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幾日,春家一行人到達了目的地。

長安,大唐的國都,當時世界上惟一一個人口超過百萬的大城市。

在建唐之前,也稱為大興,其城規模浩大,規劃整齊,分為郭城、宮城和皇城。郭城之中,遍布官衙、王宅、寺院和道觀,以及民居坊市,東西各置一商市,還開鑿了三條水渠,而宮城和皇城位於郭城的北部正中。整個長安以寬達一百五十多米的朱雀大街為界,劃分為大興縣與長安縣兩縣為轄。

郭城有南北向大街十一條,東西向大街十四條,其中通南麵三門和東西六門的六條大街是長安城的主幹道除最南麵通延平門和延興門的東西大街,用現代度量衡來計算,寬隻有約五十米外,其餘五條均有百米寬。

百米寬是什麽概念?若在現代,一條車道大約寬二米五到三米五,換算下來,至少每條大街都能並行四十兩普通轎車。那簡直是...…何其壯觀哪。

前世曾聽說,馬可波羅到長安後,被長安的雄偉巍峨和寬闊繁華驚訝得連嘴也合不上,現在的春荼蘼也差不多了。到洛陽時,她已經覺得繁華坎比,驚歎中國古代的先進繁榮,但看到長安,她已經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國際大都會就該是這樣,怪得大唐是世界之巔,怪不得曾經有前輩名人說過:恨不生為漢唐人。

站在這樣的大唐都城中,一種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們一行從延興門進城.之後到大興縣所轄的利人、都會兩市附近,住進了官驛。這個官驛非常大,東邊比較豪華的館舍是接待外賓的,有亭台樓閣,飛簷畫棟。西邊比較普通、但也非常幹淨的館舍住著來往京城公幹的小官小吏。而春家被安置在兩者之間相對獨立的院落,顯得即受重視,又不太張揚。之所以有這個待遇,是因為春荼蘼是聖上親點的狀師,又有韓無畏暗中關照。不過有人假冒皇上的消息雖然已經傳遍長安.但春荼蘼給騙子當狀師的消息還沒有透露出來,所以她的出現沒有引來圍觀,甚至官驛的小吏以為春青陽才是正主兒,有什麽事都和春老爺子溝通,倒省了春荼蘼不少事。

韓無畏大約事忙,並沒有露麵,但派了最信任的的手下來,看看春家一行人有什麽需要或者不方便的地方。此人與大萌和一刀頗為熟悉的樣子,所以春荼蘼仍然可以放手不管。

當天晚上安置好後,大家都早早睡下了.解解旅途的疲乏。第二天一早,就有人送來了請貼,請春青陽和春荼蘼祖孫到醉鄉樓一聚,算是為春氏祖孫接風洗塵。請貼的落款是:康正源。

有日子沒見著小康大人了,春荼蘼拿著請帖有幾分高興。請貼上寥寥數字,雖然簡單,但透著濃濃關懷。再想想以他的身份地位,若到官驛來看望她和祖父,會引來有心人的揣度,反而會令春家遭到猜忌.就覺得小康大人果然還是和從前一向即細心又體貼,從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也不會給人帶去麻煩。

於是當天中午.春荼蘼打扮得妥妥當當的,跟著祖父去赴約。

大唐的衣食住行與文化,非常豐富多姿,體現著海納百川、兼收並蓄的大國風範。就以服裝為例,有具有本朝特色的、有各式包括中亞、波斯、天竺的胡服、也有魏晉漢朝式的,都很風行。

春荼蘼本身酷愛胡服男裝,因為它更接近於現代服裝,窄袖收身.下身著褲.顯得利落又幹練。但祖父和父親卻不喜歡她扮男人,於是在家的時候.她乖乖穿當代風格的女裝。出門的話,就改為接近漢服的裙裝.因為曲裾深裙,本身並不累贅,而且限製人的走姿,免得她總暴露一些在現代養成的大步流星的“壞”習慣。

今天她穿了件丁香色的曲裾大袖漢服,配小鴨黃色的滾邊和巴掌寬的腰帶,正襯她嬌柔淡雅的外表和氣質。頭發自上回假裝燒傷,割短之後,短短兩個月還沒長出來,隻好在腦後低垂著紮個馬尾,略偏在左耳之後,以一支緋色含苞牡丹形的絹花和一支蜻蜓點水樣的金簪子遮蓋住,偽裝成墜髻和矮髻的樣子。雪白的耳朵上墜著兩粒小翠玉珠,其餘再無裝飾,清爽淡雅卻不寒酸。腳上,是雪青色矮幫線鞋。

全大唐,長安是時尚之都。洛陽雖好,也終歸差了一截,所以她不求豔麗逼人,隻力爭不紮眼,但也不能土土慫慫的。而今這一身,卻是剛剛好。反觀春青陽,穿著她挑的一件深藍色直綴,頭發胡子梳得整整齊齊,又生得忠厚善良的相貌,倒有些文人氣息。別人料不到,他曾經是個獄卒、牢頭。

這回出門,她本來點了過兒和一刀隨行,畢竟長安治安良好,大白天的不用帶兩個保鏢那麽多,但到底也是人生地不熟的,有過兒跟進酒樓侍候,一刀在長安待過很久,兩人搭配,算是最佳組合。但才出官驛門口,還想叫值日的門上小吏去幫著叫輛車,卻發現康正源派了馬車來接。馬車上沒有標明族徽,除了寬大,也並不顯眼,但內部舒服奢華,車夫還是當年跟隨康正源北上的貼身侍衛,春荼蘼是認得的。當下,她打發過兒和一刀回去,改為能文能武的小鳳跟隨,上了馬車。

長安城中的利人和都會兩市,專門是為達官貴人提供服務的商業區,醉鄉樓就在其中,而且離官驛不遠,馬車隻行了一盞茶時間不到。下車後立即有夥計上前,從一條專門的夾道,把春家三人引到了二樓的雅室去,顯然早就得了吩咐,安排得極為得當。

“給康大人見禮。”見到康正源,春荼蘼搶先行禮。

若以私禮相見,春青陽是長輩。可康正源有皇族血統,還身居大理寺丞,論公是官,春氏祖孫卻隻是民。所以,幹脆春荼蘼來打頭陣,於公於私都說得過,雙方再寒暄下就可以了。而這一禮,春荼蘼行得開心、情願,因為他鄉遇故知,也是人生一大樂事啊。

“荼蘼,不如直接叫我一聲康大哥吧?”康正源微笑道,那意思是:今天隻論私交。而他這樣一說,本有些緊張的春青陽也放鬆了許多。

“我還沒找康大哥算賬呢。”才落了座,春荼蘼就微嗔道,一下拉近雙方的心理距離。

“荼蘼,不得無理。”春青陽瞪了孫女一眼,根本也不嚴厲。

“沒事的,春伯父,且聽聽小荼蘼的說法。”康正源微笑,露出滿口亮晶晶的白牙,略側過頭又問春荼蘼,“說說,我做了什麽?若當真沒道理,我自當好好陪罪。”他把春青陽稱呼為伯父,顯然是說自己與春大山論交,是春荼蘼的叔輩。可他剛才又讓春荼蘼叫他大哥,這輩份全亂了套了。

“英離。”春荼蘼隻說了這兩個字,對憑白矮了一輩兒倒沒什麽反應。

康正源早知道她是說這件事,卻還是露出懊惱的神色道,“這倒真是我的不是了。隻是英家太可惡了,我隻說咱們荼蘼是個有本事的,誰成想英離個老家夥就去煩人。不過,說起來還真是我多嘴惹的禍。我看不如這樣......你們要在長安待一陣子,近日隻怕還不會有急事,幹脆由我做東道,好好請荼蘼遊覽幾日。也不遠了去,隻在長安城內。告訴你吧,城內就有好多景致和好玩之處呢。”

“康大人,不必聽這丫頭混賴。”春青陽客氣道,“她就是想出去玩,因被我拘著,隨便找個由頭罷了。”

康正源微笑,“大事當前,不改其行,荼蘼的定力不錯。伯父不用擔心,長安城好歹也要走一走的,我近來無事,也是借此散心。”

他都這樣說了,春青陽就不好推辭,不然就像提防人家似的。而且聽康正源的語氣,是知道春荼蘼奉旨辯護的事。他是皇上的親外甥,說不定還能打聽點內幕消息,以及皇上脾氣秉性上等等。這樣倒好,心裏有底,辦事不慌,省得孫女兒犯起倔來,連皇上也敢得罪。

於是,春青陽又說了幾句感謝的話,點頭答應了。接著,春荼蘼就跟康正源了約定時間和地點。而醉鄉樓的菜出陸續上來,端得是好吃,但也端得奇貴無比,一個小小的涼絆菹齏就要二兩銀子。從性價比來說,比不得範陽,比不得臨水樓。

不過,康正源雖不是個健談的人,反而話比較少,但他特別會調動氣氛,引著別人說,所以一餐飯下來,倒是賓主盡歡。到後來,康正源和春青陽聊起獄政之事,更是盡興。

此時雖已至深秋,但午後太陽充足的話,還是很暖和的,再加上喝了幾杯酒,春荼蘼的身上就有些發熱。正好,她坐的位置臨窗,見一老一少兩個男人聊得正歡,沒人注意她,就順手開了條窗縫,一邊吹吹風,順便往外瞄瞄,欣賞一下長安的街景。

…………66有話要說…………

第二更晚八點左右。

打賞感謝放在晚上那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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