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沒有想到此人竟然有兩幅麵孔, 在外人前佯裝病入膏肓,實際上卻生龍活虎,哪有一點心疾之狀。
原本想乘人之危, 為自己謀一個藏身之處, 沒想到現在卻被人反將一軍,任人宰割了。
他受了重傷,血脈不暢, 體力不支,一時之間竟也反抗不得。
另一方則恰恰相反,景良途剛剛才幹完一盤雞腿, 身體倍棒,吃嘛嘛香, 力氣正旺。
麵對這樣一個年紀尚小,還受了傷的人物, 自然是不放在眼裏。
他勾著唇,眉眼含笑:“小賊, 就這樣孤身冒然闖入我這裏,是覺得我好欺負麽?”
那“小賊”沒有說話, 也沒有坦明自己的身份, 任由他桎梏著, 雖然尚有反抗的餘力, 但似乎打算保存體力,也不再費勁掙紮。
景良途反思了一下, 這大概是因為自己雖然看似占領先機,但身上其實沒什麽殺氣的緣故。
比起說抓賊, 更嚴謹的說, 他想看咋看這個樣子就跟...逗小孩玩似的。
兩人對視一會後, “小賊”出聲道:“不要告訴別人我的存在,等我回去了,少不了你的賞賜。”
景良途發了會愣。
這句話,怎麽這麽熟悉。
他好像在哪裏聽過。
在原劇情線裏,被追殺到此的蕭杞似乎也對反派說了這些話。
此時的蕭杞尚且年幼,算算年齡,似乎同眼前的少年相仿。
難道說...
他就是這個世界線的主角?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景良途就不自覺地收了點力道。
正在這時,他的房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道腳步聲。
景良途心中暗驚。
這要是被人發現房間裏有人那還了得?
景良途想也沒想,直接將蕭杞一腳踹到了床底,原本沒個姿勢沒個正形的他也端端坐穩,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腿上,用衣擺擋住蕭杞的身影。
房門被人推開,來者是眉眼不善的老鴇。
他吊著嗓子交代道:“別再搞什麽幺蛾子了,明天早上起來好好裝病,你自己給你自己寫的人設,千萬別露出馬腳了,看你這生龍活虎,氣血旺盛的樣子我都害怕。”
景良途笑意盈盈地點了點頭,非常乖順。
老鴇滿意了,他聲音難得溫和一次:“行了,好好歇息吧,明早別忘了給衣服熏藥。”
說完,他便關上了門。
聽著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景良途終於鬆了口氣。
他出聲道:“行了小賊,出來吧。”
床下沒有一點動靜
“小賊?”
這下景良途慌了。
他剛才那一腳,不會用力過猛,直接把主角踹歸西了吧。
不至於吧。
想到這裏,景良途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掀起衣擺,小心翼翼地往床下看去,順便豎起一根手指探了探那人的鼻息。
他手抖,探了半天沒探出個所以然來,反倒是蕭杞看不下去了,白了一眼,率先開口道:“沒死。”
聽他出聲,景良途拍了拍胸脯,鬆了口氣。
最後,蕭杞被他安放在了**。
明明在外麵的時候,一副扶風弱柳,半死不活的樣子的人是他,沒想到關起門來的時候,方才還小小同情過一番的人不光紅光滿麵,情急之下還會踹人,還是往死裏踹的。
要不是剛才他沒有抖出自己的存在來,他可真要懷疑這個人不安好心,想要置他於死地。
景良途原本都散了頭發,脫了外衣打算歇了,但因為主角的到來,強行打亂了他的計劃,他還差點一腳把人給踹死,為了將功補過,
他不情不願地檢查了一下他身上的傷。
景良途解他衣服的時候,蕭杞還用防備的目光謹慎地盯著他,好像他是什麽危險人物一般。
他的意思,景良途已經自行腦補完畢了。
畢竟這是在青樓,不管是當客的還是當妓的,反正隻要是待在這裏的人,心思一定不純,滿腦子不可描述的穢物。
景良途直接擺明態度:“放心,你這種小孩我不感興趣。”
他的目光若有似無地往蕭杞身上掃了一眼,調笑道:“看起來就很弱。”
蕭杞畢竟也有好勝心,聞言,他惡狠狠地笑了:“等我與現在的你同歲了,還不知道誰更強呢。”
景良途禮貌頷首道:“那我就耐心等著。”
反正等你到我現在這個年紀了也忘記了我,還恨我恨得牙癢癢,這種威脅根本做不得數。
衣服解開之後,景良途看見他身上的傷,臉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眉頭凝了起來。
到底是什麽人,居然會對這個年紀的少年下這種毒手。
他的身上縱橫著大大小小的刀傷箭傷,看起來就是從鬼門關裏淌出來的,難怪剛才他不過踹了一下就把人踹的說不出話了。
這誰能受得了?
他的嘴唇抿的幾乎隻剩一條直線,他抬起眼睛,用複雜的目光看著蕭杞,卻不置一言。
蕭杞心中一涼。
他知道,對於一個正常人而言,倘若看見一個陌生人滿身的傷,第一個想法應該都是他是不是與危險人物有什麽關係,跟他待在一起會不會出事。
沒有人願意管這檔子閑事的。
所以他剛才才一直不情願讓他看見自己身上的傷。
如果他現在將自己交代出去,那他可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蕭杞心髒緊繃,拳頭攥緊,緊張得仿佛在等候發落。
景良途眼睫顫了顫,終於開口了。
蕭杞在那一瞬的緊張拔高到了極點。
隻聽他擼起袖子道:“哪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幹的,呸,晦氣!”
蕭杞:“......”
看見他茫然的表情,景良途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他輕咳了一聲,抬起袖子掩麵,後知後覺地做出一副儒雅相,看起來格外虛偽。
景良途拿起發帶,給自己鬆鬆散散地束了個發,接著坐在蕭杞的麵前,抬起一雙鳳眸看他,一字一句道:“想要我救你麽。”
蕭杞斟酌了一會。
複盤一下自己如今的處境,現在的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似乎隻有相信他。
景良途矜持地端起茶壺,給自己到了一杯香茶,自斟自酌著,目光平靜道:“如果你想要留下來,就必須依附於我生活。”
係統:【不懂就問,你這是在ppt他嗎?】
景良途差點一口老茶沒噴出來。
他問:【你啥時候回來的?!】
係統懵逼道:【啊?就,就剛剛啊?】
景良途憤憤道:【你知不知道,要是我沒有及時地利用自己的機智化解難關,現在的我早就貞操不保了!】
係統弱弱道:【這不是,這不是出了一丟丟的問題麽...不過我不在你還挺上道的,這麽快就跟主角混在一起了。】
果然沒猜錯,這個人就是主角。
蕭杞此刻正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似乎在等待他的下文。
景良途從失神中緩了過來,揉了揉眉心繼續道:“但是你不能就這樣冒然出現在我的居所裏...總之先躲一陣子,待我想想對策。”
辦法一時想不出來,但是眼前就有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
蕭杞:“我睡哪?”
想著之前的世界被
主角逮起來百般折騰,景良途幾乎是脫口而出:“地上。”
不過看見蕭杞滿身的傷,景良途感覺自己這樣做挺不厚道的。
而且...他現在畢竟還小。
想了想,他終究還是鬆了口,扶額道:“算了,傷好之前你與我同睡。”
熄燈後,蕭杞一直背對著景良途而眠。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身後傳來了輕淺而均勻的呼吸聲。
他睡著了。
蕭杞默默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也慢慢舒緩下來,
晶瑩的月光染在景良途的發絮上,朦朧而溫柔。
他心思微動。
今夜此人上台撫琴的時候,他縮在角落裏從賓客們的閑談中也多多少少了解到了此人的處境。
明明在不久前,他甚至都自身難保。
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是選擇維護了自己,沒有把自己交代出去。
任何一個聰明人都不會選擇這樣做。
可他偏偏就是做了。
他慢慢翻過身來,目光專注地盯著這個人的睡顏,心緒複雜。
....
第二日一早,景良途洗漱好後將蕭杞藏在房中。
昨日賺的多,十三也漲了薪,正樂嗬著呢,看見景良途態度比起過去更好了些。
老鴇看見他,更是如同看見搖錢樹一般。
景良途從出門開始就演了起來,蕭杞藏在床底都能聽見他克製的輕咳聲。
好像真的病入膏肓一般。
景良途早上醒的時候就扶袖寫了一份藥方交給了十三。
在係統的幫助下,他很快就與姝慎本人的技能融合了起來,現在能讀能寫,還知道一些基本都醫藥知識。
終於不用再拿一張簡體字應付他們了。
十三看見這張藥方,又淚目了。
姚公子真是做戲做全套啊,連抓藥的事情都考慮到了,太專業了。
街上的路人看見暗香齋裏的人一大早就去抓藥,看來樓裏那個人是真的身體抱恙,病得不輕。
真是一位惹人牽掛的美人呢。
暗香齋的老板說了,雖然此人不能與人同房,但是衣衫工整的待上一夜,談心撫曲還是可以的。
不知為何,明明得不到那個美人的身子,可卻因為這種得不到,反而增添了幾分烈火烹油般的刺激。
而且因為想要同他待著的人太多,爭搶不到,老鴇福如心至,居然搬出來一個排隊預約製,想買姝慎時間的客人隻能排著隊拿著愛的號碼牌。
....
景良途買的藥大多是外傷藥。
有生意的時候,景良途就一副弱美人相,眉頭微蹙,卻更添姿色,撫琴時卻又全然專注,指風淩厲,仿佛不是在彈琴,而是在彈劍。
秦樓楚館裏不缺任人采摘的妓子,缺的就是這樣一位有顏有才,還讓人不敢染指的角色。
沒有生意的時候,景良途便回到房間,將十三買的藥拿出來,讓蕭杞脫掉衣服。
蕭杞現在已經慢慢對他放下了戒心,脫衣服的時候都不帶猶豫的。
當冰冰涼涼的藥膏抹到傷處時,蕭杞就算是再能忍痛也蹙了蹙眉。
察覺到他的痛苦,景良途也下意識放輕了力道。
與此同時,他心中也暗暗有些敬佩。
這要是他受了這些傷,塗藥的時候早就疼的嗷嗷叫了,該說不說,不愧是主角,對疼痛的耐受力都跟一般人不一樣。
蕭杞起初咬牙忍疼,但是看著眼前的人目光愈來愈專注,離自己也愈來愈近,他的視線也難免駐足在他的身上,再難離開。
因為景良途本人生龍活虎的,老鴇說他氣色太
好,不像真病,打算叫他去冷水泡泡,把身子骨給凍病。
但是景良途缺大手一揮道:“完全不必這麽麻煩,裝裝樣子即可。”
故而,景良途現在臉上還畫著病弱美人妝。
有機會的話,他甚至想搞一個戰損美人妝賺賺眼淚。
看著景良途麵色蒼白,唇上沒什麽血色,蕭杞盯著瞧了一會,克製地詢問著:“你...真的沒病?”
聞言,景良途擦藥的手停頓了一瞬,目光落在他身上,意有所指道:“有沒有病同你有何幹係,我說有病,難道你還想檢查我?”
隻是一句很正常的話。
但是不知為何,蕭杞的耳朵紅了。
他側過臉去,目光不自然地瞥向別處:“你在同我說些什麽話?”
景良途一臉懵逼。
他說啥了。
係統無奈地看著他。
顯然他忘記了自己昨天是怎麽扒蕭杞的衣服檢查他的傷勢的。
...
景良途手生,這藥不知不覺就擦了許久。
他放下藥盒,囑咐道:“以後自己記得一天上一次,你塗不到的地方再喚我幫你。”
蕭杞慢慢穿好衣服,聞言,眼中有失望一閃而過。
也是,擦藥而已,他怎麽可能事事親為,就連願意救下自己都已經實屬不易。
心思正亂如麻,門外就傳來了一陣淩亂的噪音,像是有什麽人在追逐。
蕭杞心中一緊。
景良途抬起眼睛朝外麵深深看了一眼,按住蕭杞的肩膀道:“你先躲起來。”
說著,自己孤身一人推門走了出去,明明背影瞧起來如此孱弱,可是拋棄那些演技,真實的他卻比誰都要勇敢。
至少,這是在他過往的人生裏,第一次遇見這樣一個願意維護他的人。
...
景良途貓在門口,謹慎地往外麵掃了一眼。
好在,沒有看見追兵的身影。
那為什麽會有騷亂?
景良途的目光往噪音的源頭尋去,一個膘肥體壯,看起來像富商的人扯著幾個美人的衣服,手腳極不老實,逼得他們四散逃跑。
那富商看起來喝醉了,抬眼同景良途對視時,眼中的貪婪在那一瞬間無限放大。
“美人,陪我玩玩如何,你想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景良途下意識後退一步,但一想到房裏還有人,便止住了動作。
殊不知他僅僅隻是猶豫了這一瞬,那個男人就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腕,不顧他意願地扯下他的外衣,扔在地上,湊近他的臉,**.笑道:“美人,同哥哥我香一個,知道你身體不好,不過沒關係,哥哥有的是錢給你治病。”
景良途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他的視線,牽強一笑道:“客人,姝某那夜就說過,賣藝不賣身。”
富商卻不管他的爭辯:“放心,就算把你弄壞了,我也負責治,保管把你養得好好的。”
景良途還要拒絕,那富商便伸手一拉,沒想到他這個滿身脂肪的矮胖子力氣不小,景良途硬生生地被他拽了出去,重心不穩,差點摔倒。
蕭杞聽見房外衣服被撕扯,窸窣脫落的聲音,心涼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