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項崢羽就醒來了。
左梅和童童還在酣睡,他悄悄地收拾好被褥,盡量不要吵醒他們,然後到衛生間去洗漱。
他想就這樣悄悄地吃完早餐,然後一個人開車回到南城,開始他新一年的工作。
可是,當他洗漱好了來到餐廳準備吃早餐時,左梅和童童都起來了。
左梅的眼睛有點兒浮腫,看他的眼神也有點兒幽怨,昨日的那份幸福和溫情在她的臉上已經看不到了。
項崢羽知道,左梅心裏一定又對他恨之入骨了。按左梅的性格,她能這樣主動開口並且主動向他示愛,是在內心經過長時間思考的,是鼓足了萬分勇氣的。
可是他卻無情地拒絕了!
“爸爸--”童童還帶著睡意,“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項崢羽吃驚地看著童童,沒想到這小子新年的要求居然這麽多!
昨天要求回部隊駐地,晚上要求他陪著睡,現在又提出要和他一起去南城!
“童童乖,爸爸是去工作,沒時間陪你--”項崢羽蹲下來摸了摸兒子的臉蛋說,“你留下來多陪陪姥姥姥爺,過幾天和媽媽一起回潁州,好嗎?”
“不嘛,我要和爸爸一起去,我不要留在南城了--”童童固執地說道,小嘴嘟著一臉的不高興。
大過年的,項崢羽不敢惹兒子不高興,何況自己平時陪孩子的時間確實太少了。兒子想跟著他,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他還是不想帶童童去南城,因為童童要去,左梅一定也要去,他可不想帶著左梅到處跑,也不想讓左梅知道他太多的工作和生活,他心裏真的已經不把她當妻子了。
“童童,爸爸到沙南去會很忙的,那邊的事情很多,你去了爸爸根本沒時間陪你,你好好的就留在這兒陪姥姥姥爺,聽話--”項崢羽繼續說道。
“不嘛,我要和爸爸在一起,我要和爸爸在一起--”童童委屈地哭了起來,“我不要你走,我不要爸爸走--”
大清早的,就把孩子給弄哭了,這讓項崢羽心裏很愧疚。
他馬上把童童抱在懷裏安撫道:“好好好,童童不哭,爸爸帶你去。”
“真的嗎?”童童馬上破涕為笑地看著爸爸,“我要媽媽一起去!”
“真的,不過路上要開四五個小時的汽車,童童能坐得住嗎?去了爸爸沒時間陪你,你會不會不高興?”項崢羽說道。
“不會,我隻要看著爸爸就好了,我不怕坐汽車,隻要爸爸媽媽和我在一起我就不怕了--”童童很認真地說道。
項崢羽無奈地看了看左梅,左梅的表情很平靜,沒有不高興,也沒有什麽驚喜之情,就那麽默然地看著他爺倆對話。
這時,姥姥姥爺從外麵買菜回來了,看到項軼童眼睛紅紅的,馬上問道:“童童怎麽啦?”
“姥姥,我要跟爸爸一起去沙南,媽媽也去,爸爸答應了!”童童馬上高興地說道,雖然眼裏還掛著淚花,可小臉兒卻笑得很燦爛。
孩子就是孩子,隻要心願得到滿足,馬上就能破涕為笑。
“今天就要回去了?”姥爺走過來問道,“才大年初二啊,不能多呆兩天?”
“那邊事情很忙,我必須今天趕回去--”項崢羽說道,“本來想讓童童留下來多陪陪你們,這孩子硬是要跟我到沙南去--”
“嗬嗬,好,去吧,沒事兒,一家子一起去,也可以去沙南玩玩,過年了多陪陪孩子也是應該的!梅梅,你趕緊收拾東西,一會兒和項崢羽一起去!”姥姥馬上說道,很是高興的樣子。
這幾天項崢羽對左梅和童童的態度,她都看在眼裏。
兩個人也都同居一室了,她覺得項崢羽和左梅的感情慢慢就恢複了,這個家就可以回到以前的幸福狀態了。
這是她做媽媽最大的心願。
左梅點點頭,趕緊帶著童童去洗漱。
項崢羽卻是無可奈何地在心裏歎氣。
他再次感覺到了被綁架的滋味兒。其實,他心裏一直想大聲地對左梅的媽媽說:“不!”
可是,每次麵對自己的兒子,他都無法狠下心來,無法拒絕童童的要求,因為一旦他拒絕了,就是對孩子最大的傷害。
他寧願委屈自己,也不能傷害自己的兒子,在這個世界上,兒子是他最疼愛的人,是他傾盡所有都要保護的人。
他不允許兒子受到一丁點兒的傷害,自己不可以,別人更不行。
但是,他沒想到自己對兒子的這份愛,已經牢牢地掌控了他的感情,拉著他一步步向左梅靠近,向這個家靠近。
他本不想來南城過年,可是因為兒子的召喚,他義無反顧地來了;
他本不想陪左梅回部隊駐地,可是因為兒子想去,他無條件地去了;
他更不想和左梅同床共枕,可是因為兒子的要求,他還是照樣去做了……
現在,他本不想帶著左梅去沙南,可是因為兒子要去,他又不得不答應了!
他不知道這究竟是兒子的心願,還是左梅的陰謀?
但是,左梅想要達成的心願,隻要通過兒子就能夠在他這裏得到實現!
他感覺自己已經淪陷了,淪陷在左梅對兒子的控製中,淪陷在自己對兒子的感情裏,淪陷在他無法拒絕的這份父愛中……
以前,他也想過,為了兒子,委曲求全;為了兒子,向左梅妥協;為了兒子,離開蕭惠;為了兒子,死守著這份已經死亡的婚姻……
但是,現在他分明感覺到,左梅不僅僅是為了留在他這個人,不僅僅是為了兒子有個父親有個家,左梅已經開始了感情複蘇,左梅對他有愛的要求,希望他回到原來,做回以前的那個二十四孝好爸爸,好丈夫,好男人……
他能做到嗎?他能回去嗎?
他無法回答自己。
吃過早餐,童童高興地背著自己的小書包,拿著自己的小行李箱就要出門。
左梅也拉著一個大大的行李箱,把東西都裝進去了,這次去了沙南,到時候就直接從沙南回潁州了,不會再回南城了,因為童童很快就要上學了。
“姥姥姥爺再見!”項軼童很高興地說道。
舅舅也睡眼朦朧地起來了,看到項軼童要走了,大吃一驚:“童童,你這是要去哪兒?這麽快就要拋棄舅舅啦?”
“我要跟爸爸媽媽一起去沙南,舅舅再見!”童童一本正經地說道。
“噢,我好桑心啊!童童居然不要舅舅了!”穀清假裝傷心狀。
逗得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來,童童也笑了:“舅舅,你老是睡懶覺,我不喜歡你了,我喜歡爸爸!我要和爸爸在一起!”
“喔,小兔崽子,這麽快就揭舅舅的短了,以後不給你買遙控車了,哼!”穀清假裝生氣道。
“我爸爸給我買!”項軼童馬上說道,“舅舅,你不能睡懶覺,老師說了,睡懶覺的不是好孩紙--”
“哈哈--”全家人都被項軼童的話給逗樂了。
童童確實可愛,懂事,項崢羽就是無條件疼他,這就是血濃於水的愛,童童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用生命去嗬護的人。
坐上汽車,童童很興奮。
車子上了高速,兩邊都是山,前麵也是山,風景無限好。
“爸爸,爸爸,你看,好長好長的路--”童童驚喜地說道。
車子剛好開到開闊處,公路就像一條黑色的綢帶般延伸到了山的盡頭,十分壯觀。
“好看吧?”項崢羽笑道,“公路啊,有時候是筆直的,有時候是彎曲的,有時候呢又是上下起伏的,多種多樣呢!”
“爸爸,路是不是跟著我們走?”童童天真地問道。
“嗬嗬,路在我們的腳下,我們走在路上,汽車跑在路上--”項崢羽笑道。
兒子的問題確實十分有趣,隻有孩子才能說出這樣天真無邪的話來。
車子鑽進了隧道裏,童童突然間覺得很害怕!緊緊地抱住媽媽,驚恐地說道:“爸爸,好黑啊,我怕,我要開燈--”
“不怕,兒子,一會兒車子就開除隧道了--”左梅抱著他說。
果然,車子很快就開出了隧道,外麵又是陽光燦爛。
童童又開心地嘰嘰哇哇說話了,一會兒還唱起了歌兒,情緒很高。
聽著兒子的聲音,項崢羽一路也很開心。有人陪伴的旅途就是不一樣,來的時候他是一個人開,很沉寂,很無趣,隻能聽歌打發這寂寥的旅途。
可是聽歌聽久了也會疲憊,隻有兒子的聲音讓他百聽不厭。
不知道過了多久,童童可能是累了,慢慢睡了過去,車裏又恢複了安靜。
左梅坐在後麵摟著童童,一聲不吭。
從後視鏡裏,項崢羽看到左梅的臉上依然很平靜,看不出有任何波瀾。
為了調節車內的氣氛,項崢羽打開了汽車音響,熟悉的音樂開始環繞著這個小小的空間--
……如果這最後的結局
為何我還忘不了你
時間改變了我們 告別了單純
如果重逢也無法繼續 失去才算是永恒
懲罰我的認真 是我太過天真
難道我就這樣過我的一生
我的吻注定吻不到最愛的人
為你等 從一開始盼到現在
也同樣落的不可能
難道愛情可以轉交給別人
但命運注定留不住我愛的人
我不能 我怎麽會願意承認
你是我不該愛的人
如果再見是為了再分
失去才算是永恒
一次新的記憶為何還要再生
難道我就這樣過我的一生 ……
《從開始到現在》,張信哲唱得纏綿悱惻,唱得多情而又憂傷,唱得柔腸百轉……左梅聽著聽著,不知不覺鼻翼發酸,眼眶濕潤。
她和項崢羽之間的感情,從開始到現在,從熱戀新婚燕爾到如今形同陌路,是時間改變了他們,讓他們告別了單純,就算是她現在重新認識自己,重新和他開始,也同樣落得不可能嗎?
難道愛情一旦失去,就真的再也無法回來嗎?難道項崢羽真的是她不該愛的人嗎?還是一開始就已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