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蕭惠頭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玻璃牆後麵的柯龍,愣愣地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最後消失在大門的拐角處……
就在蕭惠的身影即將拐過那扇大門的時候,柯龍不知道從哪兒的勇氣和底氣,大聲朝著門口喊道:“蕭惠,我一定會好好走出這道門的,我要是不重新做人,我這輩子再也不見你,不見我們的兒子!”
蕭惠剛剛邁出去的前腳突然頓住了,她的身體出現了片刻的停留。
柯龍的話她聽得清清楚楚,她相信,柯龍會改變的,為了兒子陽陽,他一定會改變的。隻是,他需要這樣的一個動力,或者說他需要她這樣的鞭打,否則難以度過如此孤寂痛苦而又黑暗的一段歲月……
這是煉獄,柯龍,你要是能從這個煉獄裏走出來,未來你或許真的能像你的名字那樣,成為一條龍……
開車返回來的路上,蕭惠的心情好了許多,剛才那麽一通發泄,把內心的壓抑淋漓盡致地宣泄出去了,現在看著這蔚藍的天空,她都覺得是那麽美。
人生就是這樣,沒有過不去的坎兒,沒有度不了的河,任何事情,隻要想明白了,也就不糾結不痛苦了。難就難在如何想明白。
她把車停在橋頭,一個人在橋上走著。
大橋上的車輛疾駛而去,一輛接著一輛,似乎都在趕赴一場即將遲到的約會;橋下的河水奔流不息,也似乎在著急地奔赴南海,匯入到那深不可測的汪洋之中……
生命不該奔著目的而去,而應該享受人生的過程。
因為著急赴約,而錯過了沿途的風景,這也是一種遺憾。
想想自己和項崢羽的這一場感情中,不管結局如何,她都應該釋然,畢竟她深愛過,享受過這份愛帶來的美好,就足夠了。
她依然相信,在項崢羽的心裏也同樣深愛著她,隻不過這份愛在殘酷的現實麵前,被無情地擊碎了……
想著想著,她的思緒又飄得很遠很遠,就像腳下的河水,流下了深不可測的海洋裏。
口袋裏手機在響,她馬上拿起來,發現是學校的電話,按下一接聽,是兒子陽陽的--
“媽媽,我放學了,你怎麽還沒來?”陽陽在電話委屈地說道。
哦,我的老天!蕭惠一拍腦袋,居然把這麽重大的事情給忘記了!今天是周五,她最重要的任務是去接孩子回家!
“媽媽馬上就到,你十分鍾後到校門口等我!”蕭惠轉身飛奔上車,朝著兒子的學校疾駛而去……
見到兒子的那一刻,蕭惠心裏所有的煩惱都不在了,她緊緊地擁抱著飛奔到懷裏的兒子,仿佛擁抱了整個世界!
“寶貝兒晚上想吃什麽,媽媽帶你去吃--”蕭惠牽著兒子的手邊上車邊問道。
“我想喝媽媽做的羅宋湯--”陽陽幸福地說道,“隻有媽媽做的是最好喝的--”
“好,媽媽回家給你做!”蕭惠看著兒子高興地說道。
“這周在學校一定有很多開心的事情吧?”蕭惠拿出一瓶酸奶遞給陽陽。
她想聽聽兒子在學校的情況,看看陽陽是不是能適應。
“嗯,可好玩兒了。”陽陽馬上說道,“我認識了很多新的小朋友,有一個小朋友可逗了……”
陽陽邊喝酸奶邊開心地向媽媽講述班級裏的開心事兒……蕭惠邊開車邊聽,滿臉都是幸福的笑容……
周末就這樣在和兒子的相處中飛逝而去。
周日晚上把兒子送回學校後,蕭惠馬上飛往武漢,雷音在那裏等著,她們要一起努力去穩定老客戶開發新客戶。
項崢羽在醫院裏守護著兒子。
度過了兩天的觀察期後,童童平安地回到了普通病房。
手術果然很成功,童童沒有出現術後的排斥反應,一切都很穩定,這是非常好的表現。
左梅也恢複得不錯,每天喝著項崢羽為她熬製的各種滋補湯,臉上也慢慢紅潤起來,整個人的氣色都在好轉。
童童還不能出去活動,隻能每天在病房裏呆著,小臉兒依舊是蒼白的,每天注入體內的藥物和吃進去的藥片兒對他的身體傷害很大,但是又不能不吃。
每次看著兒子打針吃藥,項崢羽的心就疼如刀割,可卻無能為力。
他隻能在心裏祈禱兒子早日康複早日離開醫院回到家裏去修養。
在煎熬和期待中,日子慢慢過去。
一個月後,童童終於可以出院了。
但是出院後必須繼續吃抗排異的藥物,每隔一個月就要回到醫院進行檢查,如果沒有排異反應就萬事大吉,如果出現排異反應則要繼續住院治療。整個恢複期至少需要一年,這還是順利的,如果不順利後果則不堪想象。
帶著無限的期望,也帶著說不出的擔憂和壓力,項崢羽和左梅帶著陽陽回到了潁州家裏。
童童暫時不能上學,隻能在家裏靜養。
項崢羽給童童製定了一個作息表,讓他在修養的同時練練字,看看書,調節調節情緒同時也兼顧著學習,天氣好每天還安排兩個小時的戶外活動,出去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回到家的第二天,項崢羽來到了媽媽家。
一個月不見,媽媽的精神狀態還不錯,估計陸叔叔沒少來陪她。
盡管項崢羽每次打電話都說在外出差,瞞著老太太。可看到兒子的那一刻,老太太就忍不住眼淚巴巴,兒子這一個月是遭了什麽罪瘦成這樣了?眼窩深陷,神情憔悴,仿佛剛從牢獄裏放出來的一樣!
她的兒子可從來沒有過這麽憔悴啊!
“羽啊,你這一個月幹嘛去了?”媽媽心疼地問道,“怎麽瘦成這樣了?”
“出差,很忙,瘦了沒事兒,很快就長回來了。你兒子別的本事沒有,長肉這本事擅長--”項崢羽笑道。
“跟媽說實話,究竟幹什麽去了?”老太太看他還打馬虎眼,果真是生氣了。
“我的媽媽呀,你怎麽就不信我的話呢?真出差去了,我這剛回來,你讓我好好歇歇--”項崢羽靠在沙發上說道,他真是感覺累了,這一個月就沒睡過一個囫圇覺,每天都是趴在兒子身邊睡。
左梅總讓他回出租屋睡,他一直堅持睡病房,在兒子身邊,雖然睡得不踏實,但是心裏踏實,況且他也不想讓左梅遭這樣的罪。
“童童呢?這個周末帶過來給我看看,我都幾個月沒見到我的大孫子了!”老太太生氣道。
“童童……他在家,改天你去家裏看他,他現在不願意出門,孩子大了,有個性了。”項崢羽支吾道。
“胡說,他最愛來我這兒了,怎麽不願意出門?”老太太不信。
“嗬嗬,也不是啦,就是讓您去我家裏看孫子,這樣不是挺好的嗎?我開車接你去,不都一樣嗎?”項崢羽笑道,“我不在家的這些日子裏,您老可好啊?”
“好,好得很!”老太太沒好氣地說道,“你忙,項崢俊也忙,項晴也忙,舉世都忙,就是我這個老太太不忙!”
“我的媽媽誒,陸叔叔沒來陪您?”項崢羽笑道。
老太太果然臉上現出了一絲紅暈,這點兒倒是沒能逃過項崢羽的眼睛。
“你陸叔叔是每天都來……”媽媽說道,“可我也不能把工作的時間都拿來陪他啊,我那個家政公司還得打理呢?”
“哈哈……”項崢羽開心地笑了,“我說老太太,那個公司您還親自打理呢?交給劉大姐行啦?您還差那幾個錢兒?”
“傻兒子,不是錢的問題,這可是我的一片心血,隻要我還能動,我就不想丟掉,再說有點事兒做總是好的。”老太太說道,“對了,最近那個叫湯雷雷的姑娘來看過我幾次,我怎麽沒聽你說起過她?她說是你的朋友,特意過來看我的,有時候一個人,有時候和一個小夥子一起--”
湯雷雷?她怎麽回來看老太太?蕭惠來過嗎?項崢羽心裏很奇怪。
“蕭惠呢?她來過嗎?”項崢羽問道。
“打過幾個電話,沒來過,說太忙了,讓我注意身體,需要什麽就跟她說。唉,這孩子,總也不露麵,我就想看看她--”媽媽歎氣道,“多好一個女人啊,可惜……”
“媽--”項崢羽不想聽老太太後麵的話,馬上打斷道,“她確實忙,現在兩個公司都靠她打理著,我這一個月都在外出差,她能不忙嗎?行,我得去上班了--”
回到車上,項崢羽還是不明白,湯雷雷怎麽會來看望他媽媽呢?誰告訴她的?
想來想去,隻有盧文哲。
盧文哲幾次打電話,項崢羽都說在北京,估計他早就通過其他渠道知道他去北京幹甚了,隻是他不說盧文哲也沒強問,兩人心照不宣。
可盧文哲卻讓湯雷雷和林雄去照顧他的媽媽了,這讓項崢羽心裏感覺特別溫暖,哥們就是不一樣,在尊重他的隱私的同時做到了無聲的關愛,很暖心。
改天找時間和盧文哲單獨聚聚,項崢羽心裏想,他現在必須馬上去遠方建業上班,過兩天還應該去沙南市看看那邊的情況。
開車來到公司的院子裏,項崢羽赫然發現蕭惠的白色寶馬停在那兒,蕭惠來了,他的心跳居然有點兒加速。
一個多月沒見到自己最思念的女人,這一刻,他有種強烈的衝動,想要馬上見到她,緊緊擁抱她,最好能夠甜蜜地吻她……
項崢羽邁著大步走進去,剛好碰到蕭惠提著包走出辦公室。
她依然是那麽漂亮,得體的職業裝,高高盤起的頭發,幹練的打扮,沉穩的氣質,隻是眉頭間多了一份沉鬱。
看到項崢羽的那一刻,蕭惠也愣住了,站在那兒久久無法邁開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