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活著才有希望
第二天，段軒起床出門比往常更早一些，蘇醒睜著朦朧睡眼抬頭看了看客廳的鍾，實在不明白這個看上去有點像凡爾納在《八十天環遊地球》裏描寫的那個一絲不苟的福克先生的段軒到底哪根筋搭錯了。
冬天，天亮得晚，段軒合上門離開的時候，窗簾縫裏才隱隱透進些微的光亮，蘇醒打了個無聲的嗬欠，一路小跑，屁顫顫跑去喝她的牛奶了。
照照鏡子，理理光潔的皮毛，順便再扭幾下腰撅撅屁股做早操，七點半就起床的蘇醒硬是磨到了九點鍾，這才懶洋洋上了遊戲。
“怎麽才來？等死人了！”剛上線，麵前就是血骷髏那張極度抱怨的臉。
“咦？我昨天不是說我九點上線麽？難道晚了？”迷迭好整以暇地理了理長發，扯了扯略有些皺褶的魔法長袍。
“好了，別多說了，走吧！”煞卡卡過來打圓場，在不遠處邊等人邊練級的無邊風月與法老也走了過來。
隻是，無邊風月好像定定地盯著自己瞧了半天，雖然看不到他臉上的神情，迷迭還是覺得背後有些發涼，“看……看我幹嘛？我臉上開了花了？”
無邊風月淡然一笑，也不作答，隻跟著血骷髏開始往密森深處走去。她，的確不是昨天遇到的那個女孩，即使長得一樣，卻擁有不一樣的靈魂。
遊戲裏的探險其實也蠻有意思的。林子太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有躲在一旁的怪物突然竄出來。地型複雜，一不小心，也許還會被蔓藤給絆倒或是扭到腳。迷迭跟在眾人身後靜靜地走，隻聽見鞋子踩在草葉上的沙沙輕響。有點熱。鼻子上出了細細密密地汗，抬起手抹一下，卻看到無邊風月再次回過頭來看她……
“有什麽事？”這次。迷迭選擇了用私密信息來提問，他看上去的確有什麽事的樣子。
“我想問個比較私人地問題。”無邊風月摸了摸鼻子。在考慮該如何說才好。“問吧。”迷迭心裏有點忐忑，好像隱隱覺得這個問題不是那麽簡單普通。
“你有沒有什麽姐妹？”無邊風月說著，補了一句道：“我是指在現實裏。”
迷迭心裏“咯噔”一聲，真的有點不對勁哪！這個家夥怎麽會突然問這個？他難道看到了什麽？迷迭低下頭，想起了那天被帶出門散步時看見地那個背影。心裏有種百轉千回的難過和感歎。
“不方便回答的話就——”無邊風月說了一半縮住了話頭，不知道該說就怎樣。就忘了他問的話？如果人家真介意，又怎麽可能忘得了。就不用回答？說了跟沒說一樣。
“沒什麽，我的確是有一個——”迷迭勉強笑了笑道：“有一個妹妹。”該死地貓占了她的身子，還想讓她叫姐姐是不可能的！不過她好像忘了她自己也占了人家貓的身子。
“我想也是這樣的。”無邊風月低下頭去，“我昨天在超市看到她了，和你長得一模一樣，隻是——”
“隻是什麽？”迷迭正側著耳傾聽，她十分迫切地想要了解家裏的情況。
無邊風月抬起頭來。帽兜下一片黑色的陰影，看不見臉上的表情，卻能聽到聲音裏帶著一份訝然。“隻是出了車禍好像腦子有點——你難道最近都沒有回去嗎？家裏妹妹出了事也不知道？”
“是啊！”迷迭輕輕笑了笑，“沒回去。不知道。她——好不好？”
不知為何。這個時候無邊風月看著她臉上那份落寞的笑容，有點想要伸出手去輕撫掉地欲望。抹掉。她臉上那份自嘲與無奈，抹掉，那份假裝的若無其事後麵隱匿的淡淡悲哀。不知為何，心裏有份憐惜掠過，但很快，他又清醒了過來，想起那天傲無情對他說地話，無邊風月捏緊了拳頭，輕聲道：“挺好的，也許那個樣子什麽也不想，也是一種幸福。隻是你媽媽看上去不太好，很傷心地樣子。”
那個樣子是什麽樣子？迷迭想了想，覺得那隻黑貓一定也很無奈吧？到了一個陌生地地方，看到的人都是和它差不多大小地，他們對它說話，它卻聽不懂，也無法表達它的想法。或許能夠，用貓慣常用的聲音和姿態來表達它的喜怒哀樂，但還是不一樣的呀！當一個人類身上出現了貓的表情、動作與聲音的時候，爸爸媽媽一定以為自己是得了精神病了吧？精神分裂症？幻想症？他們會認為是哪一種？
“幫我個忙好嗎？”半晌，迷迭終於開了口。
“你說吧。”無邊風月突然覺得，從這個時候開始，他們之間仿佛有了些似有若無的曖昧。一種說也說不出，理也理不清的感覺。
“幫我去我家看看吧，看看我爸爸媽媽過得好不好，看看，我妹妹過得好不好。”迷迭心裏飛快地思索著。她現在能夠聯係上的人裏，隻有他對她的過去一無所知，也隻有他是個不愛多管閑事能夠謹言慎行的人。何況，這件事他從一開始就已經不自知地參與進去了，跑也跑不掉，推也推不了。想不到有什麽辦法能夠將一切毫無保留地托盤而出，畢竟作為一個人來說，自己與他之間，隻是初相識。這樣駭人聽聞的事情，說了，他也未必會信，也許還以為自己是在惡作劇或是開玩笑，那麽，就讓他自己一點點地深入，一點點地探究，當他發現與了解的事實足夠多時，答案不用自己說，也能昭然若揭。起碼，他不會那麽不能接受。
迷迭抬起頭來籲出一口氣——再說，自己是真的很想知道爸媽過得好不好。以前以為自己的身體已經死了，倒也覺得他們還能夠死了心，過段日子就不會那麽傷心了。現在卻知道事情根本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甚至對爸媽來說更殘忍更糟！他們時時刻刻都揪著那顆血淋淋的父母心在疼痛悲傷著。該，讓段軒幫忙了解一下他們的情況了，也許這段日子，他們沒少帶著不是自己的自己在各大醫院奔走，錢一定也不夠用了。迷迭咬了咬牙，不管怎麽說，賺錢，是她玩這遊戲最重要的目的！一定要減輕爸媽的負擔！
“好的，你把地址告訴我，我去幫你看看。”無邊風月答應了下來，沒有問為什麽，沒有問迷迭為什麽不自己回去看看，他有點害怕知道那個答案，如果與自己想象的一樣又該如何麵對？他隻要知道迷迭看上去不是那樣冷酷無情不念親人的人就好，隻要知道這點就好！
“你們兩個快點！靠！混子不是這樣當的，想不打怪白拿經驗？”血骷髏在前麵瘋狂地砍殺了半天，終於發現有點不對勁了，轉過臉來瞪著這兩個偷懶的家夥。
“知道了，就你話多！”迷迭清脆地回喊了過去，聲音裏帶著份輕鬆下來的笑意。不論怎樣，隻要自己還活著，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