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佟少,重新開始好不好

夜裏,寧敏守著兒子女兒睡去,獨自出來找水喝。

捧著水杯,她坐在院子裏呆呆的望著天空。

當頭有月,已漸漸而缺,無風無雲,明亮清澈。

她突然想到了一句話: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鈐。

有點感傷了!

這情緒,大約是被霍長樂和佟漾的來訪勾起來的洽。

本來,人生於世,皆會生老病死。如果因病過世,這是無可奈何的事,這世上最痛的死別,莫過於驟死。

這段日子,喪親之痛,已漸漸淡下,隻是今天突然又湧現在心頭,兩種矛盾的情緒,在激烈的碰撞。

佟漾臨別時的請求,在腦海回響。

家!

那是她最向往的地方。

可是……

她歎……

衡薇看到了,走出門,就感受到了一股子深深的寒意,她縮了一下肩,坐到她身邊:

“想什麽事睡不著?”

寧敏看她一眼,低頭,踢著腳邊的石子,吐出一團白氣,那暖暖的氣兒,一下消散在寒夜裏。

“有點難過……”

她說,牙齒磕碰了一下,冷啊,可越冷,她才越能讓自己沉定下來。

她舔了一下唇:

“兩年前,晚晚和麒麒蹦蹦跳跳的圍著我爸我媽叫姥姥姥爺,那時多開心。想想就覺得心頭暖暖的。可現在,這樣的事,隻能在夢境裏尋了。至今,我都不敢再去見我媽。以前,我們娘倆那麽好,現在仇人似的……”

衡薇靜靜聽完,拍了拍她的肩:“兩年了,有沒有想過回去看看?你媽現在是一個人!”

“想過,可就是不敢!”

“沒什麽敢不敢的。最多就是把你趕出來!”

“我怕傷她心。”

爸不在了,媽哭也沒有人勸。爸和媽以前多恩愛。就因為她,才釀成了這樣一個悲劇。

她無法原諒自己。

沉重的罪惡感令她近鄉鄰而情卻,故從未再去叩拜母親。

衡薇擁住了她:“我覺得你該找個機會回去看看……把孩子們一起帶上!”

寧敏不語。

“都過去這麽久了,也許你媽已經想通了!也許她也正在思念你。”

“可能嗎?”

這有點自欺欺人。

“怎麽不可能?人呐,不能鑽牛角尖。除了生死,這世上,沒有解決不了的事。寧寧,你婆婆說的沒錯,老天還是眷顧你的。你呀,一定別辜負了這樣一份幸運……”

衡薇將她的頭扳正:

“找個時間和佟庭烽聯係一下吧!最好一家子一起過去……到墳頭燒個香,再坐到一起吃頓團圓飯……”

“做起來很難的……。”

一聲輕輕的歎息,響起。

“空想,永遠看不到轉機;有行動,才會有收獲!”

衡薇說。

這話,簡潔,但絕對有道理。

“去睡了!”

她站起:“我得再好好想想!”

衡薇看著她進屋,這丫頭心裏那結,不知何時才能解開。

寧敏想了一宿,決定辭職。

周日,衡薇上午沒課,寧敏讓衡薇幫忙看一下孩子們,自己去華都健身中心,遞了辭職信。

老板叫周賓,是本市一個黑白兩道都混得開的角色,收到信,很遺憾,說:“這麽好的功夫,不當教練太可惜了……你這是想往哪裏高就去?如果是薪資問題,我們還可以好好商量一下……”

“不是,您給的薪資已經夠豐厚。”

“那是為什麽?”

因為有寧敏,周賓的健身中心多創立了一個特色班,最近這幾期的學員報名人數很不錯。寧敏的離開,無疑會帶來業績上的起伏。

“想回國發展!思鄉情切。”

話說到這份上,周賓當然沒辦法再挽留。

寧敏和老板握了一下手說:“今天,我來給學員們上最後一堂課!”

“行,你去吧!”

離開辦公室前,她又折回,問:“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一下!”

周賓見她問的認真,遂站了起來:

“請說!”

“當初,您把我留下,是因為我有能力,還是有人請您特意關照我的?”

華都健身俱樂中心,是本市最最燒錢的地方,接待的全都是貴人。一般人想進這裏工作,難如登天。通常都隻有他們去挖人的份,真正通過招聘進來的人,少之又少。而且一進去就能被重用的,那幾乎沒有,她有可能是唯一一個例外。

周賓不覺微一笑,那笑裏全是欣賞之色:

“小寧,這八~九個月,我一直在觀察你。說真的,你的的確確是個有才能的人。功夫好,品性正,做事認真,能調節各種學員之間的矛盾,會的語種又多。有才能的人,無論在哪裏,都會閃光。隻在時間早晚問題。”

“您沒說重點!”

“隻能這麽說,如果沒有人給我推薦,我想華都就算錄用了你,短時間內也不可能單獨讓你挑起一個特色班。”

意思很明白了。

“誰給推薦的?”

“一個江湖朋友。說出來你可能不認識。我那位朋友也是受人之托。我隻知道能讓我朋友開口的人,來頭一定不小!”

寧敏點頭,微微一歎,感慨道:

“現在這社會,處處都離不開人脈關係。不管怎樣,我都得謝謝您這段日子的照顧……”

“哪算得上照顧。能力也是重要的。比如說,能把咱們這裏的小霸王收的服服貼貼的的人,也就隻有你了……”

周賓笑:“朗家那孩子,很少服人的,你是唯一一個!這幾天你沒來,他就像丟了魂似的……瞅,他來了……”

門口,朗易推門走了進來,看到她時,眼神一亮。

寧敏走出了辦公室,朗易馬上跟了上來,一起走向電梯,一邊搭訕:

“寧姐,你已經好幾天沒來上班了……”

寧敏瞟了一眼這個小愛慕者,嗯了一聲:

“以後都不上了,我今天來辭職!”

“什麽?你不想做教練了?”

朗易連忙攔住,叫了出來。

“我需要顧照孩子,另外,我近期會回東艾。我是東艾人。”

“哦,去了還會回這嗎?”

“不回了!”

朗易原本的歡快情緒,一下散盡,宛如當頭被擊了一下,他變得悶悶然,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寧敏走進電梯,他跟進,電梯內隻有他們兩位。

寧敏見他不快,微一笑說:

“小朗,你很出色。以後一定可以找到一個能讓你心動的女生的。”

“很難了!”

朗易歎,靠在那裏,神情鬱鬱的。

“會有的!”

她拍拍他的肩。

“你把我的品味養叼了!”

朗易悶聲道:“不像你這樣的,我瞧不上眼!寧姐,你有姐妹沒有,介紹一個給我認得?”

“沒有!”

二十一歲的愛情,那還很青澀。

寧敏想了一下自己那個時候的心境。

“好好愛護自己,總有一天,會遇上。在之前,別隨意糟踏了自己的感情。”

他皺了一下眉,依依不舍。

“我們還能再見嗎?”

“你有我電話,以後還是可以常聯係的……”

他有點釋懷了。

“寧姐,我能抱一抱你嗎?”

寧敏微一笑,伸手雙臂給了一個大大的擁抱:“好好讀書。我看好你!”

朗易回抱了一下。

“回去和姐夫和好吧……”

寧敏怔忡了一下。

他怎麽知道的……

朗易說:“那天我看到他了,還拍到了一張照片……超帥,這樣的姐夫,配你,我輸的心服口服……你看……”

他拿出手機讓她看:還真是佟庭烽的照片。

時間是一個星期前的那天,地點在練功室門外,他微微笑,目光纏繾癡然,外頭的陽光照在他身上,令他朦朦朧朧發光……

角度切入非常完美,很有藝術感。

她不由得呆看了好一會兒,發覺他的臉孔,好像清瘦了不少……下巴尖尖的。

足足有兩年多沒見了……

思念這種感情,突然之間在心裏湧現了出來,以至於後來朗易說了什麽都沒聽進去。

寧敏每天有三節課,每節課為二小時。周一到周五,下午兩節課,晚上一節課。周六屬休息日,周日上午一節,下午兩節課。

今天是周日,來的學員很多。

寧敏如往常一樣,進了健身室,一節課,她教了很多了東西。氣氛活躍——大概是因為她今天很平易近人的緣故。

結束後,她微笑的鞠了一個躬說:

“各位學員,今天是我最後一次給你們上課。明天起,會有新教練接管。感謝你們這麽久以來對我的信任,今天中午我請大家吃飯!”

中午聚餐,餐廳選的是一個韓國料理店,是本地最好菜品價位最高的地方。

寧敏沒來過,這種高消費的地方,她和衡薇已經很久沒有涉足了。這裏一頓飯吃下來,估計能吃掉她兩三個月的工資。

地兒是女學員阿薩選的,這阿薩是個富二代,但為追求朗易而來,對她很看不慣,大約是看出來朗易喜歡她,今天選這地兒,估計是想給她難堪……這種小女孩心態實在讓人想歎息。

可年輕時候,誰沒瘋狂過?

一頓飯,吃的挺熱鬧。

末了,侍應生過來問,這裏誰買單?

朗易想去買。

“說好我來買的!”

她製止,拿來單子一看,怔了一下,還真是貴。超出了她的預算。

“我沒這麽多現金!能刷卡嗎?”

“可以!”

寧敏掏出了包,把那張副卡拿了出來,怔怔看了一會兒,遞給侍應生,把這頓飯錢給刷掉了。

那位叫阿薩的看著很鬱悶啊,七八萬呢,這窮酸教練居然眼都不眨一下。怪事了。

彼時,酒店,佟庭烽收到了扣款短訊,坐直了閑閑斜倚著的身子,目光閃了閃:

她在花他的錢了。

寧敏喝了酒。

很久沒喝,幾杯入肚,有點醉意。

回家,陪孩子們玩時,她覺得有點困,靠在那裏,靜靜的看著他們玩啊玩,最後竟睡了過去,睡的很香,很安心,沒了任何壞情緒來打擾她。

醒來天已經黑,她身上披著一件薄毯,空氣裏有飯菜的香味。

她辨了一下,是咖哩牛排!

味道是那麽的熟悉。

那是佟庭烽的拿手好菜,以前,她很喜歡吃這道菜。

她站起,打開~房門,聽得客廳那邊有歡笑聲回響著。

難道是……

她的心,莫名漏跳了一下。

推開~房門,她看到兩歲的小女兒,在追逐著她哥哥佟麒,喜笑顏開;顧單在坐在沙發上,正在看新聞;衡薇不在母子倆不在;廚房那邊傳來大女兒晚晚和小傑的聲音,那兩孩子似乎是幫忙幹活。

“誰在做菜?小麒!”

她輕輕問兒子。

小女兒把哥哥撲倒,正在咯咯笑,笑容那麽甜。

“您自己去看呀!”

佟麒笑眯眯的。

霍單轉過頭,笑了笑,神神秘秘的,還帶了一些期待。

寧敏走了進去,看到晚晚和小傑在摘菜,胳膊肘擼得高高的,滿地水。

灰羊絨毛衣,黑西褲,外加一個花式的圍兜……一道高大的熟悉的身影站在電磁爐前滋滋滋的翻炒著什麽,另一個燉窩裏正在冒白氣,味道很香,像是大骨的味道。

“媽媽,您睡醒了呀!”

晚晚見到她,叫的清脆甜甜的。

小傑也叫了一聲:“媽媽,您去坐坐吧,今天晚餐,由我們幫助爸爸搞定……”

那道身影緩緩轉過了身,熟悉的臉膀帶著迷人的溫笑,睇向她,眉兒彎彎,唇角彎彎,手執菜鏟,一副居家的模樣,那麽真實的呈現在她視線裏,令她恍惚記起了那些懷孕的日子,那個愛她的男人曾一再的為她煲湯,一再的為她做麵,把她當作女王一樣侍候著。

她喜歡被他寵著,慣著。

那時,她會在邊上給他打下手,或是抱住他……

那時,是那樣的美好。

“晚餐馬上就好,你去洗個熱水臉,再等十分鍾……”

四目交接,佟庭烽溫溫的說,臉上沾到了一點咖喱粉,但這並沒有損壞了他的形象,相反,反讓他顯得格外的有男人味。

莫名的,她的鼻子發酸起來。

此情此景,讓她覺得這兩年的分離似乎並不存在他們中間似的。

或者說,那些不堪加回憶的過去,隻是她在做一個噩夢,待夢醒,恩愛依舊,他仍在她的世界裏,為她煮飯熬湯,將她深深的寵愛。

她沉默良久,似乎失去了語言的能力,不知道如何麵對。

若換作兩年前,她必然會絕決的將他推出去,

可現在呢,心仍然在痛,隻是已不像當初那樣洶湧。

也許是時間將仇恨沉定了,也許是公公婆婆的那番話,將她的那些情緒化卻了,更也許是因為孩子的歡聲笑語,把她冰冷的世界全部融化了,現在她隻能感受到溫馨,而不會輕易去憎恨——

她默默轉了出來。

佟庭烽呢,在灶前看著,身上有點熱,手心在出汗,心裏有點不著地的感覺:

老婆無喜無悲,那麽的平靜,這是什麽意思?

他轉頭繼續做菜,想了想,唇角揚了起來。

沒有把他趕出去,這是一個好兆頭……

他想,今天,會有轉折的。

晚餐很豐富。

一個濃湯火鍋,一疊肥羊肉,一些海鮮,一盆蔬菜,一碟菌,另外炒了一盤子咖喱牛肉,另一盤為雞柳木耳,三個綠色菜品,兩道水果。擺了滿滿一桌。

孩子們喜歡吃火鍋,吃的熱火朝天,沾著醬湯,吵吵嚷嚷,家庭的氛圍,是如此的濃鬱。

佟庭烽並不怎麽和寧敏說話,兩個人甚至於沒有坐一起,寧敏也沒有搭理佟庭烽。

吃飯的時候,佟庭烽座北朝南,左手而坐了佟麒,腿上坐著小女兒,寧敏座南朝北,左手側坐晚晚。小傑和霍單麵對麵坐。

寧敏隻在開吃前問了霍單一句:“單,薇姨呢?”

霍單聳聳肩:“接了一個電話就走了。說今晚可能不會回來……”

寧敏打了一個電話給衡薇。

“我有事。很忙。回頭再聯係!”

衡薇扔下這麽一句話,就把電話給掛了。

用餐的時候,佟庭烽很細心的照看著孩子們,吃的很少,目光時不時在他們身上流轉,唇邊帶笑,很享受這樣一種晚餐。

“這個魚肉丸子是我下午做的,你嚐嚐,好不好吃?”

他用勺子給她盛了兩個魚肉丸子,笑容帶著殷勤,帶著討好的味道。

她默不作聲,夾起來咬了一口,裏麵有鮮香的汁溢出來。味道真是不錯。她並沒有表示什麽,隻是把兩個都吃了。

佟庭烽笑了一笑,自己也吃了一個,滑溜沒溜的,有點燙口——

食欲卻大開。

這是他這兩年來吃的最香的一頓飯,吃的飽飽的,渾身上下暖暖的。

飯後,寧敏收拾殘羹剩飯,佟庭烽抹桌端盤;寧敏套上手套洗碗,佟庭烽拿了幹淨的毛巾,擦幹。

兩個人很默契的做著家務,卻一徑不說話。

幹完活,寧敏發現孩子們都擠到影音室看動畫片去了,客廳裏悄無聲音。

寧敏坐下,瞪著當頭的日光燈。

“剛泡的,嚐嚐!西湖龍井,看看味道正不正……”

伴著一陣怡人的茶香,他來到她身邊,捧著青花瓷的茶盞,將其中一杯推到她麵前,自己則坐到了她麵對,雙腳交疊,坐得閑適。

這個男人的舉手投足,總是顯得那麽的優雅。

寧敏瞟了一眼,捧起,聞了一下,茶香很正,應該是頂級龍井。家裏沒有這東西,應該是他帶來的。

她嚐了一口,茶香沁入,暖意融融。

氣氛很微妙。

佟庭烽直直的睇著她,短發,下巴尖尖的,毛衣是淺灰色,不戴任何飾物,手上也是光禿禿的,那枚婚戒,早在兩年前,她扔還給了他。而他的手指上,一直一直戴著那枚戒指。

“阿寧……”

他輕輕叫,那麽柔和,目光也無盡溫存。

她抬頭看他一眼,一片深情,將她網住。

“你落掉了一件東西在家裏……我給你送過來……”

一隻紅色絨盒出現在寧敏麵前,裏麵放的正是那枚女戒。

他殷殷看著。

她怔了一會兒,看到那枚女戒正和男人指上那枚,在燈光下閃著亮閃閃的光芒,正交相輝映。

“我能為你把它重新帶戴上嗎?”

他將戒指拿了出來,輕輕的問。

寧敏站了起來:

“我去看看孩子們。”

“阿寧……”

佟庭烽追了過去,一把將她的手抓住,輕輕一拉,佳人投懷送抱撞了進來。

他撐開手臂,將她鎖住。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