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經過大致便是這樣的,秦家乃是本國皇室,勢力滔天,現在又有迷花宮在背後撐腰,我們肖家這一次估摸是撐不下去了。”肖恒放下了茶杯,一臉的愁苦之色。
林陽沉默了,聽完肖恒的講述,他已經知曉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肖淩誌之所以著急離開宗門,趕回後燕都城,乃是收到了尤巧巧的傳信。
肖淩誌是打算晉入百旋境後,才從宗門返回家族。尤巧巧則在鑄造出元基後,便選擇離開了丹霞派,回歸後燕都城的尤家。
尤巧巧給肖淩誌的信裏,說自己被逼婚,而且已經被逼得沒有了退路。
肖淩誌接到了信,連夜離開丹霞派,火急火燎地趕往後燕都城。丁高峰當時與肖淩誌在一塊,左右無事,他便選擇了同行。
肖淩誌趕回後燕都城,想辦法見到尤巧巧之後,得知後燕皇室皇子秦伯武有一日在都城見到了尤巧巧,頓時驚為天人,立馬向尤家提親。
尤家當年是肖家的附屬家族,尤巧巧在出生時便許配給了肖淩誌。
肖家現今雖然落寞了,但婚約還在,盡管肖家和尤家已經很默契地多年未提及此事。
尤家多少念及了一些舊情,以尤巧巧已經與肖淩誌有了婚約為由,婉言拒絕了秦伯武。
但是,秦伯武對尤巧巧一見傾心,哪肯輕易罷休,甚至借助後燕皇室的力量對尤家和肖家施壓,逼迫兩家解除婚約。
肖淩誌再三權衡後,選擇正式登門尤家,直麵自己與尤巧巧的婚事。
原本,肖淩誌是打算在自己晉入天輪境後再去尤家提親的,因為他認為,隻有自己成了天輪境修士,再去迎娶尤巧巧,這才不算委屈了尤巧巧。
尤家雖然念及與肖家的舊情,但是,他們又不敢得罪秦家。幾番考慮後,他們給肖淩誌指出了一條路,隻要肖淩誌能夠讓秦伯武打消追求尤巧巧的念頭,他們就立馬讓尤巧巧與肖淩誌成婚。
其實,尤家哪裏不知道,肖淩誌又能有什麽辦法勸服秦伯武。
但是,肖淩誌還是去找了秦伯武。
結果,隻要是正常人都能猜到。
肖淩誌和秦伯武當場鬧翻,還動起了手。
秦伯武也是元基境的修為,身邊還有幾位元基境的護衛,但卻被肖淩誌一個人給揍了個屁滾尿流。
秦伯武貴為皇子,在都城被人打了,這還了得,於是,後燕皇室立馬介入,派出高手找肖淩誌找回場子。
不過,因為顧及肖淩誌乃是丹霞派弟子,後燕皇室派出的人,修為都不超過元基境。
但是,肖淩誌在元基境的積累頗為深厚,鑄造的乃是五等元基,這些皇室的元基境修士,無一是肖淩誌的對手,甚至多數的時候,隻消丁高峰出手,就能將後燕皇室派去的人給打發掉。
後燕皇室屢屢受挫,正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之際,乾州第一宗門迷花宮的人來到了後燕國都城。
不過,他們隻是湊巧路過,並非為肖淩誌之事而來。
後燕國皇室秦家曾有先祖拜入過迷花宮,與迷花宮有那麽一絲半縷的關係。
迷花宮駕臨後燕都城,後燕皇室自然是殷勤招待,好吃好喝伺候著,更是有求必應。
得知肖淩誌和後燕皇室之間的事情之後,迷花宮的人當即答應要為皇室解決難題,畢竟,吃人家嘴軟,拿人家手短。
迷花宮乃是乾州第一宗門,其實力自然不是後燕皇室所能比擬的。他們一出手,便挽回了後燕皇室的頹勢。
迷花宮隻派出了一人去到肖家,此人也是元基境修士。當時,肖淩誌正好不在家,丁高峰便出麵應付。
但是,十個回合不到,丁高峰便被擊敗並受傷。
“丁師兄,知道擊敗你的人是誰麽?”林陽緩聲問道。
丁高峰並非庸手,能夠擊敗他的人,肯定不是無名之輩。
“項楚!”丁高峰低沉出聲。
“原來是他。”林陽輕輕出聲,雙眼微眯。
對於項楚,他是有印象的。當初天墟境之行,林陽曾見過項楚。
迷花宮當時的年輕一輩第一人鍾無期投靠了暗盟,被林陽斬殺在了天墟境之中。
而項楚身為迷花宮年輕一輩的第二人,他當時的實力,其實並不比鍾無期弱多少。
“丁師兄,項楚此人實力強大,輸給他不冤,你不用放在心上的。”林陽出聲勸慰後,問道:
“肖師兄呢?”
丁高峰長歎了一口氣,道:“項楚在擊敗我之後,讓我帶話給肖師兄。他約肖師兄在城外落馬坡決戰,若是肖師兄能勝過他,秦伯武便打消對尤巧巧的念頭。若是肖師兄輸了,肖師兄便得答應尤家的退親。
今日便是他們約戰的日子,肖師兄不久前去了落馬坡。”
“今天?”林陽一蹦而起,急聲問道:“丁師兄,肖師兄今天什麽時候決鬥?”
“午時。”肖恒緩緩出聲。
林陽大鬆一口氣,因為現在離著午時還有一個時辰。
“丁師兄,迷花宮插手進來,你們怎麽不向宗門求援?”林陽因為時間還寬裕,倒也不急著趕去外城了。
“我是打算向宗門求援的,但肖師兄拒絕了。因為宗門現在正為了圓燈山會的事情焦頭爛額,他不想給宗門添麻煩。而且,淩誌還說,自己的女人得自己去搶回來,哪裏有讓宗門出手幫忙的道理。”丁高峰一臉的無奈。
“這倒像是肖師兄的風格。”林陽的嘴角微微上翹起來。
“肖伯父,丁師兄,肖師兄要和人決戰,你們怎麽不去助威?”林陽的臉上帶著疑惑之色。
“你看我這麽一副傷兵殘將的模樣,去助威合適麽?”丁高峰沒好氣地瞪了林陽一眼。
“我是要去的,但淩誌堅決不讓,他讓我在家裏等著。淩誌的脾氣,我最清楚不過。他不讓我們去,若是我們非要去的話,他非得跟我們翻臉不可。”肖恒歎了一口氣,道:
“這孩子命苦,出生沒多久,肖家就快速沒落,家族幾乎就沒給到他任何的幫助,什麽事都是他一個人扛。今日,又是他一個人去麵對秦家和迷花宮。這都怪我,怪我這個父親無能,……。”
肖恒說到這裏,眼角有淚花在閃爍。
“肖伯父,放心。今日,有我在,肖師兄不會是一個人。”林陽的臉上升起了淺笑。
說完,林陽身形一晃,一個閃身便消失在了肖家的會客室。
“林師弟,你別衝動啊,迷花宮可是有天輪境長輩在都城裏頭呢,……。”丁高峰連忙追了出去,但哪裏還能看得到林陽的身影。
丁高峰當然也知道林陽晉入了天輪境,但是,此際在後燕國的都城當中,有著兩名迷花宮的天輪境強者。
……
後燕國都,城外十裏,落馬坡。
此際,先前可以自由上下的落馬坡已經被後燕國的軍士設關布卡,尋常百姓不得出入。
因為,今日落馬坡上有一場決鬥。
關於這場決鬥的消息,早已傳遍後燕國都。
今日能夠有幸上到落馬坡的,不是後燕的皇室宗親,就是達官貴人。
林陽來到落馬坡之下,看到坡下已經圍滿了人,這些人被後燕的軍士擋在了關卡之外,顯然都沒有資格上到落馬坡。
圍在關卡前的人實在太多,林陽要上到落馬坡,得一步步地往前擠。
他當然有多種手段輕易越過人群,上到落馬坡,隻不過動靜可能有點大。現在離著午時還有不短的時間,他不想太引人注目。
林陽正一步步地在人群裏往前擠著,卻看到人圍聚在關卡前的人群突然往兩邊分開。
一駕裝飾華麗的馬車從遠處快速奔來,拉車的兩匹黑馬矯健高大,趕車的漢子身穿軍中製式軟甲,看到前方圍聚的人群,絲毫沒有停車的意思,手中的長鞭甩得啪啪作響。
好在這些圍聚在關卡前的後燕百姓一個個早已身經百戰,不一刻的功夫就悉數退到了一邊,給馬車讓出一條寬闊的道路。
守在關卡上的後燕軍士看到馬車過來,沒有半句盤問的話,哈著腰將拒馬尖樁給撤到了一邊。
趕車的漢子猛一甩皮鞭,駕著馬車轟隆隆往落馬坡坡頂去了。
關卡上的軍士正要將拒馬歸位,卻見一位身材挺拔的年輕人大踏步地走了過來,就要往落馬坡上走去,他正是林陽。
“你幹什麽呢?你沒看見麽,今天落馬坡封禁。”軍士頭目不過是一名二品武者,哪裏能看出林陽的不凡,朝著林陽嚷嚷出聲。
“封禁?為何那輛馬車能進去?”林陽的臉上帶著疑惑的表情。
“人家是什麽身份,你又是什麽身份?人家坐的是高頭大馬的馬車,你一雙泥腿,……。”軍士頭目說到這裏的時候,垂目看了一下林陽的鞋子,發現鞋子上纖塵不染,說成是泥腿好像並不適合。
“原來是要坐著高頭大馬的馬車才能進去。”林陽淡淡出聲。
隨即,一聲尖銳的鳴叫聲在落馬坡下響起,一身寶藍色羽毛、脖頸之下一抹鮮紅的追風鷂憑空出現了。
它輕輕將翅膀一晾,翼展近十丈。
“元獸!”
圍聚的人群驚恐出聲,紛紛逃散開去。
關卡上的後燕軍士們,一個個目瞪口呆,僵立在原地。
林陽飄身到了追風鷂的背上,俯視著地上的軍士頭目,輕聲問道:“我有這麽一隻坐騎,夠不夠資格進去?”
軍士頭目臉色發白,渾身發抖,嚇得愣是半天說不出話來。
林陽冷哼一聲,騎著追風鷂衝天而去。
落馬坡坡頂中央,有一塊圓形空地,邊緣還用大石夯築。
後燕民風彪悍,盛傳決鬥之風,一些彼此有矛盾的人,通常會選擇以決鬥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落馬坡,便是後燕國都的一處常用的決戰之地。
此際,落馬坡坡頂已經圍滿了人,他們非富即貴,正將目光悉數聚攏在坡頂中央的年輕人身上。
他生得闊額高鼻梁,黑眉微翹,雙目如星,正是肖淩誌。
肖淩誌靜靜地看著前方的人群,那裏,尤家的人正聚攏在一起,臉白如玉、身材纖細、峨眉淡如雲煙的尤巧巧就被圍在中央。
肖淩誌與尤巧巧四目對視,兩人的嘴角都掛著淺淺的笑意。
今日之戰,肖淩誌若是贏了,兩人便會立馬成婚,皆大歡喜;另一種結果,肖淩誌戰死在落馬坡上,尤巧巧陪他同赴黃泉。
這是肖淩誌和尤巧巧的約定。
迷花宮眾人的待遇就是不一般,除了後燕皇帝秦宇天,落馬坡上便隻有迷花宮的人有座位。
迷花宮一共有七人,兩位中年人和五位年輕男女。
其中一位窄臉高鼻子的中年人,林陽認識,正是天墟境之行,迷花宮的領隊井葉,他此際已經晉入天輪境,成為了天輪境一重的元修。
而在五位年輕男女之中,有一位身材魁梧、麵容粗獷的男子,他正是項楚。
項楚倚靠在虎皮大椅當中,眼神戲謔地盯著空地中央的肖淩誌。
“項楚,午時一到,速戰速決,不要耽誤時間,我們稍後就離開黃冶城,趕赴圓燈山,與宗門匯合。”坐在井葉旁邊,臉上生著一個肉瘤的中年男子沉聲開口,他叫秋夔,乃是迷花宮長老,天輪境五重的修為,在乾州名頭不小,地位在井葉之上。
“秋長老放心,肖淩誌雖然在元基境積累深厚,遠勝尋常元基境修士,但他在我的手下,絕對堅持不了二十招!”項楚輕輕出聲,語氣頗為自負。
“項兄,若是可能,煩請你將他斬殺在落馬坡上!”後燕皇子秦伯武站在秦宇天的身後,一臉諂媚之色地看著項楚。
項楚卻是冷哼一聲,看也不看秦伯武。
“我迷花宮行事,你有什麽資格指手畫腳?”秋夔和井葉端坐不動,卻有一名迷花宮的弟子不悅出聲。
“秋長老,井長老,伯武少不更事,出口無忌,還請兩位多擔待。”秦宇天看出秋夔和井葉神色之中有幾分不悅,連忙賠上了笑臉,並狠狠地瞪了一眼秦伯武。
秦伯武討了個沒趣,紅著臉退到了一邊。
眼看著午時越來越近,圍觀的眾人的情緒也漸漸地高漲起來。
與此同時,人們也發現一件事情,肖家竟然沒有一個人前來助威,隻有肖淩誌孤孤單單地站立在空地中央。
“二十多年前,肖家在都城也算得上名門望族,想不到,現今落寞至此!”
“這也是肖家咎由自取,當初,他們非得去探索後燕險地火雲山,結果卻遇上火雲山震動,差點全軍覆沒。”
“四位元基境、十幾位凝元境的修士,悉數葬身在火雲山突發的岩漿當中,家主肖恒雖然僥幸逃得性命,卻是被火毒入體,修為跌入凝元境不說,還落下一個癆病。肖家能堅持到現在不敗亡,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肖家好不容易出了個肖淩誌,他加入了丹霞派,如今更是元基境巔峰的修為,衝擊百旋境有望。眼看著家族複興在望,今日,肖淩誌卻又和迷花宮的人在此決鬥,生死難料。”
“這可能就是肖家的命數。”
……
圍觀的人當中,有不少人對肖家很是熟悉。
很快,午時將近。
一位長須老者走到了落馬坡的坡頂中央,他乃是後燕皇室供奉,百旋境的修為,是今日決鬥的見證人。
“請決鬥雙方登場。”長須老者低沉出聲,聲音中夾帶了些許神念,立馬將坡頂嘈雜的交談聲給蓋了下去。
項楚這才緩緩起身,不緊不慢地走到了空地上,站在了肖淩誌身前十步遠的地方。
“今日決鬥雙方,肖淩誌,項楚。”長須老者驗明正身後,目光在坡頂環視一圈,高聲道:
“老夫黃思甲,忝為後燕供奉,今日為這場決鬥做見證。今日之決鬥,肖淩誌若是勝,後燕皇子秦伯武將不得再向尤家尤巧巧提親。肖淩誌若是敗,肖家需得當場接受尤家的退婚。請問,你們各方可有異議?”
“我沒有意見!”秦伯武第一個出聲,嗓門不小。
“我們尤家沒有異議。”尤家有人站了出來,代表尤家表態。
黃思甲看向了肖淩誌,問道:“你呢?”
肖淩誌抬眼看向了尤巧巧,他笑了,“巧巧,不管是這邊,還是那邊,我都會娶你!”
尤巧巧點頭不停,雙眼之中已經蒙上了一層水霧。
“哼!娶?等你先贏了決鬥再說!”秦伯武當然聽不出肖淩誌話中的意思,看到尤巧巧與肖淩誌一迎一合,他的臉上現出了嫉妒的神情,看向肖淩誌的眼神又多了許多怒意。
“項楚,你聽到沒有,這其中好像沒你們迷花宮什麽事哩?”肖淩誌不理會秦伯武,對著項楚冷笑出聲。
“本就是無關痛癢的一樁小事,順手而為罷了,跟我們有沒有關係,重要麽?”項楚的臉上也升起了笑意,他淡淡地看著肖淩誌,傲氣地說道:
“肖淩誌,你還算不錯,但卻遠不是我的對手。主動認輸吧,我省點元力,你也能免去一頓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