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懸墨小聲感歎道:“想不到他還有這樣的癖好, 真是看不出來啊。”

景良途咽了口唾沫,心裏一陣咆哮。

何止你看不出來,我也看不出來啊!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 君晏拉扯皮鞭測試它的柔韌性時, 那不帶一絲感情的視線, 看起來居然還挺性感的。

景良途偏過頭,不敢再看下去,生怕自己突然覺醒了什麽奇怪的屬性。

但是很快景良途就獲得了安慰。

因為很顯然不是隻有他一個人這麽覺得。

不一會,君晏的旁邊就偷偷摸摸的藏了一批圍觀群眾。

他們有的是這家店的客人,有的是服務介紹人員,但不論是誰, 都悄咪咪地待在一邊, 一臉花癡。

有些人甚至已經快把持不住了。

梁懸墨小聲提問道:“為什麽我們要做賊一樣藏在這裏,大大方方看不行嗎?這行我熟,你要讓我出去, 我還能跟他交流交流心得。”

景良途恨鐵不成鋼道:“但我不想跟他交流心得!”

爭執間, 一個鐵質的手銬從貨架上掉了下來, 落到兩個人的中間,發出哐當一聲。

景良途跟梁懸墨麵麵相覷, 誰都沒來得及第一時間給出反應。

幾十秒後, 公德心良好的景良途小心翼翼地從地上拾起那個手銬, 努力抬手想將它重新歸放在貨架上。

他的視線慢慢上移,快要成功的時候,他感覺有一道人影擋在自己的麵前。

“請讓一讓...”

沒想到那人還挺聽話, 真的乖乖讓開了。

景良途滿意地將手銬放在了貨架上。

這個時候, 身後的梁懸墨戳了戳他的肩膀, 吸了吸氣, 一言不發。

景良途這才意識到不對勁,抬起頭,緩緩往上看。

君晏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的麵前,似笑非笑地盯著他。

此時無聲勝有聲。

剛才我好像不小心弄丟了一個東西,仔細一看,哇,原來是我的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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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良途感覺自己這輩子從來沒有經曆過像此刻這麽刺激又驚悚的事情。

梁懸墨已經頗有紳士風度地站了起來,看見景良途還愣在原地,看不下去,伸手將還在發呆的他從地上撈了起來。

站穩後的景良途硬生生反應了一會,待理智回攏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開始甩鍋。

他指著梁懸墨道:“我是陪著他來的。”

背鍋的梁懸墨也不在意,笑了:“慌什麽,這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看著君晏跟梁懸墨的反應都如此平淡自如,景良途忍不住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問題。

因為越心虛的人往往越有鬼啊。

景良途嚐試轉移矛盾的焦點,小心翼翼地問君晏:“你來這裏做什麽?”

君晏笑了笑,從容答道:“感覺好像看到了什麽很有意思的東西,於是就隨便過來看看。”

他話沒有說全,反而讓人浮想聯翩。

景良途的臉頰微微發燙,一陣口幹舌燥,但是梁懸墨卻好像找到了組織一般,開始跟君晏分享心得:“英雄所見略同,跟戀人之間有時候就是需要這樣的情趣。”

君晏垂眸笑道:“嗯,你說的不錯。”

景良途傻了。

君晏什麽時候有戀人了?

還是說他的春天又來了?

景良途隱隱生出一股危機感。

要是他再猶豫的話,可能在不久的將來就要看到君晏跟其他人成雙成對,幸福美滿了。

再過幾年,可能連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再過多少年,

可能君晏就要跟他白發蒼蒼的愛人在夕陽下安度晚年,對天發誓下輩子還要在一起了。

他嚐試著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皺了皺眉,感覺自己不太能接受。

君晏沒想到自己的餘生已經在景良途的腦子裏過完了。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景良途的身上,語氣有幾分不刻意的挑逗:“那,景總到這裏來,有沒有看到什麽喜歡的東西?”

梁懸墨的目光也移了過來,滿眼好奇。

他們兩個人的視線將景良途逼得夾縫生存,瑟瑟發抖。

不要問在下這麽羞恥的問題啊喂!!!

.....

開燈,準備筆墨紙硯,上網百度攻略。

嗯,非常好,在下感覺自己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了。

那麽,下一步,開擺。

“......”

不,怎麽可以剛開始就abandon!

景良途拿出紙筆,開始認真構思。

兵家之道,趁其不備,出其不意。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今天他寫完情書,明天偷偷塞給君晏,後天等待結果。

倘若成功了,皆大歡喜。

倘若失敗了,他起碼也有了一個結果,不用再每天提心吊膽的猜測別人的心思。

君晏喜歡自己的時候,不知道也是不是這樣忐忑。

這封情書,景良途熬到了大半夜才將它寫完。

起初他覺得這種東西難道不是有手就行,後來他意識到實在是自己眼高手低了。

第二天,景良途頂著眼底的烏青來到了公司。

雖然那封情書耗盡了他的心血,但其實寫它其實並不是最難的部分。

最難的地方應該在於,他應該如何厚著臉皮將這個東西交給君晏。

而且,景良途越寫越覺得,這種東西拿不出手。

他思來想去,決定先問問廣大人民群眾的意思。

首先,他先請教了一下在自己手底下工作多年的秘書:“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朋友,他給他喜歡的人寫了一封情書。”

腱子肉秘書吃驚地問:“景總,都什麽年頭了你還給別人寫情書啊?”

景良途:“???”

“寫情書有什麽問題嗎,多真誠,多浪漫......不是,不是都跟你說了這時我朋友寫的,怎麽扯到我身上去了!”

秘書道:“這玩意不是已經默認為自己了嗎?”

景良途:“......”

哪條國際法規定的?他怎麽沒參與?

景良途不想再跟他爭執這件事情,放棄追問:“行了,沒你什麽事情了,你去忙吧。”

這個下午,秘書說的話在他心裏慢慢生根發芽,乃至於到了最後,他自己都不自信了。

工作結束後,他心不在焉地走回家,在快到小區的時候,他瞥見了君晏的身影。

換作以往可能還好,但是現在的景良途看見他後,居然有一顧無法言說的心虛。

他覺得自己昨晚嘔心瀝血寫出來的東西是那麽燙手,可是他就是這樣的人,真正要表白心意的時候,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口笨舌拙的,還不如用這樣書麵的形式將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

到最後,景良途幹脆跟在他的後麵,鬼鬼祟祟的,偷偷瞄他,不敢跟他並肩而行。

就這麽跟了幾步之後,君晏不知用什麽樣的方式感應到了他的存在,回頭含笑道:“怎麽不一起走?”

如果君晏沒發現他,他可能直到最後都會這麽詭異的跟著。

景良途三步並作兩步,快步跟上,微微低著腦袋走在他的身邊。

君晏身上的氣息格外好

聞,一股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

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但或許就像是近鄉情怯,他麵對君晏的時候,曾經鼓起的勇氣也會在頃刻間消失殆盡。

明明,明明隻需要再多走一步,明明隻是需要將自己的真實想法告訴他,為什麽就是這樣簡單的事情,他卻不敢了呢?

可是愛拚才會贏!

這樣猶猶豫豫,畏畏縮縮的樣子,怎麽像一個霸總!

攻起來啊!

就算是追,他也要拿出強勢的樣子去追,這才像他。

他深吸一口氣,一鼓作氣,就要表白。

隻是還沒有來得及開口,他便看見君晏難受地捂住額頭,一副頭痛難忍的樣子,那份勇氣瞬間就二而衰,三而竭了。

景良待在他的身邊,憂心忡忡地問道:“你怎麽樣了?”

君晏搖了搖頭道:“我沒事。”

雖然他表麵上說的雲淡風輕,但看他這樣,景良途怎麽可能放心。

剛才想做的事情瞬間就被拋諸腦後,他下意識地扶著君晏的後背,心急如焚道:“要不要去醫院?”

君晏卻無所謂道:“老毛病了,我回家休息休息就好。”

他這麽說,景良途隻能將信將疑地跟著他回家。

....

君晏坐在沙發上的時候,景良途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他從來沒有見過君晏這副樣子。

難道說,君晏其實一直有偏頭痛,隻是在他麵前從未表現出來過。

景良途著急地問:“你的家裏有沒有藥?”

既然他說是老毛病了,那麽他的家裏應該有緩解的藥才對。

君晏蹙眉想了想道:“櫃子裏可能會有。”

景良途聽到之後,忙問:“哪裏的櫃子。”

君晏按住眉心,閉上眼睛:“我房間。”

景良途一刻也不敢耽擱,在知道藥的大致位置之後,連忙趕到君晏的房間。

他不知道具體是哪個櫃子,於是便用笨法子,一個一個的搜尋。

但是在打開其中一個櫃子的時候,他的動作慢慢停住了。

因為他在這個櫃子裏麵看到了一封情書。

誰給他的?

這封情書被非常用心的保存了下來,它被擺在櫃子的中央,周圍沒有任何重物可以擠壓到它。

如果不是在意的人,怎麽會這麽用心地將它保護下來。

這就是傳說中的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嗎?

情書還沒交到人手裏,他就已經有新歡了?

而且最可氣的是,這封情書的主人居然擁有著同他一樣的品味,連封皮跟他自己的那封都一模一樣。

現在景良途也沒有心情去管什麽緣分不緣分的問題了。

他在意的是,能被君晏這麽重視的情書,它的主人到底是誰?

隨意偷看別人的東西並不好,但是景良途在那一刻,鬼使神差的,根本控製不了自己。

如果真的有這麽一個人的存在的話,其實他從一開始就輸了。

景良途的雙手顫抖著,將信封裏的信紙抽出來,抿著唇,艱難地窺視著。

罪孽和探尋欲將他包裹,他深知這樣不像自己,卻還是不顧一切。

這時,君晏終於想到了設麽,出聲阻止道:“別開櫃子!”

但是已經晚了。

景良途已經看見了那情書的主人姓甚名誰。

而且,這個人的名字,他還十分熟悉。

因為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景良途筆。

白紙黑字,力透紙背。

一筆一劃,完全就是他的字跡。

那一刻,景良途的心跳不斷加快,加快,世界發出呼嘯向身後倒去,又將他裹挾其中。

有什麽記憶呼之欲出,又震耳欲聾。

對了。

他怎麽忘了....

忘了那個從不知愛恨情仇為何物的少年開始,他就用力地追隨的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