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四,三條件
她們走到乾清宮麵前,看到林建安,林建安看到簡懷箴十分生氣,柳眉倒豎。他連忙上前去對簡懷箴說道:“皇長公主,皇上吩咐了,皇上說誰都不能見。”
簡懷箴想都不想,對著他已經腫得又紅又高的臉,又是重重的兩巴掌,但這兩巴掌都是用了功力的,那林建安頓時被拍到一邊去了。
簡懷箴看都不看他一眼,便帶著唐驚染和零落,直闖入乾清宮中,那些宮女和太監們,見簡懷箴來勢洶洶,他們都知道簡懷箴武功高強,隨便一顆梅花針就能殺人於無形。所以他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走進去,沒有一個人敢出來說話。
朱見深正坐在寶座之上,他剛剛得到了消息,說是錦衣衛已經放火燒了燭影搖紅,鏟平了懺情門,懺情門和燭影搖紅的弟子十有八九都被關入大牢之中了。
朱見深覺得心中十分愉悅,他自從同簡懷箴生了芥蒂以來,心中就十分忌憚她,唯恐她利用自己手中的勢力同他作對,所以他便想方設法地想剿滅簡懷箴的勢力,但是一直以來他都不敢。但是現在他知道,倘若再不派人去圍剿燭影搖紅和懺情門,讓唐驚染忙於燭影搖紅和懺情門的勢力,而不能隨於冕去白頭山的話,那麽一旦唐驚染隨於冕去白頭山,說不定多半是有去無回了,他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唐驚染去死了命,所以他才出此下策,派錦衣衛圍剿了懺情門和燭影搖紅。
其實懺情門和燭影搖紅原本都是勢力十分強的,他們隻是沒有想到錦衣衛對自己會有敵意,這輸在疏於防範之上,被他們有機會肯趁。做了這件事情之後,他早就料到唐驚染會來找自己興師問罪,他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唐驚染,所以他便選擇了不見她,寧願派侍衛擋著她,傷害她,也絕對不肯見她。他隻覺得自己對唐驚染是一番好意,及時現在唐驚染不知道,等到以後,她早晚會知道的。
而對於簡懷箴,他早都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就是從簡懷箴徹底翻臉,既然簡懷箴手裏沒有了先皇留下來的金玉杖,那麽他便沒有什麽好怕的。
簡懷箴帶著零落唐驚染闖入到乾清宮中的時候,朱見深正在批閱奏章,他看到簡懷箴和零落唐驚染,頓時嚇了一跳。他看到唐驚染雪白的衣裳,被染成了紅色,顯然是受了傷,連忙問道:“驚染,你沒事吧?”
唐驚染冷冷地撇了他一眼,說道:“皇上,你竟然把懺情門和燭影搖紅給剿滅了,你說我作為懺情門和燭影搖紅的掌門,我有沒有事?”朱見深被她反駁得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簡懷箴卻隻是冷冷地看著他,一句話都不說,她的眼神就寒冷如千古的寒冰一般,讓他隻覺得渾身驚栗不已,他這一生從來沒有見到過簡懷箴用如此的眼神看著人,就是當初麵對著石亨、許有貞和曹吉祥,她也不曾露出如此憤恨的神情,但是而今對自己,她卻用這般的眼神看著自己,朱見深不禁心中捫心自問,我是不是做錯了,但是他知道,這世界上沒有後悔兩個字,他便是做錯了,事已至此也隻能硬著頭皮錯下去。
他看了簡懷箴一眼,笑著說道:“皇長公主怎麽也來了,有些日子沒有見到您了,您還好嗎?”
簡懷箴一句話都不說,她隻旁邊坐了下來,零落和唐驚染看她一眼,都不知道她心中是怎麽打算的。
零落繼續向朱見深說道:“皇上,你為什麽要殲滅懺情門和燭影搖紅,殺我派中的弟子,他們為國為民都做了很多有意的事。當初,七年前的時候,瓦剌大捷有他們的不世之功勞,而後皇上您遇難的時候,也是他們把您給救回來,難道你全都忘了嗎?”
“朕沒有忘。”朱見深半日才說。“隻是朕作為皇上有不得已的苦衷呀,你們不知道聽沒聽過一句話,叫做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朕這麽做,也隻不過是效仿宋太祖杯酒釋兵權,為自己剪除危害罷了。皇長公主你乃是宮裏的長輩,這件事你應該比朕更清楚吧。”
簡懷箴仍舊是望著他,一言不發,那眼神冰冷地就像冷到人的心中一樣。半日,簡懷箴才說了一舉話。
“把懺情門和燭影搖紅的弟子都給放了。”
朱見深卻搖搖頭,煞有介事地說:“皇長公主,唐姑娘,並不是朕不妨燭影搖紅和懺情門的弟子,隻是這種江湖流派,倘若朕把他們放了,不知道明天他們又會做出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來,說不定他們還會糾集造反。朕之所以這麽做,也是防範於未然呀。”
“皇上,你不必口口聲聲地說這麽多道理,你以為你說都是對的嗎?正是你君不仁,民就反之。皇上如果是個仁君,就不會有這麽多的顧慮。皇上,如今懺情門和燭影搖紅損失慘重,我隻希望皇上把他們其餘的人都放了,倘若不然,我也不敢保證燭影搖紅和懺情門的弟子,會作出什麽事來。唐驚染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聲音提高了不少。
她望著朱見深,眼神之中有很深的怨恨之色,朱見深愣了愣,半天才說道:“朕也不是不想放人,但是朕已經說過了,朕乃是了國家社稷,為了朝廷辦事,絕對不可能就這麽輕易地把他們給放了。朕勸皇長公主和驚染姑娘,就不要在這裏多費唇舌了,請回吧。”說完,他便揮了揮手,顯然是下了逐客令。
簡懷箴冷靜地坐在那裏,一句話都沒有說,她隻是對零落說道:“零落,你去我寢宮之中的黃花梨子木榻上,取一個金色的紫檀木盒子。”
“是。”零落答應著,連忙走出去,去幫簡懷箴取東西。她雖然不知道簡懷箴要自己去取的是什麽東西,但是她知道簡懷箴既然這麽說,那東西一定是事關重大的。
“既然皇長公主和唐姑娘都有事要做,那朕就不留你們了,你們先回去吧。”朱見深在上麵說道。
唐驚染站在那裏冷冷地瞪著他,而簡懷箴則麵無表情望著他,兩個人的眼神俱是寒冰一樣的冷漠。在透過這冷漠的眼神,讓他感到了眼神底下的波濤洶湧。
朱見深見兩個人都沒有動靜,知道現在也不宜用強,以簡懷箴和唐驚染的武功,她們兩個聯手,恐怕便是做多多少侍衛,也沒有人可以打得過他們的。最重要的是,簡懷箴是當朝的皇長公主,倘若她派侍衛圍攻皇長公主,那便是不孝,一個仁不孝,不忠不義的皇帝,誰又肯為他效力呢,所以朱見深隻得與他們兩個人對峙著,一句話都不說。
過了很久,簡懷箴才對唐驚染說道:“驚染,你來我旁邊坐下來。”
原來唐驚染站在那裏,身上的傷口被裂動,又重新滲出鮮血來。簡懷箴看了心有不忍,才讓她坐到自己身邊來。
唐驚染毅然坐到簡懷箴的身邊,她靜靜地坐在那裏,神情仍舊是那般美麗,但是神情凜然不可侵犯,就如同一座冰冷的雕像一般,朱見深怔怔地望著她,一時之間倒是有一些心神恍惚。
就在這個時候,零落走了進來,她手中抱著一條紫檀木的鑲金邊的盒子,那盒子看上去金碧輝煌,上麵鑲了九尾蟠龍。
零落走到簡懷箴的麵前,行了一禮,便把盒子遞到簡懷箴的麵前,簡懷箴坐在黃花梨椅子上,在扶手椅上,把那盒子緩緩地打了開來。
朱見深和唐驚染都忍不住去看盒子之中放的是什麽東西,兩個人這一看,心中各有所思。
唐驚染隻覺得大吃一驚,而朱見深卻覺得渾身冰冷,就像墜入萬年冰川之中似的,原來簡懷箴的那個紫檀木蟠龍金邊盒子中,放的不是別的,正是一條金光閃閃的金玉杖。
簡懷箴把那黃金鑄造的金玉杖取出來之後,緩緩地走到朱見深的麵前。不她把金玉杖往朱見深麵前一放,說道:“請皇上看一看,這是不是先祖所賜的金玉杖,上打昏君,下打奸臣,又可以打宮中的妃嬪。”
朱見深原本以為簡懷箴的金玉杖早就已經丟了,卻沒有想到金玉杖她一直放在身邊,他微微有些愕然,便想到:會不會是她為了挾製自己,故意造了一個假的金玉杖來欺騙自己。所以便把那金玉杖放到手中慢慢地看,隻見金玉杖果然是是用黃金和金剛金、精鐵鑄造,上麵寫著一行字,寫著:永樂皇帝製造,下麵則是蟠龍環亙之中,則是一行小字:上打昏君,下打奸臣,杖及六宮妃嬪。
朱見深見狀,隻覺得心裏十分冰冷,他用手指著簡懷箴顫顫巍巍地說道:“皇長公主,你騙我,原來你還有這金玉杖。”
簡懷箴緩緩地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我手中一直都有金玉杖,隻不過我原本想著,這金玉杖是沒有什麽作用了,卻沒有想到,今天還能夠用得上。皇上,你太令本宮失望了,今天倘若本宮不打你,便沒有辦法跟天下人一個交代。”簡懷箴邊說著,邊把那金玉杖舉在了手中。
朱見深此時此刻,心中害怕至極,他知道簡懷箴這一杖打下來,可重可輕,倘若是打得重了,那便是要了自己的性命也有可能的,因為畢竟簡懷箴是當世的武功高手,倘若她有心要取自己的性命,那還難嗎?何況現在自己是真的做錯了理虧的事情,她便是把自己打死了那也不為過,也隻是謹遵先祖遺訓而已,所以朱見深很有些害怕。
朱見深沒有想到簡懷箴真的會拿出金玉杖來,讓他很是吃驚,他愣了半晌,才呆呆地說道:“皇長公主,你不是已經把金玉杖給丟了,那為什麽現在又能夠取回來。”
簡懷箴微微一笑說道:“我當時之所以對你們說金玉杖丟了,無非是在我心中早已經當它不存在一般,我不希望金玉杖對你們構成什麽威脅,會影響到你們,所以我才故意這麽說。事實上金玉杖一直都沒有丟過,它一直在我的身邊,但是我從來不希望我可以用到它,倘若我用到它的時候,那便一定是與皇上反目的時候。”
朱見深愕然半日才說道:“上次你打石亨用的金玉杖——”他問道。
簡懷箴點了點頭,說到:“不錯,就是用的這把金玉杖,石亨就死在這金玉杖之下。我當時之所以跟你說我用假的金玉杖,無非是想安定你的君心而已。沒想到,到如今你竟然做出這麽大逆不道的事情來,今日我不把金玉杖請出來,看來是不能夠為懺情門和燭影搖紅的人求得一個交代了。”簡懷箴邊說著,邊把金玉杖請在手中。
朱見深呆呆地望著她,望了半晌,忽然跌坐在寶座之上,說道:“我命休已,罷了,罷了,皇長公主,既然你想要我的性命,那朕就給你罷了。”他就坐在那裏,一句話也不說。
簡懷箴見他這副模樣,反而有些不忍起來,她正色說道:“皇上,沒有人想要你的性命,本宮更不想,本宮一心一意隻想輔佐你成為一名明君。但是實在沒有想到,到現在你竟然幹出這種事情來,你因為喜歡驚染,而讓於冕去白頭山剿匪,本宮還可以接受,但是你為了削弱本宮的勢力,同時為了把驚染留在京城之中,不隨於冕一同剿匪,你竟然使出這種計量,你不覺得太過於卑鄙了嗎?”
朱見深望著簡懷箴,他看簡懷箴說話的時候,語氣之中尚有一絲憐憫之色,他知簡懷箴並未對自己完全結情,隻要自己在此時此刻說出幾句好話來,說不定她能把金玉杖給請回去,所以他便對簡懷箴說道:“皇長公主,所謂情這一字,最是傷人,難道你不知道嗎?人都說,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一個情字,便是萬古的君王,也逃不過被它左右的命運呀。”
簡懷箴沒有想到朱見深忽然說出這句話,她倒是愣了一愣,她覺得朱見深說的話還是有道理的,她自己也是逃不過一個情字。情之為物,最是傷人。
她正色說道:“皇上,你說得對,情之為物,最是傷人,這本宮也深有體會,但是不能拿這個做借口,便去傷害天下人。倘若這樣,人人都可以隨便地傷害人,那麽你愛的那個女子,她是何等的可憫。”
朱見深聽簡懷箴這麽說,語氣似乎有饒恕他的意思,因而他緩緩地說道:“皇長公主,孫兒知道錯了,還請皇長公主不要計較孫兒的所做所為,孫兒也是一時衝動,所以才做出這種事情來,請皇長公主原諒。”
簡懷箴低低地歎口氣,她看見朱見深的麵容,他知道朱見深並不是從心底裏真的服了這口氣,而是自己請出金玉杖來,他也沒有辦法。倘若他不遵從自己的意旨,那麽就隻有麵臨被金玉杖杖責的危險,權衡之下,他自然選擇了暫時聽從簡懷箴的吩咐,這令簡懷箴十分的失望。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朱見深是一個很有擔當的人,但是由此可見,事實並非如此,朱見深非但不是一個有擔當的人,反而在困難來的時候,一心隻想逃避,而不想去解決問題。
當他做了錯事,非但不想想自己到底錯在什麽地方,可以怎麽樣改過,反而總是在逃避責任,但是簡懷箴又能怎麽樣,難道她能活生生地把皇帝給打死嗎?更何況,隻要她這金玉杖一杖下去,從此之後皇上便會恨了她了,他們的祖孫情分,從此之後就算完了。
想到這裏,簡懷箴便在他麵前坐了下來,說道:“皇上,你今日讓本宮要原諒你,也不是沒有法子,但是本宮有三個條件。”
“哪三個條件?”朱見深下意識地問道,他現在最怕的就是簡懷箴真的拿金玉杖來杖責他,要是果真如此的話,那他這條性命一定是不保,所以他連忙問簡懷箴到。
簡懷箴想了一會兒,才回過頭來說道:“這三個條件,說起來其實也很簡單,第一,本宮讓你釋放燭影搖紅和懺情門所有的弟子,並且發出聖旨,從此以後,朝廷絕對不能再為難懺情門和燭影搖紅的人,他們都是對朝廷有功的人。七年前,在瓦剌的大戰之中,若不是有他們,恐怕現在邊關不禁還在連天的戰火之中。”
“好,孫子謹遵皇長公主的吩咐,皇長公主輕繼續說。”
簡懷箴想了一會兒,又繼續說道:“這第二個條件,就是要皇上親自去詔獄之中,把我哥哥和我嫂子給請出來。”
“倘若他們不出來,那麽朕又有什麽辦法呢?”朱見深問道。
簡懷箴卻是莞爾一笑,說道:“本宮相信,皇上一定有法子的,倘若皇上不能把他們從詔獄之中請出來,那本宮便還要繼續請金玉杖的。我哥哥和嫂子都是大名朝的忠良之臣,尤其是我哥哥曾經為朝廷利下了汗馬功勞,而我的嫂子,落雪公主雖然她是景文帝的女兒,但是景文帝也是我大明朝的開祖皇帝的孫二,也是我父的侄子,所以便是他的女兒又怎麽樣,難道他的女兒就要受到我所謂的大明正統的非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