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良途說話難得有些艱澀, 表情也有點破裂。

他好笑道;“少爺真會開玩笑。”

鄔權的頭慵懶的傾過來,好笑道:“為什麽覺得我在開玩笑, 難道你來做管家前難道沒有提前了解我的喜好?”

這句話的信息量涵蓋不少。

鄔權的喜好就是喜歡搞男人, 而且是搞漂亮男人,但是他不喜歡強迫別人,因為他覺得那樣很沒意思,所以他大多時候講究的都是你情我願。

畢竟, 他也不喜歡在□□做的事情的時候, 對方又是尖叫又是掙紮, 這樣很能破壞情調。

不過, 因為大家都默認他會是公爵之位的繼承者,所以很多時候, 前來和他交好的人都是在家族的慫恿下進行的, 而非他們本意。

但是為了為家族爭取利益,另一方麵能與鄔權為友也是一件值得誇耀的事情,他們往往會違背自己的性取向,或者擇偶標準, 選擇來同鄔權一同胡鬧。

所以這個所謂的“你情我願”, 不知道又要摻多少水。

不過, 既然是講究你情我願, 那麽景良途應該是安全的。

景良途笑意盈盈道:“少爺,我喜歡女人。”

多麽一勞永逸的回答!

為這位選手聰明的大腦鼓掌!

鄔權愣了一下, 輕笑道:“那可真是可惜了。”

他用手指勾了勾景良途的下巴道:“不過, 如果你試試跟男人做的感覺, 應該就不會這麽想了。”

景良途:“......”

這是什麽話。

你當老子沒試過!!!

係統:【咳咳, 別激動, 宿主, 別激動。】

景良途的內心怒嚎著,表麵上還維持著水一般的平靜:“少爺,這對我來說真的很困難。”

鄔權輕嗤了一聲:“無趣。”

但眼裏的興味卻絲毫不減。

景良途在心中長長地歎了口氣。

難怪你成不了大器,原來心裏一直在想的都是搞男人。

應該跟我們主角學習,雖然每天都不拋頭露麵的,但是他每天都在房間裏學習知識啊。

知識就是力量!

走遍天下都不怕的那種!

可惜了,可惜了。

臨走前,鄔權對景良途輕笑道:“我期待你反悔的那一天。”

景良途看著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心想——

絕對不會反悔的,謝謝。

*

一個月過去了,景良途在這裏的工作也越來越順利了。

雖然時不時的有來自鄔權的騷擾,還有鄔傾偶爾晚上叫他過去陪讀以外,日子過得還不賴。

說到陪讀,景良途必須得插一句。

為什麽鄔傾看書完全不累的啊!!!

就算是景良途,看書看個一晚上之後也會感覺到身心疲憊,偶爾還需要喝上幾口咖啡。

但是鄔傾就完全不會,而且越看越有精神。

可能他就是這樣的高智商少年,任何一個家長擁有這樣的孩子一定會喜不自勝的。

可惜,這裏不是他們那個世界,而鄔傾在這裏也被認為是怪胎。

鄔傾看的書類型很雜,有精致的圖畫書,也有複雜的科學類書籍。

太複雜的景良途看不太懂,但是這種圖冊就老少皆宜,對他這種腦殘人士十分友好。

係統:【親愛的,不要這樣說自己。】

景良途:【...係統,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說話真的很油膩。】

眼下鄔傾看得就是老少皆宜的畫冊。

不過,也不完全是。

因為鄔傾被限製著不能出門,所以他了解世界的方式便隻能是通過這些書籍了。

這些圖冊上麵畫的都是這個世界上真正存在的地方,除了圖片以外,上麵還用文字對每一處地方做了詳細的介紹,仿佛隻要通過這種東西,就仿佛已經身臨其境的感受過一遍了一樣。

景良途看得津津有味,但是鄔傾的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傷。

他以為沒人會注意到。

但事實上,景良途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他的失落。

他笑著安慰道:“少爺,總有一天,你可以親眼看到這片天地,而不是通過這種無趣的畫冊。”

鄔傾愣了一下,目光有些意外的注視景良途。

怎麽會不意外,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這樣的話。

大家都默認他是年紀輕輕就要死的病人,在別人的生命最炙熱最活力無限的時候,他會帶著遺憾靜靜的死在家理,然後埋葬在他母親的旁邊。

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可能。

但是為什麽眼前的這個人覺得他還有未來呢。

但是,他的心情很快就平複了下來。

其實也很好理解,初來乍到的人,肯定要學著說點主人喜歡的話。

他冷聲道:“這種花裏胡哨的地方,我並不想看見。”

景良途卻笑著搖頭道:“少爺,不要管別人說什麽,自己的未來,隻要準從自己的心就可以了。”

他目光真誠道:“等少爺的病好了,想去哪裏都可以。”

聽到景良途這麽說,鄔傾站了起來,目光冷漠的看著景良途:“你知道我為什麽從來不吃藥嗎?”

景良途被他這種極具壓迫感的氣質震懾的說不出話。

鄔傾冷聲道:“那是因為我無藥可治,所有的醫生都對我束手無策,你告訴我,我哪裏還有什麽未來!”

景良途握著鄔傾發抖發冷的手,目光堅定而又力量的注視著他,語氣無比篤定道:“少爺,相信我,您一定會有未來的。”

而且還是非常龍傲天的未來。

別問他為什麽知道,因為他有劇本。

不過,就目前來看,龍傲天的童年看來也不一定就幸福啊。

過了不知道多久,鄔傾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

他有的時候就會像剛才那樣情緒爆發,但是當這種暴躁絕望道情緒走遠之後,他就會變成沒事人一樣,重新變成平常那種冷漠無情的樣子,仿佛剛才情緒崩潰的人不是他一般。

看著鄔傾重新恢複正常,景良途終於在心中默默鬆了一口氣。

*

鄔權還是像往常一樣,總喜歡在景良途工作的時候來騷擾他,比如說今天景良途給他送下午茶的時候嗎,他在接過茶杯的時候,指腹故意從景良途的手背上蹭過。

景良途額角的青筋泛起,努力維持著嘴角的笑容。

雖然鄔權除了平常的這些動手動腳之外並沒有真的對他做什麽,但是他總覺得這樣下去似乎也不是辦法。

應該想個辦法避免這一切。

比如....

找一個女朋友?

係統:【?】

...

雖然這個想法從結果上來說應該是很有效的,但是景良途是穿越者,他並不打算真的在這個世界談戀愛,不光對不起人家,自己也良心不安。

但是人嘛,總會有各種各樣的奇思妙想。

僅僅一天,景良途就已經想到辦法偽裝自己是一個有婦之夫。

怎麽做呢?

他非常榮幸的邀請到了係統來幫他解決這個問題。

當時係統剛剛更新完自己的數據,聽到景良途的計劃後,大著舌頭問道:“那麽我應該怎麽做呢?”

景良途嘿嘿一笑道:“我想然後你給我準備一張結婚照。”

係統一臉懵逼:“什麽照?”

十分鍾之後,景良途將一個精致的相框放在了櫃子上。

相框裏,一個笑靨如花的女孩輕垂著眼睫,照片中的男主人夏塔一手扶著她的腰,一邊目光溫柔地在她盤好的頭發上插上了一朵純白的百合花。

兩個人相互依偎看起來無比幸福。

一人一係統對著這張照片露出了姨母笑。

嘿嘿嘿...

這樣的話,鄔權對景良途應該就不感興趣了,說不定還會因為他是一個有婦之夫而產生厭惡。

這真是一個絕妙的計劃。

*

這日,景良途還是像往常一樣來做鄔傾的陪讀。

不過到底還是年紀大了,熬不了夜,才剛過午夜,景良途的眼皮就開始打架了。

鄔傾非常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於是就找仆人給他們端進來了一杯提神用的咖啡。

鄔傾年紀小,不能喝咖啡,但是每當他看到景良途神情蔫蔫的時候,就會叫仆人進來給景良途準備一杯純黑的咖啡。

好在景良途的這具身體在沒有係統幹預的情況下是沒有味覺的,這也代表著景良途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樣,當一個喝個咖啡還要加糖加奶,絲毫沒有霸總氣質的人了。

景良途端著咖啡,熱氣將他的眼眸熏染的有些濕潤,看東西都朦朦朧朧的。

他抿了一口咖啡,表情並沒有什麽變化,感覺像是在喝水。

鄔傾不知為何,抬眸看了他一眼,問道:“不苦嗎?”

景良途難得裝了個逼:“不苦的,少爺。”

以前要是有誰給他拿了這麽苦的咖啡,他一定會當場表演一個黃河之水天上來。

但是不知為何,雖然這個管家這麽說,鄔傾心中就是有種隱隱的感覺,眼前這個人應該不會喜歡太苦的咖啡。

他垂著眼睛思考了一會道:“拿來,我嚐一口。”

景良途:“......”

為什麽不叫仆人再做一份,而是要喝我手裏的這杯。

這合理嗎?

這麽勤儉節約,艱苦奮鬥的嗎?

景良途表情為難的提醒道:“少爺,這杯我已經喝過了。”

鄔傾依舊麵無表情的看著他,那目光仿佛在說——那又如何?

景良途下意識地往外看了一眼,沒有發現外人的存在,於是將手中的咖啡遞了過去。

不知是有意無意,鄔傾喝咖啡的位置剛好是景良途剛剛觸碰的地方。

....一定是誤觸。

還是不要提醒他比較好,不然他可能會惡心的把這杯咖啡丟開。

看著鄔傾慢慢吞咽的樣子,景良途心想,這麽苦的東西,鄔傾一定忍受不了。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鄔傾的表情從始至終毫無變化,看起來比他還要撲克臉。

不過,鄔傾還是說了一句很符合他這個年紀的話:“難喝。”

景良途深以為然。

這個陪讀活動往往一直持續到深夜。

鄔傾就像是一個不知疲倦的讀書機器一樣,完全感受不到困意。

倒是景良途,要不是有良好的職業素養,知道少爺不睡管家不睡,要不然,他早就陷入沉眠了。

不過有一次,他確實沒能忍住,在鄔傾看書看得聚精會神的時候,頭一歪,肩膀靠在了**,姿勢十分勉強的睡了過去。

那個睡姿肯定是不舒服的,第二天起來一定會落枕。

當然最可怕的是,要是被人發現身為管家還玩忽職守的話,那可能就是要罰工資,挨批,反省,寫檢討一條龍服務了。

好在鄔傾不是那種會告狀的人,也沒有把他薅醒,而是抬手撐住他的腦袋,目光落在他的臉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在這個家裏,隻有這個管家看他的眼神讓他覺得並不討厭。

他見過太多太多的目光。

有嘲諷的,有可憐的,有不屑一顧的,也有將他當病人一樣對待的。

所有的人都覺得他活不過十八歲,遲早會像他的媽媽那樣淒慘的死去。

不過說實話,他對這個世界其實也並沒有什麽留戀。

沒有值得他留下來的東西。

如果有人告訴他,他明天就會死,鄔傾似乎也並不會難過。

死亡對他來說與其說是一種威脅,倒不如說是一種解脫。

隻是現在,事情似乎稍稍有了些許別的變化。

他從這個人的眼裏,似乎看不到這樣的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景良途的眉頭難受的皺著,眼睫輕顫,看起來隱隱有要醒來的跡象。

等他醒來的時候,應該就會意識到不妥,從而想要從這裏離開了吧。

不知為何,鄔傾的心中竟有些不舍,好像有一根絲線在他的心中纏繞。

在景良途即將從睡夢中幽幽轉醒的時候,鄔傾將掌心腹在景良途的眼睫上,眼眸中有藍色的光芒閃爍。

這是他在動用精神力的表現。

景良途的意識原本已經慢慢清醒,甚至已經隱約感受到了燈光的亮點。

可是就在他要醒來的時候,他的精神卻仿佛被什麽東西壓製住了一般,無論怎樣也無法從這種桎梏中掙脫出來。

最終,他毫無反抗之力的陷入了昏睡中。

鄔傾眼中的光芒也隨之消失。

他意外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心中驚訝。

他明明,他明明...

他明明被告知過,他根本沒有使用精神力的能力。

記得很久以前,在鄔權第一次使出精神力的時候,自己的身上卻毫無動靜。

他的老師失望的看著他,然後將這個結果告訴了他的父親。

他無助的站在那裏,不知所措。

好像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他的身上就被早早定下了判詞。

他的老師對他的父親說,這個命不久矣的孩子並沒有使用精神力的能力,並且希望他不要給自己太大的責任和壓力,讓自己剩下的日子過得快樂一點,簡單一點就可以了。

他看到了父親眼中顯而易見的失望,還有站在一邊的鄔權眼中的得意與嘲諷。

那個時候他仿佛站在這個世界上最灰暗的地方,被所有人包括自己懷疑。

但是這個管家似乎天真的覺得他能活很久久,覺得他的未來有無限希望。

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給了他這樣的底氣。

隻是沒想到,他好像真的看到了夏塔口中一直念叨的未來和希望。

曾經被宣布永遠都無法使用精神力的他居然打破了別人施加給自己的這道屏障。

他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但並不是純粹的笑容,而是帶著對過去那些人的嘲諷。

一群自以為是的庸醫。

隨便指揮著別人的人生。

能使用精神力這件事給了他莫大的信心。

他終於明白,別人說的話,似乎也並不是完全正確。

他目光深深的看著景良途。

他沒想到,自己居然在這個人身上用出了自己的精神力。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人對他來說或許是寶藏也說不定。

....

第二天一早,景良途從睡夢中幽幽轉醒。

他的腦子暫時還沒有睡醒,但是他感覺這個豪華的房間應該不是他簡單樸素的員工宿舍。

但是也並不陌生。

他睜著眼睛思索了好半天,突然腦子一激靈,想起來自己昨天晚上好像在鄔傾的房間裏睡著了。

也就是說,也就是說...

這是鄔傾的房間!

這下他的腦子已經徹底清醒了。

他猛地轉過身來,發現鄔傾正躺在他的身邊。

本該是無憂無慮的年紀,可是鄔傾就算是睡著的時候,眉頭也是緊皺的。

這個世界對主角來說確實是太艱難了。

但是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現在他到底應該怎麽辦!

趁他沒醒偷偷溜走可不可以。

但是想辦法掩飾自己的錯誤似乎也是一個很被上司討厭的職場問題。

更何況,自己昨天睡在這裏鄔傾根本不可能不知道,逃走又有什麽用。

景良途越想越緊張,手心裏已經沁出了一點汗水。

再低頭,不知什麽時候,鄔傾已經醒了過來,看著他幽暗深邃的眸子,景良途心頭一驚。

他果斷認錯,聲音懊惱道:“昨晚是我的失職,我居然就那樣睡著了。”

鄔傾慢慢地坐了起來,淡淡道:“這確實是你的失誤。”

景良途的手指慢慢攥緊,他緊張道:“請少爺給我處罰。”

主動認錯才能看出一個好員工的基本素養。

鄔傾卻抬眼看向了窗外。

外麵的景色灰蒙蒙的,沒有什麽陽光。

他淡聲道:“陪我出去走走吧。”

....

比起豔陽高照的好天氣,鄔傾更喜歡這種連微風都很清涼的陰天。

景良途幫鄔傾穿好了衣服,再他走出門之前率先幫他打開了房門,在他走出去之後,才恭恭敬敬的走在了他的身後。

長長的走廊裏,一路上他們遇到了不少仆人。

他們原本表情都很放鬆,但是在看道鄔傾之後,麵色都僵硬了起來,連忙躲到角落裏,小心翼翼地問候道:“少爺好。”

隻有景良途的表情從容,步履沉穩,看起來十分的穩重。

走了一會後,鄔傾指著前麵的一個房間道:“那是你的房間嗎?”

景良途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溫聲道:“是的,少爺。”

鄔傾思索了一會道:“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鄔傾作為公爵的兒子,想看看自家的員工宿舍那肯定是沒有一點問題的。

景良途表情隨意道:“當然可以。”

畢竟他平時將房間收拾的很好,就算跟人看了也絲毫不會影響他的形象。

鄔傾點了點頭,動作自然的走了進去。

景良途的房間簡潔大方,甚至還堆放了不少的書,看起來就顯得他這個人很文雅。

可圈可點的地方並不算少,但是鄔傾卻在櫃頭那裏停住了動作。

景良困惑道:“怎麽了?”

鄔傾看著那個相框,冷聲問道:

“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