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一天天變暖。

五月中旬的時候, 仇澈騎著馬的身影出現在了離京城百裏之外的一座小城。

在邊疆偶爾穿盔甲,更多穿著那邊的服飾,現在回歸中原, 他就重新做了原本的打扮。

一身黑衣,一個鬥笠,一柄劍, 一匹馬。

來時一人,去時一人。

江湖俠客,久了,總是孤獨的。

仇澈臉上比之前多了一道疤, 他原本就長得冷峻, 如今更添了幾分不好惹的凶意。

他不在乎容貌,隻是擔心息眠對他懷有愧疚, 看見了會多想, 加上他也不想回京接受那所謂的封賞, 仇澈對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耐煩得很。

從邊疆回來後,仇澈就想直接去金陵。

現在全力趕過去還來得及,去完金陵,再去都蘭。

這一趟, 又要走很久。

他漂泊久了, 不習慣在京城拘著,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下次再來, 要挺長時間了吧。息眠如今身體不好, 他少打擾也是好事。

仇澈摸了摸腰間的無量劍, 許久, 一勒韁繩, 調轉馬頭。

“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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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邊疆形勢的明朗,京城中的硝煙氣味也漸漸濃鬱了起來。

攝政王和小皇帝之間你來我往的交鋒,短短幾個月時間,京城就死了不少人,大多都是攝政王一脈的黨羽。

應璟決終於騰出手,一邊收拾了當年和他奪權的大皇子和三皇子,大皇子貶為庶人,三皇子禁閉在府,另一邊對查出來的貪官汙吏也沒有手下留情。

被拉下馬處斬的,十之五六能和攝政王扯上關係。

這些人,輕則抄家流放,重則株連九族,斬頭台上有段時間,一整天,台上的血都是溫熱的,因為不停的有人被處斬。

權力的天平在逐漸往應璟決那邊傾斜。

幾乎所有人都以為連慎微現在坐不住,要焦頭爛額了,可他本人完全沒有著急的感覺。

甚至心情不錯。

應璟決正在飛速成長為一個合格的帝王。

連慎微在搖椅上閉目小憩,其實他沒有睡著。

天氣暖和了,天南和明燭也不似之前天冷的時候管著他,不叫他出來。現在反倒是讚同他多出來曬曬太陽。

聽說院子裏各種花開了,淡淡的花香很好聞。

連慎微發現自己聞不見氣味了這件事,是在兩日前,連帶著吃到嘴裏的食物,味道也木了不少。

還好,不像是失聰這樣遮掩不了的症狀。

隻是有些遺憾,等以後回到金陵,聞不見金陵春日的花香,鳳凰台美酒的滋味,也嚐不到了。

除了這一樣,他每日總有種睡不夠的感覺,一日比一日醒的晚,困倦得很,身上也乏力。

這幾個月他補品吃的斷斷續續,總是困,不知道是不是和這個有關。

或快或慢的時間裏,他切實感受到了自己生命的流逝。

宛如不知道還有多久就燃燒到盡頭的香。

聽不見,聞不到,嚐不到,他與這世間的牽絆,好像被一隻手慢慢抹去,隻有一雙眼睛還好好的,讓他看著這世間。

所以上蒼對他總不算太殘忍。

他總還擁有一些東西。

撐著幾分精力和璟決對壘,再露出一些破綻給他抓住,著放在劍術的對陣裏,就叫喂招。

先前那些他手裏存的那些貪官,現在一個一個□□,權當給這小子立威。

他什麽時候離開京城,要看璟決什麽時候打算對他出手。這個出手,不是現在這般在他看來和過家家差不多的針鋒相對,而是徹徹底底的下死手。

他當然不會傻站在這裏讓那臭小子來殺他。

大皇子和三皇子早就已經構不成氣候,但隻有‘攝政王’不徹底倒下,應璟決的皇權就不會徹底穩固。

到那個時候,他就可以離開攝政王府,脫離連慎微這個身份,會金陵去了。

不過還有件事讓他煩心,從邊疆開戰之後,京城這邊北夷的奸細就銷聲匿跡了,他找不到半點線索,藏的真是嚴實。

在輿圖上圈出來的幾個他懷疑的地方,現在都讓人盯著,也沒有動靜。

他一度懷疑藏在北夷藏在京城的人已經離開了。

這些事情常在腦中想著太消耗精力,沒多久,他就困意上湧,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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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

玄甲衛的收回,象征著攝政王的權勢被削弱到了極點。

老虎被砍掉了翅膀和爪牙,攝政王府門前,在短短一年間,就變得蕭條無比。

與此同時,邊疆大捷,厲寧封趕在應璟決去佛泉寺占問吉日,景成帝入皇陵的前半個月,班師回朝。

作者有話說:

時間快進大法。

二更和昨天一樣一丟丟,困困,大家晚安。

ps:關於大盛朝死去皇帝的入葬流程,在108章的三分之一處有寫。

作者胡編的,不要考據哦。一般皇帝停靈是七天,最長的是康熙,據說停靈了有10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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