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不知道的事 撕票了
一
佟庭烽回到自己的樓層時,秘書潔米迎上來:
“閣下,夫人來了,在您辦公室……鵓”
潔米是前首相在世時秘書團的秘書之一,以前隻是這個團隊的一份子,但她熟悉首相公務的所有流程月。
佟庭烽為了盡可能順利的接管國家權利,不可能一下子將前首相的全班人馬一並替換掉,畢竟這個領域不是他所熟悉的。
所以,他適當的選用了幾個留下。
這個潔米就是其中之一。
潔米今年三十五歲,離異,工作能力很強,跟了佟庭烽這麽幾個月,已經漸漸摸清楚了這個新權利者的脾性:
作風果斷,判斷精準,注重隱私,平常時候,待人親切,關心下屬,在公事上,極為嚴厲。慣與人保持距離。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極具魄力。
關於首相夫人,潔米也是滿懷好奇的。
她聽說過,這個非凡的男人曾給了他妻子一個無比盛大的婚禮,獨獨沒有向媒體公開她的長相。
平常工作期間,首相由於初接政權,非常忙碌,但忙碌之餘,他總會記得給妻子打電話。
米潔已經撞到過很多次,看到這個男人或靠在椅背上,或是立在花叢前,或是坐在車裏時,忙裏偷閑,溫柔款款的和他妻子通話。
這個時候的佟庭烽,完全沒有工作時的雷厲風行,而顯得溫存。
有時,他甚至還會為了他的妻子而把行程重新調度,隻為了回去陪她共盡一頓午餐,或是給她捎一份禮物。
今天,她終於見到了那個神密的首相夫人,溫婉,大方,美麗,出眾——
最最令她驚詫的是,首相的現任妻子和前任妻子有幾分相似。
她在網絡上見過首相前妻的照片:
麵頰消瘦,雙眼無神,垂眉低頭間,露著膽怯之色。
至於這位現任,麵孔嬌美而圓潤,紅麵滿麵,發絲飄逸,雙目炯炯有神,很富有氣勢,昂首闊步間,從容淡靜,一顰一笑,儀態萬千——
前妻和現妻,容貌上有六七分相,那是至少的。可那份從骨子裏透露出來的傲氣,是無法相提並論的。
或者,正是這個原因,首相一直沒有公開妻子的長相。
身為首相夫人,誓必會被人評頭論足,而之前,前妻鬧的那一出重婚風波才平息,長相神似的新妻隨即嶄露頭角,誓必會引來一番熱議。先借著懷孕緩過這一陣子,再慢慢出現在公眾視眼裏,無疑是一個比較妥當的決定。
“我知道!”
佟庭烽揮了揮手讓她下去,忽又叫住:
“對了,潔米,麻煩你去準備一點起司蛋糕,我太太下午都會吃點東西。”
潔米楞了一下,連忙點頭去準備。
陳祟原也是想跟進去,佟庭烽轉頭:
“你去辦你的事。回頭我會找你!”
陳祟遲疑了一下。
佟庭烽沒有多說,轉頭跨進辦公室,關上了門。
二
進門,佟庭烽一眼看到寧敏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臉色有點白,目光靜靜的睇著窗外,深深的眼神閃爍著異樣的光,一雙手輕輕的撫著那個大大的肚子。
聽到聲音,她轉了過來,目光一下收斂,平靜無波,就那樣睇望著。
“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佟庭烽溫和問。
寧敏默不作聲,從包包裏抓出兩個手機,一個是她的,佟庭烽認得,和他的那個是一對的,價格菲然;另一個呢,是一個很普通的老式手機。也不知她是從哪裏找出來的。
“把你的手機給我,我想做個實驗給你看!”
佟庭烽走近,但並沒有給:
“不用。你的手機,我是有讓人動過手腳:隻能接聽少數幾個人的電話,外頭的電話一律打不進來!”
寧敏寡然一笑,點頭,他承認的倒是很大方:
“很好,說個合理的理由
tang給我聽聽!”
她從來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而他也不是那種想把妻子控製在自己手心裏的人。這樣做,總會有原因。
“莫臣之想找你麻煩。”
他靠近,坐上自己的辦公桌,和她麵對麵:
“我不想讓他找到你。阿寧,你現在需要安安靜靜的待產。我不希望你被其他事,鬧的情緒不愉快!”
四目相接,寧敏知道這個男人在這件事上,並沒有撒謊。
他做任何事,都為了保護她。
她舔了舔唇,語氣溫緩了一些:
“什麽時候開始的?”
“那天晚上把你帶回來之後!”
“你是不是接到過莫臣之的恐嚇電話?”
“差不多!”
佟庭烽沉默了一下,點頭。
“那些視頻,我看到了!”
她突然說。
佟庭烽的眼神,突然一利,轉頭看了一下自己的電腦。
“對,就是在這裏看的。我登上了你的郵箱。”
佟庭烽很想苦笑,他老婆的能力,太讓人防不勝防。
“莫臣之根本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寧敏的眼睛一下紅腫了,撫著肚子的手,一點一點捏成拳頭,平靜的臉孔乍現一種仇恨之色。
那種仇恨赤~裸裸,能讓佟庭烽想起年初時,他初揭穿她的身份,她提到自己一些境遇時那種表情,現在這種表情,與之相比之下,顯得更為的深刻,而且更讓人心驚肉跳。
佟庭烽明白,竺國的一切記憶,其實她並沒有放下,而是被她理智的且深深的埋在心的某一角了,一旦觸及,依舊會爆發。而那些虐屍照片,以及某些死亡前的畫麵,則加速了這種情緒的爆發。這也正是他不想讓她看到的原因所在。
他站直,來到她身邊,手,輕輕的撫上她的發頂:
“答應我,做事別衝動,這件事,我來解決!”
他將她的頭勾過來,靠在自己的肚腹上,輕輕歎了一聲:
“那天你私自行動嚇壞了我。在你手機上做手腳,也是被你逼的。請你理解一下作為丈夫,作為父親的一片苦心……你要是出了閃失,我該怎麽辦?”
男人溫柔的話在耳邊回響,男人真摯的表神在眼底閃爍,寧敏抬頭仰望,悲恨的心,似乎被什麽一點一點融化了。
“下不為例!”
她捧上他的臉,低低的說:
“我不是嬌滴滴的不經世事的小姑娘,不需要你這樣攪盡腦汁的保護,該讓我知道的,一個字也不準瞞。你越是瞞,我就越會胡思亂想。”
“好!”
佟庭烽答應著,低頭在她額頭吻了一個。
“就因為這件事,你才跑來這裏的嗎?”
“不是!”
寧敏搖頭。
“還有什麽事?”
“我聯係不上顧曉。現在連啟航也找不著了。我想請你幫忙找他們!”
有一種不祥的預兆,在她心頭越演越烈。
“我馬上讓人去找。”
寧敏反抓住他的手:
“找到了第一時間通知我!”
“知道!”
寧敏重重籲了一口氣,轉頭看了看電腦上的時間,三點半:
“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寧寧,你臉色很差,到裏頭休息一下。過一會兒,我們一起下班!”
她想離開,卻被他拉了回來。
“不用!”
“我送你回去!”
“不,我想獨自一個人走走!”
她搖頭,往外去,正好和托了點心進來的秘書長遇上。
“夫人這就要走嗎?”
潔米揚了揚手上的糕點:
“閣下讓我給您備了點心。”
“不用了,點心你們拿去吃。有勞費心!”
寧敏一欠身,交錯而過,還未走出門口,迎麵,一個高級工作人員急色驚慌的跑過來,看到寧敏時,楞了一下,然後看到了緊跟其後的佟庭烽,遂麵色凝重的報稟了一句:
“閣下,您快過來看看。出事了,他們撕票了……”
聲音顯得異常的緊張。
正是最後三個字,拉住了寧敏離開的步子。
她身子一僵,豁然轉身,眼神一下眯成釘子似的,狠狠的盯在了那個工作人員身上,提高聲線問了一句:
“撕票?撕什麽票?”
工作人員並不清楚這女人是什麽身份,打量了一眼,張嘴想要說什麽,卻被佟庭烽狠狠喝斷:
“閉嘴!”
又厲又狠又凶,如驚雷似的炸開,不僅嚇壞了那工作人員,也連帶著嚇到了潔米——這樣的怒氣,他們見所未見。
寧敏不得不轉頭正視丈夫的雷霆之怒。
這怒所為何為?
看樣子,這男人另外還瞞了她一件驚天大事,否則他不會這麽緊張。
這時,另一陣腳步聲從門外傳過來,寧敏轉頭看,是陳祟急色匆匆的趕了過來。
她馬上搶聲問:
“誰被撕票了?告訴我,是誰?”
一把上去,寧敏凶神惡煞似的抓住了陳祟的領帶,麵色沉沉一片,聲音尖厲的在辦公室內回響,刺痛著所有人的耳膜。
陳祟看向佟庭烽,又冷冷瞪了一眼壞事的手下,沒有回答,隻叫了一聲:
“夫人……”
“你們到底瞞了我什麽事?怎麽?事到如今,難道你們還想隨意騙個理由來打發我嗎?”
寧敏沉聲斥斷。
陳祟閉上了嘴。
“放開小陳,我告訴你……米潔,把點心放下,出去……小歐,沒你的事,下去……”
身後,佟庭烽淡靜發話。
米潔沒有多說一句,放下點心就走,那個高級工作人員灰溜溜走了出去:剛剛陳特助不在,所以,他才急匆匆直接跑來報告。看樣子,他好像壞事了。
出了門之後,那小歐問米潔:那位是誰?
米潔回答:首相夫人。
小歐一下呆住。
辦公室的門,再度合上。
寧敏緩緩鬆開手,轉身,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的丈夫,情緒有點激動。
佟庭烽正捏著眉心,似乎不知道要如何說起似的。
“說話!”
寧敏咬牙逼問著,剛剛才答應不會再瞞她事情的,結果,所有的話,全是搪塞之辭,原來他還是在瞞她。
這個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愛騙人了?
這樣的他,要讓她如何信任?
佟庭烽抱胸,來到她麵前,沉默良久,才說:
“顧曉被梆架了!”
也就是說,她慘叫時,正是被人梆架時。
寧敏的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卻依舊鎮定:
“然後呢?”
“然後霍啟航接到了梆匪的電話,要求和他見麵!”
“再然後呢!”
“他去了,對方提的要求是:把你交出去交換人質……”
寧敏突然覺得特別的氣悶,深吸了一口氣,打斷:
“這應該是上午發生的事!”
“嗯!”
“現在是下午快四點了!”
“是!”
“這段時間,我一直好好的待在達琳
特宮。所以,是曉曉就被……撕……撕票了?”
她無比困難的咬出“撕票”兩字。
佟庭烽沉默。
這樣一個結果,不是他所能預測到的。
剛剛他就在1號會議室,指揮營救工作,在接到阿力的電話之後,這才回了首相樓。沒想到這麽一點功夫,就出事了。
陳祟見氣氛有點不對,清了清喉嚨,插進了話來:
“夫人,顧曉是為了救霍少……”
她不由轉過了頭,聽著。
“霍少現在落在他們手上!剛剛那些人發了一段視頻過來,證實顧曉已經遇難……”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令寧敏步履踉蹌了一下。
佟庭烽連忙扶住她。
她心頭來恨,一把狠狠推開了這個一再欺瞞她的男人。
“視頻呢?”
她壓抑著滿心的痛苦,叫:
“給我看!”
“夫人,您還是別看了了!”
陳祟輕輕勸:
“太血腥!”
寧敏不覺低低笑了一個,眼神慘烈之極:
“再血腥的場麵,我都有見識過,還有什麽是能讓我害怕的?給我視頻!”
陳祟看了一眼佟庭烽,見他點頭,這才說道:
“首相郵箱內可能已經在同一時間段接收到一份!”
寧敏馬上走向電腦,一屁股坐上去,點擊登錄打開。
視頻大約有五分鍾時間,想來隻是部分剪輯。
地點:一處隱蔽的廢棄的舊鋼鐵市場,十來個蒙麵黑衣人全副武裝,監控著鐵場,其中一個架著顧曉。
顧曉穿著一件白襯衣,雙手反負,卻依舊不斷的掙紮著;正對麵,是隻身前往的霍啟航;一個黑襯衣高馬靴的男子坐在他麵前的折疊椅上,年紀不大,很英氣,臉帶戾氣,眼眉之間和莫堯之有點相似,手上玩著一把黑的發亮的重型步槍。
視頻沒有聲音,但從這幾個人的表情來看,似在談判。
莫臣之情緒突然很激動,用槍指向顧曉。
霍啟航連忙擺手。
莫臣之就用槍對準了霍啟航。
這時,霍啟航身後冒出了幾個特警,他喝令他們不許動,自己舉雙手,似在說服他。
莫臣之笑著,不知說了什麽,霍啟航遲疑了一下,點頭。
莫臣之讓人解掉顧曉手上的繩索,然後用槍作了一個“你過來”的動作,看樣子,是想用顧曉來交換霍啟航作人質。
顧曉不肯,卻推著往前,霍啟航扔下武器,舉手走過去。
錯身交換時,顧曉突然大叫一聲,推了霍啟航一把,奪了一把槍過來,一槍射殺一個黑衣人。
第二槍她衝莫臣之射去。
那些蒙麵黑衣人對莫臣之非常的忠心,上去替他擋去子彈。
莫臣之逃過一劫,大怒,推開已被擊斃的手下,對拉著顧曉往後跑的霍啟航開槍。
顧曉發覺,縱身一擋,頓時腦漿迸裂。
那一刻,飛濺的血水染紅了霍啟航的臉孔,他被強大的衝擊力撞倒。
下一刻,兩柄槍對準了他的腦門。
莫臣之走了過來,一把踢飛顧曉,一腳踩在霍啟航胸口,狠狠叫了一句:
“跟我玩狠,你還嫩了一點!”
這句話,是有聲的。
最後一個畫麵是莫臣之的特寫:
他挑著一抹冷酷而輕蔑的笑:
“寧笙歌,你這縮頭烏龜,明天十二點之前,我要是再不能聯係到你,你就準備替你的老情人收屍!”
畫麵一度呈現一片漆黑。
數秒之後,又彈跳出一個境頭,還是莫臣之的:
“對了,再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安娜的兒子,昨天晚上死了。病死的。本來他還有活的機會,是你,寧敏,還是佟庭烽,生生剝奪了他活的機會……
“佟庭烽,你是不是認為那不是你兒子?
“事實上,那孩子的的確確是你兒子。
“不信?沒關係,大約明天中午時候,你們就能收到那孩子的屍體快遞,到時候,你們可以自己去作親子鑒定……”
“但願今晚,你們不會做噩夢!”
他笑眯眯給了一個飛吻。
視頻就此播完。
寧敏看罷渾身一陣陣發抖。
那一槍打爆顧曉頭顱的境頭,太過於可怕——
前一刻還生龍活虎的女人,後一刻,已麵目全非,隻剩下半顆腦袋。
那支槍所配用的子彈得有多大的殺傷力。
那一刻,她的腦海頓時一片空白。
顧曉死了。
為救霍啟航。
安娜的兒子也死了,因為她沒有赴約,因為手機被動了手腳,莫臣之聯係不到她。
現在霍啟航成了人質,隨時隨地都存有性命危險。
怎麽辦?
死一樣的靜寂,在辦公室內漫延開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