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一直跟著你

一個人不能總做好人,也不能總做壞人。比如陳亮,如果他沒有好心想把控製蠅頭蟲的藥分給張佑一部分的話,估計他和這藥,就真的無緣了。

陳亮對鼠王舒七其人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他實在想不到,到底是什麽樣的師父才能教出像張佑這般狡猾透頂的徒弟來。

他竟然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在張佑沒有吐出來第二瓶藥的時候,陳亮一直以為他得到的那一瓶藥就,就是張佑從殷天那裏偷到的那一瓶的,卻完全沒有想到,在張佑偷到這瓶藥的時候,已經想到了以後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事先準備好了贗品,等待關鍵時刻混淆視聽。他也真的差一點就得手了。

陳亮相信,如果張佑沒有主動拿出第二瓶藥來,隻要張佑的腳,跨出高家的房門,他這輩子,可能再也看不見張佑其人了,更不用說,在他手中的藥。

陳亮看著一臉肉疼的張佑,實在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好。生氣?慶幸?似乎沒有一種情緒適合此情此景。他能做出來的唯一表情,就是哭笑不得。

“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陳亮把張佑手中的瓶子接過來,倒出其中一半的**,把瓶子又扔給了張佑。

“不用謝我。”張佑眨了眨眼睛,說道:“要謝的話,也要謝謝你自己。如果不是你給我留個餘地的話,我也絕對不會給你留餘地。你能得到這藥。全是你應該得到的,至於你我之間,沒什麽人情可講。下次見麵,便不知是友是敵,給你多增加一分力量,或許就是給我自己多製造一份困難,所以,我隻是憑原則做事,跟你這個人無關。”

“說的好。”陳亮越發覺得,鼠王舒七這個人不簡單。從他的弟子張佑的身上,他就能看出鼠王為人處事的原則,隻是這樣一個精通世故看透世情的人,又為什麽會突然歸隱山林了呢?張佑知道的這些事情。想必也是從鼠王舒七那裏得到的。陳亮腦中靈光一現,突然想到了一個以前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的問題。

據說高五爺,跟鼠王舒七是生死之交。高家的這點底子,還都是當初鼠王舒七幫襯著高五置辦下來的。也因為這樣的交情,高五才跟鼠王舒七的底子訂了那門娃娃親。這樣看來,鼠王舒七能跟他的弟子說的這些,應該也都跟高五說過才對,那麽高五,至少知道的不會少於張佑,可為什麽高五從沒在他的麵前透露過一分一毫呢?

關於最近在帝都發生的一係列的事情。都被一根線串了起來,這根線是什麽,似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卻偏偏要瞞著他。

別人瞞著他,那都在情理之中,畢竟,陳亮跟他們,也沒什麽交情,這樣的事,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阻礙,多一個敵人。但高五不一樣啊,至少陳亮一直以為,高家的利益是跟他拴在一條戰船上的,為什麽高五也沒有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對陳亮說明呢?

陳亮心中一凜。突然想到了一個以前連想都沒有想過的可能。高五,也許並不像他想的那般簡單。他們之間的關係,也遠沒有他之前想的那麽牢固。陳亮的手心中,隱隱滲出冷汗。他現在發現,還不算晚,萬一,高家真的對他另有所圖的話,他還有時間做充分的準備。

這一刻,陳亮突然挺感激張佑的,也幸虧張佑這一番話,不然,他可能還想不到高五身上的疑點。

“有一件事,我想問你,你不願意娶高璐璐,究竟是因為她本身的原因,還是因為,她是高家的女兒?”陳亮突然問了這麽一個問題,讓本已走到房門口的張佑全身一震,停下了腳步,轉身回頭,詫異地看著陳亮,好半天都沒有說一句話。

“這個問題問的好。”張佑突然笑了笑,說道:“你能問這個問題,看來已經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我想,這問題,我其實已經不用回答了。”

說完這句話,張佑嘿嘿一笑,轉身迅速向房門外走去。

……

陳亮一進入空間,就看見真真站在酒塔門口,似乎正在翹首以待他的歸來。

還沒等他開口詢問,真真已經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他甚至可以感覺到,真真的手,因為激動而變的冰涼。

“你來跟我看。”真真不容分說,把陳亮拽進了酒塔之中,把他拉到了那邊的一個書架前。

這個書架,是陳亮用來存放一些比較珍貴的東西的,比如,那卷他從歐三爺那裏得到的畫卷,便被他放在了這個書架上,當然,還有醴泉,它也在這書架上的畫卷裏。

難道,是那付畫卷出了什麽問題?陳亮心中一緊,忙仔細地向那個書架上看去。果然看見,裝著那付畫卷的木盒外,隱隱有白色氤氳的霧氣升騰。

“怎麽會這樣?這東西保持這個樣子已經多長時間了?”陳亮也很好奇,不過,他心裏很清楚,這畫卷的價值,也許遠遠超過他這空間裏其他所有東西之和。在這付畫卷上,無論出現什麽樣的異狀,似乎都是理所當然的。

“不知道,我也是無意中發現,一直等你回來,並沒有自己打開來看看情況。”真真的雙眼,緊緊盯著散發著白煙的木盒,一臉躍躍欲試的神情。

看到真真這個樣子,陳亮自然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他低頭想了一想,也覺得打開盒子看一下沒有什麽大問題,便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們現在就把盒子打開來,看一看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變化。”

嘴裏說著,陳亮的手下也沒閑著,一把抓起那個木盒,卻覺得入手濕冷。那木盒的外麵。就像是被一場毛毛細雨淋濕了一樣。

奇怪啊!陳亮自己的心裏都忍不住的讚歎。在木盒外麵的霧氣,難道真的是一層霧嗎?不然的話,這些潮濕的水汽是怎麽來的?陳亮一隻手摩挲著木盒,一時間,竟沒有把盒子立刻打開。

“我懷疑,這水汽,跟醴泉有關。”真真的眼睛,緊盯著陳亮摩挲盒蓋的手,說道。

“跟醴泉有關?”陳亮的心猛地跳動了一下。醴泉自己進入了畫卷中,然後突然消失不見了。這件事,陳亮是很清楚的,若說這水汽跟在畫卷中的醴泉有關係,也很有些道理。可這畫卷。畢竟是紙張加上水墨色彩組成的,若是被水汽侵潤,該不會出現什麽黴變之類影響畫卷的問題吧?

陳亮這麽一想,心下有幾分著慌,忙打開了木盒的蓋子,把畫卷從裏麵拿了出來。

陳亮的手一接觸到畫卷,心中大定,雖然盒子外麵潮濕,畫卷倒還是幹幹的。看來,他剛才的擔心。倒是有些多餘了。想想也是,那畫卷,號稱是上古法寶,又怎麽可能跟凡俗的紙張一樣,被水汽給黴壞了呢?

隻不過,雖然不必擔心畫卷損壞的問題,但這水汽,如果真是醴泉散發出來的,還必須要找到醴泉,查看清楚。到底是出了什麽問題,才讓整個畫卷出現了這樣的變化。

畫卷,被陳亮打開了,這一次,正如之前真真看到的一樣。那眼醴泉,就在畫卷的角落出。果然是它,在散發出陣陣白色的水氣。

陳亮猶豫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摸向了畫卷上的醴泉。醴泉卻在他的手指撫上的時候,突然再一次消失。

“還是老樣子。”陳亮把畫卷展開,放在了桌麵上。對真真說道:“你看,醴泉又不見了。這一次,我卻不想這麽輕易地放過它。”

真真看了看畫卷,又看了看陳亮,疑惑地問道:“不放過,你還能怎樣?這付畫卷法寶,我們並不懂使用的方法,就算現在你想深入畫卷空間,也是不可能的。如果醴泉是躲進了畫卷空間中,你還能把他怎麽辦呢?”

“如果它能一直躲在畫卷空間中,我還真不能把它怎麽辦。”陳亮笑道:“不過,如果他真有一隻呆在畫卷空間中的本事,這一次,我們就看不到它了。”

陳亮覺得,醴泉其實是想進入畫卷空間中去的,而它每一次的消失,也的確都是因為它進入了空間裏,隻不過,它又為什麽幾次從空間中移動到畫麵上來呢?想必是因為空間裏,有什麽東西排斥它的進入。

畫卷空間,陳亮可是進去過的,那裏麵,很多謎團直到現在他也沒能完全解開,要說那裏麵有什麽東西排斥醴泉,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而醴泉,很有可能是因為實力不濟,被什麽東西一次又一次的趕了出來,才讓他和真真,可以在畫麵上一次又一次地看見醴泉。

第一次,醴泉被趕到畫麵上來的時候,並沒有這種白色的水汽氤氳了整個畫卷,這說明,上一次,醴泉雖然被趕了出來,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麽大的損傷,但這一次,這些水汽,應該是說明,醴泉受了不輕的傷。雖然被他又一次逼回了空間裏,想必這一次,他被趕出來的速度會更快。

陳亮相信,這一次,一旦醴泉再次被趕出來,它應該就完全失去了再次闖入畫卷空間的能力。那時候,便是他們好好研究醴泉的時候了。

……

張佑簡直就是從高家逃了出來,雖然,他的身後,壓根就沒有什麽追兵。

他小心翼翼,找了個沒人看見的機會,從高家的大門溜了出來,左右看了看,剛想選擇左邊那條路離開的時候,像是覺察到了什麽,猛然轉頭,正看見高璐璐麵無表情,站在他的身後。

張佑看見高璐璐,心裏這一驚非同小可,嚇得他往前跳了一小步,就想向前飛奔跑開,隻是腳下剛跑了兩步,想了想,又慢慢地走了回來,麵對著高璐璐,露出了一絲苦笑。

“既然都跑了,幹嘛還要再回來?”高璐璐的臉上冷冷的,語氣也冷冷的。

“我想起來。還沒有跟你道個別。”張佑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地說。

這個,實在是要怪他太禮貌了。要是高璐璐不知道,沒看見他也罷了,偏偏剛才,高璐璐就在他的身後站著,明顯是知道他要離開了,就這麽不說一句話的跑了,實在有失他紳士的身份。當然,高璐璐是不是認為他是紳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自己可一直認為,他是這世間少有的具有紳士風度的男人呢。

“哦,那道別吧。”高璐璐的語氣很僵硬,僵硬得讓張佑突然間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了。

“那個。我走了,我們之間的那個婚約,你就當是一陣空氣,不用理會了。遇見合心意的,你該怎麽就怎麽,不用想著所謂的婚約就行了。就這樣吧,我們後會無期。”張佑想了好半天,才說出這麽一句,他認為還算比較適合的話來。

“知道了。”高璐璐的目光淡淡地看著張佑,好像張佑說的那些話。都跟她沒有什麽關係一樣。

“那個……我真走了……”張佑試探了一下,邁出了一隻腳,高璐璐還是那麽看著他,不動,也不說話。

“唉!”張佑把伸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直直地看著高璐璐,歎著氣說道:“小姑奶奶,還有什麽事你就直說吧,你這麽看著我,我是走也不好。不走也不是。你想怎麽樣,都說出來,我聽著就是。”

張佑算是看出來了。高璐璐這是成心不讓自己痛快地走,她一定還有什麽想說想問的,看來自己要是不滿足她的這個心思。恐怕是沒有清清爽爽離開高家的機會了。

“真的因為我是高家的女兒,你才不願意履行婚約的嗎?到底我爺爺和你師父做了什麽?讓你連帶著整個高家。甚至是我,都一並嫌棄起來?”高璐璐突然問了一個完全出乎張佑意料之外的問題。

“你……偷聽了我跟陳亮的話……”張佑心念電轉,很快就明白過來,在自己跟陳亮說那些話的時候,高璐璐一定就在附近,而且一定是聽到了自己和陳亮的所有對話,才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卻讓他怎麽回答?張佑覺得,有些事情,完全沒有必要讓高璐璐知情,他看得很明白,高璐璐不過是一個單純的女孩,無論高五曾經做過什麽,無論高家到底怎麽樣,都跟高璐璐無關。

也許是因為她從出生就有體質排斥這個毛病的原因,高家的一切,高五都沒有對高璐璐講明。她既然一直都不知道,那就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去了解哪些並不怎麽美好的事情。

張佑覺得,自己其實是一個很感性的人,在很多時候,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很善良的人。

“那是在我的家裏,你們說話,也沒事先說不許別人聽,怎麽就能叫我偷聽呢?”高璐璐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神情紋絲沒變,一點也沒有慚愧的意思。

“呃……”麵對這樣的強詞奪理,張佑很有些秀才遇見兵的感覺。不過,女人雖然不是兵,但跟女人講道理,明顯也是很愚蠢的事情。

“這些事,你還是不要想比較好。跟你完全沒有什麽關係,我聽說,你的體質排斥,是陳亮的那個老婆叫真真的給你治好的,而你現在,也還需要真真幫你加緊修行。所以,你最好緊跟著陳亮和那個真真,離開高家之後,就別再回來了,那麽,無論發生什麽,都跟你不相幹了。”

張佑這話,已經暗示明示的很清楚了,高璐璐又不是傻瓜,怎麽可能聽不出他話外的意思?也正因為高璐璐聽懂了他的意思,那一顆心,就越發的冰冷起來。

這麽說,高家,甚至她的爺爺高五,真的做過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來了?她原本還希望,是自己太敏感,想太多了,但現在,一切發生在眼前的事情都證明,不是她現在想得多,而是她之前,想得實在是太少了。

“如果你不願意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那麽,我會一直跟著你,直到你願意對我說為止。”高璐璐拿定的主意,沒有誰能改變,這不是任性,而是一種難得的堅持。

“跟著我?你要怎麽跟著我?”張佑差一點被高璐璐這話逗得大笑起來。

以高璐璐現在的功力,想要跟上他那是做夢。他若想甩開高璐璐,高璐璐連他的身影都看不到,還怎麽跟著他?看來他的決定是非常正確的,這樣固執又任性還沒有自知之明的小丫頭,就算不是高家的女兒也不能要啊。

“我,一定能跟上你的。”高璐璐很認真地說著,一雙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張佑,直到把他看得有些毛骨悚然起來。

“我……我要走了……你保重吧。”張佑可實在沒膽量再跟高璐璐這麽對視下去了,他說完這句話,便轉身,用最快的速度,向著左邊那條路上飛奔了下去。心裏還在想著,這樣的速度,像高璐璐這樣剛剛化妖的人,是絕對不可能跟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