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離去前的最後一夜

夜,已深。

一輛黑色轎車,慢慢地停在京郊一處獨立別墅的門前,一個人,從車裏出來,看了看夜空,又看了看那棟黑漆漆仿佛沒有人住的別墅。

轎車,如幽靈一般,無聲地開走。那人,卻一步一步,走向別墅。

天上無月,卻有數點星光傾灑在那人的身上,微弱的星光下,可以看見,走向別墅的,正是獵門的老人,聖地公司的董事長。

別墅的門,似乎是虛掩著。老人輕輕一推,門便隨手而開。他幾步走了進去,那道門,也在他的身後,無聲地閉合。

房間裏很黑,伸手不見五指。在濃重的黑暗的籠罩下,整個房間,讓人壓抑地喘不過氣來。

老人就站在客廳當中,把手裏一直拿著的,長方形的盒子平著托在掌上,一隻手慢慢地打開盒蓋,一道綠瑩瑩的光芒從盒子裏散發出來,使得這個房間的一切,依稀可辨。

“碧玉法杖。”黑暗中,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也不知怎地,盒子裏的碧玉法杖慢悠悠地飛了起來,慢悠悠地向著極深的一片黑暗中飛去。

當碧玉法杖再次靜止的時候,幽幽碧光的照耀下,依稀可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碧玉法杖,就在那個老人的手中。

“依照老祖宗的吩咐,我們搶碧玉法杖回來的時候,沒有掩飾,現在,無論是九黎那一方還是高五,都已經知道,碧玉法杖是在獵門的手裏。”獵門老人恭恭敬敬地說著,略一猶豫,又加上了一句話:“陳亮,也知道了。”

“陳亮……”被稱作老祖宗的老人愛惜地摩挲著碧玉法杖的杖身,慢吞吞地說道:“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是!”獵門老人正要轉身,突然又想起什麽,問道:“老祖宗準備讓子軒什麽時候出發?”

“不急!”老祖宗“桀桀”幹笑了兩聲:“在他走之前,我還有些事,要交代他。”

看著獵門老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外。老祖宗手指輕彈,兩團如燭火一般的光團,懸浮在黑暗的空間中,照亮了這間房間。

昏暗的光,照在緊貼著牆壁站著的一個如同影子一樣的人身上,剛才在黑暗中,他一直在,而獵門老人,卻恍如不知。

“我會讓子軒在兩天後出發去島城。”老祖宗的目光還留在碧玉法杖上。他沒有抬頭,所有的話,好像隻是說給碧玉法杖聽。

影子人仍然緊貼著牆壁,仿佛離開了牆壁,他就會像真的影子一樣無法站立。他就那麽靜靜地聽著,好像他根本不存在。

“子軒,是我的直係傳人。雖然有很多事我現在都沒有告訴他,但他終有一天會接下我的衣缽。我老了,老了,如果這一次無法成功,我,也會無知無覺地死去。”老祖宗繼續自言自語,看向碧玉法杖的目光,是那麽溫和慈祥。

“不過在我死之前,有一件事我必須要完成。你知道的,就是你上次失手了的那件事。”老祖宗的唇角泛起了慈祥的笑容:“我不喜歡殺人,但如果這個人不讓我活著,那他就必須死。”

“保護子軒,殺了陳亮。”最後八個字,老祖宗是咬著牙說出來的,聲音,也變得如同來自九幽之下的冰冷。

在老祖宗說完最後八個字之後,影子人突然毫無聲息地消失了,在他消失的同時,懸浮著的光也驟然熄滅,整個房間,又重新回到黑暗中,即使碧玉法杖上的光芒,也被這黑暗壓得黯淡下來。

……

今天晚上,陳亮毫無睡意,他在空間酒塔裏,已經整整盤腿而坐了半個小時。不言不動,微閉雙目,形同坐禪。

真真坐在離他三米之外的沙發上,一手托腮,直直地看著他,偶爾從身邊的放著的盤子裏,拿起一顆草莓,兩三口吃進肚子裏。

又過了大約十分鍾,陳亮才歎了口氣,睜開雙眼,慢慢地站了起來,向真真這邊走來。

“想出什麽來了?”真真嬌笑著,順手拿起一顆草莓塞進陳亮的嘴裏。

“什麽都沒想出來。”陳亮一臉無辜,把嘴裏的草莓咽了下去,看著真真,說道:“為啥道家要求打坐,佛門推崇坐禪呢?就連氣功,都喊著冥想啊冥想。我覺得這樣坐著,根本毫無用處。”

“那是因為你沒有慧根。”真真輕哼了一聲:“說打坐冥想沒有用的,我就隻見過一個你。平心靜氣,反視真實的自己,怎麽會沒用?”

“那就算是對我沒用好了。”陳亮伸手把真真攬進懷裏,說道:“其實本來我也不用想,想也是想不出。我可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絕世好男人,誰要殺我,除非是他瘋了。一個瘋子,我怎麽可能想得出來?”

“嘔!”真真一手捂著小嘴,做了一個要吐的表情。

“怎麽?寶貝,是不是有了?讓我摸摸看。”陳亮壞笑著,一隻手就向真真的懷裏伸去。

“你胡說什麽?”真真從陳亮的懷裏跳開去,輕嗔薄怒道:“整天沒個正型。人家跟你說正事呢。”

“難道我說的不是正事?”陳亮又撲了上去,笑嘻嘻地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還有什麽事比生兒育女更重要的?我說老婆大人,你也該給我生個兒子了吧?”

“無賴!”真真笑罵,順手從桌子上拿起一本書一樣的東西,就要向陳亮砸去,眼神無意中瞟到那本書,神情一凝,緩緩地把手又放了下來,把手裏的東西,塞進了陳亮的手裏。

“什麽?”陳亮拿起那本東東,看了看,臉上露出尷尬的神情。

真真塞給他的,正是他的那本神使日記,貌似他都快把這個東東遺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那個……”陳亮偷眼瞥了一眼神情凝重的真真,小聲說:“要不,我現在就去寫?”

“哼!”真真冷哼一聲,轉過身去,隻留給陳亮一個後腦勺。

“忙碌、忙碌、還是忙碌。最近的事兒,總是讓人忙碌。一個個秘密,如同隱藏在水麵下的暗礁,隱隱約約,看不分明。危險,像一頭饑餓的野獸,向我,慢慢靠近。身為唯一神使,我沒有忘記我的責任,這次帝都之行,除了得到疑似可以害人性命的‘死亡之吻’,還慢慢接觸到了陰謀的核心。一個完滿的結束,離不開這些天的辛苦忙碌。而明天,我又將回到我親愛的故鄉。努力,一直在繼續。”

陳亮抓耳撓腮想了大半天,終於寫下了讓他自己覺得還算能敷衍過去的這麽幾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