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泓時常來找程曦和紀承謹切磋棋藝,除此之外,他也與程曦切磋武藝,交流探討,對於程曦和紀承謹的印象大有改觀,不知不覺,三人逐漸親近起來。

由於程泓時常往鳳陽閣跑,柳德妃也從程泓的話語中,感受到程曦今非昔比,心中更是歡喜,像是要彌補過去幾年缺乏交流的日子,柳德妃隔三差五的就讓程曦到景華宮用膳。

過些日子是柳德妃的生日,她已經想好,決定親手畫一幅畫送給柳德妃,她正在聚精會神的畫畫,得知孝武帝也在景華宮,便梳妝打扮成一位美美的小仙女,才隆重的前往景華宮。

到了宮門口,還沒等侍女通傳,程曦就飛快地小跑進去,嘴上還叫道:“父皇、姨母、泓弟弟,我來啦!”

孝武帝正在考程泓的功課,就聽門外傳來程曦的呼喊聲,他笑著看了一眼柳德妃,頗為無奈的搖搖頭。

“曦姐姐都多大的人了,還撒嬌呢。”程泓合上書,在一旁鄙視道。

聽見姐弟兩人又打起嘴仗,柳德妃笑著沒阻攔,倒是孝武帝讚許道:“方才你姨母還在誇你,說你越發有才學,朕與泓兒對弈一局,他確實比以往大有長進,看來曦兒沒有白指導,功不可沒啊。”

“那當然啦。”

程曦眉飛色舞地笑起來,孝武帝喜歡程泓,等將來程泓當了太子,她作為老師,外加抱大腿的第一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還不是小事一樁?

而現在她所做的,就是為了讓這個可能性,盡可能的實現。

思及此,程曦繼續拍馬屁:“想不到在滿朝文武眼中無比威嚴的一國之君,私下裏卻是個和藹可親的好夫君和好父親,曦兒真是愛死您了!”

孝武帝聞言,寵溺地看著她:“聽曦兒的意思,一國之君就該冷酷無情?記住,無論何時,都要做個有血有肉的人。”

程曦十分讚同的點點頭,又轉頭讓程泓好好記住,引得程泓一陣白眼,不過她毫不介意,畢竟小正太就是逗起來好玩呀!

吃完飯,孝武帝和程曦一起離開景華宮,路上,孝武帝看著程曦說道:“有你照顧著泓兒,朕也就放心了。”

這種強烈暗示性的話語,她看向孝武帝,鄭重地點點頭。

第二天下棋的時候,程泓神秘兮兮的拿出一個木雕,獻寶似的遞給她看。

“這是我親手雕的,打算送給母妃做生日禮物,曦姐姐覺得怎麽樣,還有沒有不周全的地方?”

程曦看著眼前異常精致的木雕,是一顆萬年鬆浮在木頭之上,光是看著就知道花費了不少時間,而且費了不少功夫,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不由讚歎起來。

“真好看,姨母肯定會喜歡,你找個精美的盒子放好,等生日那天給她一個驚喜!”

程曦是真心實意的誇獎,想不到程泓年紀小小,還是個手藝人。

程泓聽見程曦誇獎他,不由驕傲起來:“我也有一技之長,是曦姐姐比不上我的。”

正得意的說著,隻見一道人影飄過,與此同時,程泓手上的木雕就落入了三皇子的手中。

“五弟,這是什麽,看著怪稀奇的,三哥正缺個擺件,不如送給三哥吧?”

不知道什麽時候,三皇子和四皇子來到了湖心亭,看樣子他傷好了,又開始惹是生非了。

“三哥,這木雕麻煩還給我,好嗎?”程泓眼睛盯著木雕,客氣的說道。

“五弟,這麽小氣幹嘛?”三皇子嬉皮笑臉的說道。

看著三皇子不甚在意的用手掂了掂木雕,程曦伸出手就要奪過來,但被三皇子躲過,她冷冷地說道:“三哥,你不說一聲就把五弟的東西搶走,這不太好吧?”

三皇子似笑非笑地歪頭看向程曦:“明若妹妹,你怎麽什麽閑事都要管啊?這麽喜歡出頭,不如就把這個木雕搶回去啊。”

三皇子說完,陰惻惻的一笑,將手上的木雕,直接拋向了人工湖裏,程泓驚叫一聲,連忙去接,但木雕已經“咚”的一聲落入了湖中心。

“三哥,你未免太過分了!”

程泓怒極,眼看著就要撲向三皇子,被程曦拉住了,她二話不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三皇子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飛起一腳,把三皇子踹進了湖裏。

一時之間,現場混亂,誰都沒料到這個局勢發展。

“三哥,你這麽喜歡往湖裏丟東西,恰好我也是哦!”

程曦看著在水裏掙紮的三皇子,拉著程泓走了。

生日禮物被三皇子弄丟,程泓自責了許久,最後程曦提議,由程泓親手在畫匣上雕刻,她把畫裝進畫匣裏,當做姐弟倆一起送給柳德妃的生日禮物。

又安慰了程泓許久,兩人這才分頭行動,回到鳳陽閣,程曦看著自己的畫,根本不夠高貴大氣上檔次,肯定配不上程泓的畫匣。

“水月,你過來。”

水月見公主朝自己笑著,又勾了勾手指頭,就知道準是有事發生,於是她小步小步挪過去。

“上次在花園裏,你說紀公子的畫特別好,然後我讓你去把畫偷出來給我瞧瞧,怎麽就沒有下文啦?”

那次程曦背地裏說紀承謹悶騷,被正主當場抓包,水月哪還敢去偷畫,不不不,就算借給她一萬個膽子,她也做不出雞鳴狗盜的事來。

“公主,您不會是想讓紀公子代筆吧?這可不行呀。”水月試圖轉移話題。

見水月眼神閃躲,程曦就知道她肯定是把自己的話當成了耳旁風,雖然自己也是開玩笑,不過倒確實蠻想見識一下紀承謹的畫作。

她“哼”了一聲,用眼神威懾了一下水月,程曦大人不記小人過,親自前往偏院,看看能不能把畫借出來欣賞一下。

這段時間不知為何,紀承謹對她的態度肉眼可見的變好,兩人相處也越發融洽,思來想去,也許是因為程泓的助攻。

這讓程曦心中生出了苦盡甘來的喜悅,紀承謹到底還是沒有黑到骨子裏。

來到偏院,程曦遠遠地就瞧見紀承謹站在窗邊正在作畫,可是等她好奇地走過去,紀承謹就把宣紙收了起來。

“紀公子,有什麽不能看的呀?”程曦有些惋惜的問道。

“閑來無事,隨便寫寫畫畫罷了。”紀承謹看向程曦,“公主深夜到訪,可是有事?”

自從紀承謹態度發生轉變,他就不再惜字如金,程曦也發現,紀承謹其實不高冷不自閉,他倆交流越發順暢,換句話說,終於可以互動了。

“我有一事相求。”程曦靠在窗邊,笑道,“聽聞紀公子畫畫特別好,所以想借來看看,我也正好學習一下。”

“我也是自己摸索,算不得好。”

雖然紀承謹口頭上謙虛,但他還是離開窗邊,程曦也習以為常的進入房間,見紀承謹在拿卷軸,她又補充了一句,最好是風景畫。

等程曦把畫軸拉開一看,發現水月所說的,確實是大實話,線條和構圖恢弘大氣,景色栩栩如生,多欣賞一會兒,就覺得自己置身在整幅畫卷之中,已經能聽見風吹樹葉的響動,鳥兒清脆的啼鳴。

“紀公子畫的可真好,能不能指導下我?”

程曦由衷的讚歎,僅憑一幅畫,她隱隱地能感覺到,紀承謹是個心懷天下的不凡之人,也難怪他會成為辛陽國國君。

紀承謹聞言,猶豫道:“這個要如何指導?”

程曦便把她心中所想的構思,元素以及希望表達出的寓意,都說與紀承謹聽了,紀承謹聽完之後,又在她的基礎上,進行了一些調整。

腦子裏大概勾勒出畫作的雛形,程曦滿意地點點頭。

“不錯不錯,是我要的那種感覺,紀公子真了不起,一聽就懂!”

“這便是公主送給柳德妃的賀禮?”

見紀承謹微微笑起來,程曦心情大好,她點點頭,又與他解釋起這麽設想的緣由。

“紀公子在辛陽國,是如何給你的母妃過生日的呢?有沒有更好的建議?”

說完之後,她向紀承謹征求意見。

“我沒有母妃。”

沉默片刻,紀承謹才開口,語氣的溫度降了下去,表情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木然。

這有些出乎程曦的意料,雖然知道他不受寵,才被送來做質子,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她意識到自己的失言,想必紀承謹那句話背後,有著不為人知的心酸往事。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程曦十分誠懇的雙掌合十道歉。

她想起了今日孝武帝的那句話。

不管紀承謹是什麽身份,他都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為了複仇的戰爭機器,他值得擁有人的感情。

想到這裏,程曦看向紀承謹,又道:“我也沒有母後,我們現在是同命相連。”

原本是想安慰紀承謹,可是說出來這句話,她轉念一想,她和紀承謹可不是同命相連嗎?紀承謹是她的補血工具人,她可真是指著紀承謹活呢!

紀承謹見程曦故作開朗,知道她是想安慰自己,因為那句話開始翻滾的回憶,也逐漸平息下來。

“嗯,同命相連。”

紀承謹應道,他開始仔細思考這句話的意義。

對他而言,現在程曦帶給他的,都是從前未曾體驗過的經曆,像美妙的夢境,以至於他的心髒,都開始劇烈的跳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