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六,情海波

簡懷箴去檢查石麗卿的身份,但是石麗卿藏的滴水不漏,從她身上一點端倪都看不出來,這令簡懷箴十分失望。

因此回到萬安宮中之後,簡懷箴便一直不停地唉聲歎氣,到最後零落聽的有些煩了,便對簡懷箴問道:

“公主到底出了什麽事情,您不妨跟奴婢說一說,奴婢在這宮中人緣廣,說不定能夠幫的上你什麽忙呢?”

簡懷箴擺了擺手說道:“這件事情太過於複雜,並不是本宮不告訴你,而是便是告訴你也沒有任何用處。”

零落撇了撇嘴說道:

“皇長公主你怎麽可以這麽說嘛?我零落不管做什麽事情都是做到最好的,我又怎麽會……”

簡懷箴笑著說道:“好好好,知道你能幹,可是我就是告訴你又有什麽用呢?這些事情你原本也是不懂的。”

零落聽簡懷箴這麽一說,便在一旁蒙頭不做聲。

簡懷箴看零落真的有些生氣了,便走上前去笑著對她說道:“這丫頭既然你想知道什麽事情,那本宮不妨告訴你吧!我昨日裏去懷明苑之中同江大哥、紀大哥他們討論過萬貞兒失寵又複得寵的事情,他們都覺得可能是萬貞兒用了降術來迷惑皇上的原因,所以本宮今日特意去見了石麗卿,想從她口中得到一二消息,可是石麗卿口風很緊,本宮什麽都沒有查到。”

零落聽見簡懷箴這麽一說,頓時十分愕然,她睜大了雙眼望著簡懷箴半日才說道:“皇長公主你說的是真的嗎?那萬貞兒竟然利用降術來對付皇上?”

“我也隻不過是猜想罷了,至於事情如何本宮也不知道,畢竟現在沒有真憑實據,說什麽都沒有用。”簡懷箴歎口氣。

零落聽簡懷箴這麽說,她拍著手說道:“一定施了、一定施了,皇長公主之前的時候,我記得我第一次見到石麗卿,就覺得她是一個妖人,我還屢次三番的向皇長公主您說,隻是您不相信罷了。”

簡懷箴苦笑著說道:“就算是本宮相信那又有什麽用呀?這件事情畢竟太過於匪夷所思,還需要皇上他們都相信才行。”

零落聽簡懷箴這麽一說,頓時眉目黯然起來,她知道這件事情要想查起來本來就已經是紛繁複雜,還要讓別人相信這麽匪夷所思的事情確實是有難度。

零落想了半日,歪著頭問簡懷箴道:“皇長公主,難道你真的沒有辦法查到那個苗疆女人石麗卿的底細嗎?”

簡懷箴搖了搖頭說道:“本宮已經派出燭影搖紅和懺情門的弟子四處去打探,但是一直都沒有打探到任何消息,這件事情說起來也實在令人難以置信,那石麗卿竟然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留下,她在京城之中所居住的房子也被一把火燒成了灰燼。”

零落聽簡懷箴這麽一說,她也覺得事情的嚴重性了,而且由此可見那石麗卿一定是有目的的,並不是無緣無故的來到這宮中。

因此零落便對簡懷箴說道:“皇長公主既然你查那石麗卿什麽都查不到,不妨你從萬貴妃處著手查,說不定能夠查出什麽事情來呢?”

“從萬貴妃處查?”簡懷箴微微一愣。

零落笑了笑對簡懷箴說道:“皇長公主難道不是嗎?你想呀,這件事情要是從萬貴妃那裏查,說不定可以查出什麽線索來呢?萬貴妃既然是讓那苗疆女人幫她用降術,那麽她一定會與那苗疆女人接洽的,隻要皇長公主派人跟蹤萬貴妃,到時候就一定能夠查出什麽證據來,到時候萬貴妃想狡辯也沒法狡辯了。”

簡懷箴聽零落這麽一說頓時茅塞大開,她不禁稱讚道:“零落怪不得你自己都說自己做事情是及其利落的,本宮果然沒有看錯你,本宮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卻是你一句話提點了我,你說的很對,既然從石麗卿出套不出什麽話來,不如換個方向從萬貞兒處著手去查?”

“皇長公主我就是這個意思。”

零落聽簡懷箴稱讚自己覺得十分高興。

簡懷箴便開始去查萬貞兒的一舉一動,她知道在這皇宮之中,武功最高的當屬自己,所以與其讓別人去參與這件事情倒不如由她自己來查。

所以她便時時刻刻地注意著萬貞兒的一舉一動,她知道萬貞兒要想對皇上施展降術的話,就一定會去見那石麗卿。

所以平時裏簡懷箴便派了人注意到石麗卿那邊的動靜,隻要萬貞兒去找石麗卿,那麽就一定會有人來找簡懷箴,然後簡懷箴便會施展武功去房頂之上偷聽她們說話。

可是,一連過去了一個多月都沒有任何動靜,簡懷箴不禁有些灰心喪氣起來。

她對零落說道:“零落這件事情恐怕不是我們想得那麽簡單,要不然為何等了一個多月都沒有任何動靜呢?又或者是我們誤會了萬貴妃和石麗卿,她們並沒有對皇上下降術。”

零落見簡懷箴顯得稍微有些沮喪,便勸說她道:“皇長公主如果真的是我們想錯了,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你不要太過於難過才好,你這一生都在是為我們大明王朝盡心盡力,輔佐了好幾代的皇帝,實在是功高至偉,到如今你也該好好休息了。”

簡懷箴搖了搖頭說道:“本宮也想休息呀,可是這宮中一連出了這麽多事端,本宮便是想休息也沒有法子。”

簡懷箴的話讓零落覺得心裏有些瑟縮之意,她覺得簡懷箴為這六宮實在付出太多了,她半身的精力都用在幫助曆代皇上治理朝政和後宮上,而自己卻始終兢兢業業,還一度受到皇上的誤解,覺得她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公主。

簡懷箴派出去察探的人到第二月底的時候終於有了消息,那負責監視的太監匆匆忙忙趕來告知簡懷箴,說是發現萬貞兒向石麗卿處去了。

簡懷箴見狀心中大動,她知道說不定這就是揭穿石麗卿和萬貞兒合謀的好機會,又或者兩個人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合謀是自己弄錯了,那麽,也可以趁此機會來澄清這件事。

所以簡懷箴當即換了一件夜行衣,然後施展輕工,從萬安宮的廊簷房頂上直穿而去,一直到石麗卿所住的南三所房子上麵。

萬貞兒為了避嫌平日裏並不去見石麗卿,如今眼看著朱見深的降術就快要到了期限,所以她這才來找石麗卿,讓她幫自己和唐驚染的發絲施展降術,然後好燃成灰燼放在皇上的酒杯之中。

為了顧及不讓旁人看到,所以萬貞兒特意選了夜晚來,她沒有想到很早的時候簡懷箴就已經盯上她了,而且派人監視著石麗卿的一舉一動。

石麗卿雖然為簡懷箴那麽早就發現了自己的秘密而感到驚訝,但是這兩個月以來簡懷箴一直沒有任何動靜,她以為簡懷箴已經完全放鬆了對自己的警惕,便沒有想那麽多,卻沒有想到這一兩個月以來簡懷箴一直派人監視她。

簡懷箴到了南三所的屋頂之後,便揭了一塊琉璃瓦往裏看去。

她隻見到萬貞兒走進去,那石麗卿便向她行禮說道:“參見萬貴妃,貴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萬貞兒揚了揚手說道:“罷了,石大師不必與拘禮,你我都是自己人,又何必如此客氣呢?”

石麗卿笑了笑說道:“娘娘太客氣了,我怎麽敢跟娘娘自稱是自己人,難得娘娘肯重用我,讓我為娘娘效力,我已經感到十分榮幸。”

那石麗卿雖然口口聲聲的一口一個娘娘,對萬貞兒說話看上去也十分的恭敬,可是她的骨子裏卻帶著一種自傲的神情,要不然她也不會自稱“我”而不是“奴婢”了。

簡懷箴靜靜地監視著裏麵的一舉一動,她知道重頭戲還在後頭,倘若萬貞兒當真和這石麗卿有勾結的話,那她們要談話的內容絕對不限於此。

所以她就睜大了眼睛,屏氣凝吸,注意著房中的一舉一動,果然隻見那萬貞兒從袖中取出一樣東西來,然後放到石麗卿的麵前說道:“還請大師念咒。”

簡懷箴想看清那是什麽東西,卻發現什麽都沒有,她覺得十分奇怪。

那萬貞兒為什麽會拿什麽都沒有給石麗卿讓她幫自己念咒呢?這件事情太過於費盡心思了。

簡懷箴這麽想著,便全神貫注地盯著下麵,但是盯了半日都沒有發現什麽蛛絲馬動。

她聽到石麗卿對萬貞兒說道:“好既然如此,那娘娘就先請回去吧,多明天一早的時候娘娘可以請陳嬤嬤過來幫娘娘收東西。”

萬貞兒含笑一聲說道:“好,既然如此,那就麻煩石大師了,等過些日子本宮一定好好向皇上嘉許與你,為你求取功力和榮華厚祿。”

那石麗卿聽萬貞兒這麽一說,便向她行了個禮說道:“既然如此,我先在這裏謝過皇貴妃了。”

萬貞兒卻搖搖手說道:“不必客氣,你我都是自家人,而我這件事情也要多妨礙你了。”

說完萬貞兒便帶著陳嬤嬤告辭而去。

萬貞兒走後簡懷箴仍舊盤旋在屋頂之上,那裏都沒有去,她靜靜地盯著下麵發生的情形發現石麗卿手中沒有拿任何東西,然後對著空氣在念念有詞。

簡懷箴覺得十分奇怪,她不明白為什麽萬貞兒和石麗卿都好象瘋魔一樣,明明兩個人手中都沒有拿著什麽東西,卻偏偏說要為什麽東西念咒,這讓簡懷箴覺得十分驚疑。

而那石麗卿對著空氣念了半天的咒,然後她點起了火,那火燒在她手中的物件之上發出藍黃色的光芒。

簡懷箴聞到了一股焦腐的味道,此時此刻她終於明白為什麽剛才自己沒有看到任何東西了,原來那東西原本就是頭發而已,所以任憑她視力怎麽好,都不能夠看清楚,可是她卻聞到了發絲燃燒時發出的味道。

由此可見萬貞兒來求這石麗卿幫她做的無非是與頭發有關的事情,可是與頭發有關,簡懷箴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最後她實在想不明白之下,就決定從南三所撤離,先回到萬安宮中再說。

回到萬安宮中之後,簡懷箴想來想去還是沒有想明白這件事情。

零落看她在那裏沉沉發呆也不敢打擾她,等到最後見她稍微活動了一下身子,便走上前去對她說道:“皇長公主你到底一個人在沉思什麽呀?到底有什麽事也不妨說出來給我聽聽嘛?”

簡懷箴笑了笑說道:“你這零落怎麽什麽東西都要聽一聽,這有什麽好聽的。”

“我隻是幫皇長公主分憂解難嘛,奴婢不是說過了,隻要是皇長公主的事情告訴奴婢,奴婢一定為皇長公主好生去想。”

簡懷箴本來沒有打算告訴零落這件事,可是她忽然想起上次多虧了零落才讓自己換了一個方向去查萬貞兒,去查萬貞兒之後,果然查出了一些蛛絲馬跡。

由此可見零落也是一個聰明的女子,所以她便把事情給零落說了一遍,誰知道這次零落聽完之後眼神反而更加茫然了。

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說道:“唉,這件事情我想來想去實在是想不明白,皇長公主既然如此的話就勞你一個人去想了。”

簡懷箴瞪了她一眼,零落吐了吐舌頭然後便遠遠地跑開了。

簡懷箴一個人坐在萬安宮中想了半天,始終想不出事情的前因後果,她決定去懷明苑中走一趟,同江少衡和紀惻寒等人商量一下。

之前的時候紀惻寒也曾經說過,皇上可能中了苗疆人的巫蠱降術,事實證明他的話果然是沒有錯的,起碼石麗卿和萬貞兒之間是有聯係的,可是到底皇上是怎麽中的這巫蠱之術呢?她仍舊是不能夠想明白。

簡懷箴來到懷明苑中之後發現唐驚染此時恰好出去了,這件事情她本來也不想讓唐驚染知道,見時機正好,便把江少衡、方寥和紀惻寒一起請過來,同他們商議她所見到的一切。

紀惻寒聽簡懷箴說完之後,立刻嘲笑一聲說道:“這件事情就容易多了,懷箴妹子你所見不錯,那苗疆人所燒的正是發絲。”

“發絲?”簡懷箴反而疑惑起來。紀惻寒點點頭,似乎早已經知道這是什麽原因。

而江少衡則在一旁緩緩地說道:“惻寒兄你就不要跟公主妹子賣關子了,公主妹子我來告訴你這是怎麽回事,前些日子你回來說了這件事後,我便讀了很多關於這方麵的書籍,在苗疆的降術之中有一種降術叫做,愛情降,這愛情降也分好幾種法子。”

“愛情降,世間當中有如此稀奇古怪的東西嗎?”

簡懷箴雖然之前已經聽江少衡說過了,但是再次提起,她仍然覺得很是奇怪。

江少衡眼中有些空門之色,他點點頭說道:“不錯,世界上的確有這種奇怪的東西,做成那愛情降需要幾個法子,或者是取兩顆珍珠置於眼眶之中一天一夜,等到第二天的時候,深情的看想下降的那人一眼,那人便可以從此對下降之人死心塌地,又或者可以用兩顆珍珠幫想下降的女子做成兩個酒窩,那女子對著喜歡的男子深情一笑,那男子便會情不自禁的愛上她,這兩種降術便是愛情降主要的兩種,這兩種降術的十分恐怖,倘若下降的女子有一天變心,那麽愛情降便會反噬,下降之人有一天便會遭到降術反噬五內俱焚而死。”

江少衡的話讓簡懷箴覺得渾身一陣發涼,她神色茫然說道:“難道天下之間還有能夠憑借降術而讓人喜歡上自己的嗎?感情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過於匪夷所思,如今竟然能夠被降術所操控,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紀惻寒則從旁提點說道:“這也沒有什麽不可思議的,人世間的事情本來就說不清楚,你可還記得你的祖師楚流煙楚王爺嗎?傳說楚流煙有一本秘籍,那秘籍之中記載了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事情,有一次常遇春常老大人中了一個叫藍鳳凰女子的蠱術,差點死去,就是那楚流煙楚王爺為他實行了開顱之術,才重新把他救活了,這件事情說起來豈不是更加匪夷所思。”

常遇春和楚流煙那一段舊日簡懷箴是聽說過的,所以她聽江少衡這麽一說便釋然地點了點頭說道:“也許你說的對,這大天世界無奇不有。”

“少衡大哥,你是說皇上可能是中了萬貞兒所下的愛情降?”

“當然不是,萬貞兒估計不可能用這兩種降術來蠱惑皇上,因為倘若她自己有朝一日變了心,那麽降術反噬到時候死的人是她自己,你說過她燃燒頭發,那麽我想她肯定是用了另外一種法子。”

“喲,什麽法子,還有別的法子嗎?”

簡懷箴雙目之中充滿驚疑之色,她雖然博文廣誌,但是對降術一事實在是所知甚少。

江少衡在旁邊對簡懷箴緩緩地說道:“你說的不錯,就是還有另外一種法子,那一種法子便是找到一縷皇上很喜歡的人的頭發,然後跟自己的頭發混合,被苗疆巫師下過咒語之後放在酒杯之中,然後隻要讓皇上把這杯酒喝了之後,皇上就可以對萬貞兒死心塌地,可是那法術持續的時間不會太長,可能也就是一兩個月的樣子吧,這其中萬貞兒要不斷地為皇上喝那種被下了降術的酒,皇上才可能持續喜歡她。”

簡懷箴聽江少衡這麽一說,頓時恍然大悟,她心中豁然開朗,終於知道為什麽皇上對萬貞兒的感情如此反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