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相親都碰到那小子
這天是周六,小蝦米早早跟小師妹約好時間晚上6點在市內一家名叫“蘭克”的西餐廳碰麵。這“蘭克”西餐廳別說小蝦米,就是屠微他也沒去過。但是他倆就定了這地方,原因很簡單,這“蘭克”裝潢好,有情調,特別適合小情侶來這裏求個婚,告個白。求婚成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情侶心想事成指數高達百分之九十九。
百分之九十九是個很微妙的數值。很多人一看這推薦指數這麽高,立馬就安心了啊。你看,就差這麽一個點啊忒牛逼了!這就等於一百對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異性或者未婚男女進了這餐廳出來就有九十九對能變成戀人或者幹脆進了民政局。人人看到都會這麽想,這裏麵當然也不排除屠微和小蝦米這倆單身漢。
在網上一看到這店麵的推薦和介紹,倆人就一錘定音:就這家了!
倆人一個下午先是定好“蘭克”的位置,緊接著就是出門逛大街去了。沒辦法,小蝦米平日穿的衣服太單調,也太簡單,不適合那種正式場合。再說了,今晚是小蝦米翻開人生嶄新一頁具有曆史意義的時刻,這行頭絕對要夠靚,夠上得了場麵!
屠微拉著小蝦米打車直奔市中心最有名的幾個購物廣場,專往貴的店進。一進店門,瀟灑地一甩手,手指一點小蝦米,對服務員說:“就他,從頭到腳整一套,好看我直接穿走,不好看我換下家。”
屠微今天出門穿了一身黑,就之前夜行跟蹤的慣常裝備。他也習慣了每次跟小蝦米後頭就這一身黑,今天也沒多想就這麽穿過來了。平日他因為要偷聽跟蹤,經常眼神飄忽,貓腰垂頭,做足了猥瑣男的姿態。但今日他抬頭挺胸,眼神淩厲,聲音磁性中透著恢宏之氣朝店員們這麽一吼,這麽一擺手。這架勢,這氣魄,無人覺得違和,無人覺得他猥瑣。他們通通被震懾到了,就算見慣了有錢人,但從沒見過這麽酷帥霸氣狂拽叼的有錢大叔。於是每家店的店員們都第一時間圍了上去,拿出十二分熱情來摸小蝦米,捏小蝦米,然後評頭論足,然後搭配衣服……
其實小蝦米每次蹲在試衣間試衣服的時候心裏都非常煎熬。一來這些衣服褲子的價格讓他看到就有吐血的衝動,他要省吃儉用半年才能攢出這些錢還屠微。二來服務員太衝動,總摸到不該摸的地方,他很尷尬,小弟弟更尷尬。
他已經拒絕了很多家店,衣服都很合身,他挺喜歡的,其實都是嫌棄那些衣服太貴,沒想到屠微帶他進的店一家比一家貴,到後麵他直接就哭了,把屠微拉到角落咬耳朵:“太貴了,我分期付款還你……”
屠微眼睛一瞪,大手往小蝦米頸脖子上那麽一撈,然後使勁那麽一夾,壓低聲音凶他:“還個鳥毛還?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琢磨這個?你今晚上要能成,別說一件衣服,就是一百件我送你都成!哥哥是其他人?還需要你拿這些錢的問題在腦子裏拐來拐去?拿我當兄弟就別提這事!”
小蝦米可著急了,他覺著親兄弟都得明算賬不是?小錢他倒是能花屠微的花得心安理得,可是這衣服的錢不是小錢,他剛才看了,那一件西裝就得五位數……別說那褲子那襯衫那鞋子加一起了……
他想開口再說倆句,抬頭就看屠微瞪著銅鈴一般的黑眼珠瞅他。他不知道怎麽想的,忽然就吐了一下舌頭,心想:真個凶……
然後他就乖乖進去換衣服了。小蝦米身高不算高,但身段也是不差的,身上沒多少肌肉,有的都是軟綿綿的白肉,但好歹人瘦,總體來說人還是清瘦清俊類型的小帥哥。這幫店員都是人精,會說話,搭配衣服心裏有一套活計,小蝦米那一身穿出來能醜到哪裏去?
小蝦米站在鏡子前,身上的修身灰色西裝靜靜服帖在他身上。西裝內裏搭配著一件白色低領羊毛衫,精致又柔軟。下-身是一條灰色修身褲,合身又大氣。
屠微眯著眼睛笑,上上下下不停瞄著煥然一新的小蝦米,“這套不錯,喜歡麽?”
這話屠微之前問了十幾次還是幾十次小蝦米已經不記得了,他之前都嫌貴不想買就沒說喜歡,這一次,他心意一動,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又看了看一旁矗立如鬆的屠微,“就這套吧。”
屠微點點頭,很高興,打開皮包,亮出一張信用卡,“包起來!”
衣服買好了,該去理發店了。屠微以前不需要進理發店,他那一頭毛渣子自己拿剃須刀就能剃幹淨。小蝦米那頭毛需要好好整理,他覺得。他拉著小蝦米去了一家看上去很高檔門麵都是高頂玻璃櫥窗的理發店。從一個一頭白毛的中年大叔站到小蝦米身後開始,屠微就低頭看雜誌,再抬頭的時候,小蝦米變成了酷蝦米。
酷蝦米一邊腦袋的頭發被剃沒了,留下一層極短的發渣,遠遠看去,泛著青色。另一邊腦袋頭發挺好的,又蓬鬆又順溜,鬆軟的黑發往額頭很順其自然地一層層蓋了下來,好一個飄逸又英俊,美麗又惆悵……
屠微欲言又止,最終一甩信用卡,隻說了一聲:“付錢!”
酷蝦米臉色泛青,可憐兮兮:“屠夫,我覺得我沒臉見人了……”
屠微深深吐出一口氣,笑道:“這就是時尚,別人能趕你怎麽不能趕……回去換上新衣服,絕對酷帥無邊!”
出了理發店,商業街道邊,一個高黑酷拽叼戴著黑色棒球帽老帥哥,一個白襯衫白毛衣酷勁十足清新小帥哥在冬日寒風中,招著出租車。
霍少彬坐在黑色悍馬車內,兩道視線如同激光炮,死死盯著前方十米處的倆人。他狠狠掐滅快燒到尾巴的煙頭,發動車子,緩緩跟上前麵倆人上的出租車。
他跟蹤了這倆人很久,從中午那通被屠微拒絕見麵的電話開始,他就跟腦子被人擰了一樣,渾身不舒服。他在家隻思考了不到十分鍾就控製不住焦慮煩躁的心,開車跑到屠微家門口蹲點來了。他留了個心眼,車一直停在拐角處,沒人發現他。他之後又打了個電話給屠微,說約好明天見麵打球,屠微答應了,他又輕描淡寫地問了句:你現在還沒出門麽?屠微也隨口回了一句:沒啊。
然後霍少爺就心安理得開始蹲點了。
他從沒幹過這種事,如果今天之前有人告訴他:霍少彬你有一天會為一個又老又土的男人做傻事,還會變態地幹跟蹤蹲點這種事。他絕對會嗤之以鼻,然後立馬把這事拋在腦後該幹啥幹啥去。他霍少彬是誰?上天入地絕無僅有全宇宙獨一無二又清高又帥氣又多金的霍少爺。多得是送上門來的小男孩,漂亮小姑娘。他霍少爺會幹這種低級齷齪的事?他霍少爺需要幹這種低級齷齪又變態的事情?還是一個老男人?
絕無可能!
霍少爺默默抽著煙,心裏焦躁不安,寬闊結實的後背抵著駕駛座靠椅。他呼吸低沉又綿長,靜止的身軀在隻開了一條縫的有限空間內隨著呼吸緩緩起伏,像一條蟄伏的巨龍盤桓在大地一隅,充滿讓人心悸的氣息,無聲,卻比有聲更讓人膽寒。
他腦子裏烏七八糟地想著,既覺得自己變態,又覺得自己就算變態他也絕對要變態下去。
他狠狠吸了一口煙。他受不了老男人去相親,隻要一想到那老男人打扮地花枝招展像個花孔雀去招搖過市挑馬子他就一肚子火,什麽事情都幹不了。腦子跟上了發條似的隻回蕩著一個聲音:老男人是我的,他媽的女人來一個他掐死一個!
他沉著氣,抽了半包煙,等了一個多小時,等到了老男人和陸教授的身影。他倆一下來就抱抱摟摟,然後招了出租車走了。他知道陸教授跟老男人沒什麽綺麗的關係,但他此刻遠遠在後頭這麽看著,他就覺著刺眼,他嫉妒,他心裏發酸。
他默默開車跟上去,好幾次因為車流量太大被一些王八羔子超了車卡到後麵去。他暴躁極了,卻又忍著不發,趕車又追了上去。最後停在市中心購物廣場。
他跟著老男人下了車,帶上套頭的帽子,裝作一個年輕大學生逛街的模樣,跟在後頭。然後他發現老男人在給陸教授買衣服。老男人為什麽要給陸教授買衣服?用他的腦子想一想,再結合中午屠微那通電話裏的說辭,他大約能揣摩出些端倪,但他還不能放心,不到最後一刻真相公布,他心裏頭的火滅不下去。
一個多小時以後,霍少爺又跟著那倆人去了理發店,這一次他沒下車,蹲在車裏,斜著眼睛瞄十幾米遠處透明玻璃窗內坐在沙發上低頭看雜誌的屠微,一看就又是一小時……
然後……霍少爺看到一個年輕酷帥的陸教授跟著屠微出來了,倆人又回家去了。
霍少彬把車重新停在之前蹲點的位置,麵無表情。他想,可能,真的是陸教授晚上要相親。不過陸教授晚上相親,你屠微跑去湊什麽熱鬧?多大一人了,還不知道自己這燈泡有多閃亮瓦數有多高?真忒麽的欠操。
心裏狠狠怒著,煩躁與焦心的感覺卻已經淡了不少。隻要不是老男人去找女人,其他事情都不是大事。
霍少爺怒著不罷休,不走人。他倒要看看老男人推了他約會晚上硬要當燈泡那缺德樣子!
所以他就等啊,等到日暮西山,紅日來了又走。5點的時候,那倆人下來,又招了出租車走了。他追。
車最後停在一家名叫“蘭克”的西餐店,那倆人進去了。霍少彬在門口停車,在車內等了一會才下車走進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