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外部分.唐驚染 六十七,三連審

她便點了點頭,說道:“快請。”

小太監出去回報,便把零落帶了進來。

零落進來之後,先向吳皇後盈盈下拜,口稱:“零落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吳皇後虛扶一把,忙道:“零落姑姑大駕光臨,蓬蓽生輝,又何必如此客氣。”

零落笑了笑,輕聲說道:“奴婢此次前來乃是想把素梅和香梅帶回到萬安宮中問話,不知皇後娘娘可否允許?”

吳皇後也報之一笑:“素梅和香梅已經等皇長公主很久了,如今皇長公主既然回來,自然應當把她二人傳去,把事情弄清楚才好。”

說完,她便對素梅說道:“素梅,你且去把香梅叫過來,你們二人且跟隨零落姑姑到萬安宮中,待皇長公主問話之後,再回來吃飯吧。”

素梅低眉斂目,應聲道:“是。”

又向零落悄悄行了一禮,便進去喊香梅。

零落見到吳皇後正在抄寫佛經,一時覺得好奇,便上前問道:“皇後娘娘這些日子都是在抄寫佛經度日嗎?”

“可不是嘛,佛經可以令人的心神清明,又可以為兩宮皇太後、皇長公主和皇上祈福,抄寫佛經對本宮而言始終是一件有益身心的事。”

零落便打量著吳皇後,見她抄寫佛經的時候極是用心,看上去並不像敷衍。

又發現她身邊的紙筒之中放著厚厚的一疊佛經,想必是已經抄寫了許多的,心中不禁十分讚歎。

心道:這吳皇後怎麽看都不像一個佛口蛇心的人,想必我們以前是看錯了她,反而那萬貞兒最近做的事情越來越讓人覺得寒心。

零落正這麽想著,就聽到素梅邊大聲哭叫著,邊踉踉蹌蹌走了進來。

她一進來,便摔倒在地上,摔得額頭上滿是鮮血,卻也來不及擦拭。

她哭喊道:“娘娘,零落姑姑,你們,你們快去看看吧,香梅她——”

“香梅她怎麽了?”零落驚了一驚忙問道。

“香梅她死了,她的身子都硬了。”素梅哭喊著。

吳皇後和零落俱是大驚,兩人忙把素梅給攙扶起來,跟著她來到宮女們所居住的地方,去看望香梅。

她們來到香梅住的房間,見房門大開,想必是剛才素梅見到香梅已死,太過於恐慌,沒有來得及掩上門的原故。

她們走進去看到香梅躺在床榻之上,身上的被子被掀起了一角,她的衣服上有些鮮血,可是經過一晚上之後,那鮮血早已經變得烏青了,情狀十分可怖。

“這是怎麽回事兒啊?”

吳皇後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場麵,不禁往後倒退了幾步,跌坐在椅子之上,麵色青白。

零落跟著簡懷箴久了,大場麵也見得多了,她上前去探了探香梅的鼻息,又捏了捏香梅的手腳,這才轉過身來對素梅和吳皇後說道:“是,香梅的確是死了。而且從身體的僵硬程度上看,恐怕昨天晚上就已經死了。”

“什麽?你說我妹妹昨天晚上就死了,這怎麽可能?”

素梅驚叫著,跌坐在地上,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零落點了點頭,她對素梅說道:“素梅你先把吳皇後扶回正殿,一切等我回萬安宮中請皇長公主過來再定奪。”

素梅此時此刻又是心痛,又是難過,哪裏有力氣去攙扶吳皇後,她隻是趴在地上“嚶嚶”哭泣。

盡管她是一個十分堅強的人,可是親眼看到自己的妹子被人殺死在坤寧宮中,而她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才能得知,心裏的悲傷可想而知。

而吳皇後更沒有想到,有人敢在坤寧宮中動手殺死香梅。

她看到香梅死過的模樣,覺得十分猙獰可怖,也被嚇得不輕。

零落見狀,隻好叫了太監、宮女進來把吳皇後和素梅扶到正殿之中,她又叮囑兩個小太監把守住香梅所在的這間房,任憑是誰都不能讓他進來,一切等皇長公主來了再行發落。

兩個小太監見狀,也知道十分事關重大,忙跪著答應。

零落出了坤寧宮之中,心急如焚,匆匆忙忙趕忙到萬安宮中。

簡懷箴見到零落神色凝重的走進來,覺得有些奇怪,開口問道:“出了什麽事兒?怎麽如此火急火燎的?”

零落扶了一扶,麵色十分沉重,對簡懷箴說道:“皇長公主,大事不好了,您先趕緊往坤寧宮中去看看吧。”

簡懷箴“哦”了一聲,問道:“到底出了什麽事兒?為何如此驚慌?”

零落喝了一口茶,岔過氣來,才對簡懷箴說道:“啟稟皇長公主,大事不好了。那香梅竟然在坤寧宮中被人殺死了,而且還是昨天晚上死的。”

簡懷箴聞言,頓時麵色大變,她的目光像是噬人一般,死死的盯著零落說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你且給我說清楚。”

零落便把方才的事兒給簡懷箴說了一遍。

簡懷箴並沒有看零落,她眼中旋即帶了一抹憂思,淡淡的說道:“這件事恐怕不是我們想象中的那麽簡單。倘若皇後敢在坤寧宮中殺人,那她實在是太過於膽大包天。倘若這件事情是萬貴人遣人做的,那這萬貞兒實在是可怖至極。本宮行走江湖那麽多年,都從來沒有遇到過這般離奇古怪的案子。”

“皇長公主,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麽辦才好?”零落望著簡懷箴,眼中帶著懇求的神色。

簡懷箴長長歎了一口氣,說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們就趕緊往坤寧宮中走一番。這件事情先不要讓兩宮皇太後和皇上知道。”

零落見狀,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於是,簡懷箴便帶著零落直往坤寧宮中而來。

到了坤寧宮中後,她發現吳皇後滿麵驚懼的坐在椅子之上,像是半天還沒有回過神來,而素梅則在一旁哭的淒慘。

暗暗歎了一口氣,便在一把黃花梨紫檀木椅子上坐了下來,轉身對零落說道:“你叫人給皇後端一杯熱茶過來暖暖身子,再端一杯給素梅。”

零落忙應著,吩咐小宮女去做了。

過不多久,就有熱茶端了上來。

皇後喝了一口,麵色這才漸漸緩了過來,她似乎現在才看到簡懷箴一般,忙對簡懷箴行禮說道:“不知皇長公主大駕,臣妾有失遠迎,臣妾罪過。”

她說的話前言不搭後語,想必是因為驚嚇過度的原故。

簡懷箴便命令零落把她扶起來,讓她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一口熱茶喝下,素梅的情狀這也才好了一些,她見到簡懷箴也向簡懷箴行禮。

簡懷箴搖了搖手,道:“罷了,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你們且跟本宮說來,本宮一定為你們做主。”

素梅眼中含著淚水,道:“皇長公主,奴婢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昨天晚上奴婢把妹子帶到房中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奴婢跟妹子講了幾句話,便來正殿之中為皇後娘娘添衣加炭。奴婢回去的時候,見到妹子房門禁閉,燈火也熄了,奴婢以為她睡著了,便沒有喊她。今天早上起床奴婢在她房前喊了幾聲,沒有人答應,我便以為她睡得太沉也沒有叫醒她,誰知道我妹子就這麽死了。”

她越說越激動,淚水又忍不住順著臉頰滾落,沾濕了衣襟。

簡懷箴見她的樣子十分可憐,便讓零落命人端了一把椅子,也讓她坐了下來。

簡懷箴這才問道吳皇後:“皇後娘娘,這件事兒你可知道嗎?”

吳皇後茫然的搖了搖頭,說:“皇長公主,臣妾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昨天素梅帶香梅來到坤寧宮之後,臣妾便命令素梅去安置香梅。今天一直到中午,臣妾才記起她來,便問素梅香梅怎麽樣了,素梅說香梅仍在睡覺,臣妾便命她們去吃飯。誰知道這時候零落姑姑恰巧來了,素梅去找香梅才發現她已經死了。”

吳皇後說的時候,情狀十分淒楚,她無限可憐的望了素梅一眼,眼中有憐憫之色。

皇後的話剛說完,素梅便從椅子上跳下來,跪在地上對簡懷箴說道:“啟稟皇長公主,請不要誤會皇後娘娘,這件事兒一定同皇後娘娘沒有關係。素梅跟著皇後娘娘這麽久,皇後娘娘的心性沒有人比素梅了解的更清楚,娘娘絕對不會對我妹子不利的。”

簡懷箴聽素梅這麽一說,倒是有幾分愕然,她揚了揚手說道:“你先起來,本宮並沒有說這事兒同皇後娘娘有關,對嗎?”

素梅聽簡懷箴這麽一說,一顆心這才安定了下來,她解釋說道:“奴婢隻是怕皇長公主會懷疑到皇後娘娘,畢竟最近牽涉到我們皇後娘娘身上的事兒也太多了。其實我們皇後娘娘根本就不是那樣的人,皇後娘娘宅心仁厚、為人賢德,奴婢跟了她這麽久,她是怎麽樣的人,沒有人清楚的過奴婢。”

素梅鄭重的說道。

“這件事兒說起來倒也簡單。”

零落揚起眉看了簡懷箴一眼,建議說道:“如今誰最想香梅死,香梅的死便從她身上調查就是了。”

簡懷箴聽了零落的話,知道她話中所指乃是萬貞兒。

她想了想,便對零落說道:“既如此,你便去把那人請來,就說本宮邀請她來坤寧宮有事相商。”

“是。”零落盈盈下拜,轉身走了出去。

等到零落走了之後,簡懷箴便命人帶她去查看香梅的屍首。

香梅的屍首此時仍被兩個太監看管在房屋之中。

簡懷箴進去之後,摸了摸她的屍身,發現她的屍身早已經僵硬,屍體之上也出現了屍斑,果然是死去很久了。

簡懷箴又扯開香梅的袖子,發現她的身上果然有很多傷痕,顯然是生前被人毒打所致。

簡懷箴心中已然有了分寸,她便重新回到坤寧宮中的正殿之中,等著零落把萬貞兒帶來。

過了沒有多久,零落就帶著萬貞兒來了,萬貞兒身邊還跟著陳嬤嬤。

見到簡懷箴,萬貞兒忙行禮道:“參見皇長公主,公主千歲千歲千歲。”

簡懷箴揚了揚手,說道:“罷了,到此時也不必行此虛禮。萬貴人,本宮請問你你宮中的宮女香梅死了,你可知道嗎?”

“什麽?香梅死了。”

萬貴人露出驚訝萬分的神情,她定定的望著簡懷箴,半晌才說道:“香梅她怎麽死了?這是不可能的事兒。”

簡懷箴似乎話中有話的說:“萬貴人又何必來問本宮,本宮也正想問問萬貴人知不知道這件事情呢?”

萬貞兒連連搖頭說道:“啟稟皇長公主,奴婢又怎麽會知道這件事兒。奴婢待香梅素來極好,香梅的死讓奴婢覺得很詫異。”

簡懷箴不動聲色,繼續望著萬貞兒聽她說下去。

萬貞兒果然裝作十分驚懼的樣子,說道:“香梅在我宮中本來呆的好好的,那日忽然不知道為何失了蹤,我還派陳嬤嬤四處打聽過,隻是沒有打聽到她的消息。我們還一直擔心香梅的下落呢,沒有想到今天就聽到她的死訊。”

萬貞兒的伶牙俐齒讓簡懷箴十分佩服,隻是這佩服卻是有別的含義的。

簡懷箴一直都覺得萬貞兒是個十分柔弱而又重情義的女子,卻沒有想到她如今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明明是扯謊,竟然還麵不變色。

簡懷箴心中對她十分不滿意,因為她知道香梅和素梅的下落在宮中很容易就打聽的到,以萬貞兒和陳嬤嬤的神通廣大,若說是打聽不到,說出去沒有人肯相信。

簡懷箴不動聲色,她沉吟半晌繼續問萬貞兒,說道:“那以你所見這香梅之死是怎麽回事兒?”

萬貞兒想了想,便說道:“這香梅是怎麽死的?”

簡懷箴冷眼不語,零落從旁說道:“香梅是被人殺死在坤寧宮中的宮女房裏的。”

萬貞兒聞言欲言又止。

簡懷箴見她這樣,便冷笑道:“你有什麽話盡管說出來就行,大不必做出那副樣子。”

萬貞兒知道簡懷箴對她心懷不滿。

盡管如此她假意抿了抿嘴,從眼中擠出兩滴淚水,說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說得對不對,隻是這香梅如今竟然死在坤寧宮中的宮女房中,皇後娘娘自然有脫不開的幹係。奴婢還記得當日皇後娘娘害我失去了孩子,就是香梅指證的皇後娘娘。倘若香梅之死跟皇後娘娘無關,不是皇後娘娘挾怨報複,說出去誰又肯相信。”

萬貞兒的話字字句句直指皇後,顯然都是精心策劃好了的。

簡懷箴聞言,她低下頭想了一會兒,抬起頭問皇後道:“皇後,萬貴人說這件事兒是你做的,你有什麽想法?”

吳皇後神情淒楚,她連連搖頭說道:“清者自清。臣妾絕對沒有做過這種事情,素梅也知道臣妾並沒有因為前幾日之事而怪罪香梅。”

素梅忙從旁插嘴,說道:“是,皇長公主。皇後根本就沒有怪罪我妹妹,倒是萬貴人她先虐待我妹子在先,她總有脫不了的嫌疑。”

簡懷箴瞥了萬貞兒一眼,便又向萬貞兒道:“萬貴人你怎麽看?”

萬貞兒神情變得十分激動,她正色說道:“皇長公主,你可不要被別人可欺騙了。這香梅身上的傷痕跟奴婢並沒有關係,奴婢對香梅素來很好,是我宮中上下人都知道的。奴婢易一直把她當成心腹一般,又怎麽會虐待於她。這香梅身上的傷痕說不定是別人故意虐待香梅之後,來陷害奴婢的。更者,這坤寧宮乃是皇後的地方,上次奴婢想來同皇後娘娘請罪,皇後娘娘怎生都不讓奴婢進來,奴婢在外麵站了好久都沒有進來,更別提能到她宮中殺一個人了。”

萬貞兒的話聽在吳皇後心中,吳皇後隻覺得十分憤怒,她指著萬貞兒說道:“你、你——”

萬貴人卻有恃無恐的望著吳皇後,也望著簡懷箴。

簡懷箴想了想,她知道倘若當真是萬貴人殺死了香梅,那麽她必是收買了坤寧宮中的人。

可是坤寧宮中有上上下下幾百人,要想查出是誰被萬貞兒收買,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她正在忖度這件事情怎麽解決好,卻聽到有人來報,說是兩宮皇太後駕到。

簡懷箴聞言,無可奈何的歎了一口氣。

她本來不想把這件事告訴給兩宮皇太後知道,就是因為周太後自從上次的事情發生之後,就已經有了廢除吳皇後之心。

這麽一來,這件事恐怕沒有那麽善後了。

簡懷箴望了萬貞兒一眼,隻見她低眉順眼跪在那裏,一句話都不說。

不過簡懷箴心中也有數,這件事絕對不可能是吳皇後通知兩宮皇太後的,那麽通知兩宮皇太後的人就一定是萬貞兒。

簡懷箴的目光在萬貞兒身上逡巡很久。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當初真的是看錯人了。

萬貞兒並不是她想象中的那麽溫婉淑良的人,而是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別有用心。而且她布局十分精妙,做事又十分心狠手毒,絕對不留下後路。

簡懷箴正想著,兩宮皇太後已然走了進來。

她們見了簡懷箴,同簡懷箴互道消息,便在兩旁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