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誰騙誰?

就在剛才。

殷天、葳葳和張佑,剛繞過血雨球,來到街道的另一頭,還沒來得及跑出多遠,就聽見了歐辰所化的那氤氳白霧發出的炸裂聲。也因為這聲音,讓他們稍微停頓了一下,轉頭去看那邊的情況。沒想到,這一看,就吸引住了他們的目光,忘記了他們還是在逃命的過程中。

等到他們親眼看見,血雨被白霧融合,變成了普通的雨滴,三個人不由都看的目瞪口呆。尤其是葳葳和張佑,這兩個人,都對血雨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當初告訴他們世間有血雨這種東西存在的人,可並沒有對他們說,血雨也有破解之法,在他們的認知中,血雨一出,萬物寂滅。

可現在,他們親眼看見,血雨就這麽消失了。

一場浩劫,來的突然,去的卻有些莫名其妙。蠅頭蟲被血雨吞噬,應該是變成了血水,再也不會造成危害了,魔化的歐辰化成了白霧跟血雨融合了,而血雨,也莫名其妙變成了普通的雨水,除了這條街上,遍地斷壁殘垣的廢墟證明之前這裏曾經發生的事情之外,那些危險,那些驚心動魄,竟像是一場虛幻的夢。

事情的轉變太快,快的讓葳葳等人還來不及適應。結束了嗎?真的結束了?

葳葳等三人,那一口憋在胸口氣還沒來得及完全吐出來,那顆懸著的心也還沒來得及放下來。張佑的一個發現,把他們又打入了驚慌失措中。

沒錯。張佑發現的,正是那像是有生命一樣,朝著他們蜿蜒而來的血線。

沒有人知道,這樣在地上流淌的血線還算不算是血雨。也沒有人知道,這血線,是不是有跟血雨一樣的威力。但他們三個人,顯然誰也不想去嚐試一下。於是,三個人開始沒命的狂奔,希望能躲進一戶人家的家中,暫時避一避這個古怪的東西。

現在,他們終於知道歐辰為什麽讓他們往另外一個方向跑了。這該死的血雨。竟然會是從低處向高處流的。葳葳有些惱怒地看著殷天和張佑,卻終於沒有把埋怨的話說出來。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三個人就不能再起爭執了,再不團結的話。他們恐怕就連自殺都沒機會了。

然而,在他們沿著街道一路上砸門的時候,更讓他們絕望的事發生了。

這條街上,殷天和張佑來的時候就發現了,四下大門緊閉。街上人跡無蹤。他們原以為隻是住戶們接到了什麽警告,所以都閉門不出,可現在他們才知道,他們之前。就完全想錯了。

每一戶的大門,都好像是被什麽東西封住了。變的比鋼筋水泥都結實,就連張佑。都無法把門從外麵撞破,而且,這附近都是些獨立的樓房和平房,連個帶院子的地方都沒有,就算他們想跳牆,都無從跳起。

萬般無奈,他們隻得順著街道一直跑下去,一路尋找能藏身的地方。

所幸,那條血線的運行速度並不快,要不然,就憑葳葳傷重之身,還有殷天這個完全沒有異術的普通人拖累,他們早就被血線追上,也化為血水了。

不過,血線卻像是很有耐心一樣,無論他們拐了多少個彎,穿過多少條胡同,它就那麽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的身後,好像在等一個機會。

就在殷天等人再也跑不動,幾乎絕望的時候,他們發現了這座破舊的小院子。

在這麽一條在郊區算是比較繁華的街道上,有這麽一個跟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的小院子,實在是很奇怪。但這個時候,殷天等人卻已經顧不得這許多了。他們唯一的想法,就是從這個院子裏進去,看一看能不能擋住那條血線。

當然,他們也完全沒有考慮過,萬一擋不住的話,這所小院落裏的住戶要怎麽辦。人,到了最危急的關頭,大都還是自私的。殷天等三人,當然也不例外。

……

聽到外麵的敲門……不,是撞門聲,原本在屋裏的三爺走了出來,衝歐鳴擺了擺手,歐鳴會意,迅速站起來,溜進了屋裏,找了個隱蔽的角落躲了起來。

他剛躲好,那扇不怎麽結實的大門,就被張佑從外麵直接撞壞了一扇。門,打開了。

“快,把門關好。我說你也真是的,怎麽這麽沒腦子?撞壞了門,我們要怎麽阻擋那個東西?”葳葳嘴裏抱怨著,手上也沒閑著,纖纖玉手輕輕一揮,把那扇壞了的門扇,重新堵在門洞上,兩根手指捏著一張符咒,向那扇大門擲了過去。

“夫人啊,你那符咒管不管用啊?”張佑一邊說著,一邊從貼身的口袋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塊泥巴出來。也向著大門口扔了過去。

“你這是……”葳葳吃驚地看著張佑扔出來的那塊泥巴。看著它迅速沿著門縫生長起來,把整個門上,所有的縫隙全部塞滿。

“這是息壤?你竟然有這種寶貝?”葳葳失聲驚呼。

“這不是息壤,如果是息壤的話,我剛才在街上就拿出來了,還用得著像老鼠一樣東躲西藏的嗎?”張佑說完這句話,像是想起來什麽,忍不住“呸呸”兩聲,在地上吐了兩口。

“那這是什麽?怎麽會有息壤的功效?”葳葳緩了緩神。

“這叫活土,也算是件寶貝,是我師父那老頭,從一個古墓中得到的。是那墓主用來防止墓室被盜所設,雖然那老頭差點因為它在那古墓中丟了性命,但最後,還是把這東西帶出來了。”

張佑神情複雜地說道:“這東西好是好,但就是太有局限性了。它跟息壤不一樣。息壤是天地至寶,可以隨心所欲。無限增長。這活土,就差太多了。它隻能依附在門或者牆這類東西上,蔓延生長的體積也不會太大,隻能應急的時候用一用罷了。”

他們三個人在門口又是忙活又是說話。竟似全然忘了,這個小院子裏,原本的主人。

“你們想幹什麽?”直到聽見這句話,殷天等三人才慢慢轉過身來,看著他們身後,那個身體瘦弱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警惕地看著他們,眼神中,還隱藏著幾分慌亂恐懼。

“這裏原來還有人啊?”張佑卻是一聲歡呼。差點跳了起來。

這一路上,除了他們幾個,他可是一個人都沒見到。現在突然冒出來一個,他看著。還真倍感親切。

“我們家沒錢,你們要是想搶劫的話,恐怕要失望了。”那中年男人低下了頭,卻從眼角偷偷瞥著他們。

“我們可不是搶劫犯,我說老兄。跟你打聽個事啊,你們這街上的人呢?怎麽家家戶戶都關著門?敲都敲不開啊?”張佑向前走了兩步,靠近了那個中年男人。

他可沒白跟著鼠王舒七學藝這麽多年。老鼠,可是這天下最敏感、最謹慎小心的生物了。他可不會被這中年男人孱弱的外表給蒙混住,不徹底查清楚這個人的底。他是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的。

“我們接到了通知,說要舉行什麽演習。讓我們都在家裏呆著,哪裏都不要去,萬一被誤傷,可沒人負責。”中年男子後退了小半步,身體堵在進屋的大門前,小聲回答道。

“演習?”張佑翻了個白眼。轉頭看向殷天。

無論怎樣,殷天仍然是他們這三人組中,名義上的老大。他的行動,還需要殷天的指揮。這個人,按照他的想法,就先敲暈再說。不過,最終要怎麽對待這個人,還得殷天說了算。

“那你們就真沒有人好奇,出去看一看這演習嗎?”殷天跟張佑的目光對視,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也向前走了兩步,跟張佑一左一右,把那中年男人夾在了中間,才微笑著說道:“我這一路上,竟然沒看見一個好奇的人,還有,就連隻流浪狗流浪貓都沒有呢。”

“說是演習,肯定是預先清理過了。要說我們嘛,還真沒有什麽好奇的。”中年男子轉過了身,背對這殷天和張佑,一邊慢慢向房間裏走,一邊說道:“這鎮長啊,對我們好,我們心裏都感戴他,要是我們惹出了禍,給他添了麻煩,我們心裏也過意不去。不就是個演習嘛,也沒啥可看的。不讓看,咱們就不看。”

“不對吧?”張佑一個箭步趕在那中年男人之前,擋住了他的去路,笑吟吟地說道:“我看這附近,家家戶戶的大門都打不開。你這門,怎麽這麽輕易就被我們撞開了呢?”

“你們真的是搶劫的?”中年男人突然轉身,看著身後的殷天,說道:“我……”

他隻說出這一個字,就像是突然看見了什麽可怕的東西似的,嘴長的大大的,滿麵驚恐,那雙眼睛,似乎要瞪出眼眶來。

怎麽了?看到中年男人的神情,殷天心裏叫了一聲不好,急忙轉身,果然看見,那血線,正從牆頭上慢慢爬動,隨時可能掉頭向下,爬進院子中來。

這時,張佑也看見了那條血線,又是一個箭步,從房間裏衝了出來,手一揚,一團黑色的東西,就向著那血線扔了過去。

那團黑色的東西,在就要接近牆頭的時候突然炸開,亮白刺目的光突然迸發,在已經漸漸暗下來的天色中,越發的醒目。

那白光,像是刺激到了血線,血線從牆頭上,退了回去,瞬間,就看不見蹤影了。

“TMD,這是什麽東西?這不是血雨,絕對不是。這一定是某種有生命,有意識的東西。”張佑臉色慘白。一雙眉毛皺的緊緊的。

“有鬼啊。”中年男人突然怪叫一聲,抱著頭就向著房間裏衝了進去。

殷天隻看了那男人一眼,便又把目光轉向了張佑和葳葳。

“我們怎麽辦?現在,我們誰都不知道那血線到底是什麽東西,看起來,這東西是跟定我們了。天就要黑了,我們是在這裏過一夜,還是現在繼續往前跑?”殷天問道。

“還是在這裏過一夜吧。”葳葳搶先答話:“天色太暗,對我們來說非常不利。在這裏雖然也不安全,但畢竟比在外麵好。這東西不是血雨的話,說不定對我來說是件好事。總不至於,這東西會比血雨更可怕吧?”

“你怎麽看?”殷天轉頭看向張佑。

“我同意。”張佑點了點頭。鐵青著臉,說道:“不過今天晚上,我們卻要都不能休息。對了,那個人呢?我們還需要吃點東西,補充一下體力。誰也不知道,那東西還要跟我們多久。沒有充足的體力,我們沒辦法跟它耗下去。”

……

中年男人怪叫著衝進了房間,一直跑到歐鳴的藏身之處。衝歐鳴使了眼色。

“三爺,那個女的我認識,是異能組負責人殷天的夫人。”歐鳴在暗處,早就偷眼看到了外麵的一切。當他看到葳葳的時候,還真是吃了一驚。

“你認識?”中年男人突然笑了:“你在這裏呆著也藏不住。這東西你帶上,先在這裏呆著,一會被發現了你就出去,不用怕。帶著這東西,沒人還能認出你來。你就不要說話。裝啞巴就行了。”

“好。”歐鳴點了點頭,從中年男人的手中接過一個軟綿綿冷冰冰的東西。展開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是一張薄薄的麵具,歐鳴第一個反應就是,那是人皮做的。不過,他很快就鎮定了下來,把那張東西,小心地貼在了自己的臉上。

“很好。”三爺微微一笑,很快離開了歐鳴藏身的地方,跑到了桌邊,從抽屜裏拿出一把小小的水果刀,緊緊握著,轉身又衝了出去。

“哎……你幹什麽?”張佑一眼看見那中年男人手裏拿著把小刀向著葳葳衝了過去,忙喊了一聲。

葳葳心神不寧,正不知想著什麽,被張佑的叫聲提醒,才反應過來,想要回頭看時,脖子上,已經被一個冷硬鋒利的東西抵住了。

她居然被一個嚇傻了的男人挾持了?葳葳不知道是好氣還是好笑。那男人是把當成最弱的一環了吧?葳葳對張佑和殷天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先不動聲色,看看這個男人,到底想幹什麽。

“你們都從我家裏滾出去。”中年男人厲聲喝道。可惜,他顫抖的手掌出賣了他,任何人,隻要看一眼他那猶如風中的枯葉一樣不停顫抖的手,都知道,這人現在,隻不過是色厲內荏而已。

“你冷靜點,冷靜點。”張佑慢慢靠近過去,慢慢地說道:“別衝動,有話好好說嘛,我們不是壞人,不是小偷,更不是搶劫犯。”

“站住,不要過來,過來我就殺了她。”中年男人緊了緊手裏的小刀,高聲喊道。

“行,我不過去,你就說吧,你想讓我們怎麽做?”張佑停下了腳步,卻也沒後退回去,隻是站在原地,看著那中年男人。

“離開我的家,是你們,都是你們才把鬼怪引來的。你們走了,鬼怪就不來找我了。”中年男人半瘋半傻的話,差點讓張佑笑了出來。

“什麽鬼怪?哪有鬼怪?”張佑眼轉一轉,突然冒出來一個主意。笑嘻嘻地對那個男人說道:“我說大哥,你們鎮長不是說,今天這裏有演習,讓你們都不要出門,也不要管外麵的動靜嗎?我實話跟你說吧,我們就是來這裏演習的部隊。”

“啊?”張佑這話一說出來,別說那中年男人,就連葳葳和殷天都傻了眼。他們是部隊?什麽部隊?這張佑也太會瞎編了吧?誰見過像他們這樣打扮的部隊啊?還演習?演習什麽?大逃亡嗎?殷天幹脆轉過身,走向一邊,把這邊的事,完全交給張佑這個家夥去處理。他可不會睜著眼睛說瞎話,這事,張佑在行。

“你們是部隊?”中年男子似乎是茫然了,他看了看一臉哭笑不得的葳葳,突然厲聲喝道:“不對,你撒謊,你們是部隊,怎麽還有女的?而且,你們都沒有穿軍裝……”

行啊,還沒完全瘋傻。張佑心裏笑著,嘴裏卻一本正經地說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們是特殊部隊。當然不能跟一般的部隊做比較了。你想想看,要是一般的部隊,你們鎮長,會這麽鄭重其事,不讓你們出門,連偷看都不允許麽?”

“你們真是部隊的?”中年男人將信將疑把目光從三個人的臉上一一掃過。

“千真萬確。”張佑壓低了聲音,指了指背對著他們的殷天,小聲說道:“你看看那個人,那就是我們首長,是因為這一次的演習任務,才到這裏來的。”

“首長?”中年男人握著小刀的手抖得更厲害了。看上去,已經對張佑的話信了幾分。

其實殷天,也是部隊出身,軍旅習氣,至今未改。再加上在異能組負責了這幾年,倒是頗有幾分官威。就算是在異能組中,成員對他的稱呼依然保持部隊的習慣,這“首長”他倒也當之無愧。

“你要是不信啊,我帶你過去,親自看看,我們首長的身上,還有當年在越南戰場上留下來的槍傷呢。”張佑神秘兮兮地說。

“哐當。”中年男人手指一鬆,那把小刀落在了地上,他也順勢坐在地上,兩隻手捂住自己的臉,埋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