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墨將三人請進來,略帶抱歉的拿一次性的紙杯給三人泡了點綠茶,又一起坐下來聊了會兒。
就這時候,忽然從遠處興匆匆的跑過來一個老頭,帶著黑框眼鏡,一副老學究的模樣。
“哎,丫頭,還好你沒走哇!!”一見麵,老頭就大聲感歎,接著便把一個沉甸甸的報紙包塞進蘇子墨的手裏:“我又想了想,不能白拿你的東西,這是一萬塊錢,雖然還買不下那冊《梨花骨》,但老頭我就這麽點能力了!你收下,不然我也無法釋懷啊!!”
“那您的生活?”
“寫寫字兒,還能活!一萬塊,我也占了丫頭大便宜。收下收下!!”
“那好吧。”
“嘿!”老頭見她收下了,這才樂嗬起來:“嗬,好個書惠有緣人!!!”
說完,才又興匆匆走了。
“你看,這不開張了~”
方逸塵看她一下便是一萬塊入手,便打趣道。
“恭喜什麽……《梨花骨》市場價最要八萬元以上的呢。”
“你標價多少呢?”
“四萬。那個老大爺看過幾次了,看得出他很喜歡。”
更多的蘇子墨就沒有再說了,可是,已經足以看得出,本來這本書隻怕是她已經直接送給那個老大爺了。
“你這裏最貴的書什麽價位呢?”
“嗬嗬嗬,隻買貴的,不買對的!你是暴發戶麽?”
“嗯,差不多吧!嗬嗬。”方逸塵笑笑,現在他那個背包裏麵現金應該還有個幾十萬的:“看有沒有合適的,買一本送人。”
“送誰呢?”
“家父,我老爸,嗬嗬。他在家裏藏了不少書的。”
“這裏,還有一本,《北遊雜記》,是寫紅星國北方一帶景致軼事的,或許合適!”看來,蘇子墨知道方逸塵是個北方人,“價格,標的價格大概在三萬左右。想看看嗎?”
“嗯。”
“等著。”
三萬塊,足夠添置新家的家具電器了!蘇子墨轉身就在一摞摞的書中翻看著。
很快,她就找到了她所說的那本書,用自己纖細的手指磨擦著封皮,無意間,已然流露出了一絲不舍,最後擠出一絲笑,果斷的把書舉到了方逸塵麵前。
“這本我要了。”方逸塵接過來,並沒去看書,隻是把書放在了身旁,頓了頓,麵色變得嚴肅幾分,這才開口問道:“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麽麻煩,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夠幫到你。”
“我知道,謝謝你。你肯買這本書,已經對我有很大的幫助了。”
“還有更貴的麽?”
“嗯,這本給你合適啊。三萬,五萬,十萬,其實現在對我都差不多的。已經不是那麽急著用錢的時候了。”
“那好吧。”
說著,方逸塵便打開包,給了她拿出了三萬塊,遞給了她手裏。
收下了厚厚的一遝,心裏也變得踏實了好多,蘇子墨談道:“書中自有黃金屋~古人誠不欺我也!”
她沒想到,自己就藏了這麽寫書,到了這個時候,竟能靠它們幫到自己一家。
“我記得聽陳燦說過,你家是做生意的,是受到這次經濟形勢的波及麽?”
“嗯,你也有關注經濟啊?哦,你是管理學院的,正常。”
“那倒不是,因為我家族的企業也受到些影響,所以知道。其實,經濟、政治什麽的,我倒是一竅不通的。”
一個連新聞報紙都沒時間看的人,可謂是對這個世界都完全不關心的。
“對了,你家不是蘇軾後代,怎麽沒見到一本詩集之類的?”
方逸塵好奇道。
“以前是有不少的,都是傳家的珍寶。不過,現在都已經不知道淪落到哪裏了。”
“怎麽?”
“我家破產了,那些真跡、孤本、殘本,全部都被抄走了。說是拍賣,一本一千元的價格,嗬嗬……這些書,還都是因為是我自己的才得以保存了下來。”
牆倒眾人推。
回想家中遭遇,蘇子墨語氣平淡,說到了後來也盡是無奈。家中的兩本蘇軾真跡自古傳下,至今已是舉世珍寶,竟被一本拍出一千元的價格,豈不是世上最大的笑話。
“難怪……”這就難怪她要窘迫至此了。沒想到不僅是生意場的一點挫折,竟是全盤借輸:“要不,我再買一本吧,你肯賣嗎?”
方逸塵的意思,自然是在問她是否願意接受自己的幫助。
“我又不是偏執的老古董,不賣是傻瓜!”
“嗯,那麽哪本最貴?”
“不在這裏。你真的要買嗎?這一本會很貴的!”
“有多貴呢?”
“比我還要貴哦!!嗬嗬,其實我也不知道……顏真卿的真跡,你相信嗎?”
“不是拓版?”
“真跡!”
“那真的是無價之寶了~!不知道是哪一本?”
“《乞米帖》,拙於生事,舉家食粥,來已數月。今又磬竭,隻益憂煎,輒恃深情,故令投告。惠及少米,實濟艱辛,仍恕幹煩也,真卿狀”說著,蘇子墨已經把全文背了出來。
公元765年,正值關中大旱,江南水災,農業歉收。以致顏真卿“舉家食粥來以數月,今又罄竭”的地步,於是不得不向同事李太保求告“惠及少米,實濟艱勤”。談到困窘的原因,他也直言不諱,因為自己“拙於生事”,也就是除了俸祿,他不會創收、生利,沒有別的生財之道。
黃裳曾說:“予觀魯公‘乞米帖’,知其不以貧賤為愧,故能守道,雖犯難不可屈。剛正之氣,發於誠心,與其字體無異也。”
正是因此,“乞米帖”不僅是書法藝術中的無價之寶,更集成了顏魯公其高風亮節而使得價值又高。
背過了,蘇子墨不禁有幾分感慨,苦笑了一下。《乞米帖》中境況,倒是與她家中境況隱約有那麽幾分相似的呢。
方逸塵笑笑,談道:“罷了罷了,這本我還真的買不起,好好留著吧。”蘇子墨一下子把《乞米帖》都搬了出來,顯然是不想再賣給方逸塵書的了。方逸塵也沒憨直到看不出她的意思,“不過,就算是顏真卿的真跡,也不過是個死物,不能和一個大活人相提並論的。何況,是如花似玉,才華橫溢的姑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