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言的手機裏一直存放著大學時期的照片,照片裏,一張張年輕的臉上洋溢著青春的微笑。

顧微站在中間位置,那時候的他沒有經過社會的洗禮,顯得沒有那麽的成熟穩重,臉上的表情帶著那個年紀獨有的輕狂和恣意,讓人移不開實現。

但是最讓人覺得這張照片難以割舍的,是照片裏的顧微正滿含笑意的注視著曾經的自己。

那是他們珍貴的熱戀期。

也是一段無法回去的歲月。

正當他看的專注的時候,他的身後傳來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

“裘總真是一個懷舊的人啊。”

身後站著的人是裘言父親的故交,他們兩家在生意上也常有來往。

裘言經常喊他林叔,比起生意上的關係,他們私下裏的關係也十分親密,算是圈子裏比較要好的朋友。

林叔家裏有一個不成氣候的兒子叫林業成,每天隻知道吃喝嫖賭,正經的事是一樣也不做,弄得林叔一直都很頭疼,不知道家族這麽大的事業,將來到底要交給誰管理。

裘言雖然對林叔的兒子沒有什麽好印象,但是礙於兩家的關係,就算如此,麵子上也得給他一點薄麵。

林業成做事沒有分寸,林家的人經常要到局子裏去撈他,或許就是因為他做的每一件錯事都有人兜底,於是他漸漸養成了無法無天的性子。

裘言雖然覺的林叔的做法不對,但是他畢竟是外人,也不好插手他們家的事情,隻是會偶爾提醒一下他,要注意不要讓他的兒子玩的太過頭了,不然總有一天會惹上麻煩。

林叔每次都聽在了心裏,但他畢竟是老來得子,很多時候的狠不下心。

說曹操曹操就到,很快裘言就從林叔的怒罵聲中聽到了林業成的名字。

原因是林業成在市區裏跟人飆車,對交通造成了巨大的不良影響,很快被警車攔截蹲進了派出所。

這會他正打電話叫他老爹趕緊把他從這束手束腳的警察局裏救出來。

林叔破口大罵道:“你在裏麵待著吧,我還有工作,沒空。”

罵完之後,他掛了電話,一臉歉意的看著裘言。

裘言溫和的看著林叔,賣了人情道:“林叔,我來解決吧。”

...

林業成被裘言提著耳朵從局子裏揪出來的時候還一臉的不服氣,仿佛別人欠他一樣,拽的不行。

林叔是挺和藹的長相,但是林業成不知道是隨了誰,尖嘴猴腮,就算穿著名貴的衣服,看起來也像二流的小痞子。

因為來的匆忙,裘言手機屏幕裏的畫麵還沒有切,一打開手機叫車的時候,那張照片便躍了出來,十分顯眼。

瞥見照片上的人,林業成意有所指道:“顧總真是風韻不減當年啊。”

聽到他的聲音,裘言立刻熄了手機屏幕,聲音冷淡道:"有沒有人提醒過你,不要亂看別人的東西。"

林業成痞裏痞氣的做了個敷衍的投降手勢,但是聲音裏聽不出來一絲一毫的抱歉:"你的東西,是指這張照片,還是照片裏的人?"

裘言冷冷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林業成道:"不要誤會嘛裘總,我隻是想善意的提醒您一下,喜歡什麽人還是要把握一下,不然說不定就要被別人捷足先登了。"

裘言眯起眼睛道:"你是什麽意思?"

林業成:“這麽跟你說吧,像顧總這樣的美人,喜歡他的人其實並不少,就連我最近想玩的一個調酒師都對他有興趣,可見他的魅力不低,桃花運很廣,裘總要是再不把握機會,說不定哪天就被別的什麽人給看上了也說不定。”

裘言將手機放入口袋,表情沒有變化,仿佛沒有受到他話語的影響一般。

林業成:"要我說,不如就直接生米煮成熟飯,你們這麽多年的感情了,說不定就差那麽臨門一腳。依我看,你們之間這麽些年沒有進展就是因為你太紳士了,不夠男人,說不定人家顧總早就洗幹淨等著跟你滾床單了也說不定呢?"

林業成的話像針紮一樣落在裘言的心口。

是啊,他和顧微這麽多年的感情,為什麽到最後卻一點進展也沒有呢。

甚至連一個跟自己長得有幾分相像的人都可以在他的心中占據不小的位置,而自己卻隻能跟他保持那種若即若離的關係。

他怎麽能夠甘心呢。

或許,他真的應該有所行動了。

*

昨天劉欽來找過景良途之後,他秉持著不能見死不救的做人原則,還是幫他給王赫生打了個電話讓他最近照應點劉欽,就算已經沒有情人的關係了,也要念念舊情,但是不能欺負人家。

王赫生自然是給他這個麵子的,沒過一會就同意了。

打完這通電話,景良途也安心了些。

同樣,聽完整通電話的白逸也放心不少。

劉欽的風波結束後,生活似乎變得平靜了下來,空氣中那種硝煙的味道似乎散去不少,隻是冥冥中又有些不安,仿佛有什麽事情還沒有解決一般。

但是景良途目前什麽也做不了,隻能任由這種感覺在心底發酵,滋長。

白逸像溫水煮青蛙一般,一點一點的占據著景良途的生活。

他看著顧微閑暇時待在書房看書,到點的時候會聽他的話按時吃藥,在自己的管控下作息也變得規律,對待自己也不再像他剛剛回國的時候那般抵觸,一切好像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但是他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他絲毫不懷疑自己對顧微的感情。

但是好像從始至終,顧微對於他都不像對待一個喜歡的人,反倒像是在被逼無奈之下,不得不與他相處。

一個很殘酷的事實好像就是,他離不開顧微,但是顧微的生活裏好像可以沒有他。

說起來,從一開始,好像他們之間的進展,都是自己一點一點強迫來的。

但是,倘若他什麽也不做,便隻能看著這個人離他越來越遠。

所以,他不後悔。

...

周末下午的時候,景良途正在臥室裏處理從公司帶回來的文件。

臥室裏有一張靠著牆壁的原木質桌椅,壁掛式架子上放了很多的書籍,大多是經融和投資方麵的書,隨手就能拿到,堆放的有些滿。

景良途突然想查一個資料,於是伸手去摸架子上的一本厚重的經濟學的書。

但是他這麽一抽,架子上的其它書瞬間失去了平衡,順著那個空隙一股腦的砸了下來,重重的砸在了景良途的肩膀上。

嗷!

聽到房間裏巨大的動靜,白逸很快麵色緊張的推門而入,然後就看到景良途一邊捂著肩膀,一邊半跪在地上撿掉落的書。

白逸輕輕地幫他揉著肩膀,安撫道:“怎麽這樣不小心,砸的痛不痛?”

景良途搖搖頭道:“還好。”

不痛是不可能的,書架上的書大多都很厚,砸到人身上跟磚頭差不多。

有一個鎖環被砸彎了的鑰匙扣孤零零的落在地上,景良途將它撿了起來,心中覺得有點熟悉,但是想不起來,隻覺得這鑰匙扣還挺好看的,於是起身走到客廳準備用鉗子將它扳正。

白逸則幫忙撿起地上剩餘的書。

在一本書頁已經泛黃的書中,他偶談瞥見了一張照片的邊角。

它被千珍萬重的夾在這本厚重的書裏麵,隱藏的很小心。

白逸的心中突然一陣沒來由的緊張。

他小心翼翼地將那張照片抽出來。

在被塑封膜包裹的照片上,赫然是顧微和裘言的身影,他們兩個人舉止親昵,目光對視,仿佛眼裏藏了一整個世界。

而且,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這兩個人身上穿的是一黑一白的情侶服,腰間還別了同款的情侶鑰匙扣。

正是剛剛顧微拿走的那一個。

曾經那種被他拚命遺忘的恐慌感重新一點一滴的湧上心頭,順著血液湧入大腦。

他意識到了不同。

照片裏,顧微對著裘言展露的一切,那才叫喜歡。

但是放在他們這裏,他會做的隻有強取豪奪,他能麻痹自己內心的手段,也隻有在侵占顧微的身體時,才能看見他表露出與平日裏截然不同的反應來,眼尾濕紅,眼睫上掛著顫盈盈的淚。

這樣,他才能獲得短暫的安心。

但是裘言跟他不一樣,他是顧微發自內心喜歡過的人。

巨大的落差感讓白逸有些不知所措。

再走出房門時,他看見了景良途還在擺弄著那個鑰匙扣。

他聲音涼涼道:“你很喜歡那東西?”

沒有意識到他語氣不對,景良途隨意答道:“嗯,還行,挺別致的。”

當鎖環終於被扳正的時候,景良途露出了頗有成就感的笑容。

但是這個笑卻刺痛了白逸的眼睛。

他在想,顧微是無論如何都忘不了那個人嗎?

他就算變得強大了,能主宰自己甚至是別人的命運了,也依然無法改變顧微的心嗎?

想到這裏,他從身後環住顧微的身體,嘴唇湊近景良途的耳朵,低啞道:“我真的好想,把你關起來,藏在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不讓你見任何人。唯一能觸碰你的,隻要我。”

這樣的病態發言嚇的景良途渾身一激靈。

當天晚上,白逸不知是怎麽了,在**發了狠的折騰他,把他弄得有一種骨頭都要散架了的錯覺。

等到最後,他感覺自己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了。

結束之後,白逸想抱他去浴室洗澡,但是景良途隻想在原地再癱一會,費勁的指揮白逸先去浴室。

聽到花灑的聲音,景良途翻了個身,打開手機想看看現在的時間。

看了看日期,明天居然還是七夕節。

自從那次自己拒絕了裘言之後,破天荒的,他收到了一條來自對方的消息。

【顧微,明天,可以見一麵嗎?地點在我們大學時常去的老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