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極北苦寒,越往北走就越冷。

原本說今年過個好年,最後卻是在路上度過的,沈東籬和沈雲歸兩人共乘一匹馬,約莫快一個月,才到了北境。

兩人在客棧內隨便點了些吃的,沈東籬看著店家端上來的一盤黑乎乎的東西,愣了一下,“這…能吃嗎?”

不是沈東籬挑事,實在是她看到這麽黑乎乎的一大坨東西,上麵更是掛著黑炭,怎麽瞧著都不想能入口的樣子。

店家是個四十多歲的婦人,聽到動靜趕緊回頭,“姑娘第一次來吧,這東西叫土芋,烤熟了能吃,外麵這層皮扒了,裏麵的就能吃。”

旁邊沈雲歸將撥好的土芋放到沈東籬的盤中,又將她盤子裏的土芋拿走,“嚐嚐,挺好吃的,老子在滄州住那麽多年,就想這口。”

沈東籬看著剝完皮的土芋,金黃燦燦還散發著這焦香,拿著筷子淺嚐了一口,便愣住,“細密綿軟,好吃。”

沈雲歸揚了揚下巴,“當然好吃,北境冬天少糧,也不耐存,都是十一月份去山上挖土芋,然後存到地窖裏,能放一冬天。”

聽到這話沈東籬愣了一下,“為什麽要去山上挖?既然這東西在北境都吃土芋,為什麽不自己種一些?”

這土芋既然能在北境長出來,肯定是適合北境的土壤,能在野外長,肯定就能自己種。

說這話的時候,店家正好過來送酒,聞言忍不住笑了,“要是能種,早都種了,這土芋也不知道是咋生長的,就是有花無種,有人也拿了這土芋的枝蔓回家種,可以沒種成,索性這漫山遍野都有,大家夥就年年去挖。”

“不過這兩年不行了,可能也是挖的多了,這土芋也越來越少,若是真沒了,咱們北境日後生存可就更艱難了。”

聽到這話,沈東籬對土芋這東西越來越好奇了,“老板娘,能不能給我兩個生土芋,我想看看長什麽樣?”

店家還沒應話,就被沈雲歸阻止了,“要這玩意兒幹啥,你要是好奇,等去見你伯父,他府裏更多,要多少有多少。”

既然沈雲歸都這麽說了,沈東籬便歉然的朝著店家笑了笑,店家也是個爽快的,擺擺手,“你爹說的對,北境以外可能少見,但是進了這地界,土芋家家戶戶都有的,咱們冬天都吃這個,比飯還管飽呢。”

“而且姑娘若是在北境呆的久,再有不出一個月你隨便去個山地都能看見土芋苗了。”

現如今正是三月初,再一個月就能看見苗,那豈不是四月份就能長出來?

沈東籬有些激動,那這土芋還挺抗寒,三月份滄州等地就漸漸春暖花開了,可北境這塊三月份還寒風刺骨,有的地方還有雪。

就這種惡劣的天氣,土芋還能長出苗,可見厲害之處。

不知是不是沈東籬種地種久了,瞧見這種厲害的作物,她就很激動,現如今一門心思就想去見大伯,正好研究一下這個土芋。

從客棧出來又趕了一中午的路,不遠處的城門若隱若現,沈東擦了擦被風刮得滿臉灰塵的臉。

“父親,咱們是不是到了?”

沈雲歸點了點頭,翻身下馬,又將沈東籬扶著下來,一身風塵仆仆的牽著馬走到了城門口。

“現在龍城禁嚴,許進不許出,你們是什麽人?”

沈雲歸牽著馬,看向守城士兵,將頭上的帽子摘了下來,“二勇,是我。”

守城的士兵愣了一下,看了好半晌,才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少…少將軍?”

當初沈老將軍鎮守鄴城,沈良和沈追兩兄弟跟在身邊,沈良表現並不出色,沈追才是青出於藍勝於藍的存在。

尤其是當初率領幾千輕騎兵深入敵營,取了敵軍將領首級,在軍中便是聲名鵲起,不少人都尊一聲少將軍。

後來沈追銷聲匿跡,沈老將軍年紀又大,沈良硬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才撐起鄴城。

沈雲歸聽到這一生,當下便紅了眼睛,“好小子,還記得我。”

“記得,當初我可是幾千輕騎中的一員,少將軍那杆紅纓槍使得威風極了。”

林勇說完這話,摸了摸鼻子,“不過將軍怎麽瞧著如今比我們還糙,當初您在鄴城可是人稱玉麵小神龍的。”

聽到這話,沈東籬下意識的看了眼沈雲歸胡子拉碴的臉,唇角微微抽搐。

“看什麽看?早跟你說了,你爹我當年可是美男子。”

沈雲歸被看的極不自然,摸了摸鼻子,朝著二勇道:“行了,甭廢話,我二哥人在哪兒呢?帶我過去。”

林勇趕緊讓另外一名士兵替了他,“少將軍,我帶你過去,你這次能來真是太好了,兄弟們都已經絕望了。”

“如今鄴城也失守了,現如今京城那邊也遲遲沒有消息,北魏大軍就在城外虎視眈眈,兄弟們守著城樓,整夜都不敢合眼,就怕他們殺進來。”

沈雲歸拍了拍林勇的肩膀,看著沈府的大門,“我先進去看看大哥。”

“你們是誰?”

剛從城門口巡視回來的沈明軒正好騎馬回來,看著沈雲歸微微皺眉,“我怎麽在龍城從未見過你們?”

說完這話,腰間的佩劍就拔了出來,“說!”

林勇趕緊走過去,“小將軍,這是沈追將軍,是您叔父啊!”

聽到這話,沈明軒才打量起沈雲歸,“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小叔?”

沈雲歸摸了摸鼻子,當初他走的時候,沈明軒剛出生不久,他也就抱過一兩次,“我聽說二哥重傷昏迷,所以過來看看。”

“抱歉,小叔。”

沈明軒收了劍,退後一步跟在沈雲歸身後,跟沈東籬並肩,兩人對視一眼,“這位是……堂妹?”

沈東籬看著眼前器宇軒昂,滿身肅殺之氣的堂兄,微微頷首,“堂兄好,我叫沈東籬。”

“我叫沈明軒。”

沈明軒說完,看向沈雲歸,“小叔,咱們進府說吧,剛剛實在是侄兒唐突了,這段時間龍城混進了不少北魏細作,但凡是陌生的麵孔,我現在看見就發怵。”

聽到這話,沈雲歸忍不住皺眉,“怎會如此?”

“聽說這北魏皇帝剛登基就開始派人在大秦布局了,許多暗棋都早就安插進來了,父親這次受傷也是因為細作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