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人半鬼,追悔的心在躁動

霍長安看到這樣一個結果,驚站了起來,雙手使使的抓著那份報告,反複的自問著那麽一個問題:

啟航是誰生的楮?

到底是誰生的糌?

忽然,一個靈光,乍然在腦海一閃而過:

難道,他是鍾緹的兒子?

除此之外,好像別無他解。

三十二年前的事,已經很遙遠,但那段時間內發生的種種,他記的最清楚不過:

和阿緹鬧翻,醉酒上了季如夕的床,出於報複心理,把季如商睡了,然後想和阿緹和好,低聲下氣,死皮賴臉,阿緹不理他,躲的遠遠——他們的關係就是那時開始破裂的。

緊跟著,另有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在心頭冒了出來,他抬頭問秘書:

“萬世的財務總監還在瓊城嗎?”

“您說的是佟漾?”

“嗯!”

“在瓊城分部!”

“幫我約她!”

他看了看手表:“中午一起吃飯!”

首席秘書遲疑了一下:

“先生,這個佟漾,除了正常的工作應酬,沒有人能約得動她……脾氣有點古怪……”

霍長安想了想,好像是,佟漾的愛慕者,挺多,可她多數和女性朋友往來,很少成為男人們的舞伴出席各於應酬或是宴會。

以前,他會覺得她是難忘長樂,現在看來,顯然並不是因為這個。

他想到了另一個理由,心就抖的厲害。

“要不,我打個電話給佟庭烽,下午不是要約見麽,由佟庭烽出麵……”

“佟庭烽說了,他小姑姑不會過來。到時,隻有他們夫妻赴約!”

也就是說得另尋法子。

“對了,她和新聞中心的葵主播關係挺好。或者可以通過她將約她出來。”

霍長安說。

“好,那我去試試……”

秘書下去了。

霍長安坐下,細細的看著那報告書,心,依舊噗通噗通狂跳著,腦海裏浮現著在七錦園遇上佟漾時,她那種嫌惡的眼神……

如果他的揣測是對的,那麽他就理解那種嫌惡所為何來了?

一會兒,秘書來報告:“葵主播已經成功約到佟小姐,中午十二點,金鼎大酒店一起共進午餐。”

“好!麻煩你了!中午那兩個小時,給我騰出來。”

“是!”

辦公室,又隻剩下他了。

安靜的厲害。

霍長安低著頭,沒心思看文件,一直一直摩挲著手上的鋼筆。

三十幾年了,已被他用的油光發亮。

不過,他還是喜歡不誤。

這筆打造的很好,是名筆,就當時而言,價格就不菲——阿緹送的。

那女人送給他時說:借花獻佛。

錢是他的,可心意,是錢所買不到的。

他喜歡,一直在用,簽名的時候。

失去鍾緹那麽多年,他半是人,半是鬼。

白天,他是人,是清醒的,想著要做事,總用忙碌來打發時間。

晚上,任何人都代替不了她。

他總覺得每一夜,都顯得無比的漫長,難熬。

喝了酒後,人更會糊塗。

總把別人當作她。

可沒有人是她。

她們說,他是一個無心的男人。

不假。

他早沒心了。

翻開皮夾,裏麵夾著一張照片,三十二年前,正青春飛揚,他們相擁而吻,他熱烈,她羞澀,成為永恒的瞬間。

盯著這照片,他的記憶,仿似能穿越了那漫長的歲月,還能看到她笑靨如花的站在麵前,誘惑他。

“阿緹,要是老天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舍下一切,隻要你!

“人生百年光陰,我已虛度一甲子,韶樣年華,早已遠去。夕陽之下,沒一個伴侶。這實在是一件可悲的事。

“他們說少年夫妻老來伴。阿緹,我是你第一個男人,你是我第一個女人。結發為夫妻,我們是夫妻。對了,你還記得我們結過發的嗎?在我心裏,你才是我的妻。

“垂垂老矣了,總是記著過去,總念著你在哪裏?又打算恨我要到幾時?總想著,我要是閉了眼,可不可以再找到你。

“有時,真希望這世上有靈魂,有鬼魂。至少這樣,我還有機會遇到你,然後,對你說:人生太過失意,錦繡江山不如你。

“阿緹,我還能找回你麽?”

一直以來,他以為佟漾就是佟漾,她恨,他退讓,她是弟婦,他是仇家……

以後,佟漾不再是佟漾,她能是誰?

他總得找出她恨他的理由……

孤獨太久,老去的靈魂,已學會波瀾不驚。

可為何,這一刻,他的心,又躁動了?

十點半,體育館,籃球場。

人來人往。

有瓊城第一高中的老師組隊在這裏練習,場上一群年輕的孩子在奔跑,一張張臉孔,年輕,充滿力量,鬥誌昂揚……

清一色的隊服中,有一道黑色身影顯得特別的搶眼。

他速度極快,行動敏捷,主導著場上的形勢,在球傳到他手上之後,一躍而起,便以一個矯健的姿態投球,三分球,漂亮貫穿……

籃球落地,歡快的彈跳,被人撈走。

寧敏倚在邊上看,微一笑,拍手。

很久沒看打籃球了,今天難得站在邊上看了看,覺得不錯,東艾國的籃球挺有希望啊……

是的,她來了好一會兒,一直在觀察顧單,學生隊裏有人受傷退下,他頂上,從動作來看,是練過各種技能的。

可問題是,他是怎麽做到這一點的?

到底是誰在背後訓練他?

她想著。

有人在邊上吹了口哨,看上去像是教練,衝顧單走了過去,很欣賞她,問了他很多問題。

那孩子顯得意興瀾珊,但又不失禮貌的答了幾句。轉頭,看到了她,說了一句,等的人來了,揮揮手就徑直衝她走了地來——額頭上帶著汗,流露著少年人朝氣勃發的氣息。

那教練,衝他們看了又看,似乎很想挖到他這棵好苗子似的。

“怎麽不叫我?”

顧單穿著黑紅相間的運動裝,一派好好學生的味道。

“打的不錯。都看入迷了。忘了。”

“有人教過我!平常比較愛投。”

“看來是個高手!”

她微一笑。

“你說誰?教我的人麽?嗯,比我能玩,更叛逆!”

他語氣輕快,自另一邊一個座位上拎過一個包,從包裏抓了一瓶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瓶。

籃球室內,回響著一片喧嘩聲,場上來了一場對抗賽,叫喝聲,跑步聲,口哨聲,交織成一片。

“能在五秒鍾內記下我的號碼。小單,你的記憶力,不錯……”

“從小練的!”

他坐到了椅子上,平靜的很,並不覺得這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認真看起比賽,說:

“白衣服那隊,整體配合不好。要是不校正過來。遇上強敵,必輸。這種動運,貴在配合。榮譽不屬於單個人。”

她也坐下,看著麵前那一群大孩子的激烈競爭,在眼前,仿佛也回到了過去。曾經,她也年少。曾經她也愛玩籃球……回憶曾經,曾經沒有複雜的恩怨,會是一件美好的事。

看了一會兒,她問

“小單,你約我過來,有什麽話要說嗎?”

“沒!”

顧單搖頭,目光沒有看她一下,繼續喝水。

寧敏笑了一個,這孩子,真有意思:這是故意在抻她?

“那換我問你行嗎?昨天我問你的幾個問題,你都沒有回答呢?”

顧單用衣袖抹了一下嘴,擰上蓋,對著那垃圾筒瞄了瞄準心,嘴上說:

“寧阿姨,問是您的權利,答不答是我的權力……”

砰,他飛投了進去。

這中間,至少有十米——一個空瓶,他得運用多大的力量,才能辦到?

寧敏靜靜瞟了一下:

顧單絕對是一個非凡的孩子,假以時日,待年歲一長,身手會越來越好,而心思,則會越發的難測——會和霍啟航一樣的讓人難以揣磨。霍家的子孫都有這樣一種特質。

寧敏沒有逼,這孩子不能逼,隻能慢慢的引導:

“知道嗎?你像一個人……”

“我爸嗎?”

顧單一臉平靜。

“嗯!”

寧敏點頭:“你媽有沒有跟你提過父親?”

“這重要嗎?”

“你覺得呢!”

他一笑,淡淡的,頭發一甩,顯得帥氣:

“我沒父親十四年不是一樣這麽過來了麽?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這話,讓人覺得心酸。

“其實,我不能確定你是不是他的兒子。隻看長相上的遺傳,的確像。”

她輕輕的說:“你媽媽把你保護的特別好,好到沒有讓任何人知道了你的存在。小單,這些年,你獨自在外過的好不好?”

“怎麽算好,怎麽算不好?好或不好,得有比較才知道。我無從比較……”

提到過去,他出奇的平靜。

可寧敏卻從中感受了某種苦難,他定是吃過不少苦的,所以才培養出了他現在這樣一種性情:把情緒深藏,心,似銅牆鐵壁,封的緊緊的,她無處探知——這是一個迷一樣的孩子。

“昨天,你問我值不值得信任,小單,你覺得我是值得你信任嗎?你認為信任是樣建立起來的?”

“不知道!”

顧單搖頭:“除了我媽,我誰都不信任!信任這東西,需要時間來證明。如果我匆匆忙忙的去信一個與我而言我完全陌生的人,被人背棄或是猜忌是遲早的”

年紀輕輕,卻透出了一種曆經蒼桑的味道。

他會這麽說,是不是代表曾經,他曾遭遇過那樣的背叛和猜忌?

她凝神一思,繼而說道:

“可你要是不敢去信任一個值得你信任的人,那你就永遠不能感受到愛和溫暖。你的一生也將因此黯淡無光。還有,寧單,如果,你覺得我不值得信任,今天,我們的談話就到此為止!”

她站了起來,揮揮手離開。

顧單怔了怔,看著她沿著過道慢慢的走出去。他咬了咬大拇指,眼神變的捉摸不定,幾次想喊,卻沒有喊住。因為他看到有兩個和寧敏錯身而過的女人,正衝她包抄過來。

他看著一驚,心頭有種很不妙的感覺,拎起自己的包,往另一個出口退。身後那兩個女人,馬上加快步子,飛也似的跟上。

另一個出口,同時冒出了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衝他而來。

顧單認得其中一個,臉色一白,回頭看寧敏,不見了。

那人已一腳淩空而來。

“乖乖跟我們回去!”

那人喝了一聲。

“那得看你們有沒有本事!”

顧單一笑,陰冷,從背包內取出了雙截棍……在手上轉動著,避開,迎戰了上去。

寧敏當然不是想無功而返,她算計著他會叫住她,

會追出來,所以,她走的很慢,可他偏偏就是沒有追出來。這令她挺氣餒的。

在門口,她停住了步子,看了一眼,身後的通道,寂寂無人。

她噓了一口氣後,慢吞吞折回去。

沒走幾步,就聽著一陣尖銳的尖叫聲,從籃球室內傳出來,緊跟著是乒乒乓乓的聲音,似乎是打了起來。

她莫名一凜,轉身重新飛奔而入。

不知何時,館裏多了幾個身材魁梧的的男人,四周圍擊,把顧單圍在了其中,一個個出手凶狠,似要把顧單擒下。

原本在訓練的籃球教練想為這孩子出頭,結果被甩飛,其他學生見狀,有人上前去幫忙,有人報警,有人躲閃,更有女生在尖叫……

寧敏看到這個陣勢,明白了一件事:顧單是偷跑回來的。而這些人絕對是那個一直在威脅顧曉的幕後之人的部下。

那一刻,寧敏沒有馬上去幫忙,而是凝神研究。

越研究,心越沉,她不由得把眼神沉沉眯起:如果沒有猜錯,這些都是一些訓練有素且有實戰經驗的特種兵。

可這些人麵生的厲害,會是哪支部隊派出來的呢?

“寧姨,救我!他們要抓我回去!”

顧單看到她返回,眼睛一亮,大喜,高叫了一聲。

這時,有兩個目光淩厲的工作人員打扮的女人衝寧敏飛來拳頭,掃來玉腿,誓要將他們架開,隔離。

寧敏眉一揚,沒打算和她們糾纏,跳上座位,斜奔而去,速度極飛,高高低低的座位,她走起來,如行平地,將那兩個女的拋之腦後,很快接近了顧單。

“趴下!”

寧敏喝令了一聲,手上多了一把玩具槍,對準了那個已扣住顧單右手的男人,撲哧,打了一槍——裏麵裝的當然不是子彈,而是特效麻醉針,準確無誤的擊中了對方的主動脈。那人本能的手一摸,把那針拔出來,下一刻,就往地上栽了下去。

他的同伴跳過那人橫倒的身體,想把趴在地的顧單給撲住,那孩子極機靈的翻空而起,退到了寧敏身邊。

“跟我走!”

寧敏發現,四下裏湧現的追擊者在增多,從六個已增加到了十個,瞧他們的架勢,今天是非把人給追回去不可的。

她覺得她這邊勢弱人單,實在不宜大動幹戈,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拉住顧單,二人聯手,齊掌打退兩個來攔路的男女,數個回來糾纏之後,還是寧敏用麻醉槍放倒了兩個,這才脫困而出。

衝出籃球室,外頭有人奔了進來,一張陌生的臉孔衝她叫了一聲:

“太太,車子在門口,您快上車。我們來斷後……”

她明白這是丈夫派來的救兵,忙道了一聲謝,腳下生風似的往外衝,待出了體育館,下了高高的台階。

這時,寧敏回頭看,有兩個已突圍出來,正衝他們追趕,一副火冒三丈的模樣。

與此同時,一輛黑色的越野車適時停在了麵前,前駕駛室傳出了阿力的聲音:

“太太,快上車!”

寧敏把顧單塞上,自己也擠了上去,車子飛快駛離。

一個保鏢似的男人,走進了一間氣派辦公室,一臉凝重的對正在辦公的先生說:

“剛剛傳來消息,顧單被寧敏帶走了。”

先生在唰唰唰的批注著什麽,頭都沒抬:“讓顧曉去把自己兒子帶回來。”

“您就不怕顧曉出賣我們嗎?”

“她不敢!”

先生抬頭,淡一笑,自信十足,說:“對了,阿昌,把那份報告,想法子送到霍長安手上去……”

那個人之前查了霍啟航和季如夕季如商的dna,獨獨沒拿霍啟航和佟漾作測定。想來,他已經在開始懷疑。現在送過去,最合適不過!

“是!”

“然後,把季如商的罪證,送去軍事法庭。讓季如夕知道佟漾的真正身份。嗯,這件事,我來做。”

想讓霍家垮台,就得把這

兩個女人手上開刀。霍長安隻要確定佟漾就是鍾緹,和季家的關係馬上就會土崩瓦解。他對權力沒多大熱情了。這份資料下去,就能消磨掉他最後一點從政的***。”

先生靠在椅背,微笑:

“至於佟家那邊,通知韓婧,盡快揭發佟庭烽停妻另娶的醜聞。把事情鬧的越大越好。寧敏和佟庭烽要是太恩愛,可不好。兩個高智商的人,團結起來,那破壞力是驚人的。我不希望有人壞了我的計劃……”

這時,秘書走了進來,說:“顧先生,霍夫人季如夕來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