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崢羽無語地看著左梅,心裏湧起一股深深的悲哀。

他很想很想告訴左梅,我就是離開蕭惠,離開那個公司,和左梅一刀兩斷,也再不會回到你身邊,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但是,他沒有說話,隻是無限悲哀地看了一眼左梅,然後閉上眼睛,假裝睡了過去。

很多話早已說過,他們之間已經不需要再吵架再溝通了,因為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就等法院來判決吧!

項崢羽閉著眼睛,再也不看左梅一眼,再也不和她說一句話。

左梅知道項崢羽在裝死,她很想很想吵醒他,在他耳邊破口大罵,可是,她忍住了,這是醫院,項崢羽還在養傷,她就是再沒有人性,也不能在這裏和他吵架。

她木然地坐在那裏,盯著牆壁上的電視機出神,那裏正在播放早間新聞。

可是,她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腦子裏全部都是蕭惠的樣子,是那個女人對她那副鄙視的神情。

她知道,她想要戰勝蕭惠,是幾乎不太可能的。

這個女人,無論是在心裏上還是身體上,都比她要強。一看就是一個久經沙場的女人,什麽世麵都見過,身經百戰,才能如此氣定神閑地麵對她的挑釁。

不像那個潁州報業的小女人,被她罵幾句就會發抖,被她打一巴掌就奔潰了。

這個女人,不好對付。

項崢羽對她如此著迷,不僅僅是因為她的美貌財富,更因為這個女人有非同尋常的勾魂攝魄之術,她把項崢羽的身心都給招去了,讓他完全沉迷在她的世界裏,無法自拔。

左梅如此分析之後,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遇到了一個十分強勁的對手,感覺到自己真正要失去項崢羽,無論她怎麽鬧怎麽不願意離,無論項崢羽多麽不舍兒子,最終項崢羽都會棄她而去。

不,她不想這樣!她不願意這樣!她不能沒有這個家!更不能成全這對狗男女!

一定不能!

左梅恨恨地看著在**假寐的項崢羽,心裏的嫉恨一點點的吞噬著她的耐心和善良,她真的有種衝動,趁著項崢羽這樣無法動彈的時候好好打他一頓!讓他再痛苦十倍百倍千倍!

想到他項崢羽曾經給她的那一巴掌,她的血就“轟”的一下往上湧,無法控製地雙手發抖!

平生第一次被人打,而且是被她的男人打!還是打的臉!

她始終無法咽下這口惡氣!

看著被包裹得幾乎嚴嚴實實的項崢羽,左梅捏緊的拳頭就要打出去了!

就在她揮起的拳頭差點兒落在他的頭上的時候,她還是忍住了,沒有打下去!

她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咬住了嘴唇!渾身痛苦壓抑得在瑟瑟發抖!

“你要幹什麽?”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左梅驚愕地睜大了眼睛,看到護士正端著藥盤站在她身邊,吃驚地看著她。

“我--”左梅趕緊把手放下,十分尷尬地轉過身去,拿起包,她就要離開這裏。

“請問你是家屬嗎?”護士盯著她問道。

“我--”左梅支吾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想說是,可是項崢羽根本不承認她是啊!

“該交費了,你們的押金已經用完了--”護士邊放下藥盤邊說,“趕緊去交費吧,不然就得停藥了--”

項崢羽緩緩睜開了眼睛,苦笑道,“麻煩你去幫我交,我把銀行卡給你--”

“這得家屬自己去交--”護士說著就要給項崢羽紮針,還得繼續打點滴。

“沒事兒,我相信你--”項崢羽說道,“你幫我交是一樣的,我告訴你密碼--”

護士轉頭看了看左梅,然後看了看項崢羽,奇怪地問道:“這不是你的妻子嗎?”

兩人都麵無表情,沒有說話。

左梅想說是,可是嘴裏卻說不出口,而且她真心不想給項崢羽交費。

她有錢,但是她不想為他的身體買單。

一個身心都已經離開了她的男人,她為什麽還要替他交費?想想都不甘心。

項崢羽始終沒有再看她一眼,左梅覺得留在這裏沒有絲毫意義,隻好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了出來。

在這個城市,她是一個孤獨的靈魂,沒有親戚,沒有朋友,沒有同事,現在,連男人也沒有了,隻剩一個空殼的家,唯一的寄托就是孩子。

她覺得自己無比悲催,既回不到過去,又沒有未來,這樣的人生,活著真的沒有絲毫的意思。

想想自己當年是那麽心高氣傲,選擇了項崢羽,如今卻落得如此境地,不禁悲從中來。

和項崢羽鬧翻後這麽長的時間,她最想最想做的事兒就是回到南城,回到媽媽身邊。

可是,她又不敢回去。

太丟人了!她怎麽麵對父母?怎麽麵對曾經的同學朋友?人家都是衣錦還鄉,唯獨她活得如此失敗,落魄地回到自己的家鄉,她無顏麵對他們。

與其回去成為別人嘴裏的笑話,還不如一個人呆在這個陌生的城市。

她是一個極其自傲的人,她絕對不允許自己比身邊的人差。

可是,現實卻是她活得比誰都悲催,比誰都落魄。

她沒有現在,也沒有明天,很多時候,她不知道自己每天在幹什麽,除了接送孩子,她的生活再無其他有意義有價值的事情。

她不想去上班,不願意接觸那些沒有素質的底層市民,更不願意被別人當牲口一樣的使喚著,就為那少得可憐的工資!

炒股,是她唯一除了孩子之外的寄托。

但是最近行情不好,她也沒有心情再去看了,股市也像一個絕情的男人,在熱戀過後開始一路狂瀉,丟盔棄甲,套住了她不少的資金。

不過沒關係,她不會割肉也不會清倉,她就當那筆錢處在睡眠狀態,總有一天,股市還會醒來,她的錢還會再翻倍的,她相信。

走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左梅突然很想很想家,很想很想媽媽。

她來到街心公園,坐在長椅上,十分難過地撥通了媽媽的電話,已經很久沒有給家裏打電話了。

電話通了,手機裏傳來廣場舞的音樂,媽媽在晨練。

“梅梅,怎麽這麽早啊?”媽媽停下來走到一邊說。

“媽媽,我想你,我想回家--”左梅忍不住就哭了,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傻孩子,想家了就回來看看,高鐵也很快,元旦回來吧,把孩子帶回來好不好?”媽媽擦了擦汗說道。

“媽--”左梅緊咬著嘴唇強咽下眼淚喊道,“我,我不想在潁州了,我想回去--”

媽媽愣住了!她知道左梅和項崢羽之間出現了一些問題,但是,她都是勸左梅,好好過,項崢羽還是不錯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了項崢羽,就得跟著好好過日子。

難道鬧得更厲害了?

左梅的脾氣她也知道,心高氣傲,眼裏容不得沙子,喜歡鑽牛角尖。

“怎麽了?”媽媽馬上問道,“梅梅,別哭,跟媽媽好好說說--”

“媽--我不想在潁州了,這裏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我討厭這裏,討厭這個鬼地方,我要回家,我不想在這裏了,再也不想了--”左梅不可控製地大哭起來,第一次在電話裏如此傷心地對媽媽哭訴。

“傻孩子,有什麽事兒都可以解決,想回來也可以,隻要你開心就好--”媽媽很難受也很焦急,“孩子,媽媽去看看你吧,你去了潁州後,我還沒有去你那兒看過呢!”

“別,你別來,這裏一點兒都不好!”左梅馬上說道,“這裏人說話像鳥語,根本聽不懂,而且特別排外,我太討厭這裏了!你別來了,來了會很失望--”

“傻孩子,任何地方都有它好的一麵,你不能光看到不好的一麵吧!”媽媽勸慰道,“潁州這個城市是比較保守,地方語言也很特殊,不過它氣候宜人,美食眾多,是很多人向往的旅遊城市啊--”

“不好,一點兒都不好!”左梅十分排斥地說道,“我要離開這裏,我一定要離開這裏!”

“是不是和項崢羽鬧得更凶了?”媽媽直接問道。

“他要和我離婚!起訴書都遞交到法院了--啊--”左梅終於忍不住把這個事實合盤推出了!

“什麽?”媽媽頓時就驚愕了!

“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為什麽到現在才說!”媽媽生氣地說道,“我馬上就去你那兒!馬上就和你爸爸坐最快的火車趕過去!”

“啊--啊--”左梅毫無顧忌地大哭起來,全然不顧周圍人的目光,哭得歇斯底裏,哭得傷心欲絕,哭得不可自控--

“梅梅,孩子,別怕,我和你爸爸很快就會到的,我們一定要好好收拾項崢羽這個人麵獸心的偽君子!居然敢背叛家庭背叛婚姻,他有幾個膽?他接受黨的教育這麽多年,就是如此背信棄義道德淪喪拋棄妻子嗎?我一定要好好問問他!”媽媽頓時怒不可遏。

“媽--我,我沒用,我對不起你,對不起爸爸--”左梅哭得更加傷心欲絕了,聲音已經嚎啕得整個街心公園的人都聽得到。

“別怕,我和爸爸去給你撐腰!”媽媽很是憤怒而又堅決地說道,“梅梅,別哭了,你在哪兒,先回家,等著我和你爸爸,我們很快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