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外部分.唐驚染 一四三,殺手意
而他沒有料到的是,此時此刻,萬貞兒正在那城隍廟中悠閑的坐著,而那殺手則站在她的身邊,麵無表情的望著她,萬貞兒也絲毫不懼怕。
因為那殺手便是已經收了他一萬兩銀子,那殺手就是古冷意之前請下的殺手,她今天所做的這麽多,都無非是想同皇上布一個局。
她之前是同皇上這麽商量的,古冷意先請一個殺手,把她給虜到破廟之中,然後再把於冕設計迎來,到時候讓那殺手再把於冕捉住,這麽一來,簡懷箴等人就不會以為是朱見深出的主意了,那殺手抓住於冕之後就可以借此要挾簡懷箴,把金玉杖給要回來。
萬貞兒所做的這麽多,可謂是煞費苦心,原本皇上想要金玉杖,他們可以直接請一個殺手,讓那殺手直接把於冕捉走就是了,但是他們卻沒有這麽做。
萬貞兒之所以讓那殺手先抓住自己,無非是存了一份私心而已,她想試探一下於冕心中到底有沒有自己,倘若於冕肯為她單刀赴會的話,那就說明在於冕心目中,她的地位是很重要的,於冕肯為她生、肯為她死,肯為她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倘若於冕不肯單刀赴會的話,那麽就說明她在於冕心中沒有地位,二來也說明於冕這個人實在是不值得她愛的,她從此之後便對於冕死了心,所以她才設了這麽一個局,多了這麽一番舉動。
朱見深當然想不到那麽多,他隻以為萬貞兒一心一意為自己奪取金玉杖,哪裏知道萬貞兒是對於冕有意的。
且按照計劃有條不紊的進行,到了夜間,於冕果然獨自一個人來到城東三裏外的城隍廟,那座城隍廟十分破敗,而廟中隱隱約約的有燈火照射出來。
於冕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往裏麵看了看,隻見萬貞兒一個人被綁在地上,她麵上的神情十分痛苦,顯然是十分害怕和驚恐。
於冕心中不禁略過一絲疼惜之意,這種疼惜之意隻是對朋友的憐憫而已,絕對沒有包含什麽兒女私情。
於冕在外邊稍微猶豫便推門走了進去,萬貞兒看了他,一張臉頓時變得十分激動,她忍住自己心中的激動,喊了一聲:“於冕!”
於冕對她擺了擺手,點頭點,意思是說:“你不用擔心,我已經來了,你不會有危險了。”
萬貞兒眼中頓時盈,滿了淚水,雖然她已經想過於冕有可能來了,但是她也做了最壞的準備,那就是於冕根本就不會顧她的死活,因為要是遇到這種情況,倘若換了朱見深,朱見深是絕對不會來的。
所以她心中並沒有抱著很大的希望,但是事實上於冕真的來了,所以當她見到於冕的時候,心中難免激動。
於冕四處看了看,隻見城隍廟已經十分破敗了,四處殘垣斷環,牆壁之上掛滿了蛛絲網,而柱梁也已經被蛀蟲蛀上了一個一個的大洞,但是城隍廟中點著一支蠟燭,顯然那殺手是來過的。
於冕便走到萬貞兒麵前,想去給她解繩子,一邊輕聲的問道:“那賊人呢?”
萬貞兒茫然的搖了搖頭說道:“那賊人把我關在這裏就一個人走了,我想逃,但是被他綁住了,所以逃不出去。”
於冕點了點頭說道:“我現在就把你救出去。”
綁在萬貞兒手上的那個結是一個死結,怎麽解都解不開,兩個人正在焦急之間,忽然一個冰冷入骨的聲音說道:“好了,於冕你終於來了,你們兩個今天都逃不出去了,就在這裏坐一對苦命鴛鴦吧!”
於冕一抬頭隻見眼前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絡腮胡子的中年人,於冕望著那個人愣了愣,半天才問道:“你到底是誰,我跟你有什麽冤仇?”
那個人冷冷的說道:“我跟你倒是沒有什麽冤仇,隻不過我的父親同你的於謙於閣老之間到是有很大的冤仇,是你的父親於謙於閣老害死了我的父親,所以我今天一定要為我父親報酬。”
於冕搖了搖頭說道:“兄台,你這麽說就不對了,我父親於謙於閣老從來沒有做過一件愧對自己、愧對天地良心的事,他所做的事情都是為了黎明百姓,都是為了國家社稷,我想你肯定是誤會他了,再說了,你的父親想必之前也是為官的吧,為官者在朝堂之上難免會有爭鬥,這原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倘若便把這當作是恩怨情仇的話,那人與人之間還有什麽事情可言呢?”
那絡腮胡子的殺手沒有想到於冕會有這麽一番說調,他倒是有些愕然,半晌才說道:“不管你說什麽,總之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好吧,既然你這麽說,那我也就不多說什麽了,我給你殺了報酬就是,但是她。”
他指了指萬貞兒說道:“她是無辜的,她是當朝的萬貴妃,並不是我家的人,你把她給放了吧?”
萬貞兒此時此刻心中十分激動,她見於冕竟然舍身冒死求那殺手放了自己,兩滴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她悲聲說道:“要殺就一起殺,要放就一起放!”
那殺手微微愕然,竟然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對打,他們原本要說的話都已經同古冷意商討過了,可是萬貞兒明明是沒有這句的,她忽然說了這句話,倒讓那殺手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了。
萬貞兒卻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說錯話,那殺手半晌才緩緩的說道:“好吧,男的留下,女的走。”
說完他便伸出手中的刀砍掉了綁著萬貞兒雙手的繩子,萬貞兒有些茫然的望著他,半晌才明白過來,原來這是他們原本就定好的計策呀。
但是事到如今,她又無論如何怎麽都舍不得於冕一個人在這城隍廟之中跟殺手待在一起了,她倒不擔心這殺手會對於冕下毒手,她隻擔心皇上朱見深,她知道朱見深對於冕的恨意實在是重重複重重,已經恨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他恨於冕和唐驚染兩個人兩情相悅,又恨於冕,簡懷箴因為於冕的事情而杖責了他,倘若自己就這麽走了,朱見深改變主意,不拿於冕去換簡懷箴的金玉杖,而把於冕殺死了,那該怎麽是好?
所以萬貞兒決然的往於冕身邊一站,定定的對那殺手說道:“不管怎麽樣,我們倆個生要一起生,死要一起死,你倘若要殺他就先把我殺了吧?”
萬貞兒說完就往於冕身前一站,那殺手驚詫的半天說不出話來,他又不知道該怎麽向萬貞兒開口,才能夠不泄露兩個人之間的秘密,他便站在那裏背著手半天都沒有說話。
幸虧他臉上長滿了絡腮胡子,所以他的表情倒不怎麽容易被人發現。
過了半天,萬貞兒忽然揚眉問他:“你想好了沒,要不要放我們一起走,要是不放我們一起走,你就先殺了我,我乃是當朝的貴妃,你要是殺了我,你也活不了。”
“放了他!”萬貞兒對那殺手說道。
那殺手看了萬貞兒一眼,麵上的表情變得有些驚疑不定,他不知道萬貞兒為什麽變化如此之快,原本的時候,明明是他派人來雇傭自己,把於冕引到這裏來,想借用於冕而奪取簡懷箴的金玉杖,但是沒過多久她就立刻改變了主意,她的這種變幻莫測的性格讓殺手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所以一時之間殺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萬貞兒靜靜地望著那殺手說道:“你放了他,倘若你不放他,本宮一定不會放過你。”
殺手想來想去都不知道怎麽是好。
萬貞兒又繼續說道:“你放了他,隻要你放過他,本宮給你的銀兩絕對不追回。”
殺手見她這麽一說,一顆心這才安定下來。
他點了點頭說道:“既然你這麽說,那我也沒有什麽話說了。”便指了指外邊說:“你們走吧!”
這種變化讓於冕覺得十分奇怪,明明之前是殺手虜走了萬貞兒,而要挾自己來這裏救她的,但是過了沒有多久,這殺手忽然轉變了臉色與萬貞兒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了,這種變化之快,讓於冕也深感錯愕。
但是此時此刻他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耽誤之急便是他和萬貞兒可以盡快的離開這裏,倘若那殺手再反悔恐怕就已經來不及了,想到這裏,於冕便拉了萬貞兒一把,說道:“我們快先走吧!”
萬貞兒麵露苦笑,搖了搖頭說:“你走吧,我暫時還不能走。”
“為什麽不能走?”於冕覺得萬貞兒的變化實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萬貞兒一句話都沒有說,半晌才低下頭去微聲說道:“你快走吧,你不要再問我了,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於冕往萬貞兒麵前一站,說道:“不行,我今天既然是來救你的,那麽隻要你不走,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走的,要走就一起走,要留就一起留,要死就一起死。”
萬貞兒聽於冕這麽說,心裏頓時覺得很是激動,她不知道為什麽於冕會這麽做,明明於冕之前是不喜歡自己的,但是為什麽現在表現的卻要與自己同生共死呢?原來他不隻可以跟唐驚染同生共死,也可以跟自己。
萬貞兒心中一種狂喜,望著於冕半天說不出話來。
於冕接觸到她熾熱的目光,對她說道:“你不要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把你當作我的朋友,而且我覺得以前很對不起你,所以無論如何這次我也要把你救出去。”
萬貞兒聽他這麽一說,一顆溫熱的心頓時變得冰冷起來。
她望了於冕一眼,目光有些哀怨的說道:“你原來是這樣,你的同情我是不需要的,你還是先走吧!”
說完她便把於冕往城隍廟外邊推。
於冕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做才好,但是他心裏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無論自己出了什麽狀況,也不能留下萬貞兒一個人在這裏,畢竟她隻是一個孤單的弱女子,就是平時不認識的人,他於冕遇到這種情況也會這麽做的,何況萬貞兒是自己熟悉的人呢?更何況萬貞兒始終是朱見深的皇妃,倘若自己能夠救了萬貞兒,說不定朱見深會對自己產生感激之意,以後不會再處處針對自己了。
想到這裏朱見深便往前橫跨一步說:“無論如何我也是不會走的,不管怎麽樣,要走我們就一起走,要留我們就一起留。”
萬貞兒此時見於冕這麽迂腐,她急的搓著手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
她扯了扯於冕的衣襟說道:“你趕緊走吧,你要是再不走的話,等一會兒想走也來不及了。”
於冕卻傲然的站在那裏,巍峨的就如同一座山一樣,他雖然隻是一介文弱書生,但是他身上所表現出來的那種氣勢,是練過武功的人也所不及的。
萬貞兒此時此刻不知道是該感動於他的重情重義,還是該笑他的迂腐。
總之,她的一顆心起起落落、沉沉浮浮,一會掛在月上梢頭的柳枝,一會落在殘莖敗荷的湖心,一時之間心裏便是千百種滋味,反而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就在這時候,忽然有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在城隍廟的門口響起,緊接著一個打扮的有些怪異的人走了進來。
那個人走起路來一拐一扭,舉手投足之間顯得陰陽怪氣,手中更是翹著蓮花指,原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內廷總管林建安。
林建安走進來之後陰惻惻的笑了一聲,說道:“娘娘,老奴剛才進來的時候,不巧聽到了不應該聽到的事情。”
萬貞兒橫眉怒目,瞪了他一眼,說道:“你剛才聽到了什麽,你休想用這些事情來威脅本宮,倘若本宮是那麽容易被你威脅的,又豈會在這宮中如此之久而屹立不倒。”
林建安聽萬貞兒說話的時候,自然有一股冷冽的氣勢,他聽了之後,隻覺得心裏一點寒顫,他知道自己還有一些把柄被萬貞兒握在手中,因此,他每次見到萬貞兒跟自己說話的時候,心中就難免有些坐立不安。
但是如今他滿以為自己抓住了萬貞兒要放走於冕的證據,就可以借此要挾於她,卻沒有想到萬貞兒根本就不吃他這一套。
見到如此的情況,他知道自己想要威脅萬貞兒恐怕是不能夠的了,因此他便賠笑了一聲說道:“貴妃娘娘,老奴隻不過是和娘娘開個玩笑而已。”
萬貞兒白了他一眼,橫眉豎目,說道:“你是什麽東西,敢和本宮來開玩笑。”
林建安被萬貞兒的一句羞辱的半天說不出話來,他望著萬貞兒好久好久才說道:“好了,娘娘,我們就不說這些事了,既然是皇上派老奴前來把於冕提走的,請娘娘放人吧?”
“什麽?是皇上要把我提走的!”於冕站在那裏搓了半日,說不出話來,到現在為止,他才知道自己中計了,原來並不是有人抓了萬貞兒。
於冕指著萬貞兒,手有些微微顫抖,他怎麽都不相信萬貞兒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因為萬貞兒這個人縱然有千般不是,但他總覺得她的心原本是不壞的,她怎麽都不會算計自己的。
沒想到她在這深宮之中待的久了,竟學會了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對自己也是用了滿腹的心計和手段,這讓於冕一時之間很不能接受,因為自始自終他都當萬貞兒是朋友的,但是萬貞兒的轉變實在是讓他覺得有些突兀。
而萬貞兒當初之所以向朱見深獻出如此的計策,也無非是希望可以借此刺探於冕對自己是否有意而已,事實證明於冕此人當真是謙謙君子。
萬貞兒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向於冕解釋,她隻覺得千頭萬緒,卻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半晌她才望著於冕對他說對不起。
於冕也望著她,眼神之中有驚疑的神色,他定定地問道:“為什麽,你為什麽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究竟我和你有什麽化解不開的怨恨,你要如此陷害於我?”
“我沒有!”萬貞兒搖了搖頭。
到現在為止,她才感覺到自己當初做的那個決定有多錯了,倘若不是,萬貞兒轉過臉去望著林建安,命令他說道:“你立刻把於公子放走,倘若不然本宮一定不會放過你。”
林建安見萬貞兒此時此刻睚眥俱裂,仿佛是受了什麽樣重大的刺激一樣,他卻坦然的搖了搖頭說道:“對不起了,貴妃娘娘,恕老奴今天不能聽從你的命令,倘若我今天把於冕放走了的話,那麽聖上一定不會放過我,權衡輕重之下老奴沒有辦法,隻能違逆娘娘一次了,倘若娘娘覺得手中有老奴的把柄那麽就盡管同皇上說吧,老奴便是一死又有何妨。”
萬貞兒以前的時候,見到林建安同自己說話都是恭恭敬敬的,唯獨這一次,卻像是有恃無恐一般,知道他是因為剛才偷聽了自己和於冕的談話,所以自以為手中有自己的把柄。
萬貞兒此時此刻簡直是怒火中燒,她簡直是又悔又恨,一方麵後悔自己竟然給皇上出了這麽一個餿主意。
而令她悔恨的是,沒有想到於冕對自己如此有情有義,盡管並不是她所渴望的那種感情,但於冕始終是一個響當當的、頂天立地的男兒漢,這讓她十分欽佩不已,所以她覺得無論如何也不應該把於冕拉到這場鬥爭之中來。
所以,她繼續指著林建安對他恐嚇道:“倘若你不把於冕給放走了,那麽本宮寧願跟你同歸於盡。”
“同歸於盡,娘娘說話不用這麽嚴重吧,娘娘為什麽今天忽然對老奴說出這麽嚴重的話來呢?而且還是為了於冕於公子,難道娘娘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