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八小姐,我維護的是律法的公正,難道窮人就沒有壞蛋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窮人也不能因為貧困可憐就為所欲為。”春荼蘼的心思不在這兒,隨便頂了句回去就不說話了。
正在這時,一個胖胖的年輕男人跑了過來,滿頭大汗,見了春荼蘼時,幾不可見的愣了一下,隨後就立即團團作揖,“各位貴人見諒,希望我的夥計沒嚇到各位。”正是錦衣。
“這是你的夥計?”杜東辰皺著眉頭問,眼睛瞄向夜叉手臂上的帕子,顯然對此事還耿耿於懷,隻是不能當眾扯下來,那樣就更顯眼了。打聽這胡人的事,是為了之後把帕子取回。
“是啊。”錦衣賠著笑說,一臉的精明市儈相,還有些油滑,不了解他的人,想不到他有忠厚小醫師的一麵和殺手組織軍帥的一麵。
“小人在旁邊的鐵器街開了間鋪子,這胡人個子大、力氣也大,幫我打鐵。隻是他相貌被燒壞了,也啞了,平時不叫他出門。今天是來幫我辦點事,沒想到就出狀況。公子小姐們請放心,他雖然長得可怕,但膽子很小,不會傷人的。”
“是啊,一群孩子追打他,他也隻會躲。”杜含煙輕蔑地道。
春荼蘼又氣。
她們也看到了嗎?怎麽就不出手製止呢。以他們的地位,說一句話就很管用吧?但既然不打算插手,杜含玉又來裝菩薩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對夜叉好得有點過分?以她的家世而言,不可能隨便施舍一個乞丐似的男人吧?若說被夜叉的美色所迷,可他現在的模樣那麽醜!
太奇怪了!難道杜含玉有特殊癖好?她想起《笑麵人》中的鬱西安娜公爵小姐,那一位對男人的要求奇特,如果找不到世界上最帥的,就要找個最醜的。
夜叉非常非常帥。事實上,她重生來見過的美男不少,自家老爹就是。她有免疫力·可常常還為夜叉感到驚豔。而他麵具又這麽醜……杜小姐好眼光,一人能得到兩個極致。
“不必擔心,他並沒有衝撞我們。”杜含玉對錦衣溫和地說,“下次別再扔下他·他又不會說話,讓人欺侮了多可憐。”
哇,說得這樣悲天憫人。春荼蘼有點不高興,因為杜含玉這樣說話,好像救了夜叉的人是她。其實,春荼蘼救人不是為了被感激,但對方是夜叉啊·夜叉不一樣。她很不開心,因為杜含玉這種類似搶功的行為。
錦衣似乎完全沒注意到事實,對杜含玉千恩萬謝、點頭哈腰,拉著夜叉就走了,夜叉更是沒看春荼蘼一眼。雖然,明知道他是不方便流露出什麽情緒,春荼蘼還是忽然沮喪起來。
他手臂上,還纏著杜含玉的帕子呢。
“春妹妹·你要去哪,不如我們送你。”杜東辰客氣地道。
春荼蘼搖頭,“我和丫鬟還有東西要買·謝謝杜大哥,我就先走了。”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無論如何,杜東辰始終對她彬彬有禮,她自然也態度良好。
隻是她哪還有心思買東西,不知不覺拐到鐵器一條街去,可她心裏像賭著一口氣,不上不下的很難受,抬頭怔然發現身處何地,愣了愣·轉頭又走了,直接回安國公府。
與此同時,奉國公府的馬車上,杜東辰責備著兩個妹妹,“八妹,你口無遮攔的毛病到底什麽時候會改?你是奉國公府的小姐·當街質問他人,豈不是顯得尖酸刻薄?”
“我就是討厭春荼蘼。”杜含煙不服氣道。
“沒有人有義務讓你喜歡,哄著你高興!”杜東辰唬下臉,“你看不出來嗎?春荼蘼現在是白相的心頭肉,也是皇上的眼中好,你可以討厭她,至少麵子上要過得去。我看母親是太寵你了,從小到大教的禮儀規矩全忘個幹淨!白府和杜府關係微妙-,你能不能少惹點事!”
杜含煙似乎很怕這個大哥,心中雖然不滿,撅著嘴,一臉倔強,卻終究不敢吭聲。
杜含玉見狀,才要為哥哥和妹妹打個圓場,杜東辰卻板著臉對她道,“三妹,以為你是個省心的,可剛才的帕子是怎麽回事?幸好周圍並無旁人,不然傳出去難道好聽?”
“大哥,我一時救人心切,沒有多想。”杜含玉的態度就好多了,“那胡人被打得可憐,但我下回再不犯這樣的錯。”
“心慈麵軟也得有個限度。”杜東辰隻覺得一向穩重、會看眼色、做事極有分寸的三妹妹今天行為奇怪。可他沒多想,隻當是三妹和春荼蘼別苗頭,當下又歎了口氣,“大家閨秀,隨身的東西怎麽能隨便給人,何況還是個來曆不明的胡人。你是一片救人之心,但落在有心人的口裏,卻不知會被說成多麽不堪。真要救人,身邊這麽多丫鬟婆子,要多少帕子沒有,何必用你親手繡的?當時我又不好直接扯回來,怕反而引人注意。明天我派人把帕子要回來,你下回切不可再如此。”
“是。”杜含玉低頭應下。
杜東辰很滿意,忽視了杜含玉極力掩飾的、閃爍不定的目光。
另一邊,春荼蘼晚飯也沒吃,隻和春青陽說零食吃多了,沒有胃口。她不知自己別扭個什麽勁兒,總之鬱悶之極,胸口像塞著一鬧棉花似的,滿滿當當,可又無處著落。她不熟悉這種情緒,所以更加無法從排解,隻能自己和自己較勁。
而因她第二天和韓無畏約好去青龍寺,幹脆早早就睡下了。可惜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好不容易有點困意,忽然聽到露台那邊哢的一聲響。非常輕,而且短促,就像家具時常會在靜夜中發出的、由於重力引起的聲響。
但她卻知道夜叉來了,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披上外裳,輕手輕腳的來到花廳。她才一站定,夜叉就從月色的陰影中走出來。
“你來幹什麽?”春荼蘼問,語氣之生硬,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夜叉也是怔住,不由得後退半步·“謝謝你,你今天救了我。”
“你救我更多。”春荼蘼盡量平息莫名的情緒,“這點小事,不值當你一謝。”
夜叉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他要怎麽說呢?第一次,生平第一次有姑娘為他站出來,擋在他麵前保護他。春荼蘼個姑娘,總是給他從沒有過的感受。讓他從回葉計後就一直坐立不安,心裏像火燒似的,好不容易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立即就來找她。
隻是·她似乎在生氣····…全身都散發著拒絕的意味。但,他舍不得立刻就走。
兩人沉默相對,都覺得空氣中有一根弦,很快就要繃斷了。夜叉想說什麽,可喉嚨就是堵死,半個音節也發不出。眼前的姑娘總會讓他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在她麵前,他毫無辦法。
其實僵著的時間很短,可他們都感覺很長。到底·春荼蘼心一軟,低聲道,“對不起·我心情不好,不該拿你撒氣的。”
“怎麽了?”夜叉仲出手,情不自禁的要撫摸春荼蘼麵頰邊的頭發,因為她那落寞的樣子讓他心疼,不過他很快意識到失態,生生停住
隻是這樣一來,他的小臂就露了出來,受傷的那一隻。傷口上,綁著粉色的帕子,上麵繡著精致的白荷花。
春荼蘼一見·心情就再度惡劣,隻是除非在公堂上,她不會借題發揮,又不會吵鬧,隻有自個兒生悶氣,半轉過身道·“沒什麽,可能是明天要去青龍寺,有點興奮得睡不著。”
“當心些,我聽說最近樂遊原那邊有點不太平。”夜叉關心道。
“韓無畏會陪我去,有他在,應該沒什麽問題。”不知為何,春荼蘼有點故意提起另一個男人,“你先回去吧,我明天要早起。”
說完,看到夜叉像被她折磨得有點不知所措,很不落忍,不禁著補道,“有什麽事,等我回來再找你。”
夜叉能說什麽?隻點點頭,後退著到露台上,之後消失在黑暗之中。
春荼蘼回到臥房,一頭撲進被子裏,恨不能把自己悶死。這是怎麽了?就為了杜含玉給夜叉包紮了傷口就這樣不開心。心裏一陣涼,一陣熱,一陣怒,又一陣失落,至於嗎?到底夜叉來謝她了不是?到底,他不會半夜去爬杜含玉的繡樓不是?
春荼蘼,你大方點好不好?吃哪門子的飛醋啊。可是······可是……他幹嗎沒有把那帕子換掉?是感念貴族小姐的恩情吧?不過女人的帕子天天攥在手心兒裏,沾了汗水、脂粉、很容易感染的知不知道,應該用幹淨的布代替。
但,剛才為什麽不告訴他呢?
這太不理智了,和她平時對自己的要求不符合。
想到這兒,她坐起來,幹脆拿出唐律來讀。她心煩意亂的時候,唐律於她有鎮靜作用。可惜今晚不同,心裏那股子酸澀怎麽也壓不下去。
不會是······喜歡夜叉了吧?還是他從來都是她的秘密,現在似乎被人分享了,所以才不開心?畢竟,獨占欲什麽的也挺嚇人。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習慣了邏輯和冷靜,行事精明而潑辣,唯獨對感情,她遲鈍而且糊塗,完全理不出頭緒來,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而這不眠之意,注定不隻是她一個人的。夜叉在黑暗中緩行,回到葉計後,又在樓梯上呆呆坐了半晌,直到目光掠過包裹帕子的手臂,臉上,眼睛中,就漸漸化開笑意,就像冰融春水。
“一個人傻笑什麽啊殿下?”錦衣從房間中出來,手中拿著一盞油燈。
“吃醋了。”他從未有過的快樂,“荼蘼她吃醋了……有話要說…………
因為房子的事,66這兩天白天要四處跑。所以,更新暫時改在晚上八點左右。
給大家造成的不便,鄭重道歉。應該就是這幾天,過幾天就恢複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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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