才朱見辰是趁著他不注意的時候,所以便悄悄的拿毒針刺了他一下,而剛才朱見辰也的確沒有給他下毒,可是現在卻不一樣了,現在他趁著他分心的時候,已經給他下了毒了。

江少衡隻覺得四肢無力,根本就施展不出武功,於是他連忙抬起手來封了自己幾處穴道。

朱見辰哈哈的笑了起來,對他說道:“怎麽樣?你還好?江太傅,你以為我真的怕死嗎?我既然敢做這等大事,我也料到了總有一天我會死的,而且會死得很慘,所以從頭到尾,我都沒有怕過。剛才我也並不是真的怕死,隻不過是想辦法逃脫而已,你沒有想到?你沒有弱點,可是皇長公主就是你的弱點,正是因為你有這個弱點,所以一直以來我才能夠及時的製服得了你。如今,你和方大俠都已經被我製服了,我還有什麽好怕的呢?”說到這裏之後,他便仰起頭來哈哈的大笑起來。

朱見深急得不行,指著朱見辰說道:“景王,你逆天而行,視為亂臣賊子,總有一天會得到報應的。”

“得到報應嗎?那我可不怕,我還怕沒有報應呢。如果誰想讓我得到報應,盡管來報應我,我當了皇帝這天下就是我說了算了,從此之後,天下都在我的手中,由我號令。你說就算是我有報應的話,我能怎麽樣?我還怕什麽報應呢?”說到這裏之後,他越發的得意,便哈哈的大笑起來,笑聲聽在人的耳中異常刺耳。

江少衡隻是冷冷的笑,他輕輕的一點,朱見辰已經動也不能動,原來他根本沒有中毒。

而朱見辰在那一刻明白,大勢已去,他所作的一切已經功敗垂成。

薄暮,夕陽。

當簡懷箴由方寥和江少衡扶著從瘋人塔中走出來後,她望著藍藍的白雲天,不禁長長歎口氣:“幹戈寥落,多虧方大哥和江大哥力挽狂瀾。對了,景王怎麽樣了?”

“被關在他自己製成的地牢中了。”方寥淡淡的說。

“也好。也許這就是作繭自縛。”簡懷箴說。

“皇上一切都好,公主妹子別擔心。”江少衡安慰。

簡懷箴點頭:“我也老了。我應該遠離這是非紛爭,好好休息一下了。”她說著,眼中流露出了一種別樣的輕鬆和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