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浩的話音剛落,就聽外頭響起一道有些沙啞的聲音,禦史中丞抬頭看過去,就見一名十五六歲年紀的女子走了進來。

她的臉頰上布滿疤痕,緊接著屈膝跪在了馬文浩身側,“大人,民女是周天佑的妹妹周瑩,我能作證馬文浩買通袁學政,提前拿到了院試考題。”

“我兄長就是提前從馬文浩口中得知了院試考題,之後便去請教了沈姑娘,釀此大禍。”

馬文浩死死地盯著周瑩,當初東陽郡王走的時候告訴過他,隻要他咬死了不認這件事,他會想辦法幫他擺平此事的。

本以為周天佑一家死了,此事萬無一失,誰知道竟然落下一個周瑩。

“你瘋了嗎?你兄長抄襲,你可不要胡亂攀咬我!”

周瑩看著禦史中丞,視線又落在要離開的沈東籬身上,然後低下頭,“民女所言句句屬實,都是兄長與我親口所述,民女願意用性命作保。”

她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封手書,“大人,這是我兄長過世前留給民女的手書,請您過目。”

手書?

馬文浩看著一封信被送到禦史中丞手中,緊接著跌坐在地上,完了,這下全完了!

這個周天佑竟然給還留了一手,寫了手書留給周瑩。

禦史中丞接過信掃了眼,當即驚堂木一拍,“馬文浩,你還有什麽話好說?”

“大人,小民錯了,小民就是一時糊塗,請大人饒命啊!”

此時馬文浩才知道求饒,但已經晚了,禦史中丞當即讓主簿拿著口供交給馬文浩,“來人,讓他簽字畫押,即刻下獄。”

“大人饒命,小民真是一時糊塗,小民願意指正袁學政泄題,請大人從輕發落。”

很快馬文浩就被拖下去了,禦史中丞才看向跪在地上的周瑩,“你手中既然有周天佑的手書,為何不早呈上?”

“究竟是在包庇何人?”

周瑩手微微攥緊,聲音透著一絲緊張,“回大人的話,民女…民女上呈手書,並非兄長留給民女的,是民女仿寫。”

“但民女所言句句屬實,的確是兄長出事情親口告訴民女的。”

聽到這話,禦史中丞沒忍住又看了眼手書,“你與周天佑字跡,怎麽會如此相似?”

“民女幼時也喜讀書,但家中銀錢有限,隻能供哥哥讀書,民女自小便跟著哥哥學習寫字,久而久之便會模仿一二。”

說到這兒,周瑩忍不住看了眼沈東籬,“此事還要多謝沈姑娘,若非她說需要證據才能給馬文浩定罪,民女也不會想到仿寫手書一事。”

沈東籬也看向禦史中丞,“大人,周瑩此番也算是幫大人破案,您應該不會追究作假證此事吧?”

自周天佑死後,周家一場大火死了三口人,沈東籬便猜到是滅口了,後來她興辦學堂,又遇到周瑩,試探過她的口風。

那日周天佑冤枉沈東籬的時候,她就發現周瑩與周天佑不一樣,她尚有善心,所以便想到讓周瑩作證。

哪怕周瑩沒有證據,但身為周天佑的妹妹,她本身說的話就是一種證據。

若再偽造一封假書信,那些心中有鬼之人自然會當真,隻要拿出去詐上一詐,心智不堅定之人便可能認罪伏法。

“本官當然不會追究。”

禦史中丞忍不住笑了笑,“不過這麽好的法子,東籬丫頭你怎麽不早拿出來?也不必受此牢獄之災。”

“方法當然是要用對時機才有效果。”

沈東籬的話,讓禦史中丞忍不住笑了笑,“真是滑頭。”

有了馬文浩的證詞及證據,禦史中丞很快就將袁知府和學政袁培兩人下了大獄,又派人捉拿袁慕平歸案。

馬文浩因為院試抄襲,直接判了仗責三十,罰三年苦役,而且此生不得再參加科舉,馬老爺因為賄賂朝廷命官,鋃鐺入獄囚五年,抄沒家產充公。

隻是為了滄州安穩,正通錢莊並沒有封,而是易了主。

而袁知府和袁學政兄弟兩人被押解進京,皇上親筆判了斬立決,袁家抄沒家財,家眷全部流放,且袁家子孫三代不得入仕。

此番旨意轟動京城,誰也摸不準皇帝是什麽態度,畢竟上一個斬立決的還是殘王餘孽,這次袁家竟然直接被判了斬首。

戶部尚書鄭西傑更是嚇得半個月沒上朝,在家稱病,連淑妃和七皇子都安分了許多,京城都在揣測是不是七皇子要失寵了。

當然這都是後話,院試泄題一案,在馬文浩認罪後就算徹底解了,禦史中丞和傅文修兩人寫了奏折,押袁家兄弟入京問審,就算是對皇上有了交代。

“文修,咱們明日就得起程了,你和東籬丫頭要是還有什麽話要說,就盡快去吧。”

傅文修頷首,“下官正要過去。”

禦史中丞擺擺手,“去吧,本官累了,這段時間太辛苦,老骨頭都要碎掉了,可得好好歇一歇。”

回到院子的沈東籬受到了大黃狗的熱情接待,撲在她懷裏撒了半天的歡兒,沈雲歸則是買了一堆東西,準備做些好菜給沈東籬補一補。

“這兩天在大牢,你都瘦了,爹非得給你補回來不可。”

沈雲歸一邊說著,一邊提著剛買的雞和魚進了廚房,沈東籬則是梳洗後又換了一身衣裳,汀蘭拿著柳枝沾水往她身上撣。

“姑娘這幾日嚇壞了,怎麽也沒想到田裏竟然挖出屍體。”

沈東籬微微皺眉,“我覺得是有人故意針對我。”

怎麽永安縣那麽多荒地,偏讓陳恭將人埋在她的地裏,還埋得那麽淺,但凡深一點也不至於被挖出來。

聽到這話,汀蘭也忍不住皺眉,“可姑娘沒有得罪誰啊,難道是馬家?”

肯定不會是馬家,牽扯出人命,而且還事關科考,怎麽都不可能是馬家。

沈東籬不由得想到那日在縣衙碰見的東陽郡王,是他嗎?

可自己也沒有得罪過此人,更別說這件事跟他也沒什麽關係,單純地嚇唬她嗎?

咚咚咚—

一陣有節奏的扣門聲響起,汀蘭放下手中的東西,“我去開門。”

院門從裏麵打開,汀蘭愣了一瞬,緊接著微微屈膝,“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