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娘娘身體無恙,隻是因為近來飲食不規律的緣故,導致腸胃虛弱,餓暈過去了。”禦醫認真的診斷之後,向軒轅宸稟告道。

“餓暈的?”軒轅宸眉頭微微一擰,有點懷疑這個診斷結果的真實性。

禦醫亦是覺得不可思議,但還是小心翼翼的將診斷結果詳細的重複了一遍,軒轅宸聽完之後,神情一凜,不悅的道,“來人啊,這都是怎麽回事,將伺候皇後娘娘的宮人都給叫過來。”

“是。”隨侍的小太監領命,馬上下去傳話。而那些宮人們,這些天原本就一直擔心著這事,卻沒想到,災難來的這麽快,聽到小太監的傳話,一個個嚇的腿軟,戰戰兢兢的進了景寧宮。

軒轅宸目光陰冷的嚇人,“誰來告訴朕,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眾宮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敢說話,軒轅宸冷哼一聲,“既然都沒人說話,那麽好,按照朝廷律法規定,全部拖下去,各打五十軍棍,以儆效尤。”

眾宮人臉色大變,要知道平常在宮裏犯什麽錯誤,都隻是打打板子就可以了,而軍棍和板子的概念,則是天壤之別,普通人受個二十軍棍,不死也得殘廢,而五十軍棍,則是徹底將人往死裏打了。

一不小心就犯了殺頭之事,這些宮人哪裏還沉的住氣,一個宮人驚恐的道,“皇上,奴婢有話要說。這些天來,奴婢們一直小心翼翼的伺候著皇……皇後娘娘,禦膳房那邊也有傳菜記錄,果膳間的果子也沒斷過,但是娘娘一直食欲不振,什麽也不肯吃……奴婢們再三勸慰,娘娘就是不吃……奴婢自知辦事不利,還請皇上恕罪。”口齒不清的將這番話說完,一個勁的磕著頭,發出砰砰的聲響,而其他的宮人,也跟著一起磕頭。

“食欲不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軒轅宸問,這話卻是問身旁的禦醫的。

禦醫沉吟一會,道,“回皇上,微臣看娘娘一臉愁苦的模樣,眉頭舒展不開,心氣鬱結,可能是這個緣故。”

“心氣鬱結?”軒轅宸冷笑一聲,原來如此,但是對宮人們的處置依舊不手軟,“皇後這麽多天未曾進食,朕竟然不知隻言片語,即便不是你們的錯,你們也有著不可饒恕的過失,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來人啊,全部拖出去,各打二十軍棍。”隨後不再理會諸人,往宋小愛床頭走去。

宮人們一個個麵色慘變,卻也知道這已經算得上是仁慈了,一個個被禁衛軍拖出去,然後就在景寧宮的院子裏,一聲聲軍棍貼著皮肉的聲音響起,皮開肉綻,此起彼伏的,全部都是呻~吟和討饒之聲。

聲音實在是太鬧了點,宋小愛被吵的不得安睡,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然後就看到軒轅宸端坐在床頭,手裏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

“禦醫剛說你要醒來,果然就醒來了。”軒轅宸微笑著道。

宋小愛聽著外麵呻~吟和討饒的聲音,卻不理會軒轅宸的話,而是問道,“都發生什麽事了,怎麽會這麽吵鬧。”

“哦,沒什麽,幾個宮人辦事不利,小小的責罰而已。”軒轅宸不以為意的道。

“辦事不利?”宋小愛不明所以。

軒轅宸也沒將這事放在身上,將粥遞給宋小愛,“吃點東西暖暖胃吧,堂堂皇後竟然餓暈過去,傳出去皇家顏麵何存。”

宋小愛接過粥碗,眉頭低垂,歎了口氣,“民女已經不是皇後了,皇上此言,民女受之有愧。”

軒轅宸哼了一聲,“朕不過是隨口一說而已,你在這宮裏沒個名分,連稱呼都費勁的很,為了省功夫,就這麽叫了。”

“不管如何,還是別這麽叫比較好,以免讓人誤會。”宋小愛低頭吃了口粥,這粥裏麵放了山楂和紅棗,很有開胃的功效,一時倒沒覺得難吃。

軒轅宸見宋小愛如此模樣,便冷峻著臉,不說話了。宋小愛亦覺得無話可說,就靜靜的吃粥,隻是外麵此起彼伏的吵鬧聲怎麽都沒辦法將心安靜下來,她被吵的不堪其擾,正想詳細問問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就見到一個渾身浴血的宮女一路踉踉蹌蹌的跑了進來,帶著哭腔道,“娘娘,娘娘,奴婢們知錯了,娘娘就饒了奴婢們這次吧,奴婢們在也不敢了。”

宋小愛看那個宮女一眼,隱隱有點印象,似乎正是伺候她飲食起居中的一個,愣了一下,問道,“都發生什麽事情了,你怎麽會變成這樣子?”

那宮女畏畏縮縮的看軒轅宸一眼,軒轅宸卻隻是微微眯著眼睛,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那宮女對軒轅宸乃是極為敬畏,此時見軒轅宸神情淡然,膽子便大了點,急促的道,“娘娘,奴婢是伺候娘娘飲食起居的,可是娘娘這些天來一直不吃不喝,活生生的將自己餓暈過去了,奴婢們辦事不利,皇上……皇上是在責罰我們。”

院子裏的呻~吟聲似乎越發大了,聽到這個宮女的陳述,宋小愛稍稍暖熱的心瞬間冰涼到一個低穀,不敢置信的道,“皇上,是這樣嗎?”

“沒錯,做錯了事情就要接受懲罰,難道朕這樣有錯嗎?”

“可是這不是她們的錯,是我的錯。”宋小愛也不知道哪裏來的怒火,用力一扔,手中的粥碗便被扔了出去,摔在地上,摔的粉碎。

軒轅宸臉頰肌肉抖動了一陣,厲聲道,“宋小愛,你這是發什麽瘋,不要以為朕寵愛著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我沒發什麽瘋,隻是事情因我而起,如果皇上不將外麵的宮人們給放了的話,民女勢必一直為此事心有不安,還望皇上開恩。”宋小愛朗聲道。

“開恩?宋小愛,不知道是你將事情想的過於美好還是你本身太過幼稚了,難道你真的以為你在朕的心裏有那麽重要?三言兩語就可以鉗製住朕,你未免太天真了。朕為什麽要開恩?這件事情本來是因為你而引起的,朕沒有責罰你,已經算是天大的恩情了。”軒轅宸怒道。

“那麽,便請皇上責罰於我吧。”宋小愛倒是一臉的平靜。

軒轅宸冷冷一笑,“本來朕對你的責罰,就是讓你將那碗小米粥喝完,卻沒想到,你當著朕的麵,將朕給你的機會給扔掉了。朕耐心有限,難道你還想要第二次。”

宋小愛扔掉粥碗不過是發泄而已,這時知道是因為自己不吃不喝引起的麻煩,哪裏還敢頂撞,隻得道,“皇上,民女知錯。”

“知錯?宋小愛,你不知道你騙人的把戲並不高明嗎?以為放低姿態便可隨隨便便的敷衍朕?”

說完這話,見宋小愛默不作聲,軒轅宸接著道,“今日難得有這樣的機會,朕不妨多教教你,這宮裏的生活,如果你遵從規則的話,那麽便會十分簡單,如果你想要變得複雜,那麽你周圍的一切,也就會跟著變得十分複雜。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這話說的再明白不過,宋小愛焉能不知道,說到底,這些宮人雖然有些過錯,但是也沒必要承受這麽大的罪過,他所做的這一切,不過是敲打敲打她,讓她安心順服而已。

宋小愛沒想到軒轅宸會弄出這麽個彎彎道道,又是氣憤又是好笑,低聲道,“民女明白。”

“你最好是明白了,如果你隻是假裝明白的話,這些人,恐怕都得陪著你一起去死。”惡狠狠的話語,沒有半點溫度,宋小愛打了個冷顫,絲毫不敢懷疑軒轅宸這話語的真實性。

宋小愛點了點頭,軒轅宸一揮手,魚貫而入的宮人,手裏端著各種各樣的盤子,裏麵是各色各樣的膳食,軒轅宸不再言語,甩了甩袖子,當即離開。

而等到軒轅宸一離開,宋小愛馬上隨著那個宮女跑到院子裏,將正在實施軍棍的禁衛軍攔了下來,饒是如此,還是有不少宮人被打的遍體鱗傷。

……

而在景寧宮發生這麽一件風波的時候,坤寧宮,亦是逐漸變得不安寧起來。

閣樓三樓,微薄的陽光透過門窗的隙縫而入,灑落在床頭軒轅澈蒼白的臉上。

蒼白的過分的臉上,細小的毛細血管幾乎都可以見到。站在床頭的青陽郡主夏青陽,從來沒有見過哪個男人可以美成這樣,多看了兩眼,不由有點癡了。

她雖然是個郡主,但是由於家道落敗,在權貴紮堆的陵城,並不起眼,而在這之前,她也沒多少可以進宮的機會,甚至於,軒轅澈,從來都不認識她。

夏青陽也不認識軒轅澈,但是自從一次偶然的機會,看到軒轅澈乘著馬車從家門口路過,隻看了一眼,便為軒轅澈的風姿秀逸所吸引,自那之後,便一直念念不忘,思念成災。而這次軒轅澈受傷,更是讓她急的有如熱鍋上的螞蟻,多方求人,卻始終不得進入坤寧宮來探望,如若不是軒轅宸無意間的成全的話,估計她現在,和軒轅澈,還隻是老死不相往來的路人而已。隻是她沒想到的是,命運,竟然轉變的如此之快,幸福猝不及防,就狠狠的撞了一下她的腰。

陽光在軒轅澈的臉上跳躍,益發襯得這張臉聖潔幹淨。夏青陽幾乎是情不自禁伸手撫摸上去,小心的摩挲著。

她實在是太沉迷了,都沒看到,軒轅澈長長的睫毛眨動了一下,她撫摸在軒轅澈臉上的手,忽然被一隻手抓住,狠狠的推開,然後,軒轅澈的眼睛睜開,帶著些許茫然的,望著眼前陌生的她。

夏青陽有些驚亂,惴惴的看著軒轅澈,一時都忘記了說話,軒轅澈掙紮一下,試圖坐起來,但是這一動,身上的傷口撕裂,低聲吸了一口冷氣,再度躺下。

夏青陽看到鮮血滲透出來,嚇了一跳,趕緊將軒轅澈按住,急急的道,“澈王爺,你不要亂動。”

軒轅澈臉上沒多大的表情,僵冷的問道,“你是誰?你怎麽在這裏。”

“我叫夏青陽。”夏青陽羞澀的道,她原本想說是軒轅澈的未婚妻,但是不知道為何,當對上軒轅澈的那雙眼睛,心底莫名的自卑了一下,就沒有說出口。

“夏青陽是誰?不認識。”軒轅澈道。

夏青陽眼中閃過一絲傷心,外界傳言澈王爺溫潤親和,但是不知道為何,她卻感覺到了軒轅澈的拒人於千裏之外之外的冷漠,這讓她有些慌亂。

夏青陽也不敢亂說話,隻道,“澈王爺,你躺著別亂動,我馬上著人去請太後過來。”急匆匆的出了門去。因為心下慌亂的緣故,腳步淩亂不堪。

軒轅澈眼角餘光看著她的背影,敏銳的直覺讓她知道這個女人似乎對他有著某種莫名其妙的好感,但是這種好感並不讓他覺得舒服,反而是本能的排斥。

他曾經在坤寧宮有住過一段時間,自然知道這裏便是坤寧宮內的閣樓,隻是思緒依舊停頓在和溫冷比鬥的場麵之中,兩敗俱傷的結局,卻已經是他盡最大的努力所能做到的了,雖然不知道溫冷現在情況如何了,但是對自己會出現在這裏,他更是覺得心裏不安,特別是看到那個叫夏青陽的女人,他更是直覺,有什麽事情發生了。

薄太後一行急匆匆的趕了過來,薄太後見到軒轅澈醒來,驚喜的笑著走到床頭,握著軒轅澈的手道,“澈兒,你總算是醒了,可是擔心死哀家了。”

“多謝太後關心。”軒轅澈咳嗽一聲,艱難的道。

“傻孩子,哀家不關心你還能關心誰,盡說一些見外的話。”薄太後笑吟吟道,這些日子以來,軒轅澈的傷一直是一塊心病,見到軒轅澈醒來,總算了了一樁心事。

軒轅澈微微一笑,便沒有多說話,隻是眉眼一抬,看到夏青陽就站在薄太後的背後,和薄太後狀似親密,而且,夏青陽看她的眼神,帶著期盼,帶著不安,帶著幸福甜蜜,卻又帶著擔驚害怕,讓他很是不解。

“太後,我有話單獨和你說,還請屏退左右。”軒轅澈道。

薄太後輕聲一笑,道,“青陽不是外人,你有話就直接說吧。”

軒轅澈一愣,“不是外人?這話是什麽意思?”

薄太後道,“忘記告訴你了,你前些日子和溫冷紫禁之巔之戰,受傷垂死,皇上見你傷勢一直沒有好轉,為了給你衝喜,就將青陽許配給了你。也就是說,青陽現在是你的未婚妻。”

“未婚妻?”腦子“轟”的一聲,嗡嗡作響,再看向夏青陽,就見夏青陽像是一個害羞的小媳婦一般,臉頰緋紅,不敢看他。

軒轅澈痛苦而困頓的揉了揉太陽穴,急促的問道,“太後,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不明白。”

薄太後歎了口氣,“澈兒,我看你是明白的,青陽有什麽不好嗎?你是不滿意。”

“不。”軒轅澈擺了擺手,腦海中浮現出宋小愛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具體昏迷了幾天,但是這事既然是軒轅宸賜婚,想必不是什麽秘密,那麽宋小愛定然是知道了的,想到這裏,頭疼的厲害。

“太後,這事太突然了,我不能接受。”軒轅澈一臉嚴肅的道。

“皇上的賜婚,澈兒,你該知道這裏麵的含義。”薄太後亦是認真的道。

“不,我一定不能接受。”想到宋小愛的痛苦模樣,軒轅澈的聲音,不知不覺,大了幾分,將夏青陽嚇了一大跳。

薄太後回頭看夏青陽一眼,擺手示意夏青陽先出去,夏青陽一開始也猜到軒轅澈會反對,但是沒想到軒轅澈的反應會這麽激烈,咬了咬嘴唇,不聲不響的離開。

夏青陽雖然算不上絕美,但是勝在清麗,雖然近些年夏家家道落敗了,但是在陵城,亦是追求者眾,但是她當初一眼誤終生,一門心思全部放在軒轅澈身上,根本沒心思理會。本來以為,對軒轅澈的愛慕,隻會成為少女時代一個美好的幻想,卻沒想到,這個幻想,會有實現的一天。隻是,盡管實現了,卻依舊沒有得到。特別是軒轅澈的態度,粉碎了她所有的自信。

薄太後見夏青陽離開了,才道,“澈兒,當著青陽的麵,你怎麽可以這樣說話。”

軒轅澈苦笑一聲,“剛才那個女孩子,我不認識她,卻也感覺到她應該是一個不錯的女孩子,隻是,皇上此次賜婚會不會太莽撞了,我難以接受。”

“青陽的確是個不錯的孩子,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都是她親自在照顧你,她對你的心思,我也懂。而且你年紀也不小了,總不可能一直是一個人,皇家血脈本來就少,你這樣下去,可不行。”薄太後道。

“我有自己的打算。”

“是為了宋小愛是嗎?”薄太後道,她本不想將事情挑明的,但是放任事態發展下去,隻會越來越難以收拾。

軒轅澈一聽這話,倒是愕然了,他根本就沒想到薄太後會說的這麽直接,艱難的點了點頭,“太後原來知道這事。”

薄太後哼了一聲,“澈兒,哀家是看著你長大的,也知道你的性子,原本覺得你性子清雅沉穩,不需要人擔心,隻是這事,實在是太荒唐了。宋小愛是你的皇嫂,哀家看你是昏了頭了,才會有這麽奇怪的想法。”

“皇兄已經和她和離了不是嗎?”軒轅澈反問。

“和離?澈兒啊,你說你這麽聰明的一個人,怎麽在這件事情上就這麽糊塗,哀家問你,縱觀軒轅朝的曆代祖先,可有皇上和皇後和離之事?皇上是你的兄長,但是他更是一國之君,他的女人,即便真的不要了,也隻能住到冷宮裏去,哀家雖然不知道皇上當初是怎麽想的,居然會將宋小愛逐出宮門,但是現在,事情遠遠不像你想的那麽簡單。你這段日子一直處於昏迷之中,也不了解,宋小愛現在就住在景寧宮,你知道的,那是皇上的寢宮。”薄太後嘮嘮叨叨道。

軒轅澈內心一震,“宋小愛不是太天牢的嗎?”

“原本是在天牢,但是後來被皇上接到景寧宮了,對外的稱號,依舊是皇後。”

“怎麽會這樣子?”軒轅澈抓了抓頭發,一切都亂了套了,他原本以為在答應了軒轅宸的那個要求之後,事情會逐漸走入正軌才對,哪裏知道,卻是偏離預期目標越來越遠了。

而且那個夏青陽,應該是軒轅宸有意安插在他身邊的才對,這件事情,估計不管他是什麽態度,他和宋小愛之間,是越走越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