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劍輝卻不答,隻是沉吟一瞬,才低聲囑托道:“方逸塵非池中物,你若與他太過親密,會平白增添許多困難。你要想好!”
“要你管!”
藍曉瞳還在氣當時穆劍輝離開,別過去頭說道,也不知道她是否聽進去了穆劍輝的話,是否聽懂了他話裏隱含著的意思。
目光一掃,穆劍輝卻是望見了在門口並未靠近的龍依妍,遠遠對她點一點頭,龍依妍遠遠望他一眼,便算作是打過了招呼。
王語晨急得很,被藍嶸一個個問題接連著問,知道就要分開,看到方逸塵就在身旁,已然悄悄伸手過去拉他的手,想跟他說幾句話的。好不容易,藍嶸算是問完了,可是王語晨剛剛要與方逸塵講話,卻隻被藍嶸打斷。
隻見藍嶸直言對方逸塵問道:“你父親可在?”
方逸塵不記得自己何時認識眼前這老者,不過心知自己記人的能力極差,心裏難免想道,難道是什麽時候見過隻是忘記了?嘴上卻應道:“家父身體抱恙,不便見客。”
隻是讓方逸塵更加意外的是,這老者儼然地位比穆劍輝還要高,竟認得自己的父親。看來,方坤也並非一直是現在這般的隻要閑逸,閑事一概不管不問。
藍嶸兩道濃眉突然緊皺,一雙精光四射的眸子望向方坤所在的三樓某個房間。雖然人在樓中,顯然他已然探知得對方所在。
“他可好?”
藍嶸卻像是沒有聽到方逸塵那一句“身體抱恙”,仍舊問道。
“不好。”顯然眼前的老者與父親相識,不過父親既然未曾下樓,便知道他不想見這老者。方逸塵自然要為他推脫掉:“所以才不便見客,您請見諒!”
“‘您’?你要叫我一聲爺爺!我與你爺爺有兄弟之誼!”
藍嶸突然道。
“你姓藍?你是曉瞳的爺爺?!”
一開始藍曉瞳的眼神異樣,方逸塵早已看出。當時還在疑惑,她為何用那般眼神看著眼前的老者。現在,聽他一說,想起當時藍曉瞳的太阿嬤和方坤所講的往事,一聯係起來,能夠是自己那從未見過麵的爺爺的兄弟之誼,方坤又不肯來見的,也就隻有他們藍家的人了。
“我姓藍不錯,不過不是誰的爺爺。那個藍嶸早已身死,現在有的,隻是合眾國之劍的藍嶸!”
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不小,不知藍嶸是否有意要讓藍曉瞳聽見。
忘情,穆劍輝要忘的是愛情,藍嶸要忘的則是親情。隻是,情這個東西,卻是越久越濃,越發難忘。以至於,雖是藍嶸引穆劍輝入門,如今卻反倒不比穆劍輝決絕。也是因此,他能夠做到的,隻是對藍曉瞳視而不見,不能夠如穆劍輝那般的應對自如。
“合眾國之劍”的稱呼,本是大總統辦法給藍嶸。不過,現在盛京之中,藍嶸的稱呼卻是並非如此,而是多了兩個字,便是——合眾國最強之劍!
言罷,藍嶸伸手提起王語晨身旁的行李箱,留了句:“十分鍾後離開。”
顯然,他的意思是再給方逸塵和王語晨兩個人留下十分鍾罷了。
就在藍嶸剛剛走到飛機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住了腳步。放下王語晨的行李箱,轉身,望向方家的老宅。
無人想得到,藍嶸竟“噗通”一聲,雙膝跪地,麵對著那老宅跪在了院中。
接著,隻見藍嶸開口高聲喝道:“藍家子弟——藍嶸,一拜方氏英靈在天之魂!心焉隕絕,言不成章,英靈有知,臨此薄酹!”
其聲之洪亮震撼,響天撼地,震蕩寰宇。聽之如同炸雷,動人心神。雖言語簡單,聞者卻忍不住莫名落淚之情。
話音落下,藍嶸已然匍匐在地,當真跪拜下去!
起身後,又是高聲道:“二拜藍家泉下忠魂!丈夫殉節殞烽矢,英靈在世何曾死!?”
接著,便是第三拜:“三拜故交之靈!寂寞臥龍處,英靈千載魂!”
三拜之後,藍嶸卻也絲毫不拖遝,站起轉身便已登上飛機,沒有人看得秦楚他的麵容。
突如其來的跪拜以及幾言悼詞,卻也無人在此時心存詫異,唯有聞者落淚!!
此時,方逸塵終於明白,就在家中閣樓之中那幾塊無名牌位到底是何人!不曾想到,供奉的竟是藍家之人!
本是生死故交的兩家,卻因勢不得不拔刀相向。如今,雖然亂世已去,其當年之心痛,卻用存在世之人心中!
本來王語晨有好多貼心話要說,卻不想經此一事,被鬧得完全沒有了那份心情。
四目相對,到了此時卻不知要說些什麽。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最後,一直到陳旋也走了過來,從後麵輕輕推推王語晨,示意她該走了,兩人才想起,竟還沒來及說些什麽。
“逸塵……”
王語晨隻覺得心中苦澀,喉嚨處凝噎苦痛,話語盡數被堵住,無法開口。最後,隻有不爭氣的兩滴淚水,終於掙脫了眼眶,滑落下來……
方逸塵雙手捧住王語晨的麵頰,用拇指輕輕的擦去她的淚水,輕聲說道:“我會盡快接你回來的。”
“嗯,我知道你在哄我……”王語晨抽泣了一下,才說出口:“我也會爭取在下學期開學前回來的。”
“沒有哄你,是真的!”
方逸塵早已經做好打算,一旦自己有了自保的能力,就算是有些人因為某些原因不肯放王語晨離開,自己也要把她接出來!不管,到時候用的是什麽手段。
“嗯,那我相信你!嗚嗚……”
最後,王語晨終於忍不住,抱住方逸塵,撲進他的懷裏,摟緊了他,把頭埋在他的懷裏,不再壓抑的哭泣起來。
方逸塵麵容上平淡,看似並未有何波瀾。卻無人知道,這一刻,心中早已痛得仿佛心髒被人糾結成一團,還要用力的去攥緊壓迫著那最為柔軟之處。痛,痛,痛……
可是,他是男人,他不能夠像王語晨那樣的隨意宣泄著自己的情緒,他能夠做的,隻是把一切都壓在心中,化作動力,化作實力,足以保護每一個本不該離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