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宸一行並未在煙霞城停留多長時間,就再度浩浩蕩蕩的往陵城趕去。

而削減三軍,整頓編製的命令,則在三軍,如火如荼的進行著,軒轅宸向來不看重過程,他要的隻是結果。所以即便過程慘厲,不少文武大臣,趁著他不在陵城的機會,紛紛跳出去大肆興亂,軒轅宸也沒有表現的很在乎,反正對他來說,不過過程怎麽樣,但是結果,絕對是他想要的那個結果。

而軒轅澈和王可,則隨同軒轅宸一同前往陵城,王可是前去兵部任職,而軒轅澈,則是前往皇宮,試圖當麵說服太後放手。這在軒轅宸看來,是一件沒有任何結果的事情,但是軒轅澈願意前往皇宮,他還是樂見其成的。

至於宋小愛,雖然也是前往陵城,卻不是和軒轅宸的車隊人馬一起走的,她晚一天離開煙霞城,走的是另外的一條岔道。這一路去陵城,卻是走的很悠閑,騎著一匹馬,晃晃蕩蕩的走著,也不用急著趕路。

就這麽,抱著遊山玩水的心態,馬兒一路往陵城的方向而去,曆時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才到陵城。

這個時候,已經是冬天了,站在陵城城門之外,望著外麵光禿禿的兩排老樹,宋小愛不禁有點唏噓,時間過的好快,猶記得當初被風暝帶到陵城的那段日子,一切恍如做夢。時間一天一天的過,無非是晝夜交替,日月轉換,冷暖交替,什麽也沒有變化,而發生變化的,是人的心。

這兩個月的遊曆,讓宋小愛的心境比之當初開闊不少,雖然難以做到真正的清淨自然,但是一路上,沐浴陽光、雨水、風雷,跋涉而過小溪、山林、大河……所聞所見,對宋小愛的觸動極大。

……

宋小愛進了陵城,當初軒轅澈給她的盤纏,兩個月時間,也隻是用了一部分,她找了一家客棧住下,洗個舒服的熱水澡。

時候吃東西的時候問起,才知道軒轅宸一行,早在半個月前,已經回了陵城,這是宋小愛意料之中的事情,畢竟軒轅宸和她不一樣,隨著軍隊編製改革大刀闊斧的進行,得罪的人也是越來越多,牽涉的關係越來越複雜,甚至還出現了幾起軒轅宸極為不願意看到的場麵,皇宮有薄太後攝政,但是薄太後即便再如何強悍,畢竟是一介女流,而在軒轅朝的曆史當中,從沒有女子當政的先例,所以薄太後在處理起事情的時候,未免變得畏手畏腳,有點放不開。而軒轅宸在得知事情的發展走了一個岔道之後,就快馬加鞭,急急忙忙趕了回來。

宋小愛知道無非就是那麽一檔子事,也沒看軒轅宸笑話的心思,心裏唯一想的就是軒轅澈在回宮之後,要辦的事情辦的怎麽樣了。

她自然知道事情沒有自己想的那麽容易,如果軒轅宸和薄太後存心將事情拖著的話,一年半載的將軒轅澈禁在陵城,也不是沒可能的事情。所以宋小愛才會在軒轅澈隨軒轅宸的車馬回陵城之後,從另外一個方向回來,因為她實在是沒辦法靜下心來等那麽久。

不過三天之後,陵城就發生了一件極為熱鬧的事情,一兵部官員的公子,在大街上調戲了一個女人,哪裏知道,那個女人竟然是軒轅宸的一個侍女,是出宮專門為軒轅宸采辦的,頗有幾分姿色,是以一直很高傲,總想找著某個機會成為軒轅宸後宮妃嬪中的一員,是以也是極為潔身自好。

這在大街被調戲之後,雖然隻是摸摸小手磕磕碰碰占點小便宜,但是這宮女覺得顏麵無光,這事發生之後,在軒轅宸心裏的地位勢必一落千丈,一時想不開,就懸梁自殺了。

這事本來是個小事,無非是死了一個宮女而已,隻要下令封口,甚至連一句風言風語都傳不出去。但是這個小宮女也不是個好惹的主,本身就是覬覦著後宮中的那幾個位置,所以這死也是死的極為不甘心,所以她就挑了一個驚世駭俗的地點,就是禦書房。

那晚正是由她值班清理禦書房,這禦書房乃是重地,尋常人是萬萬不得進入的,偏偏她就有了這麽一個機會,所以這一死,就鬧成轟動事件了。

軒轅宸上朝回禦書房一推門就看到這一幕,臉色當即就青了,冷聲吩咐徹查到底是怎麽回事,適逢軍隊編製改革,兵部本來就是一個是非多的地方,盯著的人太多了。

這一查,就被一些人給鑽了空子,那兵部官員,原本不過是一個五品官員,在陵城這個地兒,小的跟芝麻官似的,連腳跟都站不穩,但是因為這事,祖宗是八代芝麻爛穀子的陳年舊事,全部被翻了出來。然後就翻出,這官員竟然和兵部尚書張科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關係,於是順藤摸瓜,一口氣查到了張科頭上,緊接著,兵部除了剛剛上任的王可之外,全部被查了,這查了之後,可就是捅了馬蜂窩了。

隨著軍隊編製改革進行到一個四處點火的狀態,很多人都小心翼翼的,算是將脖子別在褲腰帶上過日子,而兵部中的人,尤其被盯的緊,甚至是一舉一動都可能被有心人放大到無數倍,從而釀成大錯。這次也是如此,從一個紈絝子弟身上得到一絲線索,進而查到了張科,然後將整個兵部都翻了天了……而結果,也是讓文武百官,齊聲嘩然。因為這張科,竟然和三軍的幾個統領,都有著密切的書信往來。

軒轅宸此次強製性的將十八旗合並為六旗,削減的不僅僅是人數,還有部分人手裏握著的實權。而這三軍的統領,和張科的書信,鑽的就是這麽一個空子,合夥密謀鑽了一個天衣無縫的空子,那就是在每軍的兩個旗下,分別再設置兩個副旗,粗粗一看並沒什麽問題,但是仔細一想,就會發現這裏麵大有文章。一正兩副,其實就是在原本被整合的軍中再度形成一股拉鋸戰,而這股拉鋸戰,是潛忍的是不會浮出水麵的,但是,隨著拉鋸戰的加劇,朝廷勢必每年,為三軍的十二個副旗,再度增加一筆巨大的額外開支,這樣,就等於將原先十八旗的開支,變換著名號再拿回去了。

事情查到這個地步,已經變得很清晰了,軒轅宸暴怒,如若不是因為非常時期的話,估計整個兵部,都會麵臨一場大換血。饒是如此,兵部尚書還是當場被撤職,由王可頂上,本來麽,以王可的資曆和人脈,不可能坐上那個位置,但是現在,軒轅宸就是要當麵給眾文武百官一個警告,大張旗鼓的安插一個人進去作為警示,自然不會有人敢說反對的話。

當然,這事到這,還沒完,三軍的統領因為事情敗露,紛紛上請陳情表,大吐苦水,大訴苦衷,言語之間,字字皆是血淚。

不過這三份陳情表,在朝堂中,軒轅宸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就給撕掉了。

軍隊編製的改革,發展到這一步,其實已經麵臨一個瓶頸,再難推進,而此次三軍與兵部的一個合謀,無疑是給他製造了一個動手的契機,豈會因為三言兩語就放棄之前的考慮,對他而言,軍製改革,其目的就是將軍權收歸到朝廷,此舉勢在必行,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改變的。為了實現這一目標,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三軍統領的陳情表被駁回,隨後,軒轅宸采取了一係列凶猛淩厲的手段,對三軍進行了大清理,很快,他安排進去的人手,占據了主動權,三軍六旗初步建立一個完整的體係。費時將近三個月時間,軒轅宸終於成功將軍權徹底收歸到手中。這件事情,在被後世曆史記載的時候,稱之為風月之變,原因是因為一場風花雪月的桃~色事件引發的一連串事變,但是同時,在這一事件當中,軒轅宸被推崇到了一個很高的位置,青史留名。

……

當然,在這些事情因為某些誘因而一路發展下去的時候,宋小愛至始至終,都是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觀望著。

曆史因為某些偶然而顯得必然,對於一個熟讀上下五千年曆史的現代人來說,她深知實權收歸中央,是曆史發展到一定程度而出現的某種必然,是不因人力而改變的。再者,以她的心智,要想在這場大動蕩中扮演一個角色,也是極為不現實的。

這場動蕩持續的時間不長,而宋小愛,也再次見到了軒轅宸雷厲風行,堅忍殘酷的一麵,內心雖然有著怨恨,但是敬畏之心,卻是多了幾分。

軒轅澈的事情一直沒有結果,宋小愛雖然強自讓自己按捺下性子來等待,隻是在等了將近一個月之後,還是沒耐心了。

天氣益發冷了,寒風呼嘯,吹在臉上,就跟被冰刀子刮過一樣,生生的疼,不知道什麽時候,估計就要下雪了。

宋小愛穿著一件白色的大衣,圍著圍巾,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往王爺府方向而去。

以她現在的身份,出現在王爺府,並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所以她也是趁著外麵刮大風,天氣冷的要命,街上行人不多的時候才來這。並且她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不湊近看的話,是萬萬認不出她是誰的。

“剝剝……”兩聲門環的敲動聲響起,很快門後有人回應。

宋小愛後退一步,頭微微壓下,雖然很想見軒轅澈一麵,但是還是擔心遇見熟人。開門的人很年輕,穿著一件單薄的襖子,也不怕冷。

門開了一條縫,那人看到宋小愛的時候就“咦”了一聲,然後道,“娘娘,是你?”語氣有點不太確定。

宋小愛愣住了,都裝扮成這模樣還是第一眼就被認出來了,太失敗了吧,微微抬頭,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再度愣了一下,驚喜道,“阿三。”正是在榆林鎮的時候救過她一次的阿三。

阿三點了點頭,笑道,“娘娘,您怎麽來了。”

“我來找你們王爺。”宋小愛吹了口暖氣暖了暖手,道。

“王爺在後院,我帶你去。”阿三讓開一步,讓宋小愛進去,探出半個身子朝外張望了一眼,沒發現有什麽可疑人等,這才再度將大門關上,上栓。

看得出王爺府平常很有有人拜訪,所以都是閉門謝客的。

阿三在前麵領路,一邊道,“娘娘,王爺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都在念叨著你呢。”

“哦,是嗎。”

阿三點了點頭,阿七死了之後,他就被選撥出來當了軒轅澈的近侍,軒轅澈的起居飲食都是由他一手打理,對軒轅澈和宋小愛的事情,也是知道一點皮毛的,加之善於察言觀色,所以很懂得軒轅澈的心思。

“是的呢。”阿三道,“王爺這些日子來,每天都有進宮,但是每次都被拒之門外,皇上自從回到陵城之後,就一直處於無休止的忙碌狀態,而薄太後呢,在皇上一行回來之前,被眾文武大臣弄的焦頭爛額,這陣日子,一直在坤寧宮靜養著,誰也不見。”

“怎麽會這樣呢?”宋小愛吃驚的道,她早就知道軒轅宸和薄太後會玩點小手段,卻沒想到會如此沒有忌諱的明目張膽的將軒轅澈拒之門外。

“我也不知道。”阿三無奈的道,忽然停了下來,指了指一處亭子道,“娘娘,王爺就在亭子你,我就不陪你過去了。”

宋小愛點了點頭,往那邊走去。

軒轅澈端坐在亭子裏,一如既往的一身青衣,看上去幹幹淨淨。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極為溫和,一點攻擊性都沒有。

他似乎保持一個姿勢坐了很久了,這時身子動了動,換了一個姿勢,而他的一根手指,則是掃在了身邊的五弦琴上。

琴聲叮咚一聲清響,自成音律,不過很顯然,現在的軒轅澈,對於彈琴這般風雅之事,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換了個姿勢坐好之後,望向遠方,眼神落寞。

“澈……”宋小愛輕聲叫喚道,聲音很低很低,似乎很怕打擾了軒轅澈一般。

“誰?”軒轅澈驚呼一聲,循著聲音看去,然後就看到了滿臉微笑,安靜嫻好的宋小愛。

“你來了。”軒轅澈失去了以往的淡定,驚呼一聲,朝這邊跑來,一把將宋小愛抱在懷裏,緊緊的抱著,疑似自己在做一個夢。

“我來了。”宋小愛輕聲道,反手緊緊的將軒轅澈抱著,感受著軒轅澈身上久違的氣息,是那麽的留戀和不舍。

抱了一會,軒轅澈將宋小愛拉到亭子裏坐下,沐春風心法有意無意散發出來,坐在軒轅澈身邊,即便周身就是嚴冬,卻絲毫感覺不到冷意。

“小愛,你怎麽來了,我記得我隨皇上出煙霞城的時候,還托孟長弓大人照顧你的。”軒轅澈急迫的問道。

“因為我想你啊。我怕我等不了那麽長時間,所以在你們走的第二天,我就向孟大人請辭了。”宋小愛笑著道,此時看到軒轅澈,感受著這個男人的關懷,是如此的美好。

“那你什麽時候來陵城的呢?怎麽沒早點來找我……小愛,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軒轅澈語速很快,迫不及待的表達著自己的思念之意,那模樣,看上去,有幾分可愛。

宋小愛癡癡一笑,“傻瓜,我走的慢,前兩天才到的陵城。”

她不想讓軒轅澈有心理負擔,是以在這個事情上撒謊了,如果她說已經來這裏等了一個月,就是為了等一個結果的話,那麽軒轅澈勢必會變得焦慮。

果然,軒轅澈聽她說才來了兩三天,略略鬆了口氣,信誓旦旦的道,“小愛,放心吧,明天我就會進皇宮見太後的,一定會早點將自己解放出來的。”

宋小愛點了點頭,溫情的道,“別著急,我可以等你的。”

“不行,我已經急的不行了。”軒轅澈堅決的道。

宋小愛微微一笑,別過頭,看一眼五弦琴,換了個話題道,“澈,剛才聽到你手指無意撥動琴弦的聲音,如涓涓流水,十分動人,不知道你可不可以為我撫琴一曲。”

“當然可以。”看到宋小愛,軒轅澈心情史無前例的好,痛快的答應。

一把抓過五弦琴,橫放在膝蓋上,微微醞釀了一會,軒轅澈手指輕輕一勾,叮咚一聲,琴聲流瀉而出。

他身上天生有一股溫文儒雅的書生氣質,白皙幹淨,彷如一個天生的琴師,所以此時,無論是情態還是氣場,都和五弦琴相得益彰。

琴聲流瀉而出,歡快無比,寒冬冷冽,卻給人一種漫山遍野開遍了桃花的春意之感,暖暖的,從內心深處彌漫而出,讓人沉浸其中。

又仿佛是人間四月的芳菲天氣中,一個調皮的少女,在草地上追逐著蹁躚起舞的蝴蝶,時不時發出一兩聲銀鈴般的輕笑,讓人心動不已……

一曲終了,宋小愛卻還沒回味過來。

良久,才癡癡的道,“澈,以後,你願意一直為我撫琴嗎?”

“願意,當然願意。”軒轅澈道。

琴因知音賞,看宋小愛的情態,她就知道,宋小愛讀懂了他,可謂知音。

“謝謝。”宋小愛道,旋兒嬌羞一笑,喜不自禁。

這情態讓軒轅澈內心深處砰然一動,一把將宋小愛拉到懷抱裏,低頭便吻了下去。

……

按照軒轅澈的意思,宋小愛就在王爺府住了下來,當然住的很隱秘和低調。

雖然知道可能會給軒轅澈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但是看到軒轅澈殷切的希望的時候,宋小愛還是答應了下來。

她住的那個院子叫重華院,院子很小,但是很幹淨,森冷寒冬,院子裏仍舊栽有幾棵常青樹,而房間裏,也擺有幾株綠意盎然的盆栽,讓人看一眼,就感覺冬天不是那麽冷了。

侍女介紹說著房間是軒轅澈以前做世子的時候住的,裏麵的東西,也全部是軒轅澈用過的,因為軒轅澈懷舊的緣故,所以都沒有撤換。

宋小愛心下恍然大悟,難怪軒轅澈執意要讓她住到這裏來,原來是有著這樣的一層深意的,不過為軒轅澈這麽點小心思,卻是甜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