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獵網召喚陣最大的特點, 就是召喚地點選擇的隨機性。”

午夜時分,月色鋪灑夜空,晚自習放學的雲諫沒有回家, 乘坐最後一班公交車, 來到了宿方一中的舊址。

教學樓坍塌的事故才發生不到半年, 原本車水馬龍的繁華地帶已經物是人非, 沒了學生,沿街的店鋪紛紛關門歇業,緊鄰學校的小區居民也大都覺得不太吉利, 有條件的幾乎都已經搬走, 隻剩零星幾戶還住著人。

學校裏,磚石廢墟已經清理幹淨, 隱約能看得出曾經巍巍學府的痕跡, 像雲諫這樣上了兩年學的,甚至可以說出自己在每一塊空地發生過的故事。

然而整個學校都被數米高的鐵柵欄封鎖得密不透風,二十八宿甚至特意派了兩名密線留在附近, 以防這個被碧落組織盯上的地方重蹈覆轍。

完美找到監控的死角位置, 雲諫在柵欄前站定,微微仰頭,躲開月光的照射,那雙淺墨色眼睛在黑暗裏緩緩變成無機質的豎瞳, 兩隻毛茸茸的貓耳朵從蓬鬆短發中鑽出來, 輕盈一躍, 無聲無息地落在地麵。

這是他在吸收了貓貓神神魂碎片後, 本體獲得的魔法屬性超能力。從獲得到現在, 也就在教學樓倒塌時救人用過一次,而且還引發了不少後續——至今宿方一中都有學生堅稱自己當初是被貓救出來的, 甚至還自發組織了社團,試圖尋找能變成人的貓妖。

“捕獵網召喚陣一般不會在大陣內部直接召喚獵物——有資格作為獵物的存在大都見多識廣還實力高強,要是處於法陣中央,一眼便能認得這法陣性質——所以這種召喚陣會重新選擇地點,在該地點布置好普通的召喚陣法,與捕獵網召喚陣鏈接。”

解釋到這裏,雲諫頓了頓,對某隻上課睡覺完美錯過所有知識點的貓玩具表示嫌棄:“你聽懂了嗎?”

[我為什麽要認真聽課,我隻是一個貓玩具啊。]

貓玩具理直氣壯地回懟他,見雲諫無奈笑著沒反駁,哼哼兩聲,這才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總之我大概聽懂了,所以你是打算把召喚撒旦之子的陣法設在宿方一中的舊址?你知道萬一撒旦之子掙脫了捕獵網召喚陣,半神的憤怒會在一瞬間讓整個宿方城傾塌吧?]

“普通召喚陣與捕獵網召喚陣之間的鏈接,可以讓召喚陣內部的一切能量波動全部加諸於捕獵網召喚陣中。而且,如果確定了采取這種方式,我會再加設一道空間轉移陣法,一旦不妙,立刻將召喚陣中的所有生物全部轉移到碧落組織據點。”

雲諫已經考慮過了這種危險性。要是他沒有仔細衡量過,也不會在貓貓馬甲們都不能出麵的情況下冒險讓本體來勘探和布置現場。

“宿方一中舊址是最合適的地方……離二十八宿總部的距離不遠,而且二十八宿一直在密切關注這裏,一旦召喚陣開啟他們就能夠迅速出動,無論是轉移附近居民還是插手戰鬥都很方便,而且我對這裏也很熟悉。”

“更重要的是,這裏本身就布置過殺陣,即使被破壞了陣基也還在,又曾經有學生死去,沉積的怨氣和血腥氣已經滿足了血祭的條件,不需要讓無辜者殞命。”

貓玩具沉吟片刻,覺得他句句在理,讚同地點了點頭,直到雲諫已經開始四處轉悠著思考如何在二十八宿和劍師的眼皮子底下偷摸改動和布置陣法了,才恍然意識到問題的關鍵。

[等等,你為什麽非要召喚撒旦之子?讓他在地獄裏呆著不好嗎?]

雲諫挑了挑眉。

“不然呢?”他反問道,“殺了劍師?”

固然以沃迪的實力打不過劍師,但他若能狠下心來,摒棄全部馬甲與本體融合,殺死劍師還是能做到的。若再與洛鉑子聯手,把傀儡師也一鍋端完全沒問題。

可撒旦之子既然覬覦人間,就不可能會就此罷手。

“事實上,根據鬼師偶爾透露過的消息,撒旦之子至今還沒派遣其他惡魔來人間,隱秘地傳播自己的信仰,是因為劍師讓他以為自己做得聲勢浩大,已經在暗中統一了人間的大半個超能界,隻剩幾條雜魚還在明麵上蹦躂。”

雲諫聳了聳肩膀,也覺得這事有點諷刺。

“換句話說,人間能有現在的平靜,還得感謝這位屠戮人間上萬人的劍師。要是她死了,撒旦之子下一秒就能再派十個大惡魔過來。”

跟千年前剛剛弑父後地位不穩的撒旦之子不同,這次他派來的大概率會是層層篩選後的真正親信,像現在碧落三師這樣一個劃水一個反骨一個跟地獄犬同化的情況,絕對不可能再次出現。

因此比起相對可控的劍師,已經陸續知曉了不少隱秘的雲諫更傾向於先把撒旦之子幹掉。

[或者你可以把撒旦之子召喚過來後,直接把捕獵網的鏈接切斷。撒旦之子是半神,還是地獄生物,受到天道的束縛即使沒有神明那般嚴苛也差不了多少,隻要釋放的力量殺死了超過萬數的普通人,天道肯定不會坐視不理——到那時候,即使他殘魂逃回地獄,也會被天雷劈成渣渣強行神隕。]

貓玩具說完,看著雲諫那一瞬間見鬼了似的表情,噗地一聲笑出來。

[開玩笑的嘛,我知道你不會故意讓撒旦之子毀掉宿方城。隻不過以前確實有神明差點因為這個死掉,所以我還挺了解的。]

雲諫鬆了口氣,他剛剛差點以為貓玩具也被地獄犬的力量影響了:“總之就是這麽回事,如果順利的話,我們這次不僅能削弱撒旦之子的力量,將劍師的全部謀算透露給二十八宿並把碧落組織一鍋端,還能讓沃迪貓貓功成身退,以免劍師再打離化和達居他們的主意。”

要是不順利,結果估計會是撒旦之子憤怒摧毀碧落組織據點,至於其他人的安全問題,手中握有捕獵網召喚陣反向開啟陣法的沃迪並不擔心。

真到那一步,就用召喚陣把撒旦之子送回地獄,其他的事情徐徐圖之唄。這種完成後很有可能一勞永逸的好事,總歸是要冒著一定風險的。

以他們目前所出的境遇,要真想做到四平八穩,那估計得先把貓貓神複活才有可能。

“總而言之,勘探任務完成,”雲諫晃了晃耳朵,在手裏那張宿方一中舊地圖上畫了最後一筆,確定了陣法的大致排布,便回身躍出柵欄,熟門熟路地避開所有監控,身影微閃,消失在暗巷的黑暗中,“剩下的任務就要交給沃迪來做了,我可沒有能夠作為陣眼的寶物和能量。”

事實上,就連他掌握的陣法知識,都是今天上午沃迪借著喂流浪貓的理由回到宿方城進行記憶共享的。

他的瞳孔已經恢複了正常的模樣,貓耳朵消散在空氣中,藏在牆角的書包重新背回肩膀,戴上帽子,瞧著又是那個普通平凡的繁忙高中生。

誰也不知道他的腦海裏思考著的,居然是如何拯救世界以及完善陣法的幾種可行能量回路這樣玄妙深奧的事情。

[我還有一個問題。]

貓玩具冷不丁開口。

“為什麽還有問題?”思路被打斷,雲諫有點鬱悶地嘖了一聲,揉了揉略有些幹澀的眼眶,“什麽問題啊?”

[你來的時候坐的是最後一班公交車吧?]

貓玩具幽幽問道。

[那你是打算怎麽回家?徒步走上兩小時嗎?]

雲諫:“……”

他倒吸一口冷氣,頓時意識到這個可怕的事實。

他總不能也變成貓耳俠的形態在宿方城上空招搖過市,真這麽做了,即使沒被南宮隊當場圍起來,他的資料估計也會在第二天清早就擺在二十八宿總部的大屏幕上。

天知道某次離化不小心翻到二十八宿記錄過的觀察自己的資料信息時到底有多尷尬。

貓咪甚至連懶腰都不想伸了,當場捂臉就跑,悄咪咪把資料塞進洛局養的那幾條賊能吃的魚肚子裏,還給它們喂了一整包助消化的營養粉。

“算了,我打車,”雲諫悲憤道,捂緊了自己癟癟的小錢包,“這個周的夥食費又要縮減了。”

……

另一邊,沃迪收到了貓玩具口述的雲諫經曆大全。

他安靜聽完,把手邊的那杯葡萄味飲料喝得幹幹淨淨,擱下杯子,幽幽道:“你知道你嘲笑雲諫其實也是在嘲笑我吧?而且等我們記憶融合,他馬上就能知道你說過他‘翻牆的動作就像是一隻吸了貓薄荷的貓’。”

[……]

貓玩具的笑聲戛然而止。

或許是雲諫的演技被磨練得太好,某些時候,比如現在,它是真的很難意識到沃迪和雲諫其實是一個人。

“你誇我演技好也不會阻止我記仇的,”沃迪懶洋洋地,“下次我要在腦海裏循環唱一百遍蜜雪冰城主題曲。”

他歪了歪耳朵,無視掉貓玩具尖叫著抗議的聲音,貓爪在田議剛送來的一份計劃書上拍了拍,爪尖彈出,在其中一頁上劃了個對勾。

自從鬼域一行,劍師或許意識到貓咪不戀家的秉性,對他的看管格外上心。總得找個任務做借口,才能讓自己去宿方城完成頗為複雜的陣法架構。

看清了任務內容的貓玩具猛地噎住,安靜三秒,再次尖叫起來。

[這就是你接下刺殺狸花貓這種任務的理由嗎?!]

這隻好戰的豹貓該不會是想找機會跟離化打一架看看誰厲害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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