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傾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強烈的危機感, 哪怕是在“柏玲娜”從他的口中出現的時候,鄔傾也沒有如此緊張過 。

因為他從夏塔的這句想念裏,聽到了另人心顫的真情實感。

隻是那句人名說得太過含糊, 鄔傾沒有聽清。

但是就算聽清了又能如何, 他又能做些什麽?

隻是,夏塔夢中的那個人對他而言應該是非常重要,因為在他說出那句夢話之後, 他便愈發的不肯放手。

夢中的那個人對他而言應該是非常非常重要吧。

那麽他呢...

他在這個人的心中到底在什麽位置呢?

人這輩子總是習慣於貪戀自己得不到的東西。

比如鄔傾知道他這輩子永遠不可能在夏塔的心中取得多麽重要的位置, 所以才會貪戀這份不屬於自己的溫柔。

在景良途再次呢喃出一句“別走”時,鄔傾抿了抿唇, 溫聲回應道:“好, 我不走。”

似乎是聽到了他的話, 夏塔緊擰的眉頭漸漸放鬆下來,像一隻怕冷的小貓一般將臉埋在鄔傾的懷裏, 看起來是這樣的乖巧,鄔傾在那一瞬間甚至忘記了呼吸。

他感覺這份溫情是他從不知道什麽人的手裏偷來的,但是他願意如此卑劣。

或許他原本就跟他的父親沒有什麽區別,他的身體裏流著的是貪婪的血, 他們同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同樣擅長強取豪奪,同樣貪戀於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但是這樣也好,這樣就好。

哪怕是偷來的光, 又怎麽不會溫暖凜冬。

他盡力地裝成景良途夢裏的那個人,抬手撫摸著他的發梢,在景良途向他靠近的時候也來者不拒地迎了上去, 彼此親近著, 把你當成他, 把他當成我。

或許後來的鄔傾會逼問景良途他夢中的那個人是誰,或許他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將那個人揪出來。

但是此刻,他選擇貪婪。

在景良途窩在鄔傾的懷裏時,鄔傾的眼中有一抹晦暗劃過。

他俯下身來,在景良途的脖子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像是對他的懲罰。

景良途小聲呻.吟了一句,或許是太貪戀於那個夢了,舍不得醒來,哪怕是感覺到了刺痛也沒有伸手,反倒抬手將鄔傾抱得更緊。

....

景良途第二天茫然地醒來,炸著毛望著早已大亮的房間,精神不濟。

昨天晚上他嫌房間悶熱,所以沒有關窗,但是現在,他卻發現這個窗戶已經不知何時被關上了。

難道他其實會夢遊嗎?

他伸了一個懶腰,慢悠悠地起身,拿起便服準備換上。

嗯?

他抬手翻了翻衣領,看見了在有一道類似咬痕的東西落在他的脖子上,在那處皮膚周圍微微發紅。

這是什麽?

他的手指覆在上麵,感覺那裏微微有些刺痛。

一個突如其來的想法瞬間充盈進他的腦海。

有沒有一種可能...

這個房間,它鬧鬼?

係統看不下去了:【行了,別瞎想了,鄔傾昨天晚上來過了。】

景良途看起來居然有點失望:【啊,原來不是鬼啊。】

係統:【......】

我看你才像鬼。

昨天晚上降溫,鄔傾走得時候順便就將窗戶給關上了,還順便幫他掖了掖杯子。

感覺像是管家應該對少爺做的事情。

但現在,景良途有一種被鄔傾給反向照顧了的感覺。

如果他可以待在這裏什麽都不用做的話,景良途其實是非常樂意的。

不過看鄔傾這個

樣子,等他打敗所有的對手,成為帝國的頭號強者時,估計會舍不得殺他吧。

那麽,如果他試著反殺...

沒有人能容忍一個一心想殺掉自己的人的存在吧。

倘若他成為了這樣一個存在...

鄔傾到時候,應該就不會手軟了吧。

景良途繼續跟係統觀看鄔傾那邊的情況,看著鄔傾繼位,看著鄔權想盡一切辦法為難他,但最終不過是自取其辱,眼睜睜地看著鄔傾一步步的往愈強愈牛掰的方向狂奔。

這麽波瀾壯闊的畫麵他居然隻能在係統這裏看見,一點都不熱血!

在下明明也想現場體驗一下!

此時此刻的鄔傾並不知道,在他自以為孤軍奮戰的路程中,其實有一道尾隨而來的目光一直陪伴著他,把他當作熱血漫的主人公,陪他哭陪他笑,簡單來說就是像一個變態跟蹤狂。

但是今天,景良途笑不出來了。

因為他組織裏的兩個小夥伴因為長期聯係不到他所以誤以為他遭遇了不測,眼下已經開始葫蘆娃救爺爺,一個一個送了。

看見此情此景,景良途嚇得倒吸一口涼氣,往旁邊抓了一把爆米花,跟著係統一起膽戰心驚的看鄔傾打算怎麽對付這兩個人。

景良途萬分緊張:“這這這,係統,你希望誰贏?”

係統:“我也不知道啊,雖說你的小夥伴是我方陣營,但是鄔傾身為主角,那這對來來說肯定是必勝之局啊。”

景良途:“鄔傾不會把我的好夥伴給嘎了吧。”

係統:“按道理來說,極有可能。”

景良途:QAQ

雖然從邏輯上來說這些人都是紙片人,但是從感情上來說,景良途希望哪一方都不要出事。

可是,景良途十分清楚,他是沒有辦法左右這個世界的,鄔傾要成為龍傲天,勢必要踩著一個又一個人的屍骨上位,這些人又跟他是敵非友,此去恐怕是凶多吉少。

景良途隻能在心中為他的小夥伴們默默祈福。

他雙手合十,表情十分虔誠,等他睜開眼睛一看,發現他的小夥伴已經被綁得像粽子一樣,齊刷刷地跪在了鄔傾的麵前。

景良途:“......”

恕在下直言,你們兩個是不是送得太快了!

係統解釋道:“鄔傾現在的精神力強得離譜,隻要進入到他的感知範圍,沒有人能逃脫他的精神視野。”

景良途聽得一知半解,半懂不懂,但是也大抵知道鄔傾的實力不可撼動了。

他見柳音和K被強迫著跪在了地上,表情屈辱而傷感。

K的眼眶最紅:“你這個混蛋,說!你是不是把夏塔給殺了!”

柳音“呸”了一聲,唾罵道:“別跟著玩意說這麽多,他們一家人都不是好東西,夏塔現在肯定已經凶多吉少了。”

景良途尋思著我還怕你們凶多吉少了呢。

不過在這個世界還能被這兩個人給記掛在心上,看來夏塔在這個世界也不算白活。

聽到“凶多吉少”這四個字,K目光一滯,下一秒就一副恨不得要將鄔傾生啖其肉的樣子。

鄔傾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目光輕飄飄的,仿佛看得不是人,隻是兩個不值一提的物件。

在他將夏塔弄走之後,便放出傳言,對內對外都說夏塔在去置辦東西的路上遇見了很嚴重的事故,搜救隊甚至沒有辦法找到他的屍骨。

對於他的死訊,公爵反倒覺得鬆了一口氣,至於鄔權,他對於這件事則覺得十分難以置信,雖然他在後麵也派人去尋找夏塔的下落,但是都一無所獲。

最終,他們發現了夏塔的屍體才徹底死心。

這個屍體自然是鄔傾偽造的

鄔權在知道這個人徹底不在的時候,也象征性得難過了幾天,不過很快就繼續出去花天酒地,大概夏塔對他來說就是一個長得很漂亮的樂子,丟了,還可以再找下一個。

不過,眼下這兩個人是真的很在乎夏塔的死活的,而且看起來還是跟他關係很不錯的朋友。

如果將這兩個人除掉了,夏塔應該會很難過吧。

鄔傾思量良久,最終將這兩個人關到了被層層把控的地下室裏,不讓他們整出什麽幺蛾子。

然後這兩個人就非常的寧死不屈,整天絕食絕水,鄔傾都有點擔心這兩個人把自己作死了之後夏塔會不會怪罪到自己的頭上來。

這日,鄔傾去看望他倆的時候,這兩個人儼然已經快成了兩具幹屍,嘴唇皸裂,雙眼無神,看起來就像是存了死誌。

殺手在成為俘虜之後會選擇自我了解,這一點他也曾經在書中讀到過。

看見鄔傾站在外麵,“幹屍”一號冷哼一聲:“怎麽,來看看我們死沒死透嗎?”

鄔傾正要開口,“幹屍”二號也發話了:“你放心,我們會和夏塔一起在地獄裏詛咒你,讓你死後被油煎火炸,水煮清蒸!”

景良途心想:....你這是快餓糊塗了吧!

鄔傾對他們的惡言惡語不為所動,而是一副要跟他們聊天的模樣:“夏塔在你們組織裏的時候,過得怎麽樣?”

K好笑道:“事到如今你還來問這種問題做什麽,難道還要關心一個亡魂死之前過得舒不舒服?”

柳音嚷嚷道:“他可能就是想嘴上積點德,防止真的下地獄被油煎火炸,水煮清蒸。”

就算被這樣嘲諷,鄔傾的表情看起來依然不為所動,那是上位者與生俱來的定力。

對著他居高臨下審視的目光,K也來之發泄著心中的怒火:“好啊,你既然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夏塔來的時候身上還帶著燒傷,因為一路不敢找人醫治所以已經發膿發炎,在組織門口就因為發高燒而倒在地上,要不是有人發現他,他早死了。”

柳音也附和道:“他這樣漂亮的小可憐在組織裏的待遇自然好不到哪去,因為弱小,每天被各種各樣的人欺負,有一次甚至差點被別組的老大給侵.犯了,從此以後,他就特別排斥男人,特別是反感那些對他有興趣的男人。”

說到此處,柳音看見K的目光黯淡了些許,心中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止住了話頭。

景良途問係統:【怎麽還出過這樣的事情?】

係統:【對以後的劇情線無關的記憶我們為一般不去觸發,這樣也能減輕宿主的記憶負擔,現在看起來似乎是一個沒什麽大用的支線。】

景良途:【嗯,有心了。】

雖然說者無意,但是聽者有心,這一信息鄔傾來說無疑是五雷轟頂。

他感覺現在的夏塔對他的感覺應該是恨上加恨了。

同時,他也意識到,自己的父親到底給小時候的夏塔帶來了多大的傷害。

他的童年本應該充滿著家人的愛,生活富足,沒有人敢冒犯他,甚至是染指他。

但因為發生了這些事情,夏塔當時的人生被毀的一幹二淨。

幹屍二人組在歇斯底裏的發泄完之後,就被鄔傾帶進來的人綁住手腳,強行喂飯喂水,以此續命。

兩人雖然寧死不屈,但因為體力實在不支,隻能忍辱負重地咽下殺友仇人給的飯食,以期將來有機會反殺。

...

景良途則在房間裏準備著他自己的計劃。

大抵是為了防止他自殺,這個房間裏幾乎沒有任何鋒利的東西,連桌子的邊緣都是被處理過的,牆體也裝上了防護的措施,就是怕他選擇撞牆自盡。

但是景良

途的計劃是刺殺鄔傾,以此來激發他的怒意值,故而必須要找到一個趁手的武器。

景良途在這個房間裏來回尋找,最終選擇用打磨後的牙刷尖端作為自己的暗器。

每天,他除了準時收看《鄔傾升級物語》之外,就是找一個地方好好打磨自己的“刀”。

隻要激怒了鄔傾,他就能完成那個反派因為作死而被主角給嘎了的劇情。

整個準備過程危險又刺激,景良途看著愈來愈強的主角,心中默念著他不要因為一時氣火攻心而將他虐的太慘,最好采用溫和一點的方式,比如一擊致命之類的。

景良途原本以為這一刻他要等很久。

但是沒有想到,那一天,來得如此迅速。

或許是因為愧疚,鄔傾在聽完幹屍雙簧二人組講述完夏塔悲慘的童年之後,一股強烈的衝動驅使著他,讓他迫切地想過來看一眼他。

而那一天,景良途也測試了他磨了多日的刀的鋒利程度,隻要他使出足夠的力氣,想要傷到鄔傾絕對是沒有問題。

各懷心思的兩個人會在今夜相逢。

而今日剛好是一個月圓之夜,不知道到底預示著什麽。

...

為了能應對鄔傾心血**突然前來的這種突**況,景良途一直將他的刀放在枕頭底下,如此便可以精準把握住偷襲的時機。

兩個人都以為今夜會是一個平和的日子,隻是沒想到會暗藏殺機。

景良途脫下家居服,換上了睡衣,他的手指將扣子一顆顆地扣好,在即將扣到最後一顆的時候,他敏銳地聽到了房門外傳來了門把轉動的聲音。

那道熟悉的腳步聲響徹耳際。

相處久了便可以以腳步聲辨人,果然不假。

景良途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目光緊張地回眸。

踏著風塵而來的鄔傾隱匿在夜色中,身影顯得格外孤寂沉重。

隻那一眼,景良途就想了很多。

他想到鄔傾這個人是如何強大,可以輕而易舉地抓住他在組織裏的兩個朋友。

他想到以自己現在的實力,想要對付鄔傾簡直可以說是蚍蜉撼樹。

貿然行動,他應該不會討到什麽好處,而倘若鄔傾可以輕而易舉地製服他的話,可能不會感受到什麽巨大的,想要至他於死地的怒火。

他必須得傷到他一點才有那個效果。

所以他必須得選對方法,選對策略。

那麽此時此刻,最為合適的暗殺方法便是...

那一瞬間,閱文無數的景良途在眾多方案之中,鎖定了一個絕對狗血,但也絕對好用的方法。

他做了很久的心理鋪墊,終於說出了那句幾乎可以說是難以啟齒的話——

“一起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