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邦軍事審判處。

審判長接到了加急通訊, 接通之後,他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嚇得舌頭都打了結。

“你你你說誰來領刑了?!”

……

三分鍾後。

審判處大廳。

宮渡好奇的打量了一下這裏。

軍事審判處他不是沒有來過,審判處的刑罰還有不少是他親自製定的呢,可謂是了解得很。

上次來是幾年前他已經不太記得, 不過這大廳好像翻新了不少。

審判長之前在埃蘭斯諾手底下當過差,後來轉職到審判處,也是被他特訓後丟過來的,如此算來, 埃蘭斯諾不僅是他前上司, 還算是他半個教官。

不同於他悠閑自在,審判長心中叫苦不迭。

這叫什麽事兒啊。

那第一軍團康犬副官的殞命報告剛報上來, 上將沒給個準話, 是賞是罰還不清楚, 他正打算問問呢,上將自己就過來了。

不僅如此,還自己給自己批了條子過來領罰……

這不是胡鬧嗎?!

就算是出了天大的事,整個聯邦, 除了羅什皇帝, 誰敢罰他?再說了,他怎麽不知道上將犯事兒了?

而且……

審判長往埃蘭斯諾身後看了看,上將這次過來隻帶了幾個親兵而已。

從第一軍團的基地到聯邦軍事審判處, 距離不遠, 但也絕對稱不上近, 就帶這麽點人, 這要是萬一在他這裏或者是來他這裏的路上出了什麽事, 十個腦袋都不夠他陪的。

審判長:“上將,您就別拿我尋開心了,有什麽事上稟陛下之後,再做決定也不遲。”

他擦擦冷汗:“對了,您看什麽時候您在這裏待夠了,就跟我說一聲,我再多派點人,把您送回去。”

宮渡瞥他一眼,“審判長,趕我走?”

“不敢不敢!”審判長,“您在這裏住一晚都沒事兒!”

可能是這兩年糟心事太多,審判長有些謝頂的大腦門還反著光,頗叫人同情。

可惜宮渡今天鐵了心要領罰。

凡是關係到他劇本後續發展的,他絕對不會叫任何人影響。

他坐到旁邊的椅子上,雙指在桌麵一敲,壓在那張領罰單上,“不趕我走,也不同意,審判長這是對我有什麽不滿嗎?”

皮帶緊束著的腰間,別著黑色的槍套,隱約露出一抹槍托的寒光。

埃蘭斯諾微微傾身,笑了笑:“還是說,你想讓我求你?”

噗通!

審判長腿一軟,直接跪下去,臉都嚇白了:“不敢!”

媽的讓埃蘭斯諾求他?傳出去之後明天早上第一軍團就得把他這小小審判處給轟成渣渣。

埃蘭斯諾重新遞了單子過去:“你放心,不是什麽見血的難看刑罰。是【流逝虛空】,精神之刑。”

審判長當然不敢叫他長久地拿著這張單子,不管心裏怎麽想的,他都先趕緊接了過來。

先前他都沒敢怎麽注意,此時這一看,果然是【流逝虛空】。

軍事審判處的刑罰,大體分為兩種,一種是身體之刑,千奇百怪應有盡有,另一種不傷身體,但卻更容易讓人崩潰,是為精神之刑。

所謂【流逝虛空】,雖然名字聽起來非常浪漫,但卻是是個最容易叫人崩潰、迷失自我的一種處罰。

進入□□的艙體之後,人會在瞬間陷入沉睡,與此同時,夢境裏的時間流速會遠遠慢於現實。

相當於一個人意識清醒著,在漫無邊際的黑暗虛空裏待上數十年,人的精神會無聲無息的崩塌、瘋狂、卻動不了。

當然,這對於精神意識強大的人來講,並不算十分難熬。

埃蘭斯諾:“怎麽樣?”

“這……”審判長看著後麵的時間比例。

行刑時間24小時-流逝虛空百年。

“時間會不會太長了點?”

就算上將是S級精神力進化者也肯定存在一定風險,這是行刑,可不是鬧著玩的。不過確實比那些鮮血淋漓的場麵好看千百倍。

審判長為難道:“而且我現在也不知道您犯了什麽事,貿然處置,這不符合規定啊。”

“你隻管通過,通過完了之後我會向陛下稟明情況,放心好了,陛下知道了,隻會比我自己罰的更重。所以,你這也算是幫了我一個忙。”

“……好吧,”審判長一咬牙,“給您過了,我這就親自帶您去。”

宮渡微微一笑。

接下來的整個流程,花費的時間沒有超過三分鍾,他就已經躺在艙體裏了。

太陽穴貼好芯片,宮渡閉上眼,艙體緩緩合上。

時間流速無限拉慢。

……

靈魂海。

宮渡變成黑團子飛過來,和小光團貼了貼:“來點瓜子。”

小光團:“……”

流逝虛空也隻是在人腦內,形成時間變慢的錯覺,宮渡識海的時間流速還是非常正常的。

一天的時間,看看蘭遐那邊,順便嗑點瓜子,就美美過去了。

“瓜子可以能量化,其他的零食呢?”

宮渡想了想,能量化出來了一張沙發,軟乎乎的抱枕、茶幾、熱氣騰騰的茶點、成堆的零食。

末了,他又能量化出來一個垃圾桶。

雖然全都是虛假能量體,但他有點邁不過去往自己腦子裏扔垃圾心裏那道坎。

小光團艱難拒絕:“……我不吃人類的其他食物,那是墮落。”

宮渡笑笑。

半天後。

一黑一藍兩個軟乎乎的團子窩在沙發的抱枕裏,零食袋哢哧哢哧,前麵的垃圾桶堆了不少東西。

宮渡:“香嗎?”

小光團害羞:“……嗯。”

宮渡滿意了,著手填充劇本的細枝末節。

——

漫步在無盡的時間長河裏,每一步都走在記憶的廢墟。

聽那些為數不多清醒的人說,經曆流逝虛空的時候,人會從自己經曆過的記憶裏走過。

從24歲的現在,往回走。

埃蘭斯諾環顧四周,一片漆黑,而低下頭,腳底踩著一層薄薄的玻璃,下麵是硝煙、是戰火、是他殺過的人。

每一張臉,陌生的熟悉的、怨毒的咒罵的、不舍的解脫的……好像在他印象裏都有跡可循。

那是他參與過的每一場戰爭。

像是翻轉的鏡麵,死去的人在下麵伸出手,想把他拖下去。

埃蘭斯諾能看清自己的倒影,卻看不清自己的臉,因為倒影中,他仍舊戴著麵具。

他想摘下來看看自己的模樣,但這個念頭剛一浮現,腦中就傳來劇痛,等緩過來,他也忘了這件事。

於是他接著往前走。

20歲。18歲。16歲……

埃蘭斯諾的身形逐漸變得單薄起來,終於變成少年身姿了。

他低頭看著。

14歲的他,從陛下手裏,接過了至高無上的莫洛凱旋之劍,轉身揮劍下斬,冷漠銳利——

“凡踐踏聯邦榮耀者,殺!”

好稚嫩。

埃蘭斯諾想著。

其實那時候,他記得自己很害怕,他沒殺過人,就被推出去管著那麽多士兵,成為最尖銳的刀,劈開敵軍的衝鋒。

隻是站在高台上,風吹得寒意刺骨,才沒人發現他的手指在發抖,當然,也不能叫人發現。

埃蘭斯諾回頭看去,好像從那一句話開始,往後十年,步步皆是枯骨血淵。

那……再之前呢?

十四歲之前呢。

埃蘭斯諾往前走了幾步,發現已經到頭了。

前麵是斷崖。

崎嶇難看的宛如一條張牙舞爪的蜈蚣,橫亙在鏡麵之上。

斷崖下漆黑一片,斷崖的另一端蒙著灰白迷霧,埃蘭斯諾看不清。

他想看看迷霧後麵有什麽。

埃蘭斯諾閉上了眼,仰麵倒向斷崖下的深淵。

行刑時,檢測艙體內犯人精神波動的報警儀,極緩地波動了一下,然後就開始以一個非常駭人的速度朝著警戒值攀登。

……

“第一軍團埃蘭斯諾上將新任副官,聶涼,請見審判長。”第一軍團的軍艦停在了審判處之外。

審判長匆匆出來迎接,遲疑:“您是……?”

“聶涼,”站在門口的男人微微一笑,“我去第一軍團報道,才知道上將在審判處,唯恐上將出了什麽意外,就帶人過來接了。”

正如他所言,他身上穿的甚至不是第一軍團的軍裝,而是一件常服。

聶涼二十多歲的模樣,內襯外穿著一件修身的淺灰色馬甲,兩縷發絲垂在額前,黑色的鬢邊兩側,卻有幾縷銀灰色的頭發,全被規規矩矩的束在腦後。

唇角含笑,斯文優雅。

聶涼:“這是委任狀。”

審判長狐疑接過,仔細看了看,確實是正兒八經的委任狀,看清聶涼之前的身份後呆了一下,“你是帝都轉職過來的?”

而且還是帝都行政處轉職過來的,原身份是四級行政長,職位並不比副官低,況且是從帝都中心外調,仔細說是降職也不為過。

康犬副官的死因,上將雖然沒有稟明,但身邊畢竟少了一個副官,所以分派處會重新派一個過來,他並不意外。

難不成是來鍍金的不成?

審判長心裏轉了七八十個彎,麵上卻不動聲色的將委任狀還了回去,笑道:“這當然做不得假,再說您身後還跟著第一軍團的軍艦呢,要不是新任副官,也調度不了。”

聶涼微微一笑。

審判長:“上將的刑罰還沒有結束,不過也快了,您可以先等一會,請跟我來。”

“好。”

聶涼隻帶了幾個人進去,給足了審判處麵子。

審判長歎道不愧是帝都出來的人,就是和那些兵痞子不一樣。

有禮貌。

審判處的走勢設計,為了防止受刑者逃走,整體而言比較複雜,聶涼走在旁邊,卻比審判長還要熟門熟路的樣子。

審判長看了一會,忍不住問:“您之前來過這裏?”

“哦,”聶涼回道,“因為不了解這裏的構造,怕找不到上將,所以路上,我托朋友要了一份這裏的地形圖,快速記了下來。”

他微笑補充:“恕我直言,您這裏數據庫的防禦係統有點落後了。”

審判長:“……”

你mua的!

他收回剛才誇這位新上任副官有禮貌的話。

還找朋友要了一份?還落後?入侵審判處的數據庫說的冠冕堂皇,真不愧是行政處出來的。

法外狂徒!

偏他還不能怎麽樣,畢竟人家字裏行間也沒有說入侵數據庫的事。

審判長正氣著,迎麵匆匆過來一個士兵,著急道:“報告!上將行刑的艙體出事了!”

審判長手一抖:“你說什麽?!”

身邊的氣壓瞬間低了,審判長扭頭,發現剛才還笑吟吟的聶涼全然冷了臉,大步朝著行刑處趕去。

審判長趕緊跟了上去。

……

行刑處一片混亂。

尖銳的警報聲滴滴滴響著,紅光閃爍。

報警器的設置,是怕犯人在緩慢的時間流速中迷失自我,變成精神崩潰的瘋子,逼問不出有用的東西。

所以一旦警報器響,都會暫停行刑,等犯人清醒之後再進行別的刑罰。

執行【流逝虛空】的艙體仍舊沒有打開。

“怎麽還不打開?!”審判長吼道。

第一軍團那麽多軍艦還停在外麵,真出了事,他們賠得起嗎?!

他心裏後悔得發苦,早知道這樣,就不該受上將威脅,通過了那領罰的單子。

“上、上將精神力太強大了,似乎在抗拒我們打開,兩項相衝之下,艙體……就封死了……”負責人顯然也嚇得不輕。

“封死了?”聶涼說。

審判長:“聶涼副官別著急,我這就——”

漆黑無光的短匕狠狠紮入艙體縫隙。

這匕首幾乎貼著他光禿禿的頭皮飛過去。

審判長聲音戛然而止,驚恐撇過頭去,身後那位新上任的副官平靜極了,指尖夾著一抹飛刃。

“一分鍾。”

“打開艙體。”

……

宮渡在艙體中緩緩睜開眼。

頭頂的光線被一群圍著他的人擋得嚴嚴實實。

“上將,您有哪裏不舒服嗎?”

這聲音實在陌生得很。

宮渡視線微轉,一張長相十分斯文的臉映入眼簾。

宮渡:“。”

這誰?

小光團:“……你新上任的副官,聶涼。”

哦。

宮渡終於來了點精神。

這家夥啊……

不過他這一會沒有任何反應的情況,把緊張檢查的人嚇得不輕。

聶涼皺眉。

審判長趕緊解釋:“……經曆過流逝虛空的人出來,五感一般都會有點遲鈍,上將設置的時間是一百年,雖然斷開了,但也有九十年左右,這應該是正常反應。”

聶涼:“應該?”

“……差一點。”埃蘭斯諾輕聲說。

審判長趕緊問:“上將您說什麽?”

差一點,他就能從深淵地下,爬到十四歲的對岸了。

埃蘭斯諾半闔著眼,緩慢坐起來,撐著頭,低聲道:“都出去。”

見他醒來,聶涼垂首:“是。”

他拉著欲言又止的審判長,一行人呼呼啦啦的出去了。

被破壞了個底朝天的行刑處彌漫著一股電纜的焦臭味。

埃蘭斯諾撥通了羅什皇帝的通訊。

他有直接和陛下通訊的權限。

很快,羅什皇帝寬和的身影就出現在他麵前,見到埃蘭斯諾虛弱無力的樣子,他有些驚詫:“埃蘭斯,你怎麽了?”

埃蘭斯諾從艙體下來,險些摔在地上,他勉強撐住:“……剛結束受刑,向您請罪。”

軍火以及實驗儀器丟失的消息被他一力壓下,目前除了凱恩知道軍火丟失,還沒有人知道實驗儀器的事情。

羅什皇帝坐直,皺眉道:“胡鬧,軍事審判長是不想要他的腦袋了嗎?這麽大的事竟然私自做了決定!埃蘭斯,你犯什麽錯了,為什麽不跟我提前說?”

“……您讓第一軍團護送的軍火,在亂磁區丟失六成,實驗儀器也已經丟失。”埃蘭斯諾慢了半拍,回答。

羅什皇帝沉默了。

有瞬間幾乎暴怒,卻像是幻覺般,被他壓了下去。

“真的丟了?”

“是。”

“你丟的?”

“……是。”

“怎麽丟的,以你的能力,並不應該,有叛徒?”

回答越來越慢。

“……沒有,”埃蘭斯諾耳廓隱隱滲出血來,咬著牙,勉強答道:“是埃蘭斯不慎……西北星域,有新的S級進化者。”

羅什皇帝安靜了一會,“我聽說了,西北星域的那群人,都在找他,原來你是和他交手。”

他手指無意識摩挲著,片刻後,露出一抹寬厚的笑:“不過是丟了一批實驗儀器而已,埃蘭斯,你不必這樣懲罰自己。”

“你是帝國利刃,沒有任何東西能取代你的價值,如果單單為了一批實驗儀器讓你受傷,太不值了。”

埃蘭斯諾並未放鬆:“陛下抬舉。”

“你之前的副官死了?”

“是,意外。”

羅什皇帝不太在意的點頭:“不過,你既然已經受罰了,我就不再罰你,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但,那名西北星域的S級進化者……”

【“你的名字。”

“隻是這個?”

“隻是這個。”

“蘭遐。”】

蘭遐……

埃蘭斯諾眼睫微顫,低頭:“我會殺了他。”

“先調查清楚,他背後的勢力是什麽,姓名、性格、有沒有在乎的東西,”羅什皇帝說,“上次萊特辦的事就很不錯,不費吹灰之力,就殺了肅屠的老首領。”

“你該向他學學,知道嗎?”

埃蘭斯諾:“明白。”

羅什皇帝又是說了好一陣體己的話,才萬分關切的掛斷了通訊。

埃蘭斯諾一瞬間放鬆下來,眼前恍惚,唇色發白,許久都沒能站起來。

——

帝都。

皇宮。

羅什皇帝將剛才發生的事告訴了裴院長。

“埃蘭斯諾之前從來沒有出過這麽大的紕漏,現在那批實驗儀器沒有了,再趕製,也會延遲,C9星區的計劃同樣會延後。”

裴院長:“誰也沒想到西北星域還能再出一個S級進化者,這個人要好好除掉才行。”

他思忖片刻:“埃蘭斯諾您可以放心用,二次記憶清除後,人類大腦不可能再想起來,沒有人能承受那樣的痛苦,他已經和十年前完全斷層了。包括去審判處領罰……可能是由對您的絕對服從裏,衍生出來的恐懼。”

“這種情況下,他永遠不會對您說謊,您可以放心。”

羅什皇帝:“他腦中的芯片?”

裴院長:“我實時監測,很平穩。”

羅什皇帝心裏說不清道不明的細微違和感終於淡去。

“不過實驗儀器還是毀了,落在西北星域那邊,拿不回來,那溫床不夠。”裴院長說道。

羅什皇帝想了想,眉心微皺,半晌。

“找個機會,重開神憐殿吧。”

——

宮渡坐在會第一軍團基地的軍艦上。

他有些耳鳴。

感知也比往常遲鈍。

審判長說這是受刑的後遺症,過幾天就好了。

在小世界中,所有事情的發生都要符合邏輯,宮渡享受著小光團的免痛服務。

他這次非要過來主動受刑,並非欠虐,而是給埃蘭斯諾一個逐漸恢複記憶的理由罷了。

埃蘭斯諾經曆兩次記憶清洗,人生已經斷層,過往的一切皆被無情抹消,除了潛意識仍有些本能的反應之外,與有感情的傀儡無異。

什麽東西能讓‘傀儡’慢慢醒來?

一枚不該丟掉的紐扣?一行出錯的代碼?一塊壞掉的蛋糕?

宮渡所有劇本,包括人設的變動,都必須貼合邏輯,才能被世界線承認。

而毫無疑問的,埃蘭斯諾經受過了流逝虛空,在將近百年的時光裏,孤獨而固執的,想爬到記憶斷層的對岸——

這將成為一枚卡扣,被世界線收錄,完美的卡上‘埃蘭斯諾逐漸恢複記憶’這個閉合邏輯。

有些劇本,是他演給其他人看的,而另一些,則是為了補全世界線。

令人愉悅。

宮渡眯起眼。

片刻後,他才分出點心思給新來的這位副官。

埃蘭斯諾:“聶涼?”

聶涼:“上將。”

埃蘭斯諾聽得不是很清楚,不過可以分辨出對方的嘴型,他微微往後靠在椅背上,聽不出喜怒:“來我這裏,屈才了。”

聶涼是帝都行政處出來的人,四級行政長,手中是有實權的。整個聯邦,眾所周知,第一軍團和行政處非常不對付。

行政處明裏暗裏罵埃蘭斯諾的通告,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聶涼:“當初的副官選拔,我是第一,隻是您點了康犬做您的副官。”

埃蘭斯諾似乎來了點興趣:“你是那一屆的第一?你今年幾歲?”

聶涼:“22歲。”

“你是破格參加選拔的吧,康犬大我兩歲,六年前到我身邊,算一算,你參加選拔的時候,才十六,也難怪。”

十六歲的孩子,就算是拿了第一,自己都照顧不好,誰能相信他可以做一個好的副官?

聶涼沉默了片刻:“您拿起劍的時候,比我那時候更小。”

埃蘭斯諾頓了頓,打量他片刻:“我覺得,你有點眼熟。”

聶涼笑笑:“人的五官都有相似之處。您放心,我是自願來的,三個月的考核期,您不滿意,隨意替換。”

“也行,”埃蘭斯諾有點困倦,“康犬的事務你交接一下,盡快熟悉。”

聶涼頓了頓:“剛才審判長問我,關於康犬副官,是懲還是賞?”

按壓太陽穴的手指一停,埃蘭斯諾淡淡道:“不罰不賞,隻留墳塋,除此之外,抹消他所有痕跡,我也不想再聽到任何關於他以前的消息。”

這處置有點奇怪,像是極厭惡,可他聽聞的消息,康犬分明很得上將的信任才是。

聶涼並沒有提出自己的疑問,隻是點頭,原話發給審判長之後,就低頭離開了。

……

快到第一軍團基地的時候。

聶涼打開了自己的備用光腦,裏麵的私信已經炸了鍋。

他嘴角微微勾起。

看來,他到埃蘭斯諾身邊當副官的消息,已經傳出去了,藍州河那家夥,想必也知道了。

果不其然。

[藍R]:你跟我說你離開帝都了,你沒說你去埃蘭斯諾身邊了啊?!

[藍R]:你想幹什麽?追星終於追到正主麵前了?別忘了你們雇傭兵和西北星域的交易。

[藍R]:我當初怎麽就瞎了眼跟你合作,腦子不正常的&*…&……%¥

聶涼習以為常。

藍州河這個人,謹慎歸謹慎,不過也不是什麽正經出身,混慣了的,粗話說起來全是屏蔽詞。

消息還在不停地彈,聶涼動動手指。

[銀烏鴉]:有事說事。

藍州河深深吸了一口氣。

雇傭兵,是西北星域一個非常特殊的群體,沒有組織隻有排行,任何人都能成為雇傭兵,而排行的唯一標準,就是根據任務的完成數量以及成功率。

並不是所有的雇傭兵都是反聯邦分子,很多雇傭兵身份都十分神秘,不過更多的是唯恐天下不亂的瘋子,各自為營。

目前雇傭兵排行第一的,就是代號【銀烏鴉】的這位。

銀烏鴉,埃蘭斯諾實名頭號腦殘粉,西北星域出了名的殺人瘋鳥,可偏偏這家夥對聯邦又極其痛恨,擊殺了不知道多少聯邦重要人物。

一邊聯邦去死,一邊上將貼貼。

斯文冷靜的皮囊下,活脫脫就是個精神分裂的患者。

和銀烏鴉合作,他組織這裏也是冒了很大風險的。

[藍R]:你去埃蘭斯諾身邊當副官也好,有件事還需要你配合調查。

[銀烏鴉]:老規矩。

[藍R]:……我這裏保存的埃蘭斯諾的照片,已經被你掏空了。

藍州河有點崩潰,誰家反聯邦分子跟他一樣,還保存敵人的各種采訪視頻和照片,甚至有時候還要給那些照片摳圖啊!

聶涼毫不猶豫想下線。

[藍R]:你先別走,這次調查和埃蘭斯諾有關係,要不然我也不會輕易找你。

聶涼手指一頓。

[藍R]:我找到了一張照片和一段音頻,發送到你郵箱裏了,你抽時間看完,再來找我。

聶涼微微擰眉,還是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