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本的鋪墊即將完成, 宮渡非常耐心地在織網。

時燈和上個世界的劇本不同,人設相對而言也更加複雜。

論壇裏有這樣一段關於時燈的分析:

[他對這個世界厭惡又熱愛,遊離在真實與虛幻的邊緣, 時而冷漠旁觀,時而憐憫伸手。

渴望救贖然後拒絕救贖,想自殺卻在努力向光, 既瘋癲也清醒,能夠眼也不眨的大規模虐殺,心裏卻始終都有一片純粹而幹淨的地方。]

時燈,或許是他自己勾勒出來的, 最多麵的一個人物。

雖然在漫畫世界中, 原亭三人才是當之無愧的主角,但是呈現給大世界讀者的漫畫中, 這部圍繞時間悖論展開的故事中, 他才是最重要的【主角】。

而主角之所以是主角, 當然是因為他們身上具有其他人都不具有的特質。

適度的痛會讓宮渡覺得愉悅,但他本身沒有自虐傾向,於是告訴了小光團一聲,下個劇本節點的時候給自己屏蔽痛感。

他在‘汙染爆發’之前的時間點前圈了個圈, 畫了個重點。

這次, 可以先收割一小波氣運值了。

不管是大世界讀者的情緒,還是漫畫裏原亭三人的情緒。

——

兩年又三個月之後。

距離元髓事件,僅剩156天。

地麵開始浮起黑色霧氣, 這次汙染不僅僅會汙染異獸, 還會汙染普通人類。

沾染黑霧的人類, 會被激發出深藏在人性深處的欲/念, 嚴重的甚至會在十天後死亡——

所有人都意識到, 這是危及人類存亡的一次危機。

天穀中的異能者幾乎全部出動,連帶著平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自由異能者,也自發組織了治療團隊。

郊區邊緣的城市汙染最為嚴重。

這個時候,天穀高層才有越來越多的人相信,之前那位時先生說‘元髓’的能量即將耗盡的預言,是真的。

因為在北宇之域,元髓,是唯一能壓製汙染的東西了。

天穀。

“這絕對是淵光搞的鬼,天穀高層誰不知道,汙染之源‘淵’就在淵光?!!”

“這幾年,淵光換了首領不說,還一直沒什麽動作,感情在這裏憋著壞呢,垃圾!”

“我覺得倒也不一定,他們沒有搗亂,這幾年我們天穀的異能者數量已經比之前損傷的少很多了。”

“元髓的能量比我們最開始測量那次隻漲了一點,哎……要不是時先生,恐怕連那一點都沒有。”

“照這樣下去,汙染注定會爆發,也不知道今年元髓能不能撐到被送到海域。”

元髓,每隔五年,就會離開一次大陸,去鎮壓北宇之域四周海麵的汙染。

一旦海水被汙染浸透,海中的異獸肆虐,到時候混著汙染的海水淹沒大陸,痛苦的還是人類。

“老遲,你不是有一個學生會預言術嗎?現在怎麽樣了,有沒有升級到大預言術,看看能不能具體預言一下,老遲?老遲?”

會議室前排坐在的男人一下子回神,手機扣在桌麵,眉頭深鎖:“你說支澤?尖刀組現在在郾城周圍救援,他目前還是中級預言術。”

大預言術據說三百年前,隻有一個人達到過,誰也不知道具體怎麽升級。

尖刀組的三名成員,目前都已經是特級異能者,所執行的任務都是高危級別,原亭三人的地位,早就非比從前。

酆城是汙染最嚴重的的一個大城,或者說汙染是從這裏被發現的,城中已經發生了極其惡劣的人吃人事件,目前已經全麵封鎖。

天穀的領導人頭疼地揉了揉額角。

老遲突然開口問:“你們都沒見過淵光首領的樣子?”

領導人說:“確實沒有見過,據說見過他的人都死了。怎麽了,你見過?”

“……沒事。”

老遲將扣在桌麵的手機再次拿起來,相冊裏存著一張偷拍的,據說是淵光首領的照片,他花了一些代價才拿到手。

照片雖然比較模糊,但上麵的人卻很好認。

穿著淵光首領服飾的少年頭發灰白,靠在議事堂昏暗的角落裏,氤氳的香霧和滿堂經文中,他微微側過臉,眼神漠然。

是時燈。

這兩年多裏幫了他們很多忙的少年。

這件事他一點都不願意相信,可是照片沒有半點合成的痕跡。

緊要關頭,他必須要調查清楚,不過在此之前,這件事還是壓下去,避免引起恐慌。

遲於說:“領導,我申請調往酆城執行任務。”

·

[新劇情!之前沒有過的!]

[啊啊啊時崽是淵光首領的事情又雙叒暴露了嗎?!每次暴露都不會有好事發生QAQ]

[老遲給點力啊,一定要相信時崽啊!]

[時哥怎麽戲份越來越少了可惡,這和我們之前推理過的不一樣啊,時燈這次肯定在暗戳戳的計劃什麽,我不相信時哥不知道。]

[酆城,酆都,鬼城啊我敲,怎麽這麽陰間的名字……]

·

酆城。

這裏被分成了三個部分。

城中被封鎖,異能小隊每天巡邏搜尋被汙染的人,而城外設置了兩個區,一個是汙染治療區,另一個是汙染治愈後的暫時觀察區。

“樂姐在哪?又有極危病人送過來了!”

一隊異能者麵色匆匆的跑過來,擔架上抬著一個骨瘦嶙峋的年輕人,兩頰凹陷,已經染上了死氣。

時燈看了一眼就皺起了眉:“樂姐在治療領域裏。”

他攔下了擔架上的這個人,冷靜道:“這個人的汙染已經不可逆了,送進治療領域,隻會浪費資源。”

岑樂的群體範圍性治療領域,最近被榨壓到極致,消耗完就急匆匆從異獸核中補充能量,然後繼續壓榨。

治愈性異能很珍貴,不止樂姐,其餘的治愈係異能者也都轉成了陀螺。

汙染程度輕的,在領域裏待上半天就能好的差不多,但是那種即將死去的汙染者,即使放進去,也活不了,還會浪費樂姐的異能。

擔架上被汙染的人頓時露出猙獰之色,恨不得在時燈身上咬下來一塊肉,虛弱道:“你……你敢不救我,你們不是異能者嗎,異能者拋棄我們了哈哈哈哈……什麽虛偽的垃圾……”

眼底泛著詭異的紅色,擔架上的人抬起枯瘦的手指,指著時燈:“你算什麽狗屁異能者,呸!”

這支異能者隊長掃了眼時燈的胸前的身份牌,蹙眉:“感謝這位外助成員的幫忙,但是不管怎麽說,這都是一條人命,走!快送進去!”

身後的人匆匆繞過時燈。

遠處的岑樂臉色發白,坐在中間,維持著能覆蓋方圓三百米左右的領域,其餘的醫生在她的治療領域裏也在忙得腳不沾地。

攻擊性強的異能者,一部分在城內尋找藏匿起來的被汙染者,另一部分在外圍獵殺同樣暴戾的異獸。

即使如此,領域內的被汙染者還是怨聲沸天。

如果‘淵’在這裏,一定能看見,這些可以增強它力量的汙染之氣,正在以一個不慢的速度被時燈吸收進體內,然後用時間鎖鏈鎖在了心髒處。

極大地減緩了酆城的汙染。

時燈曾經用身體囚困過‘淵’,身體早就被汙染的差不多,一隻眼也徹底變成了血紅。

他之前的重置,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淵光,這還是他第一次清晰地直麵這些被汙染的人。

時間鎖鏈能鎖住未進入人體的汙染之氣。

雖然吸收汙染之氣,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但如果吸收那些已經進入人體的,且吞噬了人的欲望之後的汙染之氣,壓製起來會更加困難。

況且,後者需要介質……

時燈蹙眉思索間,領域中央的岑樂已經撐不出,猛地吐出一口血,治療領域倏地散去。

旁邊的醫師驚道:“樂姐!”

岑樂幾乎半暈過去,發絲黏膩的貼在側臉。時燈瞬間閃身出現,在旁邊扶住她,“樂姐。”

剛一接觸,時燈就心中一沉。

樂姐的異能幹涸的可怕,再這樣不知疲倦的運轉下去,不止經脈,恐怕整個人就要廢了。

刺耳難聽的話領域中被汙染的人嘴裏說出來:

“搞什麽啊!沒力氣就趕緊換下一個啊……”

“是不是有病……”

“老子又開始難受了,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不要死,為什麽把我們從城裏拖出來,拖出來是不是就是想讓我們死!”

“我們要回去!我們要回城!”

“小點聲行嗎別說了,異能者也需要休息。”

“這個女人真是廢物,隻撐了這麽幾天……”

被汙染的人,心中的惡意會無限擴大。

可是群體性治療,治愈係異能者中,隻有岑樂。

管理這裏的負責人小跑著過來,伸出掌心,裏麵躺著幾顆特級異獸核,為難地看向岑樂:“麻煩再……”

抬頭的那瞬間,他對上了時燈冰冷幽暗的目光。

負責人瞬間打了個哆嗦。

時燈將岑樂扶到另外兩名醫師旁,“送樂姐去休息。”

因為原亭和支澤在酆城周邊獵殺異獸,這裏的人他沒有一個能放心的下,隻有那兩名醫師和樂姐算是朋友,應該不會鬧出事。

負責人急了:“你你你,那這些人怎麽辦啊?”

壓榨一個人他當然心裏頭也不舒服,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一旦停下,就會有那些瀕臨死亡的人死去。

這種時候,他們這些其他係的異能者,竟毫無辦法。

剛才被時燈攔下擔架的那個人,怨毒地指著他,說:“就是他!就是他剛才不讓我進治療領域,說我死了算了,現在還把給我們治療的人帶走了!是他不讓我們大家好過!”

“白頭發的怪物!”

“滾啊!”

……

聚集在這裏的被汙染的人,各種負麵情緒輕易就被挑動起來。

絲絲縷縷的惡意朝著站在中央的少年攀去,黏在他身上。

隻要不發病,時燈的情緒就還算平穩,他輕聲說:“我能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