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春荼蘼身上的皮袍子,認出是小正心喜的一件,雖然顏色不光鮮,可皮料卻是進貢來的,非常難得。可是,怎麽改小了?

他心頭一動,卻沒說破。隻問,“大都督府密庫被盜一事,你就沒點看法?”

“我隻是幫康大人錄囚,查看有無冤獄和淹獄,若有需要我做的,應該在府衙裏。大都督府什麽的,與我無關。”春荼蘼聳聳肩。

其實她知道,大都督這個官職的前身是節度使,雖然沒有明確的行政區域劃分,類似於封王封地的,但權力非常大。不僅一地的軍政歸其全權負責,連民政也一把抓,有自己的衙署和官廳,有自己的典獄、執刀、問事和白直。此案別說是發生在大都督府裏的,就算是幽州地界的任何一個地方,羅大都督都有權插手。

“若以旁觀者的角度,你覺得有無疑點?”韓無畏緊跟著問。

春荼蘼暗歎一口氣,因為知道康正源攪進這事了,韓無畏是想幫助表弟吧。

“我不了解內情,不方便給意見。”她想了想道,“但是,有點小小的猜測。第一,密庫那種地方,不是外人能輕易得知的吧?就算能探得地點和方位,也很難在不被人發覺的情況下打開。所以此案若沒有內鬼,至少也得準備好久。第二,密庫被搬空了,那得多大的力量和人手才做得到?大都督府有府衛。定期巡視,一個丫頭小廝出去辦點事兒,都會有紀錄,或者是痕跡,這麽多東西怎麽會憑空消失?第三,偷東西之後,不要銷髒嗎?不要藏匿嗎?那也是大工程啊。”

說到這兒,春荼蘼腦海裏閃過一道亮光,似乎與這案件有關的,可惜沒有抓住。反而湧出一個可怕的問題,不禁驚呼道,“過兒呢?過兒呢?”

她這一嚷嚷,春大山也嚇一跳。

過兒跟著來了大都督府,但吃飯的時候,因為沒用下人侍候,就請到另一處吃飯去了。剛才事情急。大家趕著出府,居然把她給忘記了。

“過兒還在府裏,快,得去把她找回來。兵荒馬亂的,萬一她看到不該看的,聽到不該聽的,或者被誤會了。麻煩就大了。”春荼蘼急得跺腳。她就怕過兒慌神兒。又找不見她,亂闖到不該去的地方。

“在這兒等著,我去去就來。”韓無畏果斷地說,轉身就消失在夜色中。

春荼蘼雙眼發澀,自責得不行。春大山握著她的肩膀,也不知如何安慰,其實也是自責萬分。女兒畢竟還小,遇事慌亂是可能的。他一個大男人,居然也急著走,把人給丟了一個。

好在片刻後,韓無畏就帶著過兒回來了。

春荼蘼立即上前,眼淚都掉下來了,拉著過兒的手,一個勁兒的道歉,“過兒對不起,你原諒我吧。我剛才跟人生了點氣,又不想被攪和進那個爛事裏,一直以為你跟著我的,結果把你給忘了。對不起對不起……”

過兒見春荼蘼這樣,反倒緊張了,連忙勸道,“又不怪小姐,是奴婢不夠機靈嘛。一時嘴饞,沒 留意外麵的動靜。”這小丫頭有點羞赧。

春荼蘼見她平安無事,吊著的心才放下來,隨後又奇怪,“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從哪兒找到她的?”這一句,是問韓無畏的。

“就是咱們出來的邊門。”韓無畏也納悶,“我去的時候,看過兒站在門口,很迷糊的樣子。”

春荼蘼疑惑的看向過兒,哪想到過兒同樣疑惑,“奴婢不知道怎麽回事。當時,一起吃飯還有羅府的丫頭,是羅大小姐和羅二小姐身邊得用的人。她們一邊吃,一邊跟奴婢打聽小姐的事。奴婢想小姐總是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又想咱們很快就回家了,跟這種高門大戶的瓜葛不到,就隨便敷衍了幾句。後來,又進來一個小丫鬟,說羅小姐叫她們快回去,她們就慌慌張張的走了。奴婢越想越不對勁兒,就到院子裏看看,突然發現一個人也不見了,可嚇死奴婢了。”

“你自己跑到邊門那兒去的?”春荼蘼急問。

“沒有啊。”過兒仍然茫然,隨後就露出很害怕的神情,“小姐,羅府會不會藏著有神通的大仙啊?”她說的大仙,是指狐仙或者鬼魂什麽的,是一種因為畏懼而生的尊稱。

“為什麽這樣說?”春大山插了句嘴,眼神凝重。

他畢竟是古代人,對鬼神之說是打心眼兒裏相信的,因而就有一種莫名的敬畏。但春荼蘼不信,卻也想知道發生了什麽。

“當時奴婢在院子裏,正想要不要去找小姐。”過兒哆嗦了下,似乎有點害怕,“可是覺得腦子一暈。再清醒過來時,就已經站到邊門的門口了。”

有人幫忙。春荼蘼立即想。有可能是和盜竊案有關的。但不管這個人是誰,至少對她沒有敵意。思慮中,她瞄了一眼韓無畏,見他也是眉頭微蹙,似乎跟她想到一處去了。

“快走吧。大都督府這事,咱們人小力薄,管不了,就別添亂了。”春大山望了一眼不遠處的豪宅,歎口氣,轉頭走了。

韓無畏默默送他們回到住處,路上一句話也沒說,一直低頭想著什麽。

春荼蘼既然不掛心大都督府的事,自然一夜好眠。哪想到第二天清晨,一家三口才到那處宅院的飯廳吃早飯,就見康正源端坐在那兒,眼底下泛起淡淡的青色,顯然是整夜沒睡的。

她熱情的道了早安,卻什麽也不問,更是當著康正源的麵兒給春大山和過兒使眼色,怕自家老爹和丫頭嘴欠。客氣之下問起昨晚的事。那時一問一答,就不好甩開手了。他們春家的人都臉皮兒薄,凡事總不好意思拒絕,或者給人沒臉,於是不斷吃暗虧,就她一個皮厚的,不得不做惡人。

康正源是多麽聰明剔透的人,自然理解了春荼蘼的意思,當下暗暗苦笑。本是想讓她幫忙的,但考慮到昨晚席間的事。又知道她不樂意,到底沒有強求。

一桌人默默的吃早飯。期間,康正源心裏有事,用得很少,當春荼蘼才吃一半時,就已經停了碗筷,又想了想。才對春荼蘼說,“這幾天我怕是很忙的,關於幽州城的刑司之事,我會派人把最近的案件卷宗送過來,麻煩你幫我看看。”

春荼蘼沒料到康正源突然說話,愕然抬頭,就見他滿臉疲憊。心中一時不忍。話到嘴邊才才硬生生咽下去道,“康大人放心。力所能及的事,荼蘼不會推辭,也會盡力辦好的。”她這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雖然她是因為羅大都督及其兩個女兒的行為,而不願意管這件盜竊案,但實際上,她也管不到。她是訟師,不是捕快。雖然在辯護中。為了支持己方的觀點,又因為古代刑偵技巧和犯罪手段不高,她充當了偵探的職責,畢竟不是專業的。

康正源點點頭道,“我明白,隻是有勞你了。”想了想,又說,“韓大人讓我帶話兒,本來這幽州城的城裏城外,頗有幾處地方,冬日正是好景致。他提早來,就是想帶你和春隊正四處遊玩一番。可惜,羅大都督托他幫忙,將幽州城戒嚴,許進不許出,他不得空,來不了了。”

春荼蘼一凜,因為聽出這話的隱含意思。

看起來,那個盜竊案鬧大了,羅大都督震怒,這是要全城搜捕啊。這樣,康正源的壓力也很大吧。他不來還好,到了幽州城,卻正好出了這種事,若抓不到真凶,在皇上那兒隻怕也無法交待吧?若說,他還真是倒黴。那會不會是,盜賊故意挑這個時候做案呢?而無論如何,這是康正源警告他們,無事不要出去亂走。

“康大人放心吧。”猶豫了一下,她還是說。

早飯後不久,一位本縣的典獄送來了刑司卷宗。春荼蘼壓下心中的內疚,立即就忙碌了起來。不看不知道,一看才明白幽州城治理得極好,惡性案件相當少,最惹人眼球的,就是那起小秀才仇殺繼母案。

春荼蘼細細審閱案件的細節,又找出一大堆有利於這個小秀才的證據,一條一條的另錄在一張紙上。她的字實在見不得人,春大山左右無事,幹脆給她當助手。這個案子,原被告雙方都沒有訟師,隻是判官在判決上找不出合理的說詞,春荼蘼這一插手,那小秀才必能活命,至多是流刑。而大唐對複仇的案子一向寬容,民間甚至還很讚頌,雖然春荼蘼不讚成這樣,可這小秀才到了流放之地,當地官員若想拿他的孝字做文章,他未必會過得辛苦。

她法律業務熟練,在刑司之事上又見識廣博,所以盡管分外仔細,到天擦黑時,也全部做完了。這時,康正源卻還沒回來。春大山略出外打聽了下,說現在幽州城內人心惶惶。大概羅大都督知道捂不住,幹脆公布了所丟的財物。除了他多年的搜羅的名人字畫、古董玉器外,最重要的是兩大箱禦賜的珍寶。

禦賜的,倒賣都是犯法,這是警告有些做黑市的商人不要收吧?到底這麽老些的財物被偷出後,必須要銷贓,總積在自己手裏,早晚會被抓到。羅大都督這樣做,就是要逼盜賊到死角。

一時之間,幽州城內風聲鶴唳。大年下的,人心惶惶……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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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切糕和蔥油餅之後,起點又推出了臘八飯和臘八粥,我能說啵?起點太與時俱進了。)

謝謝。(未完待續)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