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霹靂!
當醫生說出那個他早已可能預感到的疾病時,項崢羽隻覺得自己的大腦瞬間有了炸裂般的響聲,劇烈疼痛,然後就是嗡嗡作響,仿佛一萬隻蒼蠅從頭頂飛過……
他扶著桌子邊緣,盡量穩住自己的情緒,因為他感覺到自己的喉嚨瞬間堵得厲害,心口悶得幾乎無法呼吸,疼得他幾近要倒下去!
他無法接受這樣殘忍的事實!他的兒子居然得了這麽惡劣的兒童疾病!
白血病啊!現在奪取兒童生命最多的惡性血液病!
這意味著他的孩子要經過長時間的十分痛苦的治療,而且還有可能失去性命!這意味著他們這個小家庭將麵臨著巨大的經濟負擔和精神上的沉重壓力!
孩子的生命是第一位的,無論多少錢,都得治,而且一定要把孩子的病治好!潁州不能治,就到北京去治,北京治不好就到國外去治,總之,就是賣房賣車賣血,他也要給孩子治病!
明天就去北京!不,晚上就去!項崢羽把報告單揣進了懷裏,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氣,穩定自己的情緒後,才回到了左梅和兒子的麵前。
“醫生怎麽說?”左梅馬上問道。
童童坐在椅子上,抬起頭弱弱地看著爸爸和媽媽,小臉兒蒼白蒼白的,看上去顯得十分瘦弱。
項崢羽淡淡地看了一眼左梅,說:“沒什麽事兒,上火,胃部積熱,回去先好好休息--”
“真的?”左梅不相信地看著項崢羽。
項崢羽默然地點了點頭,“先回家吧,童童已經累了。”
說完,他走過去一把抱起兒子,似乎瞬間感覺兒子輕了很多很多,抱在手裏一點兒也不沉。孩子這段時間的身體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是他們做父母的粗心大意了!沒有關心照顧好孩子。
如果他不去多倫多,早二十天帶孩子來檢查,可能情況就不會這麽嚴重吧?至少是提前了二十天治療。而這二十多天,兒子每天都在經受病魔的吞噬,身體一天天瘦弱下去。
想到這裏,項崢羽的喉嚨就更加發緊,眼眶不知不覺就濕了。
這一刻,他內心壓抑痛苦到了極點,真想好好大哭一場。
可是,麵對兒子麵對左梅,他隻能強顏鎮定,不能表露出絲毫的不同。具體的情況,他等回家兒子睡了再和左梅說。
回到家,項崢羽給童童做了他愛吃的雞蛋麵。
童童胃口不佳,隻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
“爸爸,我頭暈,我想睡覺--”項軼童靠著他說,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好,爸爸陪你去睡--”項崢羽抱起兒子來到房間裏,給他脫去衣服,讓他在被窩裏躺好。童童閉上眼睛,很快就睡過去了。
把房門關上,項崢羽來到客廳裏。
他看到左梅神情凝重地坐在那兒,眼眶紅紅的,好像已經哭過。
項崢羽發現自己脫了放在沙發上的外套被翻過,那張報告單放在旁邊,左梅什麽都知道了。
“兒子怎麽會得這樣的病?”左梅捂著嘴痛哭起來。
因為怕被兒子聽見,她哭得很壓抑,聲音不大,肩膀劇烈地抖動。
項崢羽拿起那張報告單,在她側邊坐下來,冷靜地說道:“明天我們就去北京,本來想今晚去,但是太著急了,我們還要準備一下,我先聯係北京的戰友,讓他們幫我先在北京做個安排,我們去了就能直接入住醫院。盡早治療盡早康複,讓孩子少遭罪。”
“我們得準備多少錢?這個病動輒幾十萬的治療費。”左梅說道,“我這裏還有十幾萬,但是在股市裏,最快也得明天才能拋出去--”
“錢你不用擔心。”項崢羽說道,“我會想辦法。你要做的就是別在孩子麵前表現出痛苦和憂傷,要和平常一樣,不要讓童童覺得自己的病很重,我們告訴他,隻要好好治療,就能治好,就能很快康複。要給孩子信心。”
左梅點點頭,可眼裏的淚卻是不停地往下掉。
她怎麽能不傷心啊!這種病無論發生在哪個家庭,幾乎都是滅頂之災!花費巨額醫療費,病還不一定能夠治好!
“還有,這件事情不能告訴你的父母,也不能告訴我的媽媽,不要讓老人擔心。就說是普通病,到北京去治更放心。”項崢羽叮囑道,“一定不能說。”
左梅再次點點頭,捂著嘴不停地落淚。
“你一會兒開始準備童童的東西,衣服要帶厚一點兒的外套,北京這個時候還很冷。多帶毛衣,在裏麵隻能穿毛衣。帶上童童的玩具,沒事兒的時候可以讓他打發時間,故事書多帶幾本,到那兒我們還可以再買--”項崢羽不停地交代著,說著說著卻感覺自己的喉嚨又開始發緊了。
他起身往主臥室的衛生間走去,關上房門,關上衛生間的門,那一刻,他的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奔瀉而出!
他仰天淚流,內心的壓抑和傷痛在這一刻得到了最大的釋放。
朦朧的淚眼中,他想到的是童童小時候的點點滴滴:那個晚上老是尿床的孩子,哭聲震天響的孩子,玩起來精力超人從不覺得累的孩子,怎麽突然間會得這樣惡劣的血液病呢?
老天這是不是在懲罰他們?懲罰他們有好日子不過要作死,懲罰他們有這麽好的兒子不知道珍惜,懲罰他家裏有女人卻在外麵有了另一個女人……
項崢羽抱著自己的腦袋,覺得是自己的不負責任導致了今天的後果,想起他和左梅去年一次次當著兒子的麵爭吵,一次次把兒子嚇得臉色蒼白身體發抖,他就恨不得扇自己幾個耳光!
多好的孩子啊,你卻忍心那樣的去傷害他!這對他的心靈對他的身體難道沒有影響嗎?
項崢羽坐在馬桶上,盡情地流淚,壓抑地哭著……
這時,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消息提示:哥,孩子情況怎麽樣?
是蕭惠的信息。
項崢羽不想給她回複。
他覺得自己再也沒有辦法和蕭惠走到一起了。
這就是命!
他費盡千辛萬苦到多倫多去找她,現在把她找回來了,他的家庭卻陷入了這樣萬劫不複的深淵裏。兒子得了這樣的病,他還能提離婚嗎?他還能拋下這個家拋下左梅拋下孩子不管嗎?那他就真的是畜生不如了!
他把手機丟在洗手台上,沒有回複蕭惠。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講。
直接告訴她孩子得了這樣的病?不妥,他不想讓蕭惠知道。
那就得撒謊。可他也不想騙她。
那就沉默吧,什麽都不說。
項崢羽擦了一把臉,拿起手機給北京的戰友打電話,安排好童童在北京住院的事情。
好在他有幾個鐵哥們在北京都幹得不錯,這個時候能用得上。
項崢羽聯係了當年在南城一起共事的劉俊林,對方聽說他的情況後,滿口答應後天到車站接他們一家,孩子住院的事情包在他身上。
戰友就是戰友,不管多久沒有聯係,一個電話就能解決問題,從來不打折扣。
北京的事情搞定了,掛了電話,項崢羽想去媽媽家看看。
剛想開門,蕭惠的電話打來了。
“哥,什麽情況?”蕭惠直接問道。
她有種很不好的直覺,項崢羽不回信息就是事情不妙了。
“沒什麽--”項崢羽假裝淡定地說道,“你怎麽還沒睡?好好倒到時差。”
“你告訴我童童情況怎麽樣?”蕭惠再次問道。
“真沒事兒。”項崢羽說道,“你先好好休息吧。”
“那你明天來上班,我們見麵談。”蕭惠說道。
“明天--我有事兒,不能去公司了。”項崢羽說道,“對了,你現在回來了,公司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得給自己放個假,好好休息一下。我打算出一趟遠門,去會會戰友,見見以前的老朋友,可能要一兩個月的時間在外麵--”
“你說謊!”蕭惠直接說道,“哥,你為什麽不和我說實話?童童的情況是不是挺嚴重?你是不是要帶孩子去北京看病?回答我!”
項崢羽一時無語了。
蕭惠就是精明,什麽事兒都瞞不過她的心,雖然隔著空間,可她依然能夠看透他!
就這是蕭惠。左梅似乎從來沒有這樣的本事。
“你為什麽要這麽聰明?”許久,項崢羽輕輕歎了一口氣說,“你就不能裝個糊塗嗎?”
“哥,這麽大的事情,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根本不想告訴我,對不對?你根本就沒有把我當成你身邊很重要的人,對不對?你就想著出了這樣的事情,你就要從我眼前消失對不對?”蕭惠流著淚吼道。
“我隻是不想讓你一起擔心。”項崢羽說道,“既然你已經感覺到了,我就告訴你,童童可能是白血病--”
聽到這個詞,蕭惠的腦袋也不由得轟然一下!果然是這樣!這可是要命的病!
“哥,不怕,現在這種病的治愈率很高,隻要發現得早,到北京去治,沒問題。另外,得盡量讓家裏的人給配骨髓,成功率會高很多。”蕭惠說道,“你明天就走,是嗎?”
“對,不能再等了。”項崢羽說道,“妞兒,我要從公司裏預支我的收益--”
“沒問題,哥,遠方已經盈利了,你隨時都可以支取你的收益。我讓徐蘭給你先準備50萬,你先帶去,後麵還要再支取。”蕭惠說道。
“好的,我自己還有一些,謝謝你,妞兒。”項崢羽由衷地說道,“我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對我來說猶如晴天霹靂……我們,我們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