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九哲立刻喊了一聲:“棉花糖?”

然而沒有回應, 剛剛經曆過危險的謝九哲頓時有些心慌,連忙掏出手機開始通過定位尋找小貓的位置。

玉鈴之中的攝像頭並不僅僅是錄像那麽簡單,還有一重定位功能。

烏棉之前通過妖力隻看到了攝像頭卻沒辦法分析出那麽多功能, 於是當謝九哲順著定位走到銀杏樹下的時候,烏棉忍不住歎了口氣。

他想過或許有一天他在謝九哲隱瞞不住身份, 但是沒想到來得這麽快。

在那個道士到門外的時候,他就感受到了對方身上那種渾厚的浩然正氣,那是修道圓融的體現。

這位睿明道長跟他的廢物徒弟是不一樣的, 所以烏棉直接趁人不注意爬到了銀杏樹上躲了起來。

大晚上的應該沒人會注意到他,結果沒想到還是露餡了。

烏棉蹲坐在樹上還想掙紮一下不打算下去,然而在接觸到謝九哲的目光之後,他就心軟了。

對方的目光帶著自己都可能不知曉的擔心和害怕, 他不知道謝九哲害怕什麽, 隻是單純不想讓對方露出這樣的眼神。

於是烏棉從樹上跳了下去,隻不過這一次他沒有跳到謝九哲懷裏。

等等那個道士要是拆穿他的身份的話,他可能還要變回人形, 還跳到謝九哲懷裏就不合適了。

烏棉跳到了亭子內的石桌上端正做好,看著謝九哲帶著那幾個道士走過來。

雖然他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 但還是忍不住不安地用爪子踩了踩盤在身前的尾巴尖,同時還舔了舔嘴。

在跟那個睿明道長對視的時候, 他在對方的眼裏看到了一絲驚訝。

烏棉心中重要一跳,立刻避開了對方的視線垂下頭看著自己的爪子。

他的耳朵豎得很直,坐在那裏的樣子看上去也很緊張。

謝九哲一看就知道小貓咪的狀態不對,不過他隻以為對方是看到了生人才會這樣, 過去摸了摸貓貓的小腦袋安撫了一下。

烏棉下意識地在謝九哲的掌心蹭了蹭, 隻不過在謝九哲打算抱他的時候, 他卻避了開來。

謝九哲有些疑惑:“棉花糖?”

小貓反常的反應讓他轉頭看向睿明道長問道:“道長, 我的貓是不是受到了影響?”

睿明道長一雙眼睛清澈明亮,仿佛看透了一切一般,他緩緩笑道:“謝總好福氣,自古以來玄貓辟邪,如今像是這樣純粹的玄貓可不多見了。”

謝九哲微微一愣:“你是說剛剛那個陰靈是因為棉花糖本身有辟邪的能力所以才逃跑了?”

睿明道長說道:“也是也不是,玄貓辟邪隻是一方麵,還有一部分是因為謝先生功德深厚,是以百邪不侵。”

烏棉有些詫異地看了看睿明道長,這個老道士居然沒拆穿他嗎?

睿明道長含笑看著眼前的小貓,他的眼神仿佛洞悉了一切,烏棉可不認為他跟他的徒弟們一樣沒看出自己的身份。

烏棉有些迷惑地歪了歪頭,睿明道長伸手輕輕在貓頭上拂過:“這隻貓與我道家有緣……”

他還沒說完,謝九哲立刻把貓抱了起來警惕說道:“你不會說想讓棉花糖去你的道觀吧?”

睿明道長笑著說道:“自然不是,雖然老道的確有這個想法,但謝先生想必不會割愛。”

謝九哲有些無奈:“不說這個,所以棉花糖沒事對嗎?”

睿明道長點頭:“正是,而且有這隻貓在,我也可以等明日再為昭行園布個陣法,之後謝先生就不必擔心對方再用邪祟手段傷人害人了。”

謝九哲麵色一正說道:“多謝道長,深夜勞煩道長奔波至此,如果道長不嫌棄可以在昭行園留宿一晚。”

睿明道長擺擺手說道:“不必,貧道還要回去布置一番追查那個邪修下落,若是放任不管,還不知他要害多少人。”

謝九哲聽後也沒多留,而是起身送這幾個人出了昭行園。

離開之前,睿明道長忽然停下來,手裏的拂塵敲了敲兩個徒弟的腦袋說道:“去,給謝先生和他的貓道個歉。”

謝九哲聽後都有些不解:“什麽?”

睿明道長看了一眼趴在謝九哲懷裏的烏棉笑著說道:“我這兩個徒弟學藝不精,給謝先生帶來了困擾,該道歉。”

謝九哲微笑說道:“道長言重了,倒也不必如此苛責兩位小道長。”

龍池道長跟屠客兩個人也有些茫然,他們兩個之前隻看出了謝九哲身有大氣運,但是沒看清對方身上渾厚的功德金光,的確是他們學藝不精,跟謝九哲道歉就算了,跟那隻貓……他們道什麽歉啊?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把貓怎麽了。

然而師父的話他們不敢不聽,於是帶著滿腦子的問號給謝九哲和他的貓道了歉。

謝九哲自然是十分溫和地原諒了他們,隻不過那隻貓也對著他們點了點頭這就很過分了。

他們兩個跟著睿明道長上了車之後,烏棉就聽到睿明道長斥責他們,讓他們回去抄什麽書一百遍,再之後他就沒聽過了。

嘿,烏棉心情不錯地甩了甩尾巴,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

誤把貓妖認成天生道體,的確是學藝不精,挨罰不冤啊。

不過他還是不太明白為什麽睿明道長沒有拆穿他,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跟這位道長聊一聊。

烏棉想著這些被謝九哲一路抱回了房間,哦,房間自然是換了一個的。

哪怕睿明道長說原來那個房間沒有什麽問題,謝九哲也不太想住,準備等睿明道長做完驅邪的儀式之後再找人重新裝修一下得了。

折騰了大半個晚上,此時東方已經隱隱泛起了魚肚白,謝九哲有些疲憊地揉了揉額頭對茶叔說道:“茶叔,明天給烏棉打個電話,告訴他我明天不去公司,重要事情給我發郵件,不重要的就押後。”

茶叔也有些心疼謝九哲連忙說道:“九先生快帶著棉花糖去休息吧。”

之前茶叔一直覺得謝九哲經常抱著棉花糖不好,主要是擔心小貓這樣下去會越來越胖,可如今聽了睿明道長說的玄貓辟邪之後他就恨不得讓貓長在謝九哲身上。

謝九哲應了一聲往回走,走到半路腳步一頓說道:“算了,明天告訴烏棉讓他把重要的事情交給江雲處理,來昭行園一趟。”

他還記得烏棉天生道體被妖物覬覦的事情,既然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睿明道長好不容易出現了,就幹脆讓他幫忙給看看。

烏棉趴在他的懷裏張嘴打了個哈欠,有些心塞地想著:睿明道長還不如直接揭穿他呢。

社畜貓貓依舊要打兩份工啊。

還好,第二天他可以讓貓形態沉睡,反正頭一天晚上折騰了大半夜,他多睡會也不會引起懷疑。

而家裏因為要布置法事所以人員諸多,謝九哲幹脆也不打算讓棉花糖出來,擔心這麽多生人嚇到小貓咪——這位已經完全忘了昨晚他的貓在麵對陰靈的時候有多凶。

烏棉早上到了公司等著茶叔的電話,哪怕他知道自己今天不用上班,但他應該不知道的,所以還是要裝個樣子出來。

他接完電話之後跟江雲交接一番就直接去了昭行園。

哦,今天的烏助理依舊沒有車。

打兩份工的社畜貓貓沒有時間去學車,不會開車也就不用買車,總不能到時候再讓車飄著走吧?

烏棉一路打車到了昭行園給了司機雙倍價錢之後,一下車就被傭人帶著到了鬱苑。

此時謝九哲正坐在書房之內跟睿明道長下棋,他的貓身則趴在書桌上睡覺。

外麵的道士們忙忙碌碌,而謝九哲和睿明道長則在這裏歲月靜好。

烏棉進來之後睿明道長抬頭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說道:“烏先生來了。”

烏棉被他掃了一眼就感覺好像被看透了一般,頓時有些緊張地說了句:“道長好。”

他老老實實地坐在了謝九哲身後企圖讓謝總高大的身影遮擋一下自己渺小的身軀。

謝九哲拿著棋子輕笑了一聲,覺得他好像不用擔心小助理會被道士拐跑,就他看到睿明道長的反應說他會出家真是鬼都不信。

睿明道長含笑不語,跟謝九哲下完一局之後他看了看窗外說道:“已經差不多了,還請謝總移步至庭院,讓烏助理來陪老道手談一局吧。”

烏棉本來還想說他不會下棋,這不是借口,是真的。

整個鏡村好像隻有一隻竹子精會下棋,其他妖沒有那個耐心。

然而在對上睿明道長那雙眼睛之後,他忍住了這句話,或許……是該跟這位道長好好聊一聊,至少該弄清楚這個道士為什麽沒有拆穿他。

謝九哲挑了挑眉,看了一眼烏棉見他沒反對之後便起身說道:“好,道長正好幫烏棉看看他這個體質有沒有什麽辦法解決。”

昨天晚上的驚心動魄讓謝九哲印象深刻,他這隻是偶爾碰上一次,那麽小助理這個體質連道士和尚都饞,那些邪祟是不是更會纏著他?烏棉得生活在什麽樣的水深火熱之中?

睿明道長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道:“謝先生不必憂心,烏先生不會有危險的。”

謝九哲沒有聽出其中含義,直接出了小花廳到了院中跟龍池和屠客兩個人接洽接下來的事情。

而烏棉則惴惴不安地坐在睿明道長對麵說道:“我真不會下棋。”

他說完就忍不住臉上一紅,他剛剛腦子裏想了很多開場白,依稀記得師父說過遇到人類中修行的人也不用太擔心,隻要自身沒有造過殺孽就不必懼怕他們。

如果他們找上門就把他們趕跑,做妖最重要的是氣勢。

然而他這一張嘴就沒了氣勢,睿明道長忍不住大笑:“烏先生不必緊張,我留你也不過是想要告知你,隻要不做傷天害理之事,你的事情我們臨海觀不會插手。”

烏棉聽後眼睛一亮:“真的嗎?出家人可不能說謊話哦。”

睿明道長看著他的眼神十分慈祥和藹,語氣也很溫和:“自然如此,我們與烏先生又沒有深仇大恨,何必壞人修行?”

烏棉有些好奇問道:“可是我聽說你們是以降妖除魔為己任的。”

睿明道長搖了搖頭:“降妖除魔,跟魔並列的妖已經是天地不容的存在,手中殺孽眾多,自然該除,妖跟人一樣,有好妖也有壞妖,對於壞妖自然是要繩之以法,對於普通妖便不管,我們道家崇尚順其自然,隻要天道允許的存在沒人有資格抹殺。”

烏棉這才鬆了口氣,想了想又小心問道:“那……你能幫我保密嗎?別讓謝九哲知道。”

謝九哲對那個陰靈的態度讓烏棉有點心理陰影,雖然知道對方很可能是看出了陰靈不是什麽好東西,也沒相信對方的胡言亂語,但萬一呢?

萬一謝九哲真的隻喜歡貓,而不喜歡能夠化成人形的貓呢?

在報完恩之前可不能讓謝九哲知道!

睿明道長看了一眼窗外,而外麵的謝九哲仿佛感應到了什麽一樣回頭看了一眼。

烏棉立刻有些心虛地收回了目光,生怕被謝九哲看出什麽,睿明道長沒有立刻回答,閉眼掐指算了一番之後才模棱兩可說道:“此事不可盡說也不可不說。”

烏棉一臉茫然地看著睿明道長,他剛想問到底是什麽意思就看到道長起身說道:“差不多了,該回去了。”

烏棉:???

到底行不行你給個準話啊,行,他就繼續安心當個社畜貓貓,不行他就準備隨時攤牌。

烏棉起身追著睿明道長,剛到門口就遇到了走進來的謝九哲。

看到謝九哲之後他就把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睿明道長看了他一眼笑嗬嗬地對謝九哲說道:“謝先生,昭行園已經沒什麽問題,我們就不多叨擾,至於那個邪修還請謝先生放心,我們必定會追查到底。”

謝九哲目光在欲言又止的烏棉臉上轉了一圈,轉頭看向睿明道長點頭應道:“多謝道長。”

睿明道長上車要離開的時候忽然說道:“謝先生養的貓靈氣四溢,與尋常貓大有不同,謝先生還請多加注意。”

謝九哲聽後微微一愣,他有些費解問道:“棉花糖的確很聰明,但……怎麽個不同法?”

睿明道長含笑搖了搖頭:“天機不可泄露。”

說完老道士就帶著弟子們走了,而坐在他身邊的屠客則一臉見鬼的表情看了看謝九哲又看了看烏棉,然後喃喃說了句:“居然是男的。”

他剛說完,就被睿明道長的拂塵打了一下頭:“不要亂看。”

屠客立刻閉上了嘴,慶幸謝九哲並沒有聽到他說的話。

而此時的謝九哲正一臉若有所思說道:“烏棉,你說睿明道長是什麽意思?棉花糖也不是普通小貓?”

烏棉表情都要僵了:“我……我也不知道。”

謝九哲輕笑一聲說道:“沒關係,試一下就知道了。”

烏棉:你要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