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自家小區還有兩條街道,雲諫支著木棍,頑強地單腿蹦躂著往前走,明明已經疼得冷汗涔涔,卻還有心思跟貓玩具誇讚狸花殼子的彈跳力和平衡力之強。

“說真的,都隻剩一條腿了,竟然還能一跳好幾米穩穩落地,”他誇張地伸手比劃,“你別看我現在還處於戰損狀態,再打兩頭地獄犬絕對不在話下!”

[檢驗你是不是在吹牛的機會到了。]

貓玩具幽幽道。

[五個人,四個超能力者,還有一個疑似是在時刻匯報你方位的狙擊手,這難度跟兩頭地獄犬相比算不算高?]

雲諫倒吸一口涼氣,想要回頭,但是堅強地忍住了,貓耳朵高高豎起,努力從呼嘯的晚風中辨別身後的聲響,身體往右側一歪,像是沒了力氣,木棍也循著這股力道脫手而出,直直打向不遠處正準備偷襲的超能力者的麵門。

偷襲的人這才意識到自己被發現,幹脆不再偽裝,冷笑一聲,腳底灰霧彌漫,速度又快了幾分。

[這個家夥的能力應該跟霧氣有關,這種能力往往受到天氣和季節影響,要是在白天,他的實力肯定得減半。]

貓玩具分析道。

“白天減半有什麽用,”雲諫崩潰,“現在是晚上啊!”

他顧不得保護自己的傷腿,迅速往道路旁邊的居民區衝去,鑽進鬱鬱蔥蔥的草叢,躍過擺著不少破舊家具的垃圾堆,最後跑到昏暗曲折的地下車庫內,順著廢棄電梯井的鐵索往上爬。

走得都是犄角旮旯的地方,又刻意找了不少掩體以避開高樓狙擊手的眼睛,奈何雲諫本就虛弱,又因多處受傷而滿身血氣,始終沒能甩開身後的尾巴,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夜視絕佳的貓瞳讓雲諫一眼瞧到電梯井中央灰塵遍布的通風管道。他咬了咬牙,用力**過去,一腳踹開通風管道風口的塑料蓋,化作小巧的狸花貓,迅速鑽了進去。

黑色的衣物飄落至電梯井最底端。

“等到衣服撿回來肯定全都是灰,說不定還有蟲子喵,”狸花貓鬱悶地小聲咕噥,“洗起來很麻煩的。”

即使是貓咪形態,他的右腿也是受傷的,銀灰色的毛發與血肉黏連,顯得格外狼狽。雲諫側耳傾聽片刻,無聲地在通風管內奔跑起來。

管道內的路線錯綜複雜,他自己都不知道跑到了哪裏,狂奔約莫十分鍾後,終於看到了外麵的光亮,便小心翼翼用爪子推開攔路的塑料濾網,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這管道口正對著樓房院子邊的綠化帶,喵咪的身影被冬青木遮擋得嚴嚴實實,站在樓道門前聊天的幾人誰都沒瞧見他的出現,自顧自地聊著天。

“組織傾巢而出才引走了二十八宿南宮的,這次勢必會賠進去不少成員,你居然敢回來告訴我跟丟了?!”

其中一人質問道,或許是位於居民區心有顧忌,聲音並不算大,但是從語氣裏不難聽出他的憤怒和恐懼。

“五位精英出動,還能讓他跑了,難道這貓妖是神仙不成?”

[嘿,還真讓他們蒙對了!你是貓貓神選中的人,放在當年眾神鼎立的靈界,高低也能算是個輔助神,有獨立神位的那種!]

貓玩具驕傲道。

雲諫權當沒聽到貓玩具每天都要念叨好幾遍的“回憶當年”,屏氣凝神地聽著那幾人說話。

負責追捕他的四位超能力者你來我往地推卸了一番責任,直至為首者不耐煩地打斷他們,其中一位才提出了自己的猜想:“都說他是貓妖,會不會他真的能變成貓?不然為什麽我們每次追到一半,他都會莫名其妙地失蹤?”

拇指刮蹭著自己的胡茬,為首者沉思片刻,意識到這種可能性還真的挺大,不怒反喜:“要是他真能變成貓,我們即使犧牲掉教派一半的人也值了。”

畢竟貓妖一說也隻是超能界對這位格外招搖的夜晚遊**者的猜測,若非走投無路,他們教派也不會把主意打到這位被二十八宿公開保護的新人身上——但是若變貓這事屬實,這隻黑不溜秋的貓耳少年必然是貓妖,他們教派這便算押對了寶。

狸花貓晃了晃尾巴,悶悶不樂地舔舔爪,聽著那群人商量怎麽抓自己,貓瞳左右張望,快速思考著逃離的方法。

[要不你原路返回,在管道裏多藏一會兒?]

貓玩具出主意。

“不行喵,”雲諫搖頭,“你沒聽到他們在討論的嗎?那個瘦瘦高高的家夥擁有控製蟲子的能力,通風管道這種地方蚊蟲聚集,遲早會被他們找到。”

失血過多又沒得到良好恢複的後腿已經開始僵硬,狸花貓清晰地感受到熱量從自己身上緩慢流失,他意識到自己撐不了太久,於是小心翼翼從灌木叢鑽出來,沿著露在外牆牆體的管道,慢慢往上方爬,爬到十幾樓的位置,躍到旁邊那戶人家的陽台,又借力攀到另一家的防護欄杆。

[你好像對這個小區很熟悉?]

見雲諫輕而易舉地跳到位於監控範圍外的樓房拐角,中途甚至沒停下來觀察過環境,貓玩具好奇地問。

“我朋友家住在這個小區,我之前來過不少次,”雲諫隨口答道,“不過不在這裏,在那邊。”

他爪子指了指小區中央隔開前後區域的鐵絲網,從二樓落到地麵,傷腿觸地的疼痛感讓他齜牙咧嘴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氣繼續往前跑。

細密鐵絲網的最下沿,與綠化帶中配電箱相交的地方,撕裂了約半米大小的豁口。

狸花貓如閃電般鑽進去。

“這裏住著的人非富即貴,安保措施也完善,”他說,很是鬆了口氣,“至少不會讓幾個不明人士大半夜的四處抓貓。”

就算這些超能力者有獨特的手段,為了不驚動官方,他們絕對不敢跟保安硬碰硬,頂多飛進來悄悄尋找。

[小心身後!]

貓玩具尖叫著提醒。

奈何為時已晚。

可憐兮兮的狸花貓被人揪著後頸皮提起來。

貓瞳向上望去,與顏安青那張漂亮到雌雄莫辨的少爺臉對了個正著。

“好髒的貓咪,”顏安青嘖了一聲,捏著貓咪爪子仔細檢查,看到他慘不忍睹的傷腿,眉梢微挑,“還是隻打架打輸了的笨蛋三腳貓?”

雲諫忍不住衝他凶巴巴地喵了一聲。

叫誰三腳貓呢?

他是宇宙無敵巨可愛賊厲害的狸花貓好吧!

顏安青聽不懂貓咪的喵喵,聳聳肩,嘴裏嫌棄地指指點點,身體倒是誠實地拎著貓往家的方向走,把貓咪安置在客廳,然後翻翻找找,拿出個軟綿綿的枕芯墊在喵咪身下。

“我家裏可沒人,除了定點做飯和打掃衛生的阿姨,隻有我一個,”他點點狸花貓的粉鼻尖,“你別指望我會照顧你,頂多給你點吃的,明天再帶你去趟寵物醫院,等你好一點,我保證立刻就把你丟回大街上。”

雲諫不說話,趴在墊子上,安分得像是一隻假貓,直到看見顏安青離開客廳,似乎是去廚房搗騰貓飯了,他才三隻爪撐著自己站起來,焦急地喵喵。

“你能不能查到那些人現在在哪兒?顏安青隻是個普通人,這種危險的事情絕對不能把他牽連進來!”

[我隻能感應到地獄犬的氣息。]

貓玩具也想幫忙,但它實在沒那本事,隻能幹巴巴地安慰他。

[那些人再無法無天,也不至於擅闖民居的吧?我覺得他們肯定在圍著那棟樓傻乎乎地排查。]

雲諫自然也能想到這一點,但即使隻有一點可能性,他也不想讓顏安青進入那群超能力狂信徒的眼中。他支棱著尾巴,正想跳下軟墊從窗口離開,便見顏安青從裏屋晃進來,手裏拿著浸濕的毛巾、棉簽和消毒水,看到貓咪想跑,眼疾手快地衝過來抓住它。

“還沒上藥呢,你往哪兒溜,”顏安青隨手扯了塊餐巾布,把貓咪腦袋和前爪結結實實地纏成個白繭,“就你這腿,再不處理,就真得變成三腳貓了!”

話說得毫不客氣,處理傷口的動作卻細致又溫柔。

雲諫小聲喵喵:“貓玩具,你不是擁有十米內視野嗎?去門口守著,萬一有超能者過來,提前告訴我——我現在動不了,等顏安青把我放下,能動了我就走。”

[……你能躲得開地獄犬的攻擊,躲不掉這個?]

貓玩具表示萬分嫌棄,氣哼哼地吐槽了他好幾句,還是乖乖跑去看門。

[你不用著急,再休息一會兒養養傷,今晚那頭地獄犬反饋的能量你還沒消化,哪怕隻吸收掉一半,也夠你的傷勢恢複了。]

狸花貓哼唧一聲,權當回應了他,跑了一整晚的冰冷身軀被暖和的毛巾包裹,逐漸恢複了體溫,腿部的傷口經過簡單處理,又得益於狸花貓的強悍恢複力,已經不再滲血,就連疼痛感都輕了很多。

“搞定,”顏安青拍手,捏捏貓咪耳朵,抱住狸花貓往樓上走,“明天再讓阿姨給你騰一間貓房出來,今晚你就跟我一起睡吧。”

狸花貓瞪大眼睛。

“雲諫要是知道我撿了一隻貓,肯定要羨慕死,”顏安青自言自語,“那家夥養什麽都養不活。”

狸花貓:“喵嗷?!”

他哪兒有養什麽都養不活!明明隻是送走了兩盆綠蘿三盆仙人掌一隻倉鼠和幾缸金魚罷了!

不要信口噴人啊喵!

作者有話要說:

牙醫真的好!可!怕!

我本來以為就是簡單地補個牙,結果要做根管治療,打了麻藥被電鑽滋滋滋了一個多小時,回家喝水的時候嘴巴都是漏的QAQ而且真的疼,我半夜爬起來吃了兩片止疼片才睡著,睡了沒一會兒忽然想到自己一個字都存稿都沒得www又爬起來碼字保護好牙齒啊寶貝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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