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蕭瑜。”
“職業!”
“學生,就讀於XX大學!”
……
這種沒有營養的對話,已經持續了將近半個小時。自從今天早上被抓進來,蕭瑜就一直在公安局的審訊室裏麵度過。
早飯沒吃,來到公安局之後,或許是審訊需要,直到現在,蕭瑜還沒有喝過一口水吃過一口飯。這確實是一種審訊的手段,旨在消磨嫌疑人的意誌,從而擊潰他們的心理防線。
蕭瑜說的都是實話,而且他的信息,憑借公安局的能力,應該很容易就能查出來是真是假。
但是,一上午的時間,這個滿臉青春痘的胖女警就一直不厭其煩的問他這些簡單到極點的問題。
“我說,你們還沒有查清楚麽?我再說一遍,我是XX大學的學生,我叫蕭瑜,性別男,那間屋子的主人叫張瑜涵,她是我的女朋友。今天早上我去接她上學的時候發,發現她沒在家,所以才破門進去的。這些都很好查,你們還要問到什麽時候?”看看審訊室牆壁上的掛表,已經下午五點多了,距離劫持者留下的紙條上說明的時間隻有四個小時,他漸漸著急起來。
羅紅菊看著眼前的這個自稱大學生的年輕人,臉上都滿是惡狠狠的表情。
她今年剛剛從警校畢業,通過關係才進入區公安局。在警校經過三年的熏陶,對審訊人的一些小手段自然是了若指掌。蕭瑜被抓緊來之後,就一直是羅紅菊負責審訊他。餓肚子、不給水喝以及不停的問重複的問題就是她想出來的招數。
可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這個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學生,意誌力居然這麽堅定,被這麽折騰了一天,連臉色都沒有變一絲。
“我要說的說完了,你們什麽時候放人?”
羅紅菊冷笑,終於要忍受不了了麽。
她用力一拍桌子,叫到:“放人?你以為公安局是什麽地方?想抓就抓,想放就放?蕭瑜,我告訴你,我們抓人有充分的證據,放人也要有令人信服的理由。如果你的問題不交代清楚,那麽你就準備在這裏長住吧!”
蕭瑜終於明白,現在自己說什麽都不管用了。他看了看因為惡聲惡氣而發抖的那張粉刺臉,油光發亮,不由得暗暗惡心。
“既然這樣,我沒什麽好說的!”
啪!
又是一聲巨響,粉刺臉羅紅菊吼道:“你要弄清楚你現在在什麽地方,抬頭看看,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怎麽著?你以為我們公安機關是吃幹飯的?犯了罪找不到你的證據?”
羅紅菊深情並茂的吼著,實際上話裏卻沒有多少內容,都是些大話空話。不過,如果蕭瑜是個普通的大學生,還真有可能被她唬住。
可惜,蕭瑜不是。
“唉喲,這是什麽情況,怎麽著,進了公安局還這麽囂張,看來底氣很足啊!”
局長馬胖子晃晃悠悠的進來,把手中一疊厚厚的白紙拍到桌子上,道:“蕭瑜,你被懷疑與一樁惡性綁架案有關,現在區公安局已經對你立案調查,這是你的逮捕令,你還有什麽話說?”
“綁架案?”蕭瑜怒極反笑,“我女朋友被人綁架了,你們現在非但不積極去找真正的罪犯,反倒是在這裏和我磨嘰,你們到底是什麽居心?”
馬局長是什麽居心,當然不會和這個破壞自己升官大計的學生說。他今天辦事罕有的有效率,一張批捕令不到兩個小時就辦到手。
平常對待那些犯了事兒的流氓混混,這些人尚有無數手段,更不用說現在是蕭瑜自己惹上門了。這次如果不給他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他還真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睛了。
“我們的辦案民警正在緊張的調查取證過程中,根據我們所掌握的證據,你確實是最有犯罪嫌疑的人,這點你能否認麽?”馬局長惡狠狠的盯著蕭瑜說道。
蕭瑜指了指自己,如果不是張瑜涵正在身處險境,他幾乎要笑出來了。他指了指自己,問道:“你是說,我綁架了自己的女朋友?”
馬局長冷哼一聲,那神態顯然已經認定了蕭瑜是罪犯了。
“你給我說清楚,我為什麽要綁架自己的女朋友,綁架她我有什麽好處?你自己腦子有病,就以為全世界的人都和你一樣啊?你他媽的這種豬腦子怎麽當上警察的!”
蕭瑜終於忍不住了,破口大罵起來。罵完之後,他心中居然湧起一陣異樣的快感。
他媽的,太爽了,如果是以前,自己怎麽可能指著警察局長的鼻子罵個酣暢淋漓呢?
馬遠明自從當上局長之後,還從來沒被人這麽罵過。就算是自己的上級,說起話來也是客客氣氣的。沒想到,如今卻被自己親手抓進來的一個罪犯像是罵孫子一樣指著鼻子罵了一通。
叔叔可忍,嬸嬸也不可忍啊!
於是,馬局長憤怒了,他無論形狀還是色澤都像是胡蘿卜的手狠狠拍在桌子上,怒道:“小子,我警告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說罷,他從那疊白紙中抽出幾張印有彩色圖片的紙張,抓起來在空中用力甩了甩,然後幾乎伸到蕭瑜的鼻子跟前:“你要證據?你還要什麽證據?你看看,你自己看看!這裏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你是犯罪嫌疑人,你還要跟我要證據?”
蕭瑜冷哼道:“切,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馬局長胖胖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冷笑道:“小子,從犯罪現場,我們隻取到失蹤者與你的指紋與腳印,這足以證明在最近這段時間裏,沒有第三個人進入過那個房間。既然那個女孩子失蹤了,你說最大的懷疑對象是誰?”
蕭瑜沉默了,從NO1口中他得出了同樣的結論,這也是他到現在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不過,他比誰都清楚自己根本不是綁架者,所以他反唇相譏道:“那你說說,我為什麽要綁架自己的女朋友!”
馬局長冷笑著,看著蕭瑜的目光裏滿是嘲諷與憐憫:“據我們所知,那個女孩子是你們學校的校花,而且家境不錯。你不知道用什麽手段讓她答應你的追求。試想,一個以往靠打工才能勉強生活下去的窮學生,在見識過失蹤者奢華的生活環境之後,會不會起什麽壞心?”
蕭瑜一直無所謂的表情漸漸沉了下來,馬局長說什麽都可以,甚至,他說自己是“窮學生”他都不覺得有什麽難堪,畢竟這是事實,他也從來都沒有否認過。
可是,馬局長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他靠近張瑜涵就是求財。這對於對愛情還保留相當純潔的感覺的蕭瑜是無法忍受的,這是他絕對不允許的侮辱!
“你會後悔的!”
馬局長樂了:“喲喲喲,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校長的犯人。小子,我看腦子有問題的是你吧,你要搞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
蕭瑜索性低下了腦袋,一句話都沒有說
馬局長繼續冷笑道:“你覺得我是冤枉你,是吧?你還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小小年紀,演戲的本領卻厲害得很。你抬起頭來,看看,這是什麽東西!”
這句話說道後麵,馬局長的聲音陡然提高,居然聽出了一種尖利的語調。
蕭瑜抬起頭來,看到馬局長手裏拿著那塊自己在西海商城買的江詩丹頓女士手表。
“這個是剛剛從你身上搜出來的,江詩丹頓‘純情係列’女士手表,市場價格為兩萬多元。你不是死不認賬麽,那你跟我說說,你這個靠打工度日的學生從哪裏來的這麽多錢買手表,而且買的還是女士手表?”
蕭瑜撇了撇嘴,他已經對這個豬頭一樣的局長徹底失望了。
馬局長越說越興奮,仿佛又回到了當年他親自掛帥偵破案件的時候:“你不說,我替你說!這塊手表不是你買的,而是你從失蹤者的家裏偷的!昨天晚上,失蹤者請你到她家裏吃飯,你到了她家裏之後,見財起意,所以引發了後來一係列事情!我們有充分的理由懷疑,失蹤者極有可能已經遇害,而且凶手就是你!”
馬局長冷笑道:“現在沒什麽話說了吧?我告訴你,蕭瑜,從我們現在所掌握的證據來看,完全能夠把你定罪量刑了。隻不過,我們還沒有見到失蹤者的蹤影,所以想要繼續進一步偵破!”
“你抬頭看看,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如果你現在老實交代,到了法庭上還有一個酌情量刑的規定。如果你死不悔改,你最好的結局也就是後半輩子在監獄裏麵度過!”
對於馬局長這個似乎有理有據的推論,蕭瑜的舌尖隻蹦出兩個字:“傻逼!”
這下,不單是馬局長,甚至連羅紅菊和另外一個警察都愣住了。進到這件審訊室的犯人,那個不是戰戰兢兢稍微用電手段,就把犯罪行為和盤托出。到了這裏還能這麽囂張的,他們不僅沒有見過,聽都沒有聽說過。
“嘿,你小子不錯,有種!”馬局長笑了,他扭頭對站在身後怔怔的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的羅紅菊說道,“紅菊,你先出去一會兒,我和小郭留下來再深入審審這小子!”
說著,他對羅紅菊打了個眼色。羅紅菊別有意味的看蕭瑜一眼,轉身出去了。她當然明白“深入審審”是個什麽意義,也知道馬局長剛才給自己打眼色的意圖。走出審訊室,她就轉身走進了隔壁的觀察室。
每個審訊室都配一個觀察室,控製審訊室裏麵的攝像頭等設備,為辦案留記錄。羅紅菊走進觀察室之後,關掉電源,然後悄悄的走了出去。
她知道接下來審訊室裏麵將會發生什麽,不過,她再怎麽彪悍,畢竟還是個女人。有些東西,永遠都是女人不宜的。
記得上次也是這種情況,她不服氣小郭的打趣,留在審訊室裏麵觀看。當她看到小郭把那個犯人拷在審訊室裏麵的暖氣管上,用警棍將其打得皮開肉綻的時候,再也忍不住那種景象,神色慌張的跑了出來。
那次還隻是因為那個犯人在審訊過程中頂了小郭幾句,而小郭是今天被蕭瑜罵的狗血淋頭的馬局長的親傳弟子。弟子都是這樣,馬局長這個師傅手段如何,就不是羅紅菊敢想象的了。
小郭就是今天給蕭瑜上銬的那個虎背熊腰的黑臉警察,他長著一臉橫肉,看起來陰沉沉的。如果不是穿著一身警服,走到大街上,多半會被人當做什麽黑社會的大佬。
羅紅菊走出去之後,馬局長掏出一支煙抽了起來。一支煙抽完,馬局長對小郭使了個眼色。小郭站起身來,走到蕭瑜身後,又拿出一副手銬,把蕭瑜拷在了椅子後麵的暖氣管上。
悶聲不吭的看著小郭做完這一切,蕭瑜已經猜到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他抬起頭來看著對著自己不停冷笑的馬局長,“詫異”的問道:“你們這是要做什麽?!”
小郭獰笑道:“小子,到現在你還要裝傻?你說我們要做什麽!”
蕭瑜“震驚”道:“你們想毆打犯人,公報私仇?”
馬局長嘿嘿道:“喲,那又怎麽著,你這個殺人犯還跟我們講起人權了?”
蕭瑜沉默了半晌,突然抬頭詭異笑道:“你們就不怕攝像頭記錄下這些東西麽?據我所知,審訊室的影像資料好像是市公安局檔案室直管的吧?”
馬局長和小郭對視一眼,嘿嘿笑道:“小子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可是,那玩意兒再怎麽說都是個電器。我們公安局用電量大,哪個月不燒壞幾根保險絲呢?”
“哦,這樣我就放心了!”
小郭怒罵道:“臭小子,現在還要討嘴上的便宜!”
說著,他揮舞著警棍朝蕭瑜的腦袋打去。
可是,意料中的頭破血流的場景並沒有出現,警棍被一隻手牢牢抓住。在馬局長和小郭見鬼般的眼神中,蕭瑜站起身來。
他本來手上就帶著一副手銬,剛剛小郭又用一副手銬將他銬在暖氣管上。現在看來,暖氣管上的那副手銬並沒有起到什麽作用。
蕭瑜手上帶著一副手銬,緊緊握著警棍,淡淡道:“毆打犯人可不好!”
小郭怒罵道:“小子,別以為我一時大意沒有銬緊你,你就可以躲過這一次。我毆打你媽!”
說著他努力要抽出警棍繼續抽打蕭瑜,可是,蕭瑜的手卻像鐵鉗子一樣緊緊夾著警棍,任憑小郭怎麽用力,都不能搬動分毫。
“一時大意?”蕭瑜笑了,放開了手,晃了晃手上的手銬,說道:“你說的是這玩意兒?”
蕭瑜猛然放手,小郭被摔了個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在他驚駭欲絕的目光中,蕭瑜兩隻手輕輕一拉,那副手銬居然像是紙糊的一般,從中間斷裂開來。
這還不算,蕭瑜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左手上的半截手銬,輕輕一扭,隻聽嘎嘣一聲,那隻手銬圈就應聲而斷。蕭瑜又伸出左手,將上麵那個動作重做了一遍。
在這個過程中,馬局長和地上的小郭一動不動,幾乎要被嚇傻了。
這可是警察標配的精鋼手銬,能夠單憑一雙手就扯斷,這個力道得有多大啊?
蕭瑜擺了擺手,抬頭看著馬局長,笑道:“馬局長是吧?我說過,你會後悔的!”
……
羅紅菊抱著一個漢堡,蹲在公安局的樓梯裏麵吃著。現在還不到六點鍾,離晚飯時間還早呢,但是她早就感覺到了饑餓感。
在辦公室吃怕同事們笑話,每天下午的這個時候,她都會偷偷的跑到這裏來吃一份肯德基的外賣。公安局雖然隻有五層樓,但是也安裝了兩部電梯,人們出入全都坐電梯,所以這個時候樓梯裏麵一個人都沒有。
羅紅菊吃的正起勁的時候,突然背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她連忙把手中還沒有吃完的漢堡扔到樓梯口的垃圾桶裏麵,起身向後望去。
羅紅菊做完這一切,樓梯的拐角處走出來一個人。羅紅菊一看到這個滿臉微笑的人,就瞪大眼睛,指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蕭瑜看到滿嘴油膩的羅紅菊,豎起手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噓”的手勢。可是,羅紅菊可不會聽他的。她終於反應過來在這裏見到這個人,比見到鬼還不可思議。
下意識的,羅紅菊就要拉起嗓門尖叫。
蕭瑜無奈的一掌劈到羅紅菊的脖子上,羅紅菊白眼一翻,軟軟的倒在了樓梯上。這一招是蕭瑜跟這NO1學的,能夠起到讓對手暫時昏迷的效果。
從口袋裏摸出從馬局長那裏搶回來的江詩丹頓,看了看時間,離劫持者規定的時間隻有兩個半小時了。蕭瑜快步走下樓梯,走出公安局,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川流不息的車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