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黑騎士
腳下的墳墓深處突然傳來陣陣**,沉睡的邪惡意誌漸漸蘇醒,被亡者氣息侵蝕地幾乎空心的枯樹,曝露在外麵的部分根係滲出醬紫色的汙血,一陣輕風吹來,發出痛苦的嗚咽聲,腐朽的土壤不斷地從土包裏湧出。
“現在還不是你複蘇的時候,繼續沉睡吧,我的黑騎士。”格洛尼的手杖狠狠地插在墳墓上,根部立即長出細小的根須,貪婪地吸收汙血和死亡氣息,不斷延伸拓展。不斷往下生長的主根穿過厚實的泥土,纏繞在雷奧汀騎士還未腐朽的屍體上,賜予一滴格洛尼的血液,不是苛刻的主仆關係,而是相對平等的封臣契約。
‘和惡作劇似的惡狼騎士墨菲不同,黑騎士雷奧汀才算是我第一個封臣,為了鞏固契約,還必須賜予封土。可惜,這裏不是灰暗密林,隻能在撒爾德森林裏強行占據一塊土地,然後轉手賜予他。’格洛尼張開惡魔似的蝠翼,依附在上麵的亡魂潛入地底,以負能量為基礎構造成簡單的循環,隨後黑暗領主的腳下慢慢聳起一座簡單的深淵祭台。
‘糟了,要完成轉化,需要一天的時間。’格洛尼雙手拄在手杖頂端,“原來是這樣,狡猾的小女巫的目的是拖延我的腳步,爭取寶貴的時間求援。”
‘一切都是值得,麾下擁有黑騎士作為封臣,還能在廣袤的撒爾德森林占據某個角落作為據點,付出的代價還在容許的範圍之內。’
無數冰冷的無形觸角從土石祭台蔓延出去,吸取周圍過於強烈的憎恨、瘋狂、憤怒,轉化成黑暗的源泉灌入格洛尼的體內,這是來自深淵的獎賞,也是誘人的香餌。
格洛尼謹記來自德米特裏雕像的忠告,吃下香甜的誘餌,丟棄致命的魚鉤,對深淵的**的呢喃好像沒有聽見似的。
藏在隱蔽處的小女巫看見露出本體真麵目的格洛尼仿佛雕像似的站在黑騎士墓穴上,身體根本不能作出反應,這才輕鬆地吐出內心的恐懼和害怕,伸手輕輕擦拭額頭的汗水,從係在腰間的零碎裏找到一根巴掌大的盤羊角,放在嘴邊輕輕吹響。
沒過多久,一座肘尺高的黑烏鴉雕像不斷脫落裂開的石殼碎片,從灌木叢裏躥出,發出刺耳的聒噪聲,撲扇翅膀震落身上的積雪,直接往遠方的卑格支山脈深處飛去。
‘這個惡魔巫師的實力很恐怖,隨意揮動手腳就比我的法術強。嗯嗯!危險的惡棍,隻是現在他不能動,不如趁機殺死他。’小女巫從貓皮帽裏抓住一撮貓毛,念出秘語,瞬間燃燒成灰煙散去,隨後她就像一隻優雅的夜靈黑貓,輕盈的身體悄聲無息地走上土包,逐漸接近閉上眼睛對抗深淵祭台**之語的格洛尼。
‘有礙事的小蟲子來了。’格洛尼早在小女巫踏入這仿佛墳場的生命禁區時就發現了她的惡意,可是他依然放鬆戒備,等到獵物踩進陷阱,才驀然睜開漆黑仿佛深井的眼睛。
“沉睡凝視!”格洛尼拿出關鍵的底牌,戒備的小女巫似乎沒有豐富的對敵經驗,輕易地中了圈套,同樣閉上眼睛,陷入長久的睡眠中,身體僵硬地像一座雕像。
時光飛逝,黑騎士雷奧汀停止複蘇,接受封臣的契約,再次陷入長眠,他在等待下一次的完全蘇醒,將會比生前更強大。格洛尼察覺墳墓的震動終於停止,立即抽出作為墓碑的蛇咬劍,狠狠地釘在深淵祭台上,將細小的邪惡意誌徹底擊毀。
“德米特裏!”應約而來的女神雕像出現在他身邊,雙腳接觸大地,開裂的小型深淵祭台沸騰的深紅怒火就被黃昏的光輝熄滅。
‘這是你的新領地?’
女神的聲音第一次響起,格洛尼有些驚訝,他立即回應:‘崇敬的女神德米特裏殿下,腳下的五法舍土地是我剛剛強行占有,賜予封臣雷奧汀騎士的封土。’
‘卑格支山脈,要小心,光……聖子……火焰’聲音時斷時續,似乎被某種意料之外的亂流打散。
柔和的輕風吹過,周圍響起了若有若無的歎息,格洛尼意識到這是女神的警示,他很快收起自己的驕傲自滿情緒,不再是一副滿不在乎的遊戲心態。
‘或許我能從這個小女巫身上知道一些秘密。’格洛尼的手彈出猩紅指甲,輕輕刺入擔任‘守門人’角色的花冠少女仿佛天鵝般柔嫩白皙的脖頸裏。
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有。
‘某種防護措施?記憶封閉術?還是失憶回廊?’格洛尼忽然想起一個可能,‘沉睡凝視把小女巫帶入雙層夢境,她要掙脫出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有些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格洛尼自嘲地輕輕笑了笑:“你的運氣真不錯。”
‘如果是巧合,那就算了。假如不是,欺騙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格洛尼右手抽出手杖,左手把僵硬的小女巫抗在肩膀上,蝠翼再次轉化為帶兜帽的白色長袍,心情放鬆地走回原路,繼續深入撒爾德森林。
短暫的插曲結束,漫步而行的格洛尼在夜幕降臨前終於感覺到饑餓和疲憊,他找了寬敞的林間空地,揮動手杖召來淒厲的寒風把積雪吹走。以手做刀砍掉一根粗壯的鬆樹枝,吸取裏麵的生機和養分作為晚餐,然後隨意掰成幾斷,搭成三角支架的篝火堆,手杖輕輕一點,釋放出細小的火苗引燃,幹透的樹枝很快熊熊燃燒,暖意融融的熱浪和火光照耀格洛尼麵無表情的臉,稍微融化永凍的冰山。
他知道躺在腳下的小女巫早就醒了,隻是閉上眼睛繼續裝睡,這無疑是一個好辦法,躲避可能會出現的悲慘命運,可是格洛尼不準備給她這個機會。
“你知道畏懼寒冷沒有巢穴的鬆雞會把頭塞進雪堆裏逃避現實是什麽下場?被熟悉它們習性的獵人扭斷脖子扔進口袋裏,等待它們的將會是鐵叉和燒烤架。”
小女巫的眼皮下麵,眼珠快速地轉動,不是在做夢,她正在緊急地思考對策。
在巨大的絕對實力差距麵前,沒有任何耍花招的餘地和空隙。看清楚事實真相,小女巫仿佛剛剛睡醒似的,左手背掩嘴,打著嗬欠坐起身。
剛剛爬上樹梢的銀月撒下皎潔的光華,剛剛醒來的花冠少女仿佛嬌羞的睡蓮花,身體釋放出寧靜和安詳的氣息。
“收起你稚嫩的表演,想要繼續活下去,就把知道的一切告訴我。”
小女巫惱怒地噘起嘴,很快恢複整張,她可不敢繼續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我叫菲麗奧莎,是住在森林的唯一一個女巫,負責看守古代遺跡的南門。”
“你在用詭詐的話試圖欺騙我,菲麗奧莎是你的名字,你的確也是唯一的‘一個女巫’,不過你不是看守者和守門人,而是一個瞭望者,一個風向標。”
花冠少女用穿著皮靴的腳踢飛石子:“你看見我解開報信的石雕烏鴉,卻故意不說。嗯,你是個壞人。”
“帶我走進致命的陷阱,你的手段也並不高尚。年齡還小的你已經學會害人,看來是走上墮落的黑女巫的道路。”
“比你好多了,和惡魔交易,換來可以飛翔在天空的蝙蝠翅膀,你才是墮落者。”
格洛尼剛想開口反駁,突然聽到遠處枯枝斷裂、積雪被踩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舉著手杖對準小女巫釋放沉默詛咒和人類定身術,隨後身體被一股風托起,輕飄飄地落在身後一棵鬆樹上,藏身在茂密的堆滿積雪的樹冠裏。
菲麗奧莎懊悔自己反應太慢,焦急地想要解除身上的詛咒,可是格洛尼的黑暗源泉遠遠超過她,短時間內根本無法重獲人身自由。
聖錘預備騎士泰澤祖爾無法安然入睡,披上黑白相間的用硬骨、木頭、獸皮、亞麻布製作的半身盔甲,在森林裏漫無目的地行走。他知道古老的樹木會指引正確的方向,因此盡管偏離以往的巡邏路線,還是義無返顧地繼續走下去,直到看見林間空地的篝火,不停躍動的火焰和橘紅色的火光吸引泰澤祖爾的注意,為了顯示自己的靠近,他故意重重地落腳,作為某種善意的提醒。
很快來到篝火堆,泰澤祖爾看見曾經變成黑貓捉弄他的小女巫,右手忍不住握在係在腰部的長劍,左手握住劍鞘。
小女巫看見熟悉的麵孔,還有他臉上的戒備表情,暗自鬆了一口氣,想了想,立即向他眼神示意頭頂的危險。
“菲麗奧莎,你是不是生病了?”泰澤祖爾並不是愚蠢的人,很快明白小女巫善意的警告,卻故意不說穿。
“以水淨化!”預備騎士手裏捧起一堆積雪,掌心泛起柔和的聖光,灑在菲麗奧莎的身上,沉默詛咒很快解除,可是人類定身術卻還沒有到解除的時間。
“小心頭頂!”小女巫的提醒遲了一點,格洛尼無聲地撲落,雙腳重重地踩在泰澤祖爾的身上。
及時反應過來的預備騎士順勢向前翻滾卸力,剛好來到菲麗奧莎的身邊,左手抱住直接抗在肩膀上,右手向後扔出一團聖潔的火焰。
細小的火苗很快被冰冷的泉水熄滅,格洛尼沒有追擊,注視著他們慌不擇路地逃往撒爾德森林深處古代遺跡的方向。
“今夜做夢也會笑!有這兩個人帶路,我可以輕鬆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