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蟄伏時期的夏塔是一個端水大師。

景良途覺得, 倘若在戀愛遊戲裏,夏塔一定能成為一個合格的海王,還是中央空調牌的。

夏小時候家破人亡, 被那個神秘的組織收養之後還是個懵懂無知孩子。

身為孩子的他時常能感受到自己的弱小,別人輕而易舉就能做到的事情他都沒有經曆過,因為不熟練, 所以笨手笨腳的挨了很多罵。

而且年幼時期的他還不太擅長隱瞞自己的情緒, 所有的心情都寫在了臉上, 十分容易被人拿捏。

在摸爬滾打之後,他的靈魂也慢慢變得成熟起來, 再也不像小時候那樣任人宰割了。

漸漸地,他就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情緒,認真觀察周圍的細節, 了解每一個人的喜好,輕而易舉的用狡猾又聰明的話術將他們哄的心花怒放,隻要將別人騙高興了,他的日子也能過的輕鬆一點。

不過,想要哄人高興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掌握到的技能。

也正是這樣的磨礪, 養成了他敏銳的洞察力和情緒管理能力。

基本上沒有人見過他生氣的樣子。

因為他能很好的將自己的情緒控製在合理的閾值範圍內, 讓人覺得平易近人。

他有一套自己的處事策略和方針, 知道對待什麽樣的人應該拿出什麽樣的態度。

比如麵對他眼前的這位炮灰, 景良途自然而然地露出了謙和恭敬的笑容:“少爺想要減輕我的工作量,我很高興,但我初來乍到, 如果連分內之事都無法解決, 那實在是對不起我領到的這些薪水。”

他抬起眼眸, 眼睫輕顫道:“倘若這樣的話, 我會十分內疚的。”

鄔權看著他漂亮的眼睛,輕笑道:“你還挺會說話。”

須臾,他拍了拍景良途的肩膀道:“雖然你現在是新手,不過我相信你很快就能變成老油條的。”

景良途愣了一下,輕笑道:“少爺說笑了。”

....

鄔權走後,景良途整理了一下衣襟,敲了敲門,來到了主角的房間。

推開門,他看見鄔傾坐在飄窗的窗台上,午後的陽光撒在他的身上,他的臉上透露著一股病白,手背上能看見青色的血管。

那一刻,景良途感覺他就像瓷做的人一樣,美麗,卻又仿佛一觸既碎。

這也就是鄔權認為他沒什麽競爭力,極好拿捏的原因。

不像其他家族爭權奪位的時候弄得火藥味滿滿,鄔家基本上是將鄔傾的繼承權給放棄了,他哥哥鄔權也從來不將這個弟弟放在眼裏,故而,這個家族居然奇跡般的比較和諧。

更何況,鄔傾看起來就生著一副病懨懨,活不過十八歲的樣子,雖然性子陰鷙,但因為周身透露著一股病態的氣質,很難讓人感覺到威脅。

但是景良途知道,鄔傾這個樣子是因為在他出生前,他的母親不慎吃了一種毒草,這種毒草讓她充滿活力的身體衰敗下來,在她將同樣受毒素感染,身體脆弱的鄔傾生下來之後便撒手人寰,去世了。

但是這種毒草其實並不是致命的毒藥,相反,它可以改造人體的各項基能,最終讓他們獲得智力,體力,耐力,精神力,等各項能力的提升。

隻是一般的人忍受不了這巨大的痛苦,早早離世罷了。

隻要熬過最後那道鬼門關,鄔傾便可以重獲新生,成為一個連帝國的皇帝都要忌憚三分的強者。

但是在那之前,主角看起來就像一個隨時都會夭折的孩子一樣,不被家族寄寓任何希望,所以他無倫做什麽,也沒有人約束和管教嗎,性格也十分的古怪。

雖然脾氣冷漠,不愛理人,但是這裏的仆人一致認為他們最喜歡的就是他現在這個樣子。

因為他這個樣子還算正常。

但是有些時候,他骨子裏那種暴戾的因子會突如其來的爆發出來。

據說,上一位管家就是因為不小心將托盤弄倒了,果汁被打翻,弄髒了他心愛的書籍。鄔傾盛怒之下,用刀子捅穿了他的掌心。

前任管家的手被釘在了桌子上,麵部扭曲,慘叫聲淒厲,血液橫流。

在那之後,大家都知道鄔傾少爺的東西絕對不能亂動,否則,他們就會像上一個管家一樣,被少爺用這樣血腥的手段狠狠地折磨一番,再被不像將事情鬧大的公爵給趕出去。

故而,這裏的人基本上都不跟這位脾氣怪異的小少爺說話,任由他一個人獨來獨往,生怕有什麽事情做錯,給自己引來災殃。

這其實也是一種很聰明的避害方式。

但是景良途既然要幫助鄔傾奪得公爵之位,再將所有的罪責陷害給他,自然是要先跟他打好關係的。

景良途走進去的時候,他完全對自己視若無睹。

因為對此早有心理準備,所以景良途也沒有覺得有什麽不適應,表情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仿佛對他起的冷遇不為所動。

他將下午茶放在了一張由木藤製作的小桌上,對著鄔傾恭謹道:“少爺,您的下午茶已經備好了。”

大概是覺得這個聲音有些陌生,他在記憶裏搜尋不到,便難得抬起眼眸,分給了他一個眼神。

眼前的人穿著一身燕尾服,禮儀到位,表情恭敬,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隻是不知道這笑容有幾分真假。

不知沉默了多久,鄔傾終於開口道:“你就是新來的管家?”

景良途恭敬的點了點頭道:“很高興為您效勞。”

似乎是很久沒有聽過這樣的話了,鄔傾表情微滯,末了嗤笑一聲:“虛偽。”

他垂下了眼睫,目光重新落到他剛剛瀏覽的位置,嗓音冷漠道:“你很快就會變得跟他們一樣了。”

景良途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微笑:“少爺,我不會,認真照顧您是我的工作。”

雖然他的眼睛笑眯眯的,保持著那種人畜無害的表情,但是鄔傾就是敏銳地覺得這個人應該沒有看起來那麽簡單。

不過無所謂。

如果讓他發現這個新來的管家像上一個那樣試圖冒犯他的生活,試探他的底線,那麽他一定會給這個人一點顏色看看,讓他笑著進來,哭著出去。

...

景良途做完一天的工作後,晚上終於來到了餐廳,準備用餐。

這個餐廳跟主人們吃飯的位置不一樣。

這是自然,說到底他就是個搞服務業的,仆人吃飯的地方怎麽能讓主人看見。

所以,他們一般在伺候公爵鶴少爺們吃完飯後才能回到屬於他們用餐的地方。

不過景良途畢竟是這裏的管家,地位肯定還是要比一般的仆人高的。

他的餐桌上擺上了茶點,牛排,水果,飯後甜點等一係列的美食。

別的不說,這個家對管家的待遇還挺好的。

景良途拿起叉子,從盤子裏叉起一小塊蛋糕,紳士的咬了一口,慢慢咀嚼著,動作優雅。

但是慢慢地,景良途感覺到了不對勁。

為什麽這塊蛋糕沒有味道!

係統解釋道:【其實不是蛋糕沒有味道,而是夏塔他天生就沒有味覺。】

景良途:【.....】

不!!!!(撕心裂肺)

係統:【不要這樣,我已經感受到你的絕望了。】

景良途:【我不要這樣嘛,你把我的味覺放出來嘛。QAQ】

係統:【摸摸,可憐的娃。】

事實上,夏塔整個家族的人都是天生沒有味覺的人,這跟他們的基因有關,天生就比別人丟失一感。

景良途不一樣,他作為一個勤勤懇懇工作的總裁,每天最開心的時間除了看一些閑書之外,就是能夠品嚐一下各種美食,這是最能讓他產生幸福感的方式。

在後期的時候,夏塔也因為無法辨認出味道而被懷疑是那個已經覆滅的家族裏的人。

但是那都是後麵的事情。

現在的他對夏塔感覺到了無比的同情。

但是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景良途對係統軟磨硬泡道:【沒有人在的時候你就把我的味覺放出來嘛,不會影響劇情線的。】

係統也招架不住景良途的軟磨硬泡,而且它是一個非常人性化的係統,知道讓景良途吃不出味道比殺了他還痛苦。

為了宿主的精神狀態,係統還是偷偷給他放了水。

景良途這才能開心的品味起美食。

隻是沒有味覺這件事,終究是一個隱患。

...

在景良途去鄔傾的房間裏收拾餐盤的時候,他發現他的下午茶和晚餐基本都沒怎麽吃。

這是因為鄔傾很少會有覺得餓的時候,隻有在覺得如果再不進食他可能會死的時候,才會磨磨蹭蹭的吃上一兩口。

但是這樣的生活方式也容易造成一連串的化學反應,比如鄔傾經常生病,沒有什麽免疫力,體力也常常跟不上。

他大概也對自己慢慢失去希望了吧。

正如每個人都覺得他可能活不過十八歲那樣,處於這種環境裏的他也漸漸開始對此深信不疑。

再加上他脾氣古怪,之前又發生了那樣血腥殘忍的事件,於是更加沒有人敢對少爺的飲食和生活習慣指手畫腳了,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景良途看著餐盤上幾乎滿滿當當的食物,心中略微思索。

他觀察了一會鄔傾現在的表情,判斷出現在的他應該處於心情還算不錯的狀態。

既然如此,他現在的膽子可以稍微放的大一些。

他笑眯眯地拿起餐盤,看著裏麵的食物,聲音溫和的對鄔傾道:“少爺,您願意聽我說一個故事嗎?”

鄔傾隻是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接著就移開了視線,沒有理他,但也沒有拒絕。

景良途繼續道:“在我的家鄉,生活著一群無憂無慮的孩子。我叔叔家的孩子在那裏一直是孩子王一樣的存在,所有的孩子都聽他的話,但是後來,他因為常年不愛吃飯,所以現在隻長到了我胸口的位置。孩子王的氣質已經沒有了,但是小小的個子也十分可愛,曾經聽他話的孩子現在都敢對他以下犯上了。”

鄔傾的皮膚透露著病白,但是眸子卻如烏鴉一般漆黑,讓人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麽。

話說如果主角聽出來自己在暗示,不,明示他將來可能長不高,會不會遭到來自主角的報複。

係統長歎息以掩涕兮:【懸啊。】

看著鄔傾陰沉的臉色,景良途也莫名有點緊張。

好在鄔傾看起來還不想見血,隻是輕輕地將書合上,涼涼道:“不是有傳聞說我活不到成年麽,你還有閑心關心這個問題。”

但是熟知劇情線的景良途知道,鄔傾不光能活很久很久,而且身高一定也十分優秀。

畢竟後期有一段鄔傾掐住夏塔的脖子,將他提起來,像對待破布一樣將他扔到幾米外的地方咳血的劇情。

這個劇情沒有身高加持的話能hold住嗎?

景良途微笑道:“那些都是謠言,少爺您一定可以長命百歲。”

鄔傾的指尖微微一頓。

果然是新來的,是個主人就巴結。

雖然有些微的觸動,他的態度依然很冷漠,不願意分給景良途一個眼神。

景良途也不強求,畢竟主角現在還是個脾氣很怪的少年,不能拿常人的標準來要求他。

不過,後來景良途再去的時候,就發現鄔傾餐盤裏的食物有所減少,或許長不高對於男孩子來說確實是一個重量級的殺傷性武器。

畢竟,曾經有一次公爵強行找人給鄔傾喂飯,他也是態度強硬地反抗,吃進去的大多都吐出來了,沒有一點效果。

看來他這個管家還真是調.教有方啊。

....

三天後,鄔權的生日到了,公爵在當天為他安排了一場盛大的生日宴,邀請了很多名門望族前來參加。

與此同時,他的弟弟鄔傾隻是繼續待在他的房間裏,仿佛外麵的熱鬧跟他沒有一分錢的關係。

景良途雖然覺得這樣的主角有點孤獨寂寞冷,但是身為管家,在這樣的大型聚會中他根本就走不開,很多待人接物的問題都等著他來處理,不光如此,他還需要安排聚會上的餐點,酒水,還有場麵的布置,桌椅的擺放,位置的分配。

他身材高挑,腰細腿長,穿著不算繁瑣的燕尾服,黑白的搭配勾勒著他身體的線條,讓人可以看出他優雅的身段和沉穩的氣質。

就算是站在穿著珍貴禮服的諸位貴賓之間,這樣的他也絲毫不顯遜色,甚至很多名媛一般用羽扇遮住半張臉,一邊用目光含羞帶怯的注視著他,甚至沒有注意到那些名門望族家的少爺公子。

而且,除了名媛之外,甚至還有一些男性也注意到了這位成熟穩重,又漂亮優雅的管家。

景良途對他們的目光毫無所查,畢竟現在的他已經快要忙瘋了。

就在這個時候,鄔權向他招了招手,讓他過去。

景良途愣了一下,雖然不知道他想做什麽,但還是理了理領口,動作從容的走了過去。

鄔權的身邊還圍坐著一群富家公子,他們臉上掛著異彩紛呈的笑容,看著景良途就像是看見了羊,想將他就地生吞活剝一般。

鄔權對景良途道:“我要去招待一下我父親的朋友,我的朋友就勞煩你來照顧了。”

在原劇情線裏,夏塔過於出色的外表確實給他招來了許多的麻煩。

景良途眼尾輕挑,聲音恭敬道:“少爺做您的事情便好,這裏有我來照看。”

鄔權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樣聽話又好看的管家確實讓他的臉上沾了不少光。

他起身離去,留著景良途一個人麵對著這群不懷好意的貴族。

真不知道是無意之舉,還是有心為之。

那幫人打量著景良途的臉,調笑道:“你這樣的人,做管家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