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暗,寶丹堂走進了一位身著錦衣,皮膚白淨,生著一雙狹長眼睛的年輕男子。
“客官,您需要什麽丹藥?”一位寶丹堂夥計連忙迎了上去,滿臉笑意,想要為年輕男子做引導。
年輕男子把食指放在了嘴巴上,輕輕地噓了一聲,而後朝著寶丹堂的夥計擺了擺手,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容。
看到年輕男子的笑容,夥計卻是沒有感受到半分善意,反而是濃濃的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傲慢。
夥計很是識趣,悻悻地退到一邊。
身為神鼎城的底層百姓,夥計很清楚,待人接物一定要和和氣氣,不然,很容易就會惹火上身,小命不保還不說,還得禍及親友。
這位身著錦衣的年輕人,傲意十足,舉手投足間一副上位者的姿態,很有可能大有來頭。
錦衣年輕在大堂中慢悠悠地轉了一圈,最後朝著夥計勾了勾手。
夥計心中甚是憤怒,但臉上卻依舊是滿臉的笑容,小跑著過去,低腰問道:“客官,您有什麽吩咐?”
“我想見見你們掌櫃的。”錦衣青年的語氣甚是平淡。
夥計露出歉意的笑容,道:“客官,實在對不住,我們掌櫃的正在煉丹,不能見客。”
“你都沒有去請示,為何知道他不見客?”錦衣年輕人的嘴角微微翹起,聲音中已經帶著冷意。
“客官,我們掌櫃有交代,在他煉丹的時候,任何人不得去打擾他,還請客官體諒。”夥計朝著錦衣青年連連拱手道歉。
“是麽?你們掌櫃的架子,還真是不小。”
錦衣青年冷哼一聲,抬眼看向了寶丹堂大廳的後門,沉聲道:“既然你不敢去打擾,那隻好我自己去了。”
說完,錦衣青年抬腳便向著後門走去。
“客官,我家掌櫃的真的在煉丹,您不能過去打擾啊。”夥計跟在錦衣青年的身後,連連勸說。
但錦衣青年毫不理會,腳步不停地向著後門走去,反而稍稍加快了速度。
夥計沒有辦法,隻得快步走到了錦衣年輕人身前,伸手攔住了他,“客官,您真的不能進去,還請您不要為難小的,……。”
隻是,夥計的話還未說完,卻是被錦衣青年給一袖子甩得飛了出去。
眼看著夥計就要撞到大廳的牆上,大廳的後門突然開了,一位留著黑須的中年男子從門內出來,他大手一揮,一股無形的元力及時地將飛在空中的夥計給輕輕托住,並緩緩地放到了地上。
夥計躲過一劫,臉色煞白地跑到中年男子的麵前,連聲道:“多謝掌櫃的出手搭救,這位客官他非要去到後院去,我實在攔不住。”
中年男子身材挺拔,一雙漆黑的眼睛炯炯有神,他自然便是用《迷神訣》改變了容貌和氣息的林陽。
林陽當然沒有在煉丹,他也煉不出那些高品丹藥來。煉丹隻是幌子,他在釣魚。
今天,魚兒上鉤了。
“閣下在我寶丹堂出手,怕是有些不妥吧?”林陽緩緩出聲,神色平靜地看著錦衣青年。
“若非如此,我如何才能見到掌櫃的。”
錦衣年輕人微微一笑,朝著林陽恭敬地一拱手,緩聲道:“在下乃是醉月樓少樓主嚴啟良,今日奉家父之命,前來請掌櫃的移駕醉月樓。”
“出手傷我丹堂夥計,這就是你們醉月樓請人的方式?”林陽向夥計揮了揮手,示意他退去。
“掌櫃的還請莫要生氣,神鼎城裏多少頭臉人物要見你一麵,都是千難萬難,我若是不采取些許手段,估摸也是見不到掌櫃的。”嚴啟良笑容不減。
林陽掃了一眼嚴啟良,淡淡地問道:“不知貴樓找我有何事?”
嚴啟良朝著林陽又拱了拱手,笑著出聲:“敢問掌櫃的,如何稱呼?”
“我姓楊,單名一個林字。”林陽淡淡地回應。
“楊丹師,想必你也聽說,……。”嚴啟良正說著話,卻是被林陽給揮手打斷。
“我什麽也沒聽說過,少樓主有什麽話,請直說,我還在煉丹,沒有時間多陪少樓主。”林陽冷著一張臉,半分情麵都沒有給到嚴啟良。
嚴啟良雙眼之中有精光閃過,但臉上的笑容卻是不曾減少半分,他清了清嗓子,接著說道:“楊丹師,家父想請你幫忙煉製雙紋壽元丹。”
“我煉製不出雙紋壽元丹,少閣主請回!”林陽回絕得甚是幹脆。
嚴啟良在寶丹堂動手,給了林陽極其不好的印象,這也說明了,醉月樓的誠意不足。
林陽雖然想打入醉月樓,但卻不願被人以如此態度給“請”進醉月樓。
若是以如此姿態去到醉月樓,多半也是不受重視,談不了條件的。
嚴啟良的臉色難看起來,他自認姿態已經放得足夠的低,但林陽卻是半分情麵都沒有給他留。
“楊丹師,若是嚴啟良禮數不周,您盡管指出。需要賠禮的,我立馬賠禮,沒有二話。”
嚴啟良竭力忍住心中的憤怒,接著說道:“家父閉關多年,樓中事務大多由我在料理,我今日前來,便是全權代表醉月樓。楊丹師,隻要你肯為我們醉月樓煉製雙紋壽元丹,條件你盡管提,隻要我們醉月樓能夠做到,我絕對不皺半分眉頭。”
“嚴少樓主,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我煉製不出雙紋壽元丹,少樓主請回吧。”林陽把話說完,做了一個送客的手勢。
嚴啟良終於不再裝了,冷哼道:“楊丹師,我的禮數周到,但你這態度也未免太傲慢了些。我醉月樓雖然在中州算不得頂尖的勢力,但也不是任人輕辱的。”
“禮數周到?”
林陽冷笑,“跑來我的寶丹堂,一言不合就拍飛我丹堂夥計,你這禮數的確是周到。嚴少樓主,我還要煉丹,就不遠送了。”
說完,林陽轉過身,抬腳就欲走回後院。
嚴啟良眼神發寒,冷聲道:“楊丹師,我可是給足了你麵子!”
林陽停腳轉身,正欲說話時,卻看到有兩位老者大踏步地進到了寶丹堂。
兩位老者,一高一矮。
高個子的老者生著一雙雪白壽眉,雙目如星。
矮個子的老者生著圓臉龐,笑容可掬。
“嚴少樓主,這是準備對楊丹師用強麽?”
高個子老者進得大廳,便將目光緊緊地鎖定了嚴啟良,冷聲道:“醉月樓若是要對楊丹師用強,我寶利閣第一個不答應!”
矮個子的老者卻是徑直走到林陽的麵前,笑聲道:“楊丹師,老夫寶利閣廉福來,他是舍弟廉漢雄,我們今日前來,是懇請楊丹師出手,幫助我寶利閣煉製雙紋壽元丹。”
“原來是寶利閣的兩位長老,幸會幸會!”林陽朝著廉福來和廉漢雄拱了拱手,臉上現出了笑意。
廉福來和廉漢雄正是寶利閣的長老,加上廉宏奇,便是廉家在寶利閣的三大長老,掌握著寶利閣絕大部分的權利。
廉福來和廉漢雄聯袂而來,可見寶利閣對林陽的重視。
別人客氣,林陽自然不會給他冷臉。
同時,林陽也知道,廉福來和廉漢雄兩人其實早就到了寶丹堂的大門外,但直到此時才現身。
“你們寶利閣這是要和我們醉月樓搶人麽?”嚴啟良冷聲開口,眼神不善。
“搶人?”
廉福來冷哼一聲,道:“嚴少樓主,我方才在外麵可是聽得分明,楊丹師已經拒絕了你們醉月樓呢。”
“楊丹師是沒有信心煉製出雙紋壽元丹,並非拒絕我醉月樓。”嚴啟良說出此話來,自然是想給自己挽回幾分麵子。
“雙紋壽元丹,即便是八品丹師也沒有把握煉製出來。”
廉福來笑著對林陽拱了拱手,道:“楊丹師,你若是答應幫助我們寶利閣,隻需盡力而為便可,並不要求你必須將雙紋壽元丹給煉製出來。而且,幫助我們煉製壽元丹的條件,你隨便提,隻要我們寶利閣能做到,絕對不會有半分的推辭!”
“廉長老,你就不要白費口舌了,方才,我給楊丹師開的條件,並不比貴閣差,但卻是被楊丹師給一口回絕了。”嚴啟良嗤笑出聲。
隻是,未等嚴啟良的話音落下,林陽卻是開口了,“兩位長老如此盛情,楊某卻之不恭。楊某的丹術雖然低微,但可以試試!”
嚴啟良當即石化,一張臉瞬間變成豬了肝色。
“楊丹師,今日之事,我醉月樓記下了,青山不改流水長流,我們走著瞧!”嚴啟良自知再留在這裏也是自找沒趣,扔下一句硬邦邦的話,狼狽不堪地離開了寶丹堂。
“多謝楊丹師能給寶利閣幾分薄麵!”
廉福來朝著林陽深深地一拱手,笑聲道:“事不宜遲,楊丹師,不如即刻就去往寶利閣。我們寶利閣有上佳的煉丹房,丹爐和靈草都已準備妥當,就等楊丹師大顯身手。”
“不急!我的後院中還有一爐丹藥正在煉製。明日一早,我自己去寶利閣。”
林陽說到這裏,話鋒一轉,道:“我此番來神鼎城,不為其他,隻為磨煉自身的丹術。故而,為貴閣煉製壽元丹,我不要元石或者其他寶物,我隻需要丹方,六品及以上丹藥的丹方。若是貴閣能為我湊齊十種六品及以上丹藥的丹方,明日去到貴閣,我立馬開爐煉製壽元丹。”
廉福來和廉漢雄齊齊變了臉色。
若是要元石,要靈草,要元兵,寶利閣很容易就滿足林陽的要求。但是,丹方,尤其是六品及以上丹藥的丹方,那都是被各個煉丹宗門和丹師們緊緊捂住的寶貝,誰肯輕易拿出來。
當初在乾州,為了六品丹藥破境丹的丹方,極陰宗甚至不惜與丹霞派發動宗門戰爭。
寶利閣即便是財大氣粗,急切間還真拿不出十種六品及以上丹藥的丹方。
“楊丹師,六品及以上丹藥的丹方多半都被大丹師們視若珍寶地捂著,要在短時間內得到十種,我們寶利閣恐怕很難做到。楊丹師,煩請您換成其他的條件。”廉福來賠著笑臉回應。
“雙紋壽元丹,我有四成的把握能煉製出來!”林陽淡淡出聲。
“四成!”
廉漢雄和廉福來齊齊驚呼出聲。
寶利閣請了三位在中州赫赫有名的七品丹師煉製壽元丹,他們三人煉製單紋壽元丹都沒有四成的把握,甚至連兩成把握都沒有,更別說雙紋壽元丹了。
“敢問楊丹師,您師從中州哪一位八品丹師?”廉漢雄輕聲詢問。
顯然,廉漢雄對林陽的話有幾分不信任。
“還請廉長老見諒,家師的名諱不便告知。”
林陽拱了拱手,接著說道:“兩位長老,若是你們拿不出十種丹方,楊某便隻能拒絕兩位的邀請了。”
說完,林陽便負手而立,眼觀鼻,鼻觀心,靜待兩人的回應。
“楊丹師,此事事關重大,我們要先商量一下。”
廉福來與林陽打過招呼後,便與廉漢雄走到了遠處,輕聲地商量起來。
“老大,我已經派人查過楊林了,但卻沒有查到此人的任何根腳,他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般,他好歹也是七品丹師,不應該如此寂寂無名。”廉漢雄說出了自己的懷疑。
“老三,中州何其之大,能人異士層出不窮,這不一個多月前,便橫空出世了一位帝境體修麽?我們要的是雙紋壽元丹,何必執著於他的身份。若是我們此番真能給嬴無敵送上一枚雙紋壽元丹,日後在神鼎城,醉月樓估摸再也不敢與我們寶利閣較勁了。”廉福來緩緩出聲。
“你覺得楊林真有四成把握煉製出雙紋壽元丹麽?”廉漢雄分明是有些懷疑的。
“他好歹也是堂堂七品丹師,會顧忌自己的顏麵和名聲,若是沒有一定的把握,他不會把話說得這麽滿。更何況,我們寶利閣也不是好糊弄的。”
廉福來說到這裏,眼中有精光閃現。
“大哥,你的意思是要答應他的條件?閣中現在可沒有十種六品及以上丹藥的丹方呢。”廉漢雄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我們不一定現在就要給打他十種丹方。老三,這回,我們就賭一把,如何?”廉福來用了詢問的語氣。
廉漢雄稍作遲疑後,點了點頭。
隨即,兩人大步走向了林陽。
“楊丹師,十種丹方,我們寶利閣可以給你。但是,明日我們隻能先給到你五種,剩下的五種,等楊丹師將雙紋壽元丹煉製出來後,我們再給你。不知楊丹師意下如何?”廉福來一臉笑意地看著林陽。
“廉長老的意思,若是我不能煉製出雙紋壽元丹來,便拿不到後麵的五種丹方?”林陽皺起了眉頭。
廉福來尷尬地笑了笑,道:“楊丹師,你別誤會。六品及以上丹藥的丹方,我們一次隻能拿出五種,剩下的五種,我們需要一點時間。”
“楊丹師,我們寶利閣以信為本,決不食言。”廉漢雄擔心林陽拒絕,也同時出聲幫腔。
林陽稍稍沉吟後,沉聲道:“成交!明日一早,我會去到貴閣!兩位,我還需要煉製丹藥,就不遠送了。”
把話說完,林陽便快速轉身,快步往後院去了。
林陽如此行為,算得上是很無禮的。
不過,廉福來和廉漢雄卻是沒有放在心上,他們乃是生意人,形形色色的人見過了太多。
而且,林陽乃是“七品丹師”,有無禮的本錢。
“大哥,我們閣中一共才四種六品及以上丹藥的丹方,可沒有五種呢?”廉漢雄的臉上現出擔憂又疑惑的表情。
“你難道忘了壽元丹的丹方麽?我們花了大價錢請三位七品丹師過來煉製壽元丹,靈草浪費數千份,卻隻給煉出十枚不到的單紋壽元丹來,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情?他們的壽元丹丹方,我已經想辦法弄到手了,多少也算是撈回了些本錢。”廉福來的語氣帶著些許不滿。
“老大,楊林既然敢誇下海口,有四成的把握煉製壽元丹,他自然也就掌握了壽元丹的丹方。我們把壽元丹的丹方給到他,他恐怕是不會接受呢。”廉漢雄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廉福來輕聲一笑,道:“我們雙方約定的隻是六品及以上丹藥的丹方,可沒有具體約定是哪種丹藥,壽元丹乃是七品丹藥,如何不行?”
說完,廉福來大踏步地離開了寶丹堂。
廉漢雄看著廉福來的背影,搖了搖頭,臉上隨之露出了笑容,而後大踏步地跟了出去。
林陽回到了寶丹堂的後院,他自然沒有丹藥要煉,而是得趕緊謀劃寶利閣的事情。
醉月樓和寶利閣都是林陽的目標,打入哪一家,林陽都可以。如今選定了寶利閣,林陽便得詳細謀劃了。
“廉福來和廉漢雄在廉家排行老大和第三,他們二人今日聯袂而來,而身在神鼎城、排行第二的廉宏奇卻是沒有出現。看來,廉宏奇為了避免暴露暗盟的身份,是打定主意要做縮頭烏龜了。”
今日沒能見到廉宏奇,林陽心中多少有些遺憾,他微微眯起了眼睛,自語道:“你既然不出來,那我就去你的老巢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