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荼蘼驚住。
這是女人的第六感,一般來說,她有這樣像被涼水從頭澆到的感覺,就肯定有大事發生。
情不自禁的,她探出身子往下看,果然見到了那個王婆子,身材魁梧得像個男人,臉上有痣,痣上有毛的天生凶惡相。
這個婆子是老徐氏的絕對心腹,有她的地方,必有老徐氏,所以徐氏一怔,情不自禁的喊 了聲,“王媽媽!”
人群熙熙攘攘,那王婆子被擠在人群當中,身不由己的走著。徐氏的聲音並不大,照理她是聽不到的。可不知什麽原因,她就是聽到了,還準確的向臨水樓的樓上望來。
街上燈火通明,但卻及不上樓上更明亮,所以王婆子一下就認出了徐氏。但她不但沒有露出驚喜的神色,反而還很慌張,把脖子一縮,頭緊緊低下,竟然打算裝作不認識,拚命擠開人群就跑。
徐氏急了,拉了春大山一把,“夫君,王媽媽行事有異,不知我娘家出了什麽事。請夫君把王媽媽追來,我好細細問過。”
她一臉哀求,春大山猶豫片刻,不好拒絕,抬步就要走。
春荼蘼眉頭皺緊,極為不快。以王婆子這種情況來說,徐家,確切的說是老徐氏那兒必然是出了事故的,可王婆子擺明撇清,春家沾上去就是麻煩。若兩家的關係親近還好,可十天之前,兩家算是吵起來了……那麽,徐家的事,憑什麽要她爹去插手?就算好歹算作姻親。也得徐家提出來,春家才好幫忙,現在算怎麽檔子事?
可惜,當著外人她又不好直接開口說什麽。春青陽也是這樣想。又怕人太擁擠,兒子雖然身強力壯,可萬一撞上點陰私之事……
康正源最是審時度勢。反應又超快,看到春荼蘼沒來得掩飾的臉色,立即就道,“外麵雜亂,春隊正不方便行事。不如,叫我們帶來的護衛把人叫上來問個清楚。”一來,護衛身份為公。若是栽贓陷害什麽的,很容易分辨清楚。二來他是深知春荼蘼對繼外家的態度,假如有不好的事,他和表兄的地位在這兒擺著,能做見證。
他很感激春荼蘼在律法之上給他幫的忙。另外心有好感,就一心向著她。反正若是不方便外人插手的事,到時候他們再避開就是了。
韓無畏也是這樣想,所以康正源話音一落,還沒等春大山拒絕,韓無畏就出了門,快速吩咐了護衛們兩句,指派了四個人。雖說護衛們不認識王婆子,但那女人的特點太明顯。很容易辨認出來。
這麽一鬧,看舞龍的心情又被壞了。眼見舞龍隊伍和簇擁在旁邊的百姓,叫著鬧著,一路過來,可那番熱鬧與歡喜,開心愉悅與笑聲陣陣。還有對新年美好的祈禱,好像都與臨水樓上的人無關。春荼蘼不知心中是怒是恨,總之過個年,兩次被老徐氏破壞了氣氛。
房間內,尷尬的沉默著,等舞龍隊通過了臨水樓的窗口,那四名護衛終是把王婆子帶了來。
“你怎麽在範陽縣?”沒等任何人開口,徐氏就急問。
這是人家兩位大人的護衛,把人帶到的好不好?至少先道個謝,然後判斷情況是否可以當麵詢問,才能開口啊。怎麽這麽莽撞的?
“我娘呢?我娘是不是也來了範陽?她老人家是找我有急事?怎麽不派個人來?這大晚上的……是我娘病了嗎?”接著,她又一連串的問,都沒給韓、康二人告退的工夫和借口。
那王婆子平時凶惡,也隻是狐假虎威,其實遇事卻是個膽小糊塗的,聽徐氏這麽問,還沒怎麽著呢,就先撲通一下跪倒,大哭道,“小姐,小姐,您聽我說。不是老奴要背主,實在是走投無路了。官府要拿了老太太,老奴也沒有辦法。老奴上有老、下有小,不得不顧著這一家子啊!再說,我這樣也是為著老太太著想,將來萬一有什麽……我這也是鋪後路,讓老太太有個退身步不是?”
嗡的一聲,春荼蘼一個頭變成兩個大,而且非常吃驚。
老徐氏要下獄?怎麽會?雖說她平時耀武揚威,可家裏確實有幾個臭錢,在官家麵前又慣會來事兒、奉承,所以在淶水地頭上頗吃得開。她控製欲超強,自私自利、喜歡顯擺、為人強勢,為人非常討厭,但應該還不至於做殺人放火的事。可若不是大案,淶水官府不會拿下她。
徐氏聽王婆子這麽說,嚶的一聲就要暈,被小琴架住後,渾身抖似篩糠,把沒見過世麵的鄉下婦的形象擺了個十足十,完全沒有官家娘子的半分沉穩。
倒是春大山頗鎮靜,問王婆子,“別說那些沒用的,隻說說,徐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這時候,韓、康二人倒不好立即抽身而走了,畢竟主家沒要求,主動離去,似乎是要袖手的感覺,顯得十分冷淡疏遠。可不知出於心底的哪些原因,他們不想和春家生分了。
而春青陽則是考慮到徐家怕有什麽官非事,出於對老徐氏的深深忌憚,他顧不得家醜,很希望有兩位大人物坐陣,免得以後說不清。於是,還請韓康二人坐下了。
春荼蘼皺著眉,全神貫注在王婆子顛三倒四的敘述上,搭配著春大山不時的提問,半個時辰後,春荼蘼終於弄清了全部事實,不禁更是驚疑。再看徐氏,已經暈過去了,把這種逃避現實的方式使用得淋漓盡致。
原來,自從那天老徐氏從春家回去,她的夫君,徐氏的親爹,本名為範建的,就一直沒有回淶水。開始時,老徐氏根本不管,因為範建在入贅前是個秀才,經常開個詩會啥的。拽幾句酸文,也有幾天不回家的經曆。老徐氏把範建管得死死的,知道他不敢在外麵玩花活兒,就沒當個事。誰還沒有個怪癖?大部分打壓。小部分放縱,全麵接管的同時,好歹留點縫能讓人喘口氣兒。就是她的馭夫之道。
可是哪想到,範建從那天開始就再也沒回去。老徐氏是從春家揚著下巴走的,自然低不下頭來求著幫忙尋找,隻派了人私下做事,還求了範陽縣衙的人,可愣時沒向在縣衙做事的春青陽透露一星半點。
結果,範陽、淶水、以及相鄰的路上和附近的幾個地方都找了個遍。仍然沒有消息。老徐氏這才急了,可卻還有比她更急的。家裏的生意倒無所謂,本來就是她一個婦人撐著,範建就是個百無一用的窮酸。不過範家貧困,家裏的老母又貪婪。不然也不會讓秀才兒子入贅了。
範家經常要範建偷拿銀子接濟,範建這一失蹤,銀子拿不回去,範家又大手大腳慣了,一下子就承受不住。本來老徐氏把範建失蹤這事是瞞著的,隻說他到外地和朋友遊玩去了,可到底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範家聽說後,心想搖錢樹斷了還了得,非要往大裏鬧。要老徐氏陪一大筆銀子才算。
老徐氏強勢慣了的,自然不肯,結果兩相說嗆了,驚動了官府。官府收過好處,本不想宣揚,但架不住範家不顧臉麵的大鬧。想捂著這事卻捂不住了,隻好把老徐氏拿下。
其實,老徐氏並沒有被關到大牢裏,隻是被帶走問話,然後放回家,責令不能出門。可是老徐氏這樣的人,調教不出好手下和家仆,哪怕是她最信任的王婆子,見主人有難,隻想撈一把快跑。王婆子身為老徐氏的心腹,生怕被連累,又覺得範建很可能在外麵遭了難,於是卷了些老徐氏平時不怎麽注意的細軟,隨便告了個假,帶著男人和兒子一家閃人了。老徐氏雖然生氣,可這節骨眼兒上,哪有心情和時間收拾下仆?
而王婆子的兒媳不是徐家的丫鬟,而是聘娶的範陽縣清白人家的女兒。因此,他們一家回到範陽縣上,本來要隱匿行跡,暫時不露麵的,可今天元宵節,她小孫子非得出來看燈。王婆子心存僥幸,覺得範陽縣說大不大,說小可也不小,不太可能就遇到熟人,就跟了出來。哪想到,世上的事真的就這麽巧!
“小姐,姑爺,春家老太爺,求您們放過老奴吧。”王婆子哭訴道,“老奴是有私心,可也真是為了老太太著想啊。剛我兒子和兒媳抱著小孫子家去了,還不知道我這邊的情況。您三位慈悲,好歹放我回去一趟,免得他們提心吊膽。”
“你這樣,就不怕我娘提心吊膽!”徐氏怒喝一聲,醒得時機很關鍵,“你這忘恩負義的狗奴才,但凡我娘沒事,必不能與你善罷甘休。你和你兒子的賣身契,我娘是賞還你們了,可別忘出,還有你男人!”
王婆子一聽,嚇得哇哇大哭,吵得春荼蘼腦仁兒疼。無意間轉過頭,見到小琴臉色變幻不定,雙手絞著,似乎要把手指扭斷了似的,表現很是不同尋常。
春荼蘼突然想到範建消失的那天,小琴也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大半天,這兩者之間有關係嗎?可是,這與她有什麽關係?春大山於情於理不能不聞不問,可跟她沾不上邊。
正這兒想著,徐氏突然撲通一下跪在她麵前,哭道,“荼蘼,求你救救我娘吧……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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