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項崢羽的媽媽出院了。
老太太身體底子好，這次僥幸逃過一劫，身體恢複得不錯，語言和行動都沒有留下什麽障礙，生活基本能夠正常自理。
不過，對為民家政公司的管理她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在把項崢羽正式介紹給公司管理層之後，老太太就算是正式歸隱，撒手不管了。
項崢羽成了這個小家政公司名副其實的“頭兒”。
劉大姐笑哈哈地稱呼他為“項總”，聽得項崢羽心裏好一陣別扭！
就這麽個家政公司，管理人員五六個，全體員工在內才六十多個，他也能稱得上“項總”？
他覺得超級不順耳，聽著實在別扭！
想想人家盧文哲那個公司，上千工人，廠房成排，那才是真正的“老總”；還有蕭惠，公司一個又一個的，人家見她自然是尊敬地稱呼她“蕭總”，那也是實至名歸。
他這個小廟真不應該叫什麽“項總”。
可不叫“項總”叫什麽呢？
項老板？那就更難聽了，弄得跟個土包子似的。
項大哥？這裏幾乎所有的從業人員都比他大，他是小字輩兒了，叫大哥那是絕對不行的，而且聽著一股子江湖味兒，不好。
項先生？太書生氣，不適合這樣的家政單位。
想來想去，項崢羽還真的不知道讓他們怎麽稱呼？劉大姐第一個開口叫他“項總”，算是定下了調子了，項總就項總吧，反正就在這個小辦公室裏叫著，到外麵去誰也不知道他。
就這樣，我們的項崢羽項總正式坐上了為民家政的一把手“寶座”，接過了老太太手裏的衣缽，領著一撥大媽大爺們幹起了婆婆媽媽的家政瑣事兒，也是醉了。
話說項崢羽到家政公司上班後，實在是覺得無聊，和劉大姐除了談工作，別的話題全然沒法談，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
還有那個負責培訓月嫂的趙大媽，除了如何奶孩子那點兒事兒她最懂，其次就是關心街坊鄰居的八卦事兒，項崢羽每次聽得無言以對。
真是鳳凰落在雞堆裏，高山流水無知音啊！
所以，項崢羽每天上午九點準時到家政公司露個麵，有事兒就處理一下，沒事兒他晃晃就走，到泳館遊泳去！
大好光陰莫虛度，鍛煉身體，保衛自己。
二十多天沒來遊泳了，項崢羽感覺自己的骨頭都有點兒酸了。
九月份，轉秋涼了，水也涼了。
項崢羽以為那位陸叔叔不來遊泳了，沒想到一進泳館就看到了他！
老爺子正在泳池裏悠閑地仰泳，甚是愜意。
項崢羽活動了一會兒，跳進水裏遊起來。
一千米以後，他上岸休息，老爺子正在喝咖啡，笑嗬嗬地看著他：“你也來一杯？”
項崢羽在他身邊坐下來，笑道：“您老真有閑情逸致，到這兒還帶著咖啡呢？”
項崢羽記得泳館沒有這麽好的服務，不提供咖啡的。
“嗬嗬，有日子沒見你了，我一直帶著咖啡，就等著咱爺倆一起喝呢！”陸老爺子笑道，“今天終於等到你了！”
“謝謝陸叔叔惦記。”項崢羽感激地說道，“我媽媽身體不太好，這些日子都在醫院照顧她老人家。”
“哦，現在情況怎麽樣？出院了嗎？”陸老先生關心地問道。
“康複出院了，所以我才有空來遊泳，沒想到還能碰到您，真是太高興了！”項崢羽高興地說道。
“沒事兒就好，人老了，就像一部機器，總是會出點兒故障的，修修補補保養保養在所難免。”陸老爺子說道，“來，喝咖啡。”
陸老爺子讓管理員拿來了剛燒好的茶水，要親自給項崢羽衝咖啡。
項崢羽趕緊接過茶壺，自己來衝。
咖啡濃香，泳館裏瞬時就有了咖啡廳的味道了。
“很好的咖啡，謝謝陸叔叔！”項崢羽輕輕抿了一口說道。
“嗬嗬，你別總這麽客氣。”陸老爺子說道，“咱爺倆能在泳館相識，也算是緣分吧！這些日子你沒來啊，我總是一個人遊，特別寂寞，你要再不出現啊，我就得到報紙上去登尋人啟事了！”
項崢羽聽得陸叔叔這話，心裏很感動。一麵之緣，老爺子卻如此惦念，也是性情中人。
這點項崢羽覺得自己和陸叔叔很像。
“以後沒什麽事兒，我天天上午來遊，咱們就這麽約定了！”項崢羽笑道。
“行，不過，你可是年輕人，我怕耽誤你的工作！”陸老爺子笑道，其實是善意地想知道項崢羽的工作落實了沒有。
項崢羽想了想，說：“目前我的工作比較清閑，可以利用工作時間出來遊泳，所以基本不影響。”
“哦？那很好！有錢又有閑，才是真正的成功人士。看來你已經到了這個級別了！”老爺子笑道。
“陸叔叔見笑了，我是有閑一族，和有錢離很遠，養家糊口湊合。”項崢羽說道，“我沒有遠大理想，就想著小富即安，老婆孩子熱炕頭。”
“嗬嗬，這也是很不錯的理想。”老爺子說道，“能做到小富，老婆孩子熱炕頭，也是成功的人生。”
項崢羽慚愧極了，他哪有老婆熱炕頭啊！現在天天晚上到老媽家陪老媽，在自己家也是被女人拋棄，從來沒有一個正臉看他，更沒有和他說一句話。
如果不是為了孩子，他早就不想進那個家門了。
他決定等他緩過來，等媽媽的情況真正穩定了，他就到法院起訴離婚，他一定要離婚！
想到自己那個死亡的婚姻，悲催的家，他就心裏隱隱作痛，表情也自然就有些落寞了。
陸老爺子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
“能跟我說說你現在幹的是什麽工作嗎？”陸老爺子喝了一口咖啡問道。
項崢羽苦笑了一下，還真是羞於開口。
小家政公司的頭兒，捧著媽媽的衣缽過生活，實在不是一個大丈夫所為。
“嗬嗬--”項崢羽笑了笑，“我在為人民服務！”
“哈哈--”老爺子大笑起來，“你這小子，誰不是為人民服務？你就那麽不待見你現在的工作，連說都不願意說？”
項崢羽被他說得很不好意思，他心裏確實是不待見，實在不想告訴任何人。
“陸叔叔，實話告訴你，我正在替我媽媽打理她的小公司，一個家政公司，你說是不是為人民服務？”項崢羽笑道。
“哦，家政公司？現在都有哪些業務？”陸老爺子感興趣地問道。
“月嫂，家政清潔，小區單位保潔等等，項目不多，人員也不多，小公司，老太太退休後自己拉起的一支隊伍，現在幹不動了，讓我替她看著，我覺著自己根本幹不了！”項崢羽說道。
陸老爺子看著他笑了笑：“你這個當兵的是不是覺得自己大材小用了？看不起你媽媽的這個小公司了？不想用心去幹了？”
項崢羽慚愧地點點頭：“不是大材小用，是根本不懂，一群大爺大媽們幹的事兒，我一個大老爺們領著，實在有些難為情……”
“你小子這思維不對！”陸老先生批評道，“公司無大小，工作無貴賤，我看你完全可以把這個家政公司幹好，拓展業務，從小做起，慢慢發展，誰說家政沒前途沒出路？將來這塊兒有很大的市場！隻要你做好了，前景很廣闊！”
項崢羽慚愧地看著陸老先生，他覺得自己確實沒有擺正心態，沒有端正思想，從骨子裏他就不太願意接手媽媽這個小公司。
說到底這個家政公司能有多少技術含量？就是純粹的服務行業，隻要有業務，隻要服務好，就能一直做下去，雖然賺不了大錢，小錢還是可以細水長流的。
如果他能夠拓展業務，說不定還真能把這個小公司變個樣兒，慢慢壯大一些呢！
“你說得對，是我自己的認識不到位，思想上沒接受。因為這是老太太做起來的事業，我總覺著它屬於老太太，而不屬於我。”項崢羽笑道。
“是你媽媽建立的，現在她幹不動了交給你，就是你的了！你就得把它做好，才對得起你媽媽！我看你也別想著再去幹別的了，把這個家政公司管理好，發展好，你就很了不起，事業就成功了一半！”陸老爺子說道。
項崢羽笑了笑，這個小公司能談得上什麽事業呢？充其量也就是一份事情，想成多大事兒是不可能的。
兩人喝完了一杯咖啡，老爺子要沐浴更衣回去了。
臨走的時候，他看著項崢羽問道：“你那個公司叫什麽？”
項崢羽愣了一下，說：“為民家政。”
“好，我記住了！”說完，他挺著筆直的腰背，走出了泳館。
項崢羽蹙了蹙眉頭，有點兒後悔告訴他了。
不過也沒事兒，老爺子是坐奔馳的主兒，他要是哪天需要換家政服務，項崢羽一定給他提供最好的。
想到這裏，項崢羽自嘲地笑了笑，再次撲進了水裏，繼續暢遊。
遊泳後，項崢羽想直接回媽媽家，中午他不需要回家，因為兒子在學校，左梅吃飯不歸他管，現在他隻負責兩個人：兒子和老媽。
就在他準備開車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是蕭惠。
看到蕭惠的電話，項崢羽心裏有點兒小小的激動。這些日子他都在照顧媽媽，根本沒時間去看她，她後來又幾次去到醫院去給他送飯，項崢羽不敢把她領到媽媽跟前，兩人隻在樓道裏見麵。
現在是工作時間，他沒想到蕭惠能給他電話。
“妞兒，不忙嗎？”項崢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