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管家就找到了傅老爺,眉眼間有些為難,“老爺,錦州那邊恐怕去不了了。”
因為是元日,所以朝中也休沐三日,傅老爺難得有雅興在書房內練字,聽到這話,寫字的動作一頓。
“為何?可是那嬤嬤和穩婆出了什麽事?”
管家搖頭,“不是,是...是前幾日錦州大雪,如今鬧了災,現如今車馬都不能通行,聽說已經有不少餓死的。”
“除了錦州,還有周遭幾個州府也都鬧了雪災,許多人都背井離鄉,往京城這邊來呢。”
“雪災?”
傅老爺放下筆,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如今剛跟北魏打完仗,國庫空虛,十幾個州府鬧了雪災賑災銀便少不了。
最重要的是大雪封路,便是糧草都很難運出去,更別說炭火了,一到冬日,炭火的價就高,便是買炭取暖也得一筆不菲的銀子。
主仆兩人說話的功夫,外頭就響起一道匆忙的腳步聲,“老爺,宮裏傳旨,皇上請您立刻進宮議事。”
傅老爺趕緊進了屋內換了身衣裳,身上披著鶴氅,管家跟在身旁給他撐傘,“馬車已經備好了。”
“派人去問問夫人,府中的炭火可充足?若是不夠立刻派人去買,錦州等地鬧雪災,恐怕京城這邊的冬天也不會短了,多備著些,免得日後難買。”
管家答應了一聲,將傅老爺送到府門外,傅老爺伸手接過傘,趕緊上了車,外頭鵝毛大雪依舊沒停。
原本白雪朱門,青鬆寒梅,本該是賞心悅目,隻是想到錦州鬧雪災,這雪便沒那麽好看了。
馬車停在宮門外,傅老爺撐傘一路到了禦書房,原本以為自己算是早的,可進了書房內,才發現戶部尚書和吏部尚書,連帶著國子監祭酒都到了。
內閣首輔和次輔兩人年紀大,比傅老爺還慢一些,兵部尚書和戶部侍郎住得遠,是最後兩個到的。
至於趙元沂和七皇子趙奕兩人,本就在宮內,一個陪著皇後,一人陪著淑妃,所以是最早過來的。
隻不過傅老爺多看了兩眼旁邊坐著跟透明人一樣的六皇子和八皇子,沒料到這兩人今日竟然也在禦書房。
八皇子趙衍身子弱,時不時地咳嗽幾聲,書房內明明點著銀絲碳,腳下是地龍,傅老爺才進來一會兒,便覺得熱,可他手裏卻還抱著暖爐,連衣裳都是最厚的。
似乎是察覺到傅老爺的視線,趙衍手抵著唇邊,又咳嗽了幾聲,“我畏寒,讓傅大人見笑了。”
“豈敢!”
傅老爺趕緊低下頭,旋即關切地問了一句,“殿下的身子可有讓禦醫調理一二?如此這般,殿下冬日可不好熬。”
“臣府中有半顆老參,是當初母親生病時旁人送的,殿下若是不嫌棄,臣回府便讓人給殿下送過來補一補身子。”
一旁的趙奕聞言,抬眸看了眼趙衍,“傅大人不必如此,八弟的身子是當初娘胎帶的,太醫院多少老參靈芝,便是雪蓮也送過,可他身子就是不見好,隻能這麽養著。”
此話一出,趙衍便低下頭去,忍不住又咳嗽了幾聲,“七皇兄說的是,都是老毛病了,過了冬日便好了,傅大人不必掛懷。”
傅老爺當即便也沒再說什麽,畢竟他也隻是客套幾句。
幾人說話的功夫,明成帝才從內室走了出來,身上穿著是朱色的常服,眉眼間有些肅然,“錦州雪災,你們應該都應該知道了,可有什麽想說的?”
屋內眾人沒有言語,尤其是戶部尚書和侍郎兩人恨不得把脖子縮成鵪鶉,這種時候,第一個就是找戶部拿銀子。
可現在戶部是真的沒銀子,他們也不是財神爺,能憑空變出來。
明成帝視線最後落在七皇子趙奕身上,“老七,你有什麽想說的?”
“錦州及周遭幾個州府如今災情嚴重,現如今肯定是想辦法要賑災,隻是如今難的是國庫沒有銀子,再一個大雪封路,便是有賑災糧和炭火,恐怕也運不進去。”
聽到這話,明成帝敲了敲龍案,“朕是讓你想辦法,不是讓你跟朕提出難題!”
趙奕頓時低下頭,“是,兒臣以為現如今是不是應該先讓各地州府組織人先將路清出來,至於賑災糧....”
“要不然從南方等地調?”
明成帝視線轉向趙元沂,“元沂,你怎麽說?”
“孫兒以為七皇叔說得不無道理,如今當務之急是盡快將路清出來,另外再買些炭火,令受災各州府先辟出保暖的地方,讓災民有地方取暖。”
“隻是糧食從南方調過來,最快也得一個月,這期間的糧食想必各地州府應當也有積存,再加上戶部的糧倉,想必應該也能堅持一二。”
說到這兒,戶部尚書趕緊道:“如今戶部糧倉積蓄不多,恐怕...最多也就隻能支撐十一二,至於炭火,最多也就五日!”
此話一出,趙奕趕緊道:“炭火一事尚且好辦,除了各宮縮減炭火,朝中官員的炭火也拿出一半運往錦州,想必也能支撐些時日。”
“另外再派人去山裏砍柴,應該也能堅持一個多月。”
明成帝點了點頭,看著趙奕的眸光此時柔和了許多,“如此,籌備炭火一事就交給你辦,三日內集齊,派人運往錦州等地。”
“籌糧這方麵,孫兒倒是知道一好物,或許能緩解一段時間。”
趙元沂起身,視線先是落在傅老爺身上,然後又看向明成帝,人跪在地上,“之前兒臣前往滄州查案,得知滄州如今新栽種了一種穀物,名為土芋。”
“這土芋原本是北境作物,後來被移栽到滄州,抗旱抗寒,而且據說每畝量產能達到三千斤,且在滄州的地方,可以一年栽種兩次。”
“從滄州運糧到錦州,快一些的話,差不多十五六日便能到。”
明成帝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作物,“土芋?何人栽種?可是人能吃的東西?”
說完這話,明成帝的視線看向傅老爺,“傅文睿不是在永安縣做縣令嗎?家書中沒有與你提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