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外部分.陌上花 一百一十五,甥舅情
聽得小太監有此一言,孫祥用便開口言語道:“如此一來,本總管就放心。宮裏頭的勢力盤根錯節的,別忘記了曹公公對著咱們這邊可是虎視眈眈的,若是捅出了一個簍子給曹吉祥知道,隻怕本總管都沒法子救你。回宮之後你可要好自為之。”
小太監趕忙接口應答道:“孫總管的金玉良言,小的一定謹記在心裏頭,絕不敢絲毫有些忘卻了,等到沒有人的時候,便翻覆念誦,以免忘記。”
聽得小太監有此一說,孫祥用被他逗樂了,便開口言語道:“這倒是不必,不過是一兩句忠告而已,不過忠言逆耳利於行,本公公此番肯如此跟你說話,也是覺得你是難得的可造之材,無論是機變和性情,本公公都還瞧得上眼,若是本公公不在了,皇上跟前還少不得有你這般的人物接班本公公才會放心。所以小子你可不要辜負了本公公的一番良苦用心呐。”
見孫祥用有此一言,小太監便接口言語道:“孫總管放心,日後隻要孫總管吩咐,無論何等的事體,小的都會用心去做。不夠孫總管必得永年,小子一定也要想侍奉至親一般的好好的侍奉孫總管。”
孫祥用聞言微微點頭說道:“也罷,你心裏頭有這般的想法,孫某也是可告安慰。不管如此,此番回宮之後,一定要謹言慎行,少說多思,切勿魯莽,免得便曹吉祥捉住了痛腳,那可有的忙了。”
“孫總管請放心便是。”小太監開口言語道。
兩人說了這一陣子的話之後,孫祥用便帶著這名太監一道從角門西華門入了宮,回到了宮裏頭。
回宮之後,孫祥用打發了小太監先回去安歇,自個便去見朱祁鎮稟告道石亨府邸一行之事。
朱祁鎮白日裏頭聽得徐有貞揭開了石亨的情弊,發了一通火之後,心下頗有些積鬱。
眼見孫曉歸來之後,朱祁鎮先讓伺候在跟前的太監宮女們統統下去,隨後便開口對著孫曉言語道:“孫祥用,你回來了,石亨那邊如何?”
孫祥用一進入殿內便行禮如儀的跟朱祁鎮請了一個長安,跪在地上隨即開口對著朱祁鎮開口言語道:“聖上,石亨倒也沒有辯誣,看來事情真如徐有貞所言,石亨確實是送過十萬兩的銀子到了徐有貞的府上。”
朱祁鎮聞得此言,便冷哼了一句道:“石亨行賄之事朕倒是不大憂心,朕憂心的是石亨居然敢悖逆朕的意思。”
聽得朱祁鎮有此一言,孫祥用便接口應答道:“聖上明鑒萬裏,就憑這一點,石亨也是其心可誅。”
“其心可誅,不錯,正是這話。照說這石亨便是朕提拔起來的,若不是朕給他信任,給他兵權,他石亨一介武夫,何以等夠立下大功,官居如此高位。沒有想到這麽一個人,眼下居然有些不聽朕的話了,想起此事來,朕心裏頭便覺得有些寒心。如此說來,滿朝文武,還有幾個人朕可以倚靠信賴。”朱祁鎮頗為憂心忡忡的開口言語道。
聽得朱祁鎮有此一言,孫祥用便開口言語道:“皇上所言甚是,若是石亨悖逆聖意之罪,已然是罪無可恕。不夠從眼下的局勢看來,皇上還不能以此來收拾石亨。”
聽得孫祥用有此一言,朱祁鎮不免覺得有些奇怪,便開口言語道:“孫祥用,你的這番話用意深遠,不如細細跟朕說上一說,究竟為何不能罷黜了石亨。”
孫祥用是朱祁鎮在宮裏頭的心腹之人,朱祁鎮外事不決的時候,有時候便要聽聽他的主意,眼下聽得孫祥用拋出了這麽一個主意來,朱祁鎮自然是很是奇怪,便出口詢問底細。
聽的孫祥用有此一言,簡懷箴便開口言語道:“從目下的情形看來,邊關不平靖,尚且需要不少的武將鎮守。皇上也應當記得朝中武將大半是出於石亨的帳下,若是聖上眼下罷黜了石亨,隻怕會引起邊關震動,如此一來,外夷便會生出吞噬之心,對我朝廷大為不利。”
朱祁鎮聞言微微沉吟了一下,便對著孫祥用開口言語道:“孫祥用所言一點不差,朕也不是沒有想到此事,隻是石亨此番的做法簡直沒有將朕放在眼裏。先時還屢屢要挾朕給他的那一幹八竿子打不著的人裂土分茅,朕頗有情麵都應承了下來,沒有想到後來卻毫無人臣之禮。”
孫祥用聽得朱祁鎮有此一言,便開口應聲答道:“聖上,石亨不是不可治,隻是目下尚且不是如此。”
聽了孫祥用有此一言,朱祁鎮便沉吟了半晌之後,方才徐徐開口言語道:“若是如此,何時可治石亨?”
朱祁鎮有此一言,孫祥用自是不敢自作主張,便對著朱祁鎮開口言語道:“此事需的聖心獨斷,絕不是臣下可以進言。不過從眼下看來,對付石亨時機尚未成熟。”
朱祁鎮聞得此言,便張口說道:“此話倒也不錯,大亂戡平未久,目下還是以平穩為先。”
孫祥用聞聽朱祁鎮這般說法,心裏頭已然明白自己方才所說的話已然打動了朱祁鎮,令他改變態度。
天心既回,孫祥用便接口說道:“聖上,今日奴才口。含天憲到石亨府上宣旨,石亨倒是極為配合,也有悔改之心,聖上不妨先給他一個機會,一來以安其心,二來還可以藉此維持邊庭,固若磐石。”
朱祁鎮聞得此言,便對著孫祥用開口言語道:“皇上所言甚是,從目下的情形看來,此事便是如此。古人言攘外必先安內,何況目下四夷虎視眈眈,能少一分事是一分。”
聽得孫祥用有此說法,朱祁鎮已然接受的他的勸誡,朱祁鎮先前被外夷俘獲,其間吃了不少的苦頭。心裏頭對於邊庭之事還是極為重視的,雖說於謙死後,外夷聞悉消息之後又有從新染指之意,不過幸而於謙訓練出的兵將猶在,尚且可以撐持。
要是因為石亨一事,使得外夷得以**,實在劃不來。
朱祁鎮心生此念之後,便全盤接受的孫祥用的看法。
接著轉口有問了問石亨的應當情形,總算是差強人意,朱祁鎮對於石亨怒氣和發泄的差不多了,也就就此作罷了。
時間有倏忽過去了幾日,石亨被罰之事便在朝廷中傳揚的沸沸揚揚的。
李賢藉此機會,便暗暗的派人使一百兩銀子買通李克麟所在牢獄的一個牢頭,讓牢頭將此事有意無意見跟李克麟說明一下。
牢頭憑空得了一百兩銀子,見對方所托之事又是這般的輕而易舉,自然應允了下來。
那日牢頭提著牢飯來找李克麟。
在李克麟接過牢飯的時候,牢頭有意無意的說了一聲:“李公子,外間有個消息你可曾聽說。”
李克麟聞得牢頭有此一言,不由有些茫然的搖了搖頭。
牢頭便接口言語道:“不瞞公子說,那是跟石亨大人有關。”
聽得牢頭這般說來,李克麟便極為緊張的張口追問道:“牢頭大哥,你行行好,快把消息告訴我。”
牢頭聞言便點了點頭說道:“聽同僚說,前幾天石亨大人被皇上傳旨申斥,並罰他俸祿一年,命他在家中思過一月。”
李克麟更是緊張,慌忙開口言語道:“不過的,石亨大人不是聖眷正隆麽?”
牢頭便應聲答道:“聖眷正隆,那是哪年的老黃曆了,悄悄跟你說吧。石亨大人為了你的事情送了十萬兩銀子給徐有貞大人,希望徐大人可以高抬貴手,放你一條生路。結果徐有貞大人覺得此事不妥,就把石大人行賄的十萬兩交給了皇上,不料皇上龍顏大怒,就傳旨申斥石大人,並罰他俸祿一年,命他在家中思過一月,就連禦賜忠國公的封號都被褫奪了。而徐有貞大人得到皇上嘉獎,皇上欽賜免死金牌一塊,並將她上交上來的十萬兩銀子用於賑災,眼下都是明旨發布了。”
李克麟聞言心中大震,一不留神隻聽得哐當一聲,手中的瓷碗掉落到了硬地上,摔成了幾瓣。
牢頭沒有想到李克麟的反應這般大,便說了一句道:“李公子,你如何這般不小心。嗨,看來你的黴運當真要來了。”
說罷這話,牢頭便離開了。
李克麟心下極為悲涼,他絲毫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發展成這般模樣。
原本李克麟以為有石亨在後頭撐腰,自己隻要在牢房裏頭呆上幾日便可出來。
可是事到如今,皇上絲毫要重辦自己。
行賄一事既然敗露,皇上龍顏大怒,還將石亨的申斥一頓,並罰他俸祿一年,命他在家中麵壁思過一個月,皇帝的心思已然很清楚的敗露出來了。
皇上不想要石亨參與到搭救外甥的事情上來。
如此說了皇上欲要派人砍掉自己的腦袋。
心裏頭想到了這個可怕的念頭,李克麟忍不住哆嗦了起來。
李克麟本來就是才具平平,能夠得以分茅裂土,得以出任方麵,都是石亨在皇上跟前說了好話。
可是從目下的情形看來,事情已然到了極為不妙的境地。
李克麟心裏頭隻覺得皇上如此做法,分明是想要置自己於死地。
夫哀莫大於心死,李克麟心念及此,已然有了想要自盡的念頭。
李克麟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手中剛好有個金扳指。
說起來這個金扳指還是少年時候練習騎射的時候石亨給自己的,可是李克麟想到石亨已然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已然不能救自己脫團了。
畢竟皇帝是一國之君,大臣就算是想要抗命也沒有法子改變皇上的心意。
李克麟陷入了深深的失落之後,他心裏頭覺得此生已然沒有法子再活下去了。就算活下去,到頭來還是難逃一死。
心下有了這般念想之後,李克麟取下了手中的金扳指,一口吞了下去……
李克麟的死訊很快便傳到了石亨的府邸之中,石亨聽聞了這個消息之後,不由呆立了半晌,而後唯有默然的令人將這個消息飛馬告知遠在庵堂裏頭的姐姐。
石敏得知了消息之後,頓時就昏了過去。
丫鬟們七手八腳的將石敏救醒,石敏開口便說道:“快備車去京師。”
等到石敏火急火燎的趕到了石府邸之後,便來見麵壁思過的石亨。
“麟兒果真出事了?”見麵第一句話石敏便脫口問道。
“外甥他已經走了。”石亨自是不能相瞞。
“麟兒他是怎麽死的?”
“據牢房裏頭的人說是吞金自殺。”
從石亨口中再度驗證了這個消息之後,石敏便哭天搶地了起來。
“我的麟兒啊。”石敏哭的極為悲慟。
石亨趕忙從旁相勸,希望她能夠節哀順變。
可是不曾想石敏哭了一陣之後便昏了過去。
石亨趕忙上前探視,隻見石敏一動不動的,似乎是昏死了過去,石亨見得這般模樣,慌忙上前探視。
一趟鼻息,氣息全無,石亨就這麽個姐姐,便有些慌了神。
趕忙下令府中之人去找大夫過來。
石亨命人相召,那些個大夫醫士自然不敢怠慢,很快便隨著石府的家人過來了。
過來之後,石亨便命大夫診治他姐姐。
請來的大夫自然是京師裏頭有數的名醫,給石敏把完了脈之後,便對著石亨開口言語道:“石大人,不瞞你說,令姐是中了風,這種風症藥石無效,隻得靜養,以期能夠吉人天相,得以康複。”
聽得大夫有此一言,石亨便接口言語道:“大夫,我姐姐好好的如何會一下子中了風,你莫非是瞎說不成。你若是信口開河,延誤了我姐姐的病情,日後石亨絕不與你善罷甘休。”
石亨有此威脅,這名大夫自然接口說道:“石大人,事情絕不是這般,小人雖說算不得是過手,不過這京師裏頭於醫道而言,隻怕還沒有人能夠出乎其右的。不管情形如何,令姐的症狀是中風無疑,若是石大人信不過卑下的醫術,不妨另請高明。令姐是急憂攻心,才患此風症。”
石亨聽得此言,不得不張口言語道:“既然如此也罷,今日就信你一次。不夠藥總是要開一些的吧。”
聽得石亨有此言說,大夫自然不敢回絕,便恭敬的對著石亨張口說道:“是,石大人,小人可以寫出一方藥劑來,另外在開出一些固本培元的單子來,從目下的情形而來,事情似無不可。”
石亨聞言便連聲說道:“那好,那好,快快去開來我看。”
聽得石亨有此吩咐,這名大夫便張口言語道:“石大人既有所命,小人便先去開藥方去了。”
石亨點點頭說道:“快去開方子去吧。”
大夫依言退下去開方子去了。
石亨年少時和她姐姐最厚,後來愛屋及烏,對外甥李克麟也是極為喜歡。
奪門之變之後,石亨幾次三番的在朱祁鎮麵前給外甥李克麟請功,總算給李克麟求得了一個封疆大吏的官位,得以出鎮方麵,那便是河南巡撫。
隻是石亨不曾料到的是,才具平平的外甥李克麟在履新河南巡撫之位之後,便遇到了百年一遇的大蝗災,素來沒有料理大政的經驗的李克麟自然毫無辦法,束手無策。
除此之外,李克麟還想保持政聲,便自作主張的對著朝廷隱瞞了大災之事,實在向朝廷所上的折子上前輕描淡寫的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言辭,表示此番河南蝗災並不厲害。
可是事情終究是出乎了李克麟的意料之外,李克麟雖然跟朝廷瞞報了災情,不過災民卻因為無法存活下去,不得不流離道路,四處投親靠友。
當然,富庶的京師是災民覓食的一個地方。
越來越多的災民到了將士之後,便引出了一係列的事件,最後惹得朱祁鎮都知道了。
情勢發展了如今的這等局麵,石亨心裏頭明白自己也是有些責任的。
若不是自己當年非要扶持這個外甥出鎮方麵,說不定李克麟還能安安樂樂的他的官。
可是事已至此,死者已矣,終究是沒有法子改變的。
出了這般的事情之後,石亨雖是在心裏頭極為懊悔,不過卻也絲毫沒有法子改變什麽。
今日石敏到自己府中追問此事,石亨都有些無以回答。
石亨心下也是懊喪不已。
大夫很快便將藥方開了出來,石亨府中的仆從自是不敢怠慢,很快便將藥方送呈到石亨跟前讓他過目。
石亨細細的看過一遍藥方,都是些溫補的藥,看情形也非虎狼之劑,自是點頭許可。
隨後石亨便命府中的奴仆按著大夫開出的方子去抓藥。
石亨有命,府中的奴仆自是不敢怠慢,一疊聲的應和著便去抓藥去了。
石亨見奴仆走後,便宣見方才的那名大夫,細細的跟他請教此間需要注意的事項。
大夫見石亨這般前倨後恭的表現,心下雖有些不滿,不過石亨畢竟是朝廷的重臣,實在是得罪不起。
再說醫家有割股心,石亨的姐姐如今中了風,大夫也不能過於計較。
大夫便對著石亨言說道:“石大人,令姐的中風之症須得在密室珍懾靜養,從目下的情形看來,這等事體至為重要。”
聽得醫生有此一言,石亨便對著這名大夫拱手做禮道:“說的也是,那就有勞大夫每日來我宅中一次,照料此事。”
大夫見石亨有此舉動,心下也覺得石亨作為朝廷的一品大員能夠有此舉動也算是不差,便應允了下來。
“大人這般說法就進外了,醫治病人自是我輩中人的本分之事。”大夫對著石亨開口言語道。
等大夫應允了此事之後,石亨便開口言語道:“大夫,此事煩勞費心了。”
聽石亨有此言語,這名大夫也變拱手作禮道:“石大人放心便是,此事卑下省的。”
說罷這番話之後,大夫便將如何措置的事體跟石亨言說了一遍。
石亨一邊聽著,一邊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