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浪蛟控製了正鋒的身體後,立馬遠離了天乾城,藏在了亂禁海深處的一個海島上,一邊熟悉新的身體,一邊提升實力。

也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兩年前,我無意中經過此海島,感應到了島上有一樣熟悉的東西,那是你的外公白景堂出生時,我送給他的護身玉佩,他後來傳給了你的母親,你母親又送給了你的父親。

循著玉佩的氣息,我看到了你的父親,於是把他帶回了天乾城。”白玉樹說到這裏,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道:“若是我能早些發現他,問題就不會像現在這般棘手了。”

“高外祖,我父親現在在哪裏,我要去見他!”林陽一直壓抑著內心的情緒,待到白玉樹把話說完,他便激動出聲。

“陽陽,你父親現在大多數的時候都被鼓浪蛟掌控著身體,神誌不清,根本就不認識你。”白玉樹的臉上露出了為難之色,接著說道:

“更何況,正鋒現在的樣子,你不見也罷。等他康複後,我保證會第一時間通知你,讓你第一時間見到他,好不好?”

“不好!我現在就要去見他,他是我的父親,無論他變成何等恐怖模樣,他都是我的父親!”林陽脫口而出,態度堅決。

白玉樹還要再勸,卻聽白慕蘭開口了。

“曾祖,你方才不也說了麽,他已經不是孩子了,他要看,就讓他去看看吧。”白慕蘭緩緩出聲,憐惜地看著林陽。

“好吧!”白玉樹長歎一口氣,道:“陽陽你要見正鋒也可以,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把話說完,白玉樹禦空而起,向著白家的人工河上遊飛去。

白慕蘭與林陽對視了一眼,而後同時禦空而起,跟在了白玉樹的身後。

白家的人工河蜿蜒向上,一直通到了一座水波**漾的湖泊。湖泊綠水清澈,像一塊碧綠的大翡翠。

湖泊中央有一座小島,遠遠望去,像一個大號的田螺。

白玉樹沒有半分停頓,越過湖泊,徑直落在了湖心的小島上。

島上草木蔥蘢,鳥語花香,景致宜人,不過,林陽卻是沒有心情領略島上的美景,心情忐忑地跟在白玉樹和白慕蘭的身後。

白玉樹最後在小島中心地帶的一片小樹林前停了下來,把目光看向了樹林中央。

“你父親就在樹林當中,我在樹林周圍布置了陣法,該陣法能困住元府境以下的元修。”白玉樹緩緩出聲。

因為樹木過於濃密茂盛,陽光很難透過層層枝葉的阻擋,樹林裏光線昏暗,同時寂靜無聲,讓人感覺到陰森而壓抑。

林陽怔怔地看著昏暗的樹林,他很清晰地感應到,有人就隱身在樹林當中,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分明能感應到對方的心跳和脈搏。

“父親!”林陽喃喃出聲,他知道樹林之中的人就是林正鋒,這種血脈相連的感覺錯不了。

林陽邁開腳步,就要走向樹林。

一隻柔軟且冰涼的手拉住了林陽,白慕蘭朝著林陽搖了搖頭。

“陽陽,你父親現在神誌不清,他認不出你,他會傷害你的。”白慕蘭滿臉的擔憂之色。

“母親,不用擔心的,父親不會傷害我的。”林陽拍了拍白慕蘭的手,示意她寬心。

“丫頭,你的兒子,我的玄外孫,別看他年紀輕,但修為高,隱藏的手段還多,正鋒是傷不了他的,你放一萬個心就是。”白玉樹把話說完,抬眼看向了林陽,一張老臉上又爬上了討好諂媚的笑容。

林陽瞪了白玉樹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就你知道的多,要不要給你個大喇叭,讓你到天乾城嚷嚷去?”

“那怎麽能行?”白玉樹連連擺手,接著說道:“像我們這樣的真正高手,那得越低調越好,這樣才能扮豬吃老虎!”

林陽直接朝著白玉樹翻了個大白眼,懶得再理會他,抬腳向著小樹林走去。

在就要跨入樹林時,白玉樹單手輕輕一揮,林陽便感覺到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從麵前散去了,在他進入樹林後,這股力量又重新凝聚起來。

樹林裏的溫度比外麵的要低上幾分,空氣也明顯要潮濕一些,林陽一踏入小樹林,體表皮膚便不由一緊,感覺被什麽給盯上了。

他神情不變,繼續往前走著,他能清晰地感應到,能與他脈搏共鳴的人就在前方的漆黑當中。

突然,一個黑影緩緩地從漆黑中走了出來。

借著透過重重枝葉的點點陽光,林陽看到了黑影的麵目,他有高大強壯的身體,軀幹挺得筆直,全身覆蓋著密密麻麻的銅錢大小的黑色鱗片,臉上同樣也滿是鱗片,隻露出一雙猩紅的眼睛,頭頂更是長著一對盤旋彎曲的犄角,活脫脫的一條人形蛟龍。

若是其他人看到黑影,鐵定會驚駭萬分,落荒而逃。但林陽知道黑影就是自己的父親林正鋒,他心中沒有半分的恐懼,隻有痛心。

“父親!”林陽的眼眶濕潤了,輕聲呼喚。

林正鋒沒有半分的回應,他緩緩走向林陽,一雙猩紅的眼睛裏不帶半分感情色彩,隻有狂暴的殺意。

“父親,我是林陽。”林陽停住了腳步,強忍著淚水看著正緩緩過來的林正鋒。

突然,一個近似牛哞的聲音從林正鋒的口中發出。

緊接著,林正鋒動了,他一個閃身就來到了林陽的麵前,出手成爪,閃電般地抓向了林陽的喉嚨。

他的手上滿是鱗片,指甲彎曲而又鋒利,閃著幽幽森冷的光芒。

勁風撲麵,林陽身形一晃,輕易躲開了林正鋒的攻擊。

“父親,我是林陽啊!”林陽提高了音量,試圖喚醒林正鋒。

但是,林正鋒不為所動,反而因為沒有傷到林陽而感到憤怒,他的喉嚨裏發出了低沉的咆哮聲,再次衝向了林陽。

林陽有些失望,長吐一口氣,身體隨即從原地消失,直接瞬移出了小樹林。

“高外祖,我的父親什麽時候才能恢複清醒,恢複人身?”林陽直接來到了白玉樹的跟前,焦急地問道。

白玉樹緊皺起了眉頭,沉聲道:“正鋒的這種情況,我先前從未遇到過。這兩年我查閱過無數的典籍,嚐試過各種手段,終於找出了解決的辦法,但要施行此辦法,難度不小。”

“隻要能有解決的辦法,即便千難萬難,我也要幫助父親恢複人身!”林陽喜悅而堅定,接著問道:“高外祖,到底是什麽辦法,難在哪裏?”

白玉樹輕歎一口氣,道:“要想讓正鋒恢複,需要融魂丹!”

“融魂丹?”林陽心中驚訝,他是丹霞派弟子,對丹藥的了解肯定要勝過其他元修的,但他卻從未聽說過融魂丹。

“高外祖,這是什麽丹藥,我怎麽從未聽說過。”林陽狐疑地問道。

白玉樹緩緩道來:“這是上古丹藥,用於幫助奪舍重生的元修驅除和融合被奪舍對象的心神。因為奪舍太過凶殘,有悖正道,融魂丹漸漸地被煉丹師們遺棄,最後失傳。

因為要幫助正鋒,我在乾州和天乾城翻遍各種典籍,尋找治療的辦法,偶然在古典籍上看到了融魂丹的介紹。於是,我到處尋覓,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得到了融魂丹的丹方。”

“既然丹方都有了,煉丹就是了,還有什麽難處?難道是因為融魂丹的品級太高?”林陽輕輕出聲。

白玉樹搖了搖頭,道:“融魂丹的品級的確不低,乃是五品丹藥。乾州五品丹師有七位,自然是能煉製出融魂丹的。而且,我也請人煉出了融魂丹。”

林陽沒有再追問,因為他知道白玉樹肯定還有下文。

“正鋒服用了融魂丹之後,的確比之前有了很大的好轉,清醒的次數和時間都明顯增多,證明我的思路是正確的。但是,我也發現,要想讓正鋒徹底清醒,單紋融魂丹的藥力不夠,至少需要三紋及以上品質的融魂丹。

乾州的煉丹師最高品級才五品,能煉製出單紋融魂丹便已經難能可貴,如何能煉出三紋融魂丹?”白玉樹說到這裏,眉頭皺成一團,緩了緩,他望向了林正鋒所在的小樹林,接著道:

“乾州七位五品煉丹師,要說他們當中煉丹水平最高的,那自然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散人李久珍。常人想要找他煉丹千難萬難,但我曾有恩於他,他自然是願意為我開爐煉丹的。但是,李久珍整整煉製了半年的融魂丹,開爐不下百次,卻連雙紋融魂丹都未能煉製出來。連李久珍都不行,其他乾州煉丹師便更是無望。”

白慕蘭聽到這裏,長歎一口氣,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裏盡是悲傷。

“高外祖,你手上現在還有沒有融魂丹?”林陽壓抑住內心的激動,緩緩出聲。

白玉樹不解地看向了林陽,道:“融魂丹自然是有的,李久珍雖然沒煉出雙紋融魂丹,但單紋融魂丹的成丹率很高。除開給正鋒服用過三枚,我身上還有一百多枚融魂丹。不過,這些單紋的,不能幫助正鋒恢複人身。”

林陽心中一喜,道:“高外祖,你把這些融魂丹給我吧。”

白玉樹心有疑惑,眨眼看著林陽。

“單紋融魂丹不能幫助父親恢複人身,但畢竟是五品丹藥,給到我,能夠幫助我精進丹道。”林陽自然不會說實話。

“瞧我這記性,我倒是忘了你是丹霞派弟子,真是老糊塗了。”白玉樹咧嘴一笑,憑空取出一個大瓷瓶,直接丟給了林陽,並囑咐道:

“陽陽,融魂丹名聲可不好,你研究歸研究,卻是不要讓你們丹霞派的其他人看到的,不然,多少是有幾分麻煩的。”

“謝高外祖!”林陽接過瓷瓶後,心中大定,同時問道:“高外祖,給父親服用融魂丹的時候,需要注意些什麽?”

白玉樹以為林陽想給林正鋒繼續服用單紋融魂丹,明顯有些著急地說道:“陽陽,單紋融魂丹對正鋒的作用不大,而且,我已經給你父親服過三次融魂丹了,是藥三分毒,你若再繼續給他服用單紋融魂丹,不準就會出現嚴重的副作用呢。”

白玉樹緊皺著額頭,他有些後悔將融魂丹交給林陽了。

“陽陽,你高外祖說得沒錯,你不能再給你父親服用單紋融魂丹了。”白慕蘭也是頗為擔心地說道。

“高外祖,母親,我好歹也是丹霞派弟子,這個道理我當然是懂的。我之所以問高外祖服用融魂丹的注意事項,隻是為了更好地了解和研究融魂丹,以便印證我的丹道知識。”林陽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

“原來是這樣啊,我倒是誤會我的乖外孫了。”白玉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道:“服用融魂丹,其實也沒什麽可注意的。隻不過,正鋒的情況有些特殊,因為他的識海中,鼓浪蛟占據著主動權,給他服用融魂丹的時候,需要先讓他冷靜下來。隻有冷靜下來的時候,正鋒的心神才能占據上風。”

林陽眨巴著眼睛看著白玉樹,滿臉的疑惑。

林正鋒現在被鼓浪蛟主導著,見到自己的兒子都是殺氣騰騰的,如何才能讓他冷靜下來。

白玉樹嘿嘿一笑,而後向林陽比了一個手刀劈斬的動作,卻看到白慕蘭正用憤怒的目光盯著自己。

於是,白玉樹幹咳了一聲,連忙收起了手勢。

“曾祖,正鋒的狀態越來越不妙了,若是再弄不到三紋融魂丹,他估摸要徹底喪失神智了。”白慕蘭抬眼看向了小樹林,一臉的擔憂之色。

“丫頭,你別擔心,曾祖正在想辦法呢,實在不行的話,曾祖去就去一趟中州,聽說中州有九品煉丹師的存在,若是能找到這些頂級煉丹師,他們肯定是能煉出三紋融魂丹的。”白玉樹緩緩出聲。

“曾祖,你不是說過,中州禁止元府境及以上的強者跨州而動麽?你去到中州,中州的那些強者肯定會對你不利的。”白慕蘭語氣擔憂。

“中州的天地靈氣濃鬱,物產豐富,乾州、離州和冀州的元修們自然是對中州很向往的。但是,乾州、離州和冀州乃是中州的屏障,若是這三州的強者都往中州跑,中州的屏障便不牢固了,他們自然是不願意三州的強者們去到中州的。不過,我隻要小心一些,應該是不成問題的。”白玉樹一臉的輕鬆。

“曾祖,連元府境的元修去到中州,都會被中州的強者們輕易發現。更何況你乃是府靈境,估摸你一踏入中州,便會被中州的強者們感應到。你去到中州,實在太過危險,我不能讓你去。若是你有個什麽意外,你讓我如何能安心。”白慕蘭說著說著,眼睛裏生出了水霧。

“府靈境!”林陽心中一震,他沒想到白玉樹居然是府靈境強者。這完全顛覆了他對乾州的認知,先前,他一直聽人說,元府境便是乾州的巔峰,但現在,在他的眼前就站著一位活生生的府靈境強者。

白玉樹看到白慕蘭泫然欲泣的模樣,登時慌了手腳,急忙說道:“我的小祖宗誒,我最怕的就是看到你哭了。你趕緊打住,我隻是說說而已,又沒說馬上就去。更何況,你也知道,曾祖的壽元已經不多,活不了幾年了,若是能將正鋒治好,我去一趟中州,也是挺值當的。”

白玉樹不說還好,這一說,白慕蘭的眼淚就刷刷地掉下來了。

白家的絕大多數人,在白慕蘭被軟禁的時間,不是勸她修煉,就是勸她嫁給仇歡水,都帶著毫不遮掩的目的。

白慕蘭苦撐了近二十年,不知道有多少次都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直到白玉樹遊曆回來,才將她從濃濃的悲哀和絕望中拽了出來。

“母親,你不要擔心,我是絕對不會讓高外祖去中州的!有我在,我一定會將父親給治好,你們放心便是!”林陽說話了,他語氣堅定,神情堅決。

白玉樹的老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過又歎了一口氣,道:“多出息多孝順的孩子啊!白西川啊白西川,你真是一個目光短淺的廢物!陽陽,你放心,我一定會嚴懲白西川和白慕龍的。不過,還請你不要記恨白家,他們畢竟都是你的親人,……。”

“曾祖,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正鋒若是不能恢複人身,我是絕對不會原諒白家的,更何況陽陽。你想要讓陽陽放棄對白家的仇恨,先讓正鋒恢複正常,再聽聽正鋒的意見。

我被軟禁了二十年,整日以淚洗麵;正鋒千辛萬苦來到天乾城,卻險些喪命在白家的手裏,更是變成如此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陽陽打小沒了父母,天知道挨了多少白眼遭了多少罪。

白家給我們一家三口帶來的苦難和傷痛,是能夠輕易化解的麽?

曾祖,在正鋒沒有恢複前,此事你就不要再提了。若是再提,我就真翻臉了!”

白慕蘭說到這裏,臉上已經罩上了一層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