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勝

三個衛兵不停推動絞盤,繃緊的手臂粗的麻繩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瑟冷斯城堡的吊橋在通過火拳傭兵團和大劍騎士後,緩緩地往上拉升抬高。放下石楔固定絞盤,薩曼森隨意揮了揮手讓衛兵們回到各自的位置,重新清理的地下儲藏室堆滿領地的糧稅,以及失去村民後木桶村緊急搶收的所有糧食。

城堡前庭院新落成的小教堂裏走出牧師海瑟斯,能讓領主在人手短缺的時候還專門派出工匠,把簡單的祭壇修葺成教堂,隻有一個原因。海瑟斯虔誠的祈禱,從木桶村教堂廢墟裏發現的聖物才凝聚出銀白色的聖水,它對治療傷口極為有效。盡管效力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減少,可是關鍵時候,這些聖水不吝於額外增添一條生命。更重要的是,通過薩曼森男爵的運作,從鐵鎬村和黑石村新招募的堡民增強了守住瑟冷斯城堡的信心,衛兵們才能騰出手,有更多的時間重新拾起快要遺忘的戰鬥技巧。

遠離戰火的漫長和平日子,這些拓荒時代與野獸和流賊浴血搏殺活下來的老兵後代,隻能揮舞斑斑鏽跡的鐵劍,在卑微的農夫顯示自己的威風。偶爾跟隨領主進入附近的山林打獵,不敢驅趕獵殺凶猛的野獸,最多拉網捕捉膽小的野兔,或者為了獲取亮麗的羽毛裝飾自己的帽子,射殺笨拙的野雞。

木桶村被流賊襲擊擄掠一空的事情發生,這些衛兵的好日子也到頭了。從倉庫破銅爛鐵堆裏找出生鏽的武器,用砂岩塊磨去鏽跡,重新開出鋒利的刀刃。緊迫的危機感和漸漸逼近的危險味道,薩曼森男爵用力揮舞皮鞭,把衛兵們骨頭裏的鬆懈和懶散全部抽打出去。

可是缺少足夠肉食的補充,沒過幾天,衛兵們就開始尿血,身體變得虛弱和容易疲乏,迫不得已的薩曼森男爵隻好忍痛宰殺了一頭跛腳的耕牛,才阻止事情繼續惡化。

沒過多久,從格羅拉子爵領獲知的隱秘消息讓薩曼森男爵憂心忡忡,為了捍衛家族經營多年的領地,他拿出自己的一部分積蓄,通過中介人招募有名的火拳傭兵。頭領是火拳喬克,一個三十五歲的拳鬥士,正好處於體力巔峰時期。據說喬克來自某個古老的貴族家族,是其中一支沒落的旁係家族。因為這個身份的原因,謹慎小心的薩曼森男爵才決定雇用他們,而不是其他毫無信用的雜牌傭兵團,他們多數都是野蠻的強盜和狡猾的小偷勾結在一起,加上肮髒的流民打下手,平時幹傭兵的活,偶爾也會冒充流賊參與劫掠。

火拳喬克擁有特殊的技藝,當他戴上家族傳承的黑色手套,拳頭就會燃起灼熱的火焰,加上悠長的體力,大劍騎士萊姆也無法短時間內壓製他,因此原本隻給十分之三的定金被示好的薩曼森男爵提到了一半。這個舉動讓喬克看出了瑟冷斯城堡的虛弱,也讓他有某種警醒。在雇主麵前故意流露出貪婪的嘴臉,說出驕狂的話,顯示自己的無知和無能,一旦無法履行契約,這將會是他的退路。

三十個穿了皮甲的傭兵跟隨喬克離開瑟冷斯城堡,領頭的十位傭兵手持圓盾、單手劍,六名雙手劍士,十二個長矛兵,兩個箭筒插滿翎箭的弓手跟在後麵。

與喬克並駕齊驅的大劍騎士萊姆對火拳傭兵團竟然擁有弓手感到意外,一副保存良好的彎弓製作費時費力,而且價值昂貴,沒有特殊的渠道,普通傭兵根本弄不到。對於喬克有貴族家族血統這種傳聞,萊姆以前是根本不相信,認為這是他提高身價和傭金的籌碼,現在看來他或許有可能是給家族幹髒活的打手。

不過這一切和他沒有關係。

‘盤踞在灰暗密林的流民不是那麽容易對付,格羅拉子爵差點折損了一把最鋒利的闊劍,火拳喬克又能走多遠?’騎士萊姆跟隨傭兵們行動,可是他的心思卻不在這裏。

離開香茅丘陵的瑟冷斯城堡,火拳喬克率領傭兵沿著長滿枯黃野草的砂石路直接撲向冒起黑煙的長靴村。可是當他們抵達牛膝河時,唯一通行的木橋被流民故意放火點燃,燒剩下幾個焦黑的木樁。

“一群愚蠢的流民,牛膝河的水位本來就很低,現在是枯水期,隻能沒過腰部。”大劍騎士萊姆向喬克解釋後,第一個踏進河裏,沒有發生任何意外地渡過到對岸。

“頭領,我們要過河?”某個資曆深厚的老傭兵連忙詢問。

火拳喬克站在岸邊,環視周圍沒有發現異常:“一點小麻煩,不用在意。”他舉起右手,握住四根手指,用食指輕輕劃了一個圓圈。

劍盾手簇擁著弓手踏進河裏,接著是雙手劍士和長矛兵。當所有人都渡河到對岸,隻剩下火拳喬克,收攏蝠翼從天而降的格洛尼站在他的背後,而對岸藏在草垛後麵的灰暗密林的領民們不停地拋出點著火的幹草團。

“原來是這樣。”喬克轉過身,雙手戴上黑色手套,輕輕摩擦,閃爍的火星引發淡藍色的火焰,“接受薩曼森男爵的雇傭契約時,我隱隱感覺到危險氣息,目標隻是一群逃亡的流民,這讓我有些奇怪。現在一切都清楚了,原來這群下水道陰溝裏討生活的老鼠被一個非人的黑暗者支配使喚。”

“你的廢話很多。”格洛尼收起蝠翼,左手握住權杖,右手轉化成鋼鐵皮膚,率先發動攻擊。

“哼!”火拳喬克毫無畏懼地跨步,蓄力的身體像拉滿弦的彎弓,一抹藍色的流焰如箭矢似的射出,與格洛尼的拳頭猛烈對撞。

“咯嚓!”骨節斷裂的聲音,大意的喬克忍痛收手,退回原位。

格洛尼甩了甩右手,粘附在上麵的藍焰無聲熄滅,“原來是這種小把戲,我感到很失望。”他勾了勾手指,“對麵玩火的小子,如果沒有其它驚喜,我很難保持臉上的笑容。”

“該死的非人,墮落的黑暗者,讓你見識我的絕技。”火拳喬克從懷裏掏出兩個鐵殼雞蛋,上麵有一指長的引線,湊到手套藍焰中點燃,立即向格洛尼用力砸去。

“這是什麽?”格洛尼謹慎地後退幾步,雙手交錯擋在前麵。

“噗……嘶!”地麵湧出大團白色濃煙,刺鼻的怪味,不小心沾到的格洛尼眼睛刺痛,喉嚨被嗆地不停咳嗽。他立即屏住呼吸,睜開淚水模糊的眼睛,使勁眨了眨,感覺好受多了。

‘搞什麽,烏煙瘴氣。’

就在格洛尼撲扇蝠翼準備吹散這些可疑濃煙時,他的背部感覺到冰冷刺骨的寒意。

‘不好。’

一把刀刃漆黑的薄劍刺入背部左側,直接將他的心髒切成兩半。

“哼!”蝠翼變成黑色飄帶,仿佛兩條毒蛇,瞬間纏住偷襲的喬克,依附在上麵的亡魂帶著負能量衝進他的體內,舍不得丟棄王牌的火拳,瞬間身體麻痹,僵硬地動彈不得。

格洛尼憑著直覺,權杖反手轟在偷襲者頭上,把喬克震退。屏蔽傷口的痛苦,格洛尼轉身抓住偷襲者的後腦,指甲刺入,精神觸角發瘋似的尋找被死亡引路燈轟碎靈魂後他的記憶碎片。

珍貴的寶物總是印象深刻,格洛尼很快找到自己需要的東西,連帶還有黑色拳套和藍焰的秘密。

“黑刃,古代遺跡的戰利品。能無視我的防護,應該是傳奇武器。”格洛尼放鬆身體,任由飄帶把致命武器輕易拔走。

‘我的傷勢太重了,隻能大量吸血和汲取生命精華加快愈合。’格洛尼注視著火拳喬克白癡似的眼神,‘你就是第一隻獻祭的羊羔。’格洛尼抓住喬克的肩膀,撕開柔韌的皮甲,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

隨著鮮血源源不斷吸走,火拳喬克的身體快速地脫水、幹枯,澎湃的生命力慢慢幹涸,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活。

被著火的幹草團燒地焦頭爛額的傭兵和騎士萊姆終於熬到最後,格洛尼的領民們以三人一組發起進攻。而在這時,對岸突然出現的濃煙漸漸消散,知道團長喬克甩出底牌的傭兵們都不約而同地留意那邊的動靜。

模糊的濃煙被一股熱風吹走,所有人都看見張開黑色蝠翼的格洛尼,以及被他緊緊擁在懷裏,剛剛綻放的生命之花瞬間凋零的一幕。

“吼!”格洛尼感受到強烈的恐懼,黏糊糊的,像剛剛發酵的葡萄酒。他趁機發動自己的天賦,死亡尖嘯!

刺耳的聲音穿透所有人的耳朵,屬於格洛尼的領民表現地還好一些,失去頭領的傭兵們被巨大的驚恐抓住心髒重重地往下拉,甚至連騎士萊姆都身體顫抖,幾乎握不住手中的長劍。

“殺!”

左手揮舞權杖,格洛尼賦予領民額外的勇氣和力量,他們精神振奮,用力打落傭兵手裏的武器,立即搶過去,麵對毫無鬥誌的對手,這簡直就是一次屠殺。

噴濺在臉上的鮮血讓機械揮動大劍的騎士萊姆掙脫恐懼蘇醒了,回過神的他認準一個方向,用力砍倒擋在麵前的任何人,然後像一條瘋狂的惡狗,準備逃回自己的狗窩。

可是格洛尼不會放過這把薩曼森男爵手裏的利劍,權杖插在地麵,黑暗領主的權柄使周圍一切都在他控製之中。隨意聳起一個土包,平坦的地麵瞬間塌陷成坑,突然彈起的樹根終於絆倒亡命逃竄的騎士萊姆。

忠誠的狼人尼肯用力把騎士的四肢弄脫臼,卸下他的下巴,然後提著他的脖子帶到格洛尼的麵前。

“廢物,在戰場上逃跑,一個偷襲刺殺的傭兵也比你高尚。身為騎士,你不感到羞愧。”格洛尼抓住他的脖子,指甲刺入,吸取精神嚴重受創的萊姆的記憶。

‘嗯,和獵人塞西的差別不大,他們的傳承幾乎相同,沒有太大價值。’

“捆綁他,我們去香茅丘陵。活捉一個騎士,將重創瑟冷斯城堡的抵抗,對我們來說,太有利了。”

惡狼騎士墨菲立即上前扒掉大劍萊姆身上的半身甲,順帶搜走所有隨身物品:“尊敬的領主,我們的流民已順利攻占長靴村,要把他們帶回灰暗密林?”

“全部帶走,不要給薩曼森留下一顆糧食。你和尼肯都去,塔瑪也能輕鬆點。”

墨菲恭敬地低下頭,心裏明白,格洛尼領主隻是去香茅丘陵‘郊遊’,炫耀一場酣暢淋淋的勝利,向薩曼森男爵宣告自己的到來。

狼人尼肯擔心自己的家人安危,立即催促惡狼騎士上路。

手腳不能動彈,下巴被卸下,連咬斷舌頭自殺也辦不到,大劍騎士萊姆知道自己將會讓封君薩曼森男爵蒙受巨大的羞辱,他的心情陷入深沉的絕望。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他很幹脆地頭一歪,陷入昏迷中。

“愚人!”格洛尼隨意揮了揮手,阻止想要推搡喚醒萊姆的領民。

“算了,我們無法喚醒一個裝睡的人。”