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 請給我親近與你的權力

此刻,佟庭烽並不知道,他活了三十年所認定的女人,會帶他怎樣一個實力強大的對手。在未來,他得使出十二分的本事以及耐性,才能和那個男人平分秋色,無論是愛情,還是在事業上,那個男人的霸氣絕不遜於他。

“好,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過來……鐦”

佟庭烽極為自然的牽起了她的手,將她拉過來,麵向床上之人郎:

“正式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母親佟漾。至於外頭那位是誰,以後,等你願意融入我的生活,也願意讓我知道你過去的時候,我會一五一十全都告訴你。”

寧敏聽著,沒有說話,並不覺得他們會有那麽一天,隻深深睇著,好奇裏頭藏著怎麽一個故事。

“媽,您看到了,這就是我之前跟您說過的那個女生,長的和韓婧一模一樣,隻是這小女生,可比韓婧難纏多了。瞧瞧啊,您兒子多優秀,可她恁是不愛正眼瞧我一下。總是把我想的很壞很壞。十八年前,她就是已經是一個不好對付的毛丫頭,十八年後,那心眼那本事兒,真是越發的厲害了。您瞧呀,您住在這裏多隱蔽呀!這丫頭恁是闖了進來……”

這樣的介紹,很特別,很自戀,但,從中也能看出佟庭烽很愛他的母親。

他是個很有孝心的人。

此刻,他正用一種透著某種驕傲以及寵溺的語氣,向他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一個女人,引見另一個他在乎的女人——

這就是傳說中的見家長嗎?

她的臉,微微發燙,有點小扭別,側眸一睇後,打斷了他的話:

“有件事,我正想問你呢。剛剛說十八年前,我們曾見過麵,還說什麽緣起而注定。現在又肯定我以前就很不好對付。哎,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們以前什麽時候見過麵了?”

“真有見過。”

他緊緊拉著她的手,那感覺真好。

“什麽時間,什麽地點?”

十八年前,她才八歲。她的記憶好著,怎麽對這樣一個人物,沒有半點印象。

“1993年7月,唐人市。有印象嗎?”

佟庭烽側頭,輕問。

那雙貓眼睜圓了,流轉一轉,露出詫異。

哪能沒印象。

那一年,她的確去過唐人市,而且還遭遇過梆架,差點死掉,為了救一個老奶奶,後來,她九死一生的被救了回來,休養了大半年身子才好起來。

多年後,通過報紙才知道那次她救的人居然是巴城一大佬。

隻是這件事,後來上了學,事兒一多,也就被她拋到了腦後。

也是到了今時今日,在他鬼使神差中進駐到佟家之後,才知道佟家二老之所以對韓婧疼愛有加,原因一,她父親為救他們而殉了職,原因二,是二老無以為報當年某個小姑娘的救命之恩,而在見到韓婧之後,把那份感情全都投注到了她身上。

也就是說,她,寧敏當年舍生忘死的一撲,是佟庭烽和韓婧這段婚姻最原始的原因所在。

這番,她之所以敢留下冒名頂替,正是因為了解這個情況,心下琢磨著,要是以後被拆穿,就拿當年之事來脫身。

“等等,你該不會是船艙裏頭那兩個小哥哥之一吧?”

忽然想到什麽,突然,她失聲而問。

佟庭烽微微一笑。

因為這句“小哥哥”,令他不由自主想起當初那個比黃鸝還好聽幾倍的童音,時光似乎一下子流轉到了很多年前——隔著一塊鐵麵,他就能摸到一個軟香的小小人兒。在他感覺疼痛難捺時,會緊緊握住他的手,給他勇氣,鼓勵他,獲救希望就在眼前。

“嗯,你曾經給我取過子彈。那一次,子彈打中的是我的左臂。”

他說,撫了撫臂膀,身上麵還有一道淡淡的烙印。

時光再如何流逝,印刻在*上的印記,都不會因此而消失不見。

她回憶當初,的確有過這麽一回事。

兩個少年曾經被那幾個喪心病狂的劫匪捉住,他們三個人曾被投在同一個廢船艙。

他們說他們是貪玩,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事,所以才被抓了起來。

當時,她的心思很單純,信了。

那時,這兩個男生,都被戴了鐵麵罩。一個自稱叫阿火,一個自稱叫阿五。

“當日我和喬琛是為了追查爺爺奶奶的行蹤,才陷進去的。為了不讓他們得到更多的籌碼,我和喬琛改了名字,我是阿火,他是阿五。”

他解釋,目光晶亮的盯著她:

“小羽毛,我們都以為你已經死掉了。沒想到你居然好好的活著。”

往事如煙雲,那些兒時的記憶,已經被時間這塊磨石的磨礪的有點模糊不清,卻因為此刻的舊事重提,又一下子凸顯了出來。

人生如夢,緣來份去的事,能把夢點綴的極為奇妙。

千轉百繞之後,還能邂逅,還真的不得不說,緣份深了。

“原來你就是阿火,喬琛就是阿五!”

她覺得不可思議。

“是!”

他隱隱又笑了一個,聲音又低柔了幾分——似乎隻要麵對這個女人,他就會變的溫情款款,變回了曾經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

“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

她歎息罷,又皺眉:“等等,那你什麽時候知道我是小羽毛的?”

“從廢倉回來的路上。在你給我包紮時候,有幾句話,你跟十八年前說的幾乎一模一樣,它讓我知道十八年前的小羽毛,她還好好的活在這世上。”

怪不得,那天他的神情怪怪的,原來是自己不經意之間的話,將她的底細盡數給交待了去。

這當真應了那句話:言多必有失。

“唔……”

很突然的,他展開雙臂,將她整個兒抱住,歎息聲揚起:

“小羽毛,我真的沒想到在時隔那麽漫長的歲月之後,能重新見到你。唔,別動,讓我抱你一抱吧……抱一抱當年見義勇為的小英雄,抱一抱那時害我和喬琛哭紅了眼的小女孩……抱一抱曾經我以為會成為我生命中永恒遺憾的小妹妹……就抱一下,讓我感覺你的存在,不是幻想……”

這一抱,顯得虔誠。

這一抱,滿懷感動。

這一抱,是對人生境遇的一種感慨,和對過去的追憶。

這一抱,更是對生命的珍重。

或是,沒有感覺到他的惡意,寧敏的身子微微一僵之後,沒有推拒,而是任由這個還很陌生的男人緊緊的抱住了她,屬於男人清涼的氣息包裹住了她。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體驗,身體上想排斥,心理上又覺得這一抱也沒什麽,這僅僅隻是一種對年少光陰的懷念,而暖暖厚實的胸膛,會讓人生出一種被人嗬護的滋味,感覺並不糟,反而很舒適。

無菌病房中,年輕的男女,在病床前,很單純的擁抱在了一起:一個靠在男人的肩頭,雙手抵著,一副欲拒還迎的樣子;一個用下巴廝磨著他秀發,眼裏含著喜悅。

半晌後……

“佟庭烽,你,是不是可以放開我了……”

她開始有點懊悵的,這小子皮癢是不是,抱著她居然不放了。

但她沒有掙,隻是冷靜的提醒。

他放開她時,臉上掛著笑,很幹淨的笑,發著柔亮的光,就像十五夜裏的月色:

“原來你溫馴的時候,竟這麽這麽的迷人可愛。怎麽辦,我好像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這絕對是一句赤~裸~裸的表白。

她臉紅了,想磨牙了,這人,真不能給他好臉色。

“你想討打是不是,你信不信,你要是再敢動手動手……信不信,我能把你一腳踹飛……唔……”

她瞪大了眼,發現自己說錯話了。

在這世上,又有什麽是這個男人不敢做的呢?

挑釁的下場,就是這樣的……

他低下頭吻住了她。

這一次,他吻的是徹徹底底,一手扣著她的腰,一手扶著她的後腦,將她柔軟的唇,香甜的氣息,全部占滿……

酥酥麻麻的滋味在兩人膠合處傳遞開來,身體內就像埋了無數小炮仗一樣,被他那麽一點,劈裏啪啦的爆開,血管內有熱血在翻騰,一***衝著心髒,強大的電流,令五髒六腑緊縮,令她的臉孔一下紅霞滿天,羞惱之色一點點在他不肯放棄的攻城拔寨中形於臉孔。

好在,他沒有放肆很久,在吃透她的美好後,就嘎然而止。

放開時,麵對的是一雙噴火的似羞似怒的眼睛,以及高高揚起的手,他沒有作任何阻止,而是輕輕表白了起來:

“喜歡這種情緒,很神奇。

“以前,我從不知道心動是什麽意思?

“直到遇上你,我才明白,原來裏麵會帶上一種患得患失的神經質。

“小羽毛,我想吻你很久了……既然你已經答應給我機會,那就請你一點一點撤下你心上的防線,信任我,容我走近,也請給我親近與你的權力,別對我生氣。

“我真的希望,未來的發展演變,我們能成為夫妻。你陪我,我陪你,就這樣,磕磕碰碰一輩子……”

寧敏那一耳光,沒有打下去。

這個男人,看似清冷,實則熱烈而霸道,他能運用最尋常的文字,組織起最震撼人心的辭句,用最認真的表情,來撞擊她的心靈。

這讓她恍惚的就想起了另外一個男人,也曾深情款款,對她許下一生一世相守的承諾。

可惜身份上的懸殊,權利上的渴望,令他們的愛,走進了死胡同,撞死在春風裏。

眼前這位,也許比不上那人有權勢,但,他的才能絕對不比霍啟航遜色,甚至於比他還要強。她並不想再去招惹這種雲端之上的男人。可現在呢……他似乎喜歡上了她……

她咬了咬牙,轉身來到外間,脫下無菌衣,走了出去。

佟庭烽默默跟著,心裏湧現幾分不安。

她,這是生氣了麽?

好吧,現在,他們還沒有發展到親吻這樣一個關係階段,她想打他,也是有理可尋的。

是他有點操之過急了,就像一個十八歲的毛躁小夥子,有點按捺不住自己的行為,渴望得到回應,卻沒有考慮到,接受也得有一個過程——他們並不熟,需要用時間來澆灌他們之間那點交情——想要將那一點萍水相逢的“友誼”轉化為愛情,他還得好好努力。

他一路跟著,兩個人都默不作聲,一前一後,保持著那樣一種既不遠也不近的距離,出了地下樓,往三樓而去。沿途,有傭人看到他們倆夫妻一副怪怪的樣子,停下,側眸,觀察。

他和他們打了一個招呼。

等上了樓,她徑自進了自己的小房間,砰的將他關在了門外,他張口想叫,電話響了起來,他一看電話號碼,眉微皺,繞回了房,待房門關上之後,才按通電話:

“喂,安娜,有什麽事?”

他站到窗前的問,屋外不知何時又飄起了大雪,今天一整天,道路之上,全是環保工人在撒鹽鏟雪。機場、鐵運、路運、河運已經全部關閉,聽說明後天還有大雪。這一場雪,下的還真是昏天黑地。

很久以後,他再回想這一場雪時,卻是心懷感激的。

如果沒有這一場鋪天蓋地的大雪,他心愛的女人,說不定會在新年的第一天就被帶走。

正因為有這一場天災,成功阻止了另一個男人前來巴城的腳步。

在愛情的邂逅上,他輸在時間上,但老天爺給了他一個機會,而他牢牢把握住了這個機會,最終和那個曾經走進過她心裏的男人,形了成了一種勢均力敵的局麵。

“今天你沒有打電話過來……”

電話的另一頭,女人溫溫的說,語氣帶著小委屈。

“嗯,今天我有點忙……”

忙著求偶,其他的事,都不重要了,至少這一刻,就是這樣的,他的腦子裏全是那個女人的音容笑貌。哪怕這一刻,他正在和別人說話。

安娜輕輕哦了一聲,轉而問:“你的身體怎麽樣了?”

“好多了!”他淡淡的回答,手指在玻璃上劃著,勾勒出了那張美麗的臉。

“你,今天怎麽了,有點不太對勁……人,懶懶的……”

“沒什麽,我很好!”

他撫了撫唇,想著那吻,以及她的反應,心在不焉,沒多少興趣去應付其他麻煩:

“我有個重要電話進來,掛了,你好好休息,爭取過年前能出院。”

“哦!好……”

安娜其實還有很多話要說,可見他這樣,隻好答應,連說句再次的機會,電話那邊就已是忙碌狀態,她的心髒手術換的很成功,正在穩步恢複中,這個時間段,她渴望他陪伴,可他卻受了傷,在家療養,連班都沒有上。

再說佟庭烽,掛下電話,暗自琢磨著,什麽時候,才能把第二樁困擾他多年的事,給解決掉。

以前從不在意身邊有多少誹聞,現在,他可不希望出現負麵的傳聞,來抹黑自己的在她心裏的形象。

他在床上翻來複去的琢磨,在房間裏來來回回的踱步,心情定不下來,渴望見到她,渴望和她說話,渴望再抱她一抱,渴望能親一步發展一些什麽——

他想,他一定是中毒了,腦子裏怎麽滿滿都是她?

拜他超強記憶能力所賜,這段日子以來,她跟他說過的每一話,他記得分明——每個吻所帶來的震憾,都能令血管裏熱血沸騰,害得他心跳加速,心情躁動。

原來喜歡上一個人,會是這樣一種感覺,他算是嚐到了那種滋味了……害他沒辦法集中精神來處理正事,心裏總帶著一種無法撐控的徨彷。

寧敏的心,微亂。

最初時候,寧敏對是佟庭烽,真不存半分好印象,哪怕他是那麽的出色。但現在,她發現,她對他的看法,正一步步悄無聲息的發生著變化。

宋明浩事件,是一個開頭,讓她看到了一個正義凜然的男人,他嫉惡如仇,他心細如塵,他善布圈套,手段高超。

劫持事件,是一個重要的承接,加深了她對他良好的印象,哪怕他曾經拿她去換他母親。但他不動聲色追蹤而來,他不顧安危救她生死於邊緣,還為她身受槍傷,在絕境中,帶著她峰回路轉,重獲新生,終令她感動了一把。

而今天,她在無菌室聽到的種種,令她赫然發現,他和她有著類似的命運:都在忍辱負重,都有一個不能向外人所道的秘密……

他說他希望能和她成為夫妻。

他說他喜歡她。

一次,又一次,他用吻幹擾她。

第一次,她生氣;第二次,她惱火,似乎最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吻了她之後,馬不停蹄就奔向了情人,而且還接了一個情人回家,害她擺了一道泣笑皆非的烏龍;第三次,他的擁抱,並不讓她覺得如此何討厭,他的吻,以及他的告白,都令她心肝發顫……

這是怎麽一種詭異的情緒波動,擾亂了他的心湖。

如果沒有霍,或許,她會心動——可她心裏有人,雖然已經被她封殺在蒙塵的角落裏。可他依舊存在,那是事實。

幾個月前,她曾對自己說過,這輩子,就這樣過,和女兒相依為命,也是一種人生——雖然會顯得有點殘缺。

如今的她,隻是想安全存活,平靜度日,不奢望愛情,沒有男人,人生還是會很精彩豐富。

可為何,平靜的心湖會起波紋,一層層小浪在前繼後赴。

那種波動是什麽意思?

她窩在被子裏,迷惑。

她在懷念曾經,懷念那些纏綿日子裏的親密了,隻是越懷念,越是情傷,因為他的放棄,害她的組員,一一慘死;因為他的放棄,她在生死邊緣苦苦掙紮;因為他的放棄,她才鬼使神差的來到了這裏,遇上了這樣一個想主宰她未來的男人……

都說初戀是最最美好的,會令人一輩子念念不忘,也許是的。

霍是初戀,是第一個男人,是孩子的父親——是她一直想忘,而忘不了的人。

在很多人眼裏,霍啟航是一個冷酷而苛厲、幾乎不知笑為何物的人,在她眼裏,他是溫柔而真摯的男人——從小到大有計劃的栽培,剝奪了他所有的快樂,霍夫人對他抱有深深的期望,令他在沉重的壓力中長大,而養成了少言的個性,不擅歡笑,不愛表達個人的喜怒哀樂。

獨獨麵對她時,他才顯得真實,臉上會浮現柔軟的線條,那是他開心的表現——吻她的時候,眼睛再沒有冷色,而顯得熱烈……

可那一切,都已經成為過去式了。

那麽多的死亡橫在他們中間,殘酷的現實,是一條跨不過去的鴻溝,隻能令她遙遙一望,回頭淡忘。

未來,能不能另有一個男人出現,讓她徹底走出那段沒有結果的愛情,佟庭烽可以嗎?

她不知道。

她把自己埋在被窩裏,不願多想。

安娜喜歡佟庭烽,已不是一天兩天,喜歡一個人或是事,日久,就想占有,這是人的一種本能。

自從動完心髒手術之後,她就在研究一件事:怎麽樣讓自己得償所願。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